《嫁给仙界第一暴力美人[重生]》作者:猫有两条命 文案: 朝黎是只野生小黑猫。 上辈子,他被人从猫贩子手里买走,好吃好喝养着,养肥后就被那人送去幽界当二皇子了。本以为从此众星拱月,走上人生巅峰,不料幽界就是 个狼窝,没一个好人。五个叔叔每天都想着怎么算计他,所谓的舅舅直接捅了他一刀,最后他还死在了最敬畏的亲哥哥手里,灵识溃散,死无全尸。 一朝梦醒,回到了七年前被关在笼子里拍卖的时候。 来往的人流里,朝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人,一身白衣,清冷绝艳。 他来了,他拿着钱来了,那个把自己养肥之后送进狼窝受折磨的狗男人拿着钱来了! 玉凉蘅:“这只猫怎么卖?十金够吗?” 果然,又想把老子买回去送死! 朝黎伸了个猫腿,一爪子踹翻了放猫食的饭碗,凶残表了个态。 不过没啥用,猫贩子一看金条,连价都没讲,直接兴冲冲连猫带笼子一起给了玉凉蘅,还笑道:“您看这小东西,一听要跟您走,开心的都把饭碗砸了!” 朝黎:“……”大哥,你瞎吧,我那是开心? 高冷偏执攻X 乖张撩人受 多日后==== 朝黎:“我肥了!” 玉凉蘅:“我知道。” 朝黎:“我化形了!” 玉凉蘅:“我知道。” 朝黎:“那你为什么还不送我去幽界?” 玉凉蘅:“你是我的人,只能跟着我,吃饭睡觉都要跟着我,待我们合籍之后,就乖乖留在我身边,不要去别的地方,也别想去。” 朝黎:“合籍???” 合着你把我养这么好只是为了娶我?上辈子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PS:双重生,双暗恋,受的死跟攻没关系,别误会,攻会黑化,会虐渣,不复仇。 一句话简介:想卖我,没门~ 内容标签: 重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朝黎zhao(喵),玉凉蘅(草) ┃ 配角:专栏预收:《魔界一级演员[穿书]》、《和精分霸总离婚后[穿书]》 ┃ 其它: 第1章 重生 幽界,荒骨岭。 朝黎躺在地上,手捂着泊泊淌血的胸口,艰难侧头看去,视野之内,全是堆成小山的尸体。 方才那一刀,贯穿了心脏,此刻,朝黎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灵识正在迅速溃散,不需多时,他也会变成这尸山血海中的一具尸体。 这次,他是真要死了。 人濒死之时,脑子总是异常清醒,过往一生就像走马灯一样,不断在脑中重现。没等重现完,朝黎就忍不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呸了一下。 什么狗屁幽界,什么狗屁二皇子,统统狗屁! 这辈子,简直就是黄粱噩梦,也不知他前世触了哪路神佛,身边的人不是想坑他,就是想杀他。 若能重来一次,他一定要躲着幽界这帮疯子,离他们越远越好,不,他最应该躲的,应该是玉凉蘅那个人渣。 若不是玉凉蘅把自己养肥之后,倒卖给大哥暮敖,他也不会被五个叔叔盯上,也不会被亲舅舅背后捅刀,更不会被暮敖先挖心后震碎灵识,落得而今这个下场,一切都怪玉凉蘅那个人渣! 关键玉凉蘅强卖自己,就为了换两包茶叶,那可是两包茶叶!还不好喝!他这么大一只活猫,就特么值两包一点都不好喝的茶叶?! 越想越气,朝黎又呕了口血。 呕完,他最后一丝灵识也随之消散了。缓缓闭上眼睛时,气若游丝的呢喃道:“滚蛋吧玉凉蘅,再也不见。” …… “卖猫嘞,上等驱邪黑猫,体型健美,样貌绝佳,能抓老鼠,能辟邪,必安寺大师开过光的,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什么玩意儿? 朝黎刚缓过头痛,耳边便听闻一连串嘈杂的叫卖声。 他不是死了么?灵识溃散,死的透透的,连轮回投胎都没门儿,所以他现在这是在哪儿? 睁眼的一瞬间,强烈的阳光刺的他眼睛火辣辣的痛,然而,随着疼痛的蔓延,原本模糊的视野也逐渐清晰。 喧闹的长街上,各色行人来来往往,街道两侧摆满了花鸟虫鱼和猫狗,摊主们正在热情叫卖。 这怎么这么像七年前,他被猫贩子关笼子里卖时的景象? 他刚想到这儿,一名扎着头巾的中年男人就用铁棍敲了敲笼子,冲沿街行人吆喝道:“瞧一瞧,看一看嘞,辟邪的血眼黑猫,体型健美,好用不贵,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朝黎:“……” 这熟悉的吆喝词,这熟悉的猫贩子嘴脸,朝黎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对毛色乌黑,毫无杂色的上等猫爪子,快速确认了这就是自己的爪子。所以……他这是重生了?还重生到了人生最狼狈最掉价的时候? 虽然重生契机有点不体面,但好在,一切都尚未发生,他还没被玉凉蘅卖,更没被幽界那帮疯子盯上,只要远离玉凉蘅那个人渣,他的下场自然不会那么惨。 不过这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来着?兴许是刚重生的缘故,朝黎的记忆有点模糊,许久才捋清楚。 他记得他原本是在一个山洞里疗伤,随着伤势逐渐痊愈,他的食欲也随之大增。屯粮被吃完后,他就带着一身未愈的伤势出来觅食了。觅食途中,不幸被猫贩子抓住,这才被关进笼子弄到了这里。 之后…… 朝黎猫耳朵不禁抖了下,之后玉凉蘅就突然出现,把他买走了,然后噩梦就开始了。 他才刚重生,不要这样吧…… 朝黎此刻身上还有旧伤,法力被封,跟只普通的野猫根本没区别。想从这挂着大锁的铁笼子里逃跑是没戏了。但他又不甘心坐以待毙,支棱起耳朵,迈着猫腿,匆匆将猫脸凑到笼子缝隙处,左看又看,猫心怦怦直跳,生怕在人群中看到玉凉蘅那个人面兽心的人渣。 几寻未果,朝黎正要松口气,来往的人流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朝黎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人,一身白衣,清冷绝艳,面容俊逸出尘,眉眼间透着一股淡淡的霜雪气,目光永远都是漠不关己,爱咋咋地。 片刻愣神后,朝黎浑身猫毛一炸,跐溜蹿到笼子的小角落里,缩成一个黑毛球,猫脸朝墙,猫屁朝街。 猫贩子见他这反应,纳罕了声,然后用铁棍粗暴的敲了敲笼子:“你这小猫崽子,缩那么圆作甚?缩的就露个屁股,你是屁股比脸好看,还是客人看你屁股能多给几文钱?” 朝黎体型小,笼子一震,朝黎整只猫也跟着一震,咣咣的敲笼声都快把他震聋了。 臭男人,等小爷自由了,一定把你抓来,每天奴役你给小爷端洗脚水,朝黎哼了声,缩的更紧了。 兴许是仇人之间都有心灵感应,朝黎感觉到玉凉蘅正离自己越来越近,甚至可以清晰分辨出玉凉蘅的脚步声。 就在朝黎默默祈祷,玉凉蘅你快走开时,脚步声稳稳停在了朝黎身后,紧接着,一道清冷略低沉的男声响起。 “老板,这只猫果真如你所言,是血眼?” “假一赔十!”猫贩子热情应完,用铁棍戳了下朝黎的猫背,“赶紧扭个头,给公子看看!” 看个屁!朝黎抬爪就在铁棍上打了一下。 “嘿,还有脾气了不是,再不乖乖转过来,我就真动手了啊!”说着,猫贩子就要下手揍猫。 “不用了,他方才回击你时,我已经确认过了。”玉凉蘅冷冷道,“开个价吧。” 猫贩子上下打量了眼玉凉蘅,觉得他很有钱后,立刻坐地起价:“这血眼黑猫是上等的辟邪之物,素日很是少见,我看公子诚心要买,也就不多收你的,打个折,十金。” 猫贩子故意起价很高,这样就算玉凉蘅砍价,他也能大捞一笔。 但他没想到的是,玉凉蘅压根没砍价,直接付了钱。 听见猫贩子说成交二字时,朝黎一爪子踹翻了放猫食的饭碗,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随便买猫啊! “您看这小东西,一听要跟您走,开心的都把饭碗砸了!”猫贩子被金条冲昏了头,直接兴冲冲连猫带笼子一起给了玉凉蘅。 朝黎:“……”你瞎吧,我那是开心? 不管是不是开心,最后,他还是被玉凉蘅这个人渣买走了。 被玉凉蘅带回半月湾的一路上,朝黎不停在笼子里扑腾,玉凉蘅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完全当他是死的,跟上辈子一样冷血无情。 仙界与幽界不同,幽界是一人大权独揽,仙界是十二仙川各自为政,半月湾就是十二仙川之一,也是玉凉蘅的住所。 到了半月湾后,玉凉蘅就把朝黎扔给了一位小仙童:“跟先前那些黑猫一样,关进铜室。” 所谓铜室,顾名思义,就是一个铜做的屋子,屋内布有一个幽界独有的特殊法阵,驱动之后,可辨出阵内之物的灵力来源。上辈子,玉凉蘅就是通过此阵确认朝黎是幽界二皇子的。 仙童接过笼子,道:“若阵法测试后,证实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是否还如先前一样,将其送回人间界?” 玉凉蘅步子一顿,冷冷道:“这只猫过于聒噪,如若不是,无需放生,直接炖了便是。” 朝黎:“?!!” 炖了?玉凉蘅你上辈子不是这么说的!你上辈子明明还专门叮嘱仙童,说我长的比先前的黑猫都好看,让他先把我喂饱再放生! 朝黎不满的喵了一声,玉凉蘅冷冷对上他的视线:“你再叫,本君现在就炖了你。” 猫在笼子里,哪能不低头,朝黎默默闭上了嘴,顺便把玉凉蘅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以备秋后算账。 玉凉蘅见他不叫了,蔑然瞟了他一眼,便走了。 仙童依言把朝黎带去了铜室,一边走,一边道:“别看我家仙君生的好看,脾气可是一顶一的坏,日后切莫再惹他了。” 朝黎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仙童好心提醒,他自然是领情的,赏脸蹭了蹭仙童伸进笼子的手指。 仙童被他蹭的开心,把他放进铜室后,又给他送来了两盘鱼干。 阵法测试约莫持续两个时辰,测试结果显而易见,两个时辰后,朝黎伸了个懒腰,静静盯着门,等着小仙童来接自己这个二皇子。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这个倒霉身份,但也比被玉凉蘅炖了好。 千等万等,却一直没人来,难道这个法阵年久失修,出问题了?或者是大家把他给忘了? 又两个时辰后,终于有人来了,但来人并不是上辈子来接他的那个小仙童,而是负责玉凉蘅起居的圆脸仙童。 圆脸仙童提着笼子,一路走到了玉凉蘅的寝殿,并笑道:“日后你便同仙君住在此处。” 朝黎:“?” 他不是应该住在离玉凉蘅寝殿十万八千里的小楼里么?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啦啦,榜前隔日更,前50条评论红包掉落~ 第2章 睡吧 纳罕间,圆脸仙童便打开笼子,把朝黎抱进了玉凉蘅的寝房内:“里面有阵法,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乖一点,不要惹仙君生气。” 圆脸仙童叮嘱完,便带上门走了。 门上有禁制,一旦关闭,单凭朝黎一只废猫,根本无法打开。 虽然很不想待在这里,但既来之,则安之,朝黎认命的在屋内转起了圈。 上辈子,他在半月湾白吃白喝两年,禁地都闯过,唯独没进过玉凉蘅的寝房,第一次来,还挺好奇的。 一边转,朝黎一边咋舌,玉凉蘅这个人渣好歹是一方仙主,屋子却素净的同他那身白衣一样,除了日常必需品外,别无他物,不能再贫瘠寡淡。 朝黎转的无聊,加之重伤未愈,意识疲乏,此刻只想找个软和的地方休息一下。环顾一番后,后脚一蹬,直接跳到了玉凉蘅床上,爪尾并用,给自己裹紧被子后,便缩成一团,虚弱的闭上了眼。 作为一只高贵的猫,他本不屑于睡在人渣的被窝里,但玉凉蘅这破屋子实在太穷了,除了硬邦邦的桌子,就是硬邦邦的柜子,压根不是猫能睡的地方。 自我安慰完,朝黎就安心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蛮力突然钳住了他的后脖颈,把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掏了出来。 朝黎如今灵力微薄,尚不能说话,只能反抗性的喵了一声,一睁眼,便对上了玉凉蘅那张虽然好看的让人心颤,却冷的让人发抖的脸。 朝黎:“喵!”(我就睡一会儿,不乐意我下来就行了,你掐我做什么?!) 玉凉蘅盯着朝黎那双猫眼,冷声道:“喵什么喵,听不懂。” 朝黎:“……” 玉凉蘅刚沐浴过,只穿了件束腰白衫,衣襟松松垮垮,领口一路开到了接近小腹的位置,露着大半个胸口,几缕微湿的头发搭在肩头,整个人尤其慵懒。 烛火昏黄,透过稀薄的灯笼纸照在玉凉蘅脸上,融化了眉眼间那层霜雪气,那副生人勿近,谁近谁冻死谁的冷气淡化的像软风一样,莫名吸引人。 朝黎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虽然玉凉蘅这个人真的很讨厌,但长的是真好看啊。 “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看,”玉凉蘅强行把朝黎的猫头往下一按,“猫也不行。” “……”朝黎深吸了一口气,你体型大,小爷不跟你计较,不过…… 朝黎此刻被玉凉蘅悬空攥在身前,头一低,刚好透过玉凉蘅的衣襟空隙看到了些眼热的画面。 这个玉人渣看起来挺瘦的,原来身材这么好吗?小腹好像很有弹性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捏起来,手感是否同想象一样。 刚看没几眼,朝黎就被玉凉蘅放到了地上。 “我们……”玉凉蘅坐在床上,顿了顿,尔后冷冷看着坐在地上的朝黎,“我们之前见过吗?” 朝黎一愣,不知道玉凉蘅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摇了摇头。 在此之前,他们确实没见过。 玉凉蘅沉默半天,自言自语了一句:“那应该是我想多了。” 朝黎歪着猫头,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的灵力根基并非凡品,好好修炼,日后必成大器,化形之前,就老实待在我这儿,待你化形之后,自然有人来接你去你该去的地方。”玉凉蘅淡淡说完,随手一挥,床边凭空出现了一个小被子裹成的猫窝,然后就掐着朝黎的后脖颈,把他放进了猫窝里。 “这几日你就住这里,好好睡,晚上别叫,不然我……”玉凉蘅把后半句咽了回去,“算了,你稍微安静一点便可。” 自己喵喵叫,玉凉蘅也听不懂,朝黎索性冲他软软的摇了下尾巴,以示答应。 玉凉蘅似懂非懂的看了他一眼:“不早了,睡吧。” 话毕,玉凉蘅便挥袖灭灯,上床休息了。朝黎也窝成一团,乖乖闭上了眼。 次日一早,朝黎还没睡饱,突然浑身一凉,一个哆嗦便醒了。 “干嘛啊,冷。”朝黎呢喃着打了个哆嗦,猫尾巴紧紧盘在了身上。 “你怎么在本君床上?!” 朝黎原本还有些迷糊,闻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一人一猫在床上傻傻对视了片刻后,玉凉蘅黑着脸道:“本君在问你话。” “我……”朝黎支棱了下耳朵,正要解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用猫爪碰了碰脸,“我能说话了?!” 上辈子,他可是在半月湾待了一个月,才勉强能说人话,这次为何这么快? 还有身上的伤,朝黎活动了下身体,好像都好的差不多了。 “能说话了?”玉凉蘅冷冷看着他,“很好,如此一来,本君也无需再猜你的猫语了。” 朝黎:“……” 玉凉蘅深吸了口气,堪堪压下怒意:“说,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朝黎一边悄咪咪往床边挪,一边道:“你屋子太冷,我睡着之后,不知不觉就爬你床上了。” 玉凉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神的怒意渐次消散:“很冷吗?” 朝黎点点猫头。 其实,玉凉蘅屋里虽有些冷,却也没那么夸张。只是朝黎很早之前受过一次伤,自那之后,便变得十分畏寒,稍微有点凉风,就冷的瑟瑟发抖,加之现在伤势未愈,身体本来就弱,便更耐不住寒了。 “知道了。”玉凉蘅下意识就伸手摸了下朝黎的猫头,收手时,还用小指熟稔的勾了下朝黎的耳朵。 朝黎被他这个小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玉凉蘅手僵在半空,神情愕然的看着他自己的手,仿佛也被他方才的行为吓到了。 半晌,玉凉蘅才回过神,捻捻指尖,别有深意的看了朝黎一眼,穿鞋下床,一句话没说便出去了。 房门没关,朝黎跳出门槛跟了出去,但在走廊上没跟几步,玉凉蘅便不见了。 不见更好,他不在,自己就可以找机会逃出去了。朝黎原地打了个转,半月湾四处都是监视结界,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绝非易事。 不过朝黎上辈子在半月湾那两年不是白待的,他记得,断心台那边有一处结界破缺,应该可以从那儿出去。 打定主意后,朝黎便溜着墙根,悄悄前往断心台。 断心台,其实就是玉凉蘅从古战场遗迹带回来的一块巨大石头,其上不仅聚集了大量天地灵气,也内含惊人的杀戮邪气,据说随便从上面敲下一块石头,就能炼成一把绝世神兵,但最后被玉凉蘅净化后,就成了一块非常且极其普通的……擂台。 在朝黎一脚踏上断心台之前,他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我好像看到了一只猫跑过去了。”一名穿着兽皮的胖子道。 “我也看到了!那儿呢!”一个头上长角的小男孩儿指着墙边窜过的一道黑影,“好肥,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吃屁!朝黎猫毛一炸,直接从玉杆上跳了下去。 这地方不就是个破擂台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而且妖族仙族幽族魔族人族一应俱全! “别跑!”头上长角的绿脸小男孩也兴奋的跳下玉杆,“先让我吃一口!” “几天没吃肉你饿疯了吧,”兽皮胖子一边追一边喊,“这里是半月湾,东西贵的要死,万一这猫是这儿的土特产,你把它吃了,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绿脸小男孩眼睛也绿了:“赔不起就赔不起,先吃再说。” 朝黎:“……” 吃吃吃,你除了吃就不能想点别的吗? 朝黎没猜错的话,这个脑袋上长角的小东西应该是食妖族的人,不然怎么看见吃的跑那么快!特么口水都流出来了!要不要这么恶心!还有周围这些花花绿绿,奇形怪状的人,看戏啊!就不能阻止一下吗?! 此时此刻,朝黎已经顾不上结界缺口在哪了,见坡就爬,见杆就翻,踩了狗屎运才得以重生,身体还没捂热呢,可不能就这么成了这绿脸怪物的盘中餐。 但种族差异有些大,一只灵力全无的猫跟体能排妖族前十的玩意儿根本没法比。就在那小东西露出尖牙,劈手要抓住朝黎的时候,半空悬浮的那面巨大玉鼓突然不擂自响,与此同时,近在咫尺的小东西被放烟花一样震出了百十丈远。 朝黎:“?” 朝黎一脸震惊的看着绿脸男孩,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也正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他正懵着,一道宽阔的阴影从他又圆又小的头顶投了下来。 “吾在此处已苦等三日,皆无人敢来做吾的对手,你这黑猫身形虽不及吾,但既然敢与吾一战,胆量必然不小,吾很欣赏你。” 朝黎后背一凉,幽幽扭过头,便看见了一只穿着草鞋的大脚板。 朝黎缓缓仰头,想要看清这人的脸,却发现,脑袋都快仰折了,也看不见。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高?!! 大脚男肩上扛着一把巨斧,斧刃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蓝色锋芒。 朝黎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我没想跟你一战,你误会了。” 大脚男仰头大笑起来:“此处是断心台,只要台上人数超过两个,雪玉战鼓便会自动擂响,且会同时触发结界,封闭擂台,只有分出胜负,结界方可解开。故而,不论你想不想,你与吾今日必有一战。” 朝黎:“……”一个破擂台,怎么还有这么粗暴的规则? “只要分出胜负就行了对吧,”朝黎连忙道,“那我认输。” 大脚男不悦道:“我上台时,立的可是生死状,要么你杀掉吾,要么你死在吾的巨斧之下,否则,谁也出不了这个擂台结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贫穷的霸道总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host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秘境 “生、生死状?”朝黎傻了。 这种局,不论看实力还是看个头,都是自己死好么! “吾声音如此洪亮,你没听到吗?”大脚男不耐烦道,“废话少说,出招吧,让吾看看你的实力!” 朝黎颤巍巍的露出自己勉强称得上锋利的爪甲:“……” 大哥,你想看我的实力,但前提是,我得先有实力啊。 莫说他现在身上有伤,纵然没有,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大脚男的对手。 不过好在,这种实力配比悬殊的局面,朝黎打小便见怪不怪了,虽深知赢不了,却也不至于怂。况且,事到如今,除了背水一战,他也没别的选择。 他深吸了两口气,缓缓弓起背,耳朵尾巴都直棱棱竖了起来,原本溜圆的血红猫眼眯成了斜吊捎,看起来杀意十分浓重。 “动手吧!”朝黎强行淡定道,顺便蹬直猫腿,露出一副十分狂傲蔑然的神情。 打不打得过是一码事,气势不能输。 叫完阵,朝黎便后腿一蹬,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先下手为强。 大脚男体型虽大,但眼神和反应能力貌似都不太好,朝黎与他擦身时,他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毫无作为。 朝黎趁机挥爪,在大脚男手臂上猛地抓了一下,但…… “你他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皮这么厚!”朝黎收爪落地,看着大脚男只是擦破了好几层皮的手臂,有些绝望。 这实力差距,比他想象的要大太多了。 他的绝望尚未触及心灵,大脚男便回身抡斧一劈,刹那间,一道刺眼蓝光自朝黎头顶斩下,力道刚猛至极,朝黎本能要躲,奈何灵力波及范围太广,根本躲不及。 眼见耀蓝色的刃锋即将压至头顶,朝黎下意识用手挡在头顶,紧紧闭上了眼。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死定了。 上辈子被人挖心,这辈子被人劈碎天灵盖,让他死后留个全尸,就这么难吗?! 就在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绝望等死时,预想中的破颅之痛并未到来,反倒是原本嘈杂喧闹的周遭,突然变得好安静。 朝黎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淡蓝色的流光瞬间充满了整个视野,适应了好一会儿,朝黎方看清眼前景象。 天上的流云无风而动,脚下的淡蓝湖水无限外延,四下皆望不到边,悠远又浩荡,湖面上飘着一座小凉亭,朝黎离的远,只隐约看到了亭子的大致轮廓,亭中貌似还站着一个人。 这是哪里?朝黎四只猫爪踩在冰凉的水面上,腿有些抖,原本波澜不惊的湖水也因此泛起圈圈涟漪。 猫天生怕水,朝黎自然也不例外。他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但远处那座亭子好像对他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原地纠结少顷后,他还是试探性的迈出了前腿。 一步一涟漪,一步一心颤。 他一直朝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再看那座亭子,却并未感觉靠近多少,跟自己方才所见并无任何差别。 他又朝前走了一段,依旧如此。 朝黎心中纳罕,晃了晃尾巴,冲亭子那边大声喊道:“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喊的太用力,脑袋有点晕。 朝黎用爪子拍了拍腮上的毛,与此同时,亭中人缓缓转过了身,可就在他完全转过来时,一道强烈的眩晕感兜头灌脑,朝黎眼前一黑,喘息间,闻到了一股非常让猫发狂的味道……是猫薄荷!!! 朝黎精神一振,圆圆的眼睛瞬间一睁,又凑着猫脸如痴如醉的闻了几下,然后难以自控的在味道源头处蹭了蹭。 啊,真刺激! 刚刺激没一会儿,他就感觉自己头顶凉凉的,抬头一看,正对上玉凉蘅那冷到要冻死人的目光。 朝黎:“……” 他默默挺直猫背,努力跟玉凉蘅这个浑身散发猫薄荷香气的人渣保持安全距离。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仙君,吾方才不知这是你的猫,贸然出手,还望您网开一面!” 听见有人在颤声求饶,朝黎扭头看去,这才注意到,方才跟自己上擂台的那个大脚男正慌张的坐在地上,他那把骇人的巨斧被断成了两半截,就躺在他身旁。 “猫不重要。”玉凉蘅冷冷道。 朝黎:“……” 玉凉蘅:“你上个月在东陵茶馆总共拖欠三万五千两,昨日便已期满,你却迟迟未还,本君是来讨账的。” 朝黎震惊的看着大脚男,虽然半月湾的物价比其他仙川贵了点,但能吃三万五千两,这大哥也是个人才啊,难怪长那么高。 大脚男尴尬道:“仙君可否再宽限几日,我只要再赢一局,就能拿到生死局十连胜的彩头了,一共有十万两,届时我连本带利一道起还您。” 朝黎猫脸一颤,合着你非拉我一战,就是为了凑够十连胜,赢彩头还钱…… 他正狐疑玉凉蘅会不会心软,玉凉蘅便漠然道:“欠条上写的清清楚楚,逾期未还,以真元相抵,你是自己将真元送上,还是要本君亲自来取?” 大脚男见玉凉蘅来真的,吓的脸色煞白,话都说不顺了:“仙、仙君,我辛苦两百年才有此修行,您开开恩,就再宽限我两日,哦不,一日,一日就行,我肯定还上!” 玉凉蘅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一手按着朝黎的猫头,把他护在胸口,一手屈指,一道冷劲的灵力自手心发出,正中大脚男的丹府,刹那间,便剥走了大脚男的真元。 真元离体,原本高大威猛,年轻强壮的大脚男突然缩成了个又矮又瘦,干柴似得白胡老头,而他旁边那把巨斧,也成了两截断掉的小拐棍儿。 围观众人在片刻诡异的沉默后,突然爆出一阵哄笑。 小老头用不知哪族的方言骂了句,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抓上断拐棍儿就跑了。 朝黎嘴角一抽,原以为此人是哪路大妖,不料就是个专修形体法术的小精怪,不过…… “不管大妖小妖,修炼都不容易,就这么夺了他的真元,是不是不太好?”朝黎没忍住,缩在玉凉蘅怀里嘟哝道。 玉凉蘅垂眼:“你有意见?” 朝黎怂怂道:“我只是稍微发表一点小小的拙见。” 玉凉蘅不屑道:“你也知道是拙见。” 讲道理可以,但歧视人不能忍,加之上辈子对玉凉蘅积攒的怨念,朝黎下意识就亮出了锋利的爪甲:“你……” 话没说完,玉凉蘅就淡然的看着他:“敢挠我一下,本君就把你的毛全拔光。” 朝黎默默收回爪子:“……” 算你狠。 玉凉蘅似乎很满意他的态度,冷若寒冰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比武继续,诸位自便。”玉凉蘅收好真元,蔑然扫了众人一眼,留下这句话,便抱着朝黎走了。 一路上,玉凉蘅一句话都没说,朝黎被他捂在胸口,闻着猫薄荷的香气,有些醉生梦死。 这人渣太讨厌了,有体香就算了,还特么是猫薄荷味儿的,要死啊! 但说实话,是真好闻啊…… 穿过白玉廊,快到寝房时,玉凉蘅突然道:“欠债还钱,他自己说的,如若不能按时还上,便用真元相抵,说话算话。我抽他精元,只是遵照他与我当初的约定,难道不应该吗?且我半月湾向外借债那么多,若一个两个都要我宽限几日,再宽限几日,我这偌大的地盘,怕不是要入不敷出了。” 朝黎一愣:“你怎么突然跟我解释这个?” 自己知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很重要吗? 玉凉蘅眼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君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个,想解释便解释了。” 朝黎晃了晃尾巴,你还真是任性呢。 玉凉蘅把他带到寝房,关门时顺便在门上下了禁咒。 “你就乖乖呆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先去秘境一趟,待我出来,有东西给你。”玉凉蘅把朝黎放到了床边的猫窝上,从柜子里取出一套衣服后,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把朝黎抱到了床上,还顺手盖了下被子。 朝黎乖乖躺在被窝里,看着通过屏风上的法阵进入秘境的玉凉蘅,有点莫名其妙。 给他东西?什么东西?朝黎想了半天,也没猜出一星半点。 朝黎在床上躺的无聊,翻来覆去打了几个滚后,突然想起,他上辈子好像听人说过,玉凉蘅的秘境深处有一个阵法,可以通往六界各地。因为平时秘境只有玉凉蘅一个人进出,所以阵法上没设限制,如果能找到那个阵法,那他就能顺利逃出半月湾了。 想到这,朝黎蹬开被子,跐溜从床上蹿下来,冲着屏风猛地一跳,整个猫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进了秘境。 朝黎第一次来玉凉蘅的秘境,原以为是什么非常神秘的地方,而今一见,近处凉亭假山清泉,远处高山巨木瀑布,怎么看都像是个世外桃源。 玉凉蘅就在秘境中,朝黎怕他发现自己,一直溜着假山走,但走了好久,也没摸清这里的地形,更别说找到出去的法阵了。 便在他四处瞎转时,看见缕缕水雾自不远处升起。他踮着猫步,好奇走了过去。 穿过一座镂空假山后,朝黎看见了一口水雾弥漫的热泉,有人在里面洗澡…… 那人背对着他,乌黑的头发被顺着后颈撩到了右肩,半截后背袒露着,肤色又白又透,漂亮的蝴蝶骨像初生展翅的蝴蝶一样,尤其好看。 朝黎没忍住,咽了下口水,背影已经如此好看,这位姑娘生的该是有多美啊。 不对,这是玉凉蘅的秘境,一般姑娘进不来吧? 正不解,一阵脚步声踏踏而来,朝黎连忙找地方躲,脚步声是从身后传来的,回头跑指不定会撞个正着,但不回头的话,也没地方跑了。 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朝黎心一横,瞧准热泉旁的一块半大石头,便蹿了过去,准备躲在那块石头后面,但他跑的太快,石头表面又被水雾熏的过分光滑,猫爪踏上石头的那一刹,便跐溜——整只猫扑通滑进了水里…… 朝黎:“!!!” 朝黎惊恐挣扎间,浑身突然又热又涨,好不容易挣扎出水面,连忙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额……不对,手? 朝黎愕然看着自己指节分明的双手,他化形了?这么快就化形了?!! 片刻愣神后,朝黎那对还无法完全隐藏的猫耳朵直棱棱一抖,抖掉上面粘的水珠,尾巴呼呼拍打起了水面,兴奋道:“我真的化形了!” 但没兴奋多久,身后就传来一声冷的让人发抖的声音。 “你尾巴再扑腾一下,本君立刻把你红烧了。”玉凉蘅抹掉被渐到脸上的水,阴着脸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发烧,被隔离了,体温一直起伏不定,刚稳定下来,长时间没更新,大家见谅。 最近疫情比较严重,大家注意个人防护,多重视,但不要过度恐慌,不信谣,不传谣,尽量减少出门,定期消毒,如果有疑似患者,也不要慌张,新型肺炎病毒的复制周期虽然相对较短,但该病死亡率并不高,轻症患者一般在一个普通感冒周期,即一周内就能治愈,稍微严重的,可能需要两个或者两个周以上,但相信医护人员,喵喵喵,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的,新年快乐,鼠年大吉!!!感谢在2020-01-23 23:31:08~2020-01-28 22:48: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点点也小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名儿真好听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金铃 朝黎慌忙向后一躲,尾巴老老实实的翘着:“别,我错了,我还不想死。” 他怂的太快,玉凉蘅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仙君,方才有人闯入秘境,您没事吧?”一个木傀儡匆匆赶来,看见玉凉蘅身边的朝黎,愣了下,眼神极其怪异 朝黎见他一直看自己,也狐疑低下头,蓦地发现自己此刻还一丝|不挂,抬头间,玉凉蘅还一直盯着他那里看:“!!!” “看、看什么看!”朝黎连忙缩进水里,只露出个脑袋,后背贴着泉壁急道,“都是男人,我身上有的你又不是没有!” “……”玉凉蘅脸皮一颤,“本君没看你那里。” “我不信,我看见你看了。”朝黎缩了缩脑袋。 玉凉蘅:“……” 追踪而来的木傀儡在一旁尴尬道:“仙君,若无别的事,我就先退下了。” 玉凉蘅嗯了声,木傀儡立刻掐诀遁了。 玉凉蘅看朝黎一直在发抖,皱眉问:“你就那么怕我?” “鬼才怕你。”朝黎摇摇脑袋,耳朵一动,晃掉上面的水珠,脸色惨白道,“我说你这到底什么泉,好冷啊。” 玉凉蘅眼神一凛:“此处并非冷泉,如何会冷?” “不知道。”朝黎又打了个哆嗦,脸色由白到青,他想上岸,但浑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两腿也开始发软,“你能不能掐个诀,把我送出去,我快冷死了。” 玉凉蘅不置可否,原地沉默片刻后,把肩头的头发撩到后背,蹚水走了过去,快走到朝黎身边时,突然伸臂一捞,勾起朝黎的腰往怀中一揽,直接带着他飞出了灵泉。 激起的尺高水花回落时,玉凉蘅顺手挑起自己岸边的外衣,裹在了朝黎身上。其间无意碰到他冰冷的心口,脸色一阴,旋即在掌心凝出一股灼热灵力,贴了上去。 “你干什么?”朝黎刚一动,就被玉凉蘅喝止。 “不想死就别动。”过了一会儿,玉凉蘅才收了掌,“好点了吗?” 朝黎搓了搓胳膊:“嗯,好像没那么冷了。” 玉凉蘅松了口气,一边穿衣服,一边道:“这口灵泉中的灵力太重,诱发了你的心脉旧伤,故而才突然发冷,日后别乱往这里跑便是了。” “哦。”朝黎应声后,又觉得不对,“可我心脉没受过伤啊。” 玉凉蘅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没受过伤?” 朝黎茫然点点头:“是啊。” 上辈子,他虽然几度身受重伤,甚至灵识遭创,但心脉一直都完好无损。 玉凉蘅将信将疑的捏起朝黎的手腕,号了下脉,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怎么样?”朝黎睁大眼,好奇道。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松开他的手腕:“心脉确实完好。” “那我为什么会突然发冷?”朝黎晃了晃尾巴。 “我哪知道。”玉凉蘅伸手抓住朝黎的猫尾巴,磨牙道,“别晃了,你尾巴上的水全溅本君身上了!” “哦。”朝黎耷拉着耳朵,轻轻把尾巴从玉凉蘅手里抽出来,“对不起,我一好奇就喜欢摇尾巴,习惯了,要不我给你擦擦?” “不用。”玉凉蘅冷漠道,末了掐了个决,把衣服给烘干了,顺便把朝黎那条不老实的猫尾巴也给烘干了。 “衣服穿好就赶紧走。”玉凉蘅瞪了朝黎一眼,束好头发,便转身朝秘境出口走去。 朝黎慌忙系好衣带,跟了上去。 他穿的是玉凉蘅的外衣,袖子长的跟唱戏的一样,他往上挽了一截:“那个……玉凉蘅,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闯你秘境吗?” 玉凉蘅:“不需要。” 朝黎:“为什么?” 玉凉蘅冷冷道,“你那么弱,纵然心怀不轨,也威胁不到本君。” 朝黎:“……” 虽然这话有点伤自尊,但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离开秘境,回到寝房后,玉凉蘅给朝黎找了套合身的衣服。 “有剪刀吗?”朝黎上身穿着单衣,光腿坐在被窝里,举着那条贴身裤子道。 “要剪刀作甚?”玉凉蘅不耐烦道。 朝黎晃了晃尾巴:“在裤子上剪个洞,不然尾巴没地方放。” “……”玉凉蘅嘴角一抽,“你就不能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来?人不人,猫不猫的,像什么样子?” 朝黎解释道:“我收不回去啊。” 他现在一点灵力都没,能化形已经是奇迹了,要求不能太高。 玉凉蘅:“……” 他随手化出一把剪刀,朝黎接过来,唰唰就给裤子和外袍开了洞。 尔后一边穿衣服,一边道:“你进秘境前,说出来后有东西给我,什么东西?” 玉凉蘅从柜子上取下一只黑色木盒,打开后,里面规整的摆着一副红线穿就的金铃,做工精致,十分漂亮。 “这是什么?”朝黎问。 “保命的法器,平时不会响,只有遇到性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发出声音。”玉凉蘅拿起金铃,下意识就单膝跪在了床前,捏起朝黎的脚,准备帮他戴金铃。 玉人渣这是脑抽了么,这么温柔?朝黎有些受宠若惊,用脚尖轻轻勾了下玉凉蘅的手腕:“我自己戴就行了。” 玉凉蘅貌似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合常理,松开了朝黎的脚。 便在此时,仙童突然来敲门。 “仙君,幽界来了位姑娘,说要见您。”仙童道。 “早就说过,不是本君亲自约的人,一律不见。”玉凉蘅走到桌边,倒了杯茶,“让她有事找别人,没事就走。” 仙童为难道:“我们原话告知了,可她执意要见您,说是她的本命佩刀断了,想让您亲自拿去雪冢熔炉修复。” “让我亲自去?”玉凉蘅喝了口茶,冷笑,“她当自己是谁?” 仙童:“她自称暮云棠,乃幽界三皇叔独女,还说仙君您同他们幽界大皇子暮敖素来交好,若我们再行阻拦,她便对我们不客气。总之已经快打起来了,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玉凉蘅脸色一阴:“知道了,本君随后就到。” 仙童松了口气,应了声“是”,便急忙过去传话。 朝黎坐在床边,两腿垂在床前悠悠摆动着,顺口道:“暮云棠仗着自己幽界皇族的身份,一直嚣张跋扈,幽界没几个人待见她,暮敖跟她关系也不好,你没必要看在暮敖情面上去见她,直接派人把她赶走就行了。” 说完,朝黎就后悔了,他吃饱了撑的提醒玉凉蘅这个。 玉凉蘅别有深意的看了朝黎一眼:“你这么了解暮云棠?” 当然了解,上辈子三皇叔害自己的时候,暮云棠可帮过不少忙……朝黎耳朵动了动:“没有,我只是听别人这么说过。” “是么,”玉凉蘅呢喃了声,指尖轻摩挲杯盏,沉默少顷后,撩起眼皮对朝黎道,“那你就跟本君一起过去,看看这个暮云棠是否真如你所言。” 朝黎立刻拒绝道:“我不要。” 玉凉蘅:“你要。” 朝黎:“不要!” “我、说、你、要。”玉凉蘅不容置喙的说完,抓起腰间缀的莲花金铃轻轻摇了两下,与此同时,朝黎脚踝上那对金铃仿佛受到感应,也自动响了起来。 清脆的铃声传进朝黎耳朵的一刹,朝黎脖颈突然出现一圈细窄的赤色符纹,符纹不断缩紧,朝黎很快便喘不过气了。 “玉凉蘅你……额嗯……你阴我?!”朝黎脸都憋红了。 他就知道,玉凉蘅这人渣没那么好心,那对铃铛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玉凉蘅冷漠道:“本君只是料想你不会乖乖听话,怕生事端,故而才出此下策,不料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够了……你别摇了,我去还不行吗?”朝黎艰难妥协后,玉凉蘅才停止摇铃。 随着颈间束缚消失,气息重新灌进喉咙,朝黎猛咳了好一阵,方才缓过劲。 “混蛋!”他愤愤瞪着玉凉蘅,磨牙骂道。 玉凉蘅漠然看着他:“骂完了吗?骂完就跟本君走。” 朝黎:“……” 一炷香后,朝黎被玉凉蘅强行带到了雪冢入口前。 雪冢是半月湾的兵器库,也是天下半数神兵的孕育之所,其中有一口质地十分特殊的熔炉,不仅能锻造兵器,还能修复兵器,经其修复的兵器不仅外形完好如初,还能在原有基础上提升至少两个品阶。 这也是暮云棠非要来此修复断刀的原因。 上辈子暮云棠来时,也是点名要见玉凉蘅,但当时朝黎还没化形,还傻傻的在安乐窝里吃香喝辣,并不知事情全貌,只知事后玉凉蘅被气的不轻,不仅没帮忙,还亲自把暮云棠一行人踹出了半月湾。 如果没有脚上这对铃铛,指不定他还能混在暮云棠队伍里,一起被踹出去,但现在是没戏了,不把玉凉蘅腰上那条莲花金铃偷走,他是没法安全逃跑了。 想到这儿,朝黎不禁叹了口气。 “为何突然叹气?”玉凉蘅扭头冷声问道。 朝黎看了玉凉蘅一眼,耳朵蔫了吧唧的耷拉着:“不开心。” 玉凉蘅:“为何不开心?” 朝黎右脚尖朝上,绷着脚背,用脚后跟撞了撞地面,故意把铃铛露出来,低头埋怨道:“我是堂堂正正的野猫,现在却被栓了起来,一点自由都没有,能开心么。” 玉凉蘅漠然道:“哦,那你继续不开心吧。” 朝黎:“……” 人渣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喂!你们当本公主不存在吗?!”暮云棠看着眼前你一言我一语,谈的有来有往的朝黎和玉凉蘅,怒道,“还有你这个人不人,猫不猫的东西,我在同玉凉蘅说话,你在一旁碍什么事?” “???”朝黎愕然,明明是玉凉蘅先同自己说话的,暮云棠冲自己发什么火?柿子捡软的捏吗? 他正想反驳,玉凉蘅突然皱了皱眉,眼神冷飕飕的看着暮云棠:“说完了?” 暮云棠被玉凉蘅的目光盯得心虚,气势杀了半截:“说、说完了。” “你不是想让我用雪冢熔炉帮你修复断刀么,”玉凉蘅蔑然负手转身,“跟来吧。” 朝黎一愣,上辈子你连雪冢的门都没让暮云棠进,就把她踹出去了,这次怎么这么好心? 他纳罕间,暮云棠已经一脸得意的跟了上去,与朝黎擦肩时,还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第5章 雪冢 “你还愣在那里作甚?”玉凉蘅顿步回头道。 朝黎茫然指着自己:“我还用过去吗?” 说实话,他并不太想跟暮云棠处在同一片蓝天下。 “你说呢?”玉凉蘅随手扫了下腰间那条莲花金铃。 朝黎:“……” 上辈子,他只知玉凉蘅这人凉薄,没想到他还如此卑鄙!不愧是人渣! 朝黎哼了声,抖抖耳朵跟在了玉凉蘅身后。 雪冢境内,遍地飞霜,狂风席卷着大片雪花,兜头盖脸冲几人扑来。朝黎连忙躲在了玉凉蘅身后,谁让玉凉蘅高,刚好能帮他挡风呢。 玉凉蘅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暮云棠打了个哆嗦,一把夺过随从的披风,裹在了她自己身上:“这地方怎么这么冷!” 听见暮云棠喊冷,朝黎莫名其妙的搓了搓手臂,冷吗?为什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 快到玄冰熔炉的时候,冻得面红耳赤,嘴巴都有些发僵的暮云棠也察觉了不对:“你们两个不冷?” 玉凉蘅仿佛根本没听见她说话,继续朝前走,朝黎也没打算理她,偷偷攥着玉凉蘅的一片衣袖,紧紧跟着。 暮云棠身为幽界公主,身居高位,从没被人这等无视过,哪怕十二仙川的其余几位仙君遇上她,多少也会给些面子,玉凉蘅与朝黎这种态度,她不能忍。 “臭猫,本公主在问你话,你当耳旁风?”暮云棠不敢说玉凉蘅,只能拿朝黎开刀。 朝黎烦躁道:“你没长眼睛吗?我一不打寒颤,二不打喷嚏,你说我冷不冷?” 暮云棠没想到朝黎会这么说,公主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朝黎切了声:“这是半月湾,又不是你家,你是谁关我什么事,差不多就行了,你要真冷,就乖乖缩起脖子闭上嘴,哪那么多废话。” 话音刚落,朝黎仿佛在呼啸的风雪声中,听到了一声轻笑。 朝黎好奇的从玉凉蘅身边探出头:“玉凉蘅,刚才是你在笑吗?” 玉凉蘅:“不是。” 朝黎将信将疑:“可我怎么听着就是你呢。” 玉凉蘅:“……” 朝黎拽了拽玉凉蘅的袖子:“你怎么不说话?” 玉凉蘅脸皮一颤:“闭嘴。” 朝黎怂怂闭了嘴。 不知不觉中又被无视的暮云棠,拳头攥的嘎吱嘎吱响,咬牙哆嗦道:“玉仙君,此处苦寒至极,你能不能同你身边这只野猫少说几句,先进熔炉。” “本君又没同你说。”玉凉蘅扭头蔑然道。 暮云棠语塞:“……” “噗——”看着暮云棠吃瘪的样子,朝黎没忍住,笑出了声。 暮云棠恶狠狠瞪着他。 朝黎傲娇一哼,冲暮云棠吐了吐舌头,尾巴得意的摇啊摇啊摇,暮云棠脸都气圆了。 “别闹了。”玉凉蘅冷声道。 朝黎败兴的哦了声,原本支棱棱竖起的耳朵瞬间蔫败的耷拉下来。 玉凉蘅见状蓦的一愣,眸中闪过一丝朝黎看不懂的情绪,尔后,原本冷漠无情的眼神突然软了下来。 朝黎莫名其妙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你脸上没东西。”玉凉蘅掐了掐眉心,颇有些头疼道,“但你的尾巴能不能不要再在本君衣服上扫了,掉毛……” 朝黎:“你……” 好吧,他承认他最近在掉毛,但有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嘛?他不要面子的啊?! “我又不是无毛猫,掉点毛怎么了。”朝黎动了动耳朵,小声嘟哝道。 玉凉蘅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掉点毛没什么,但你的毛掉本君衣服上,就很有什么。” 朝黎嗤了声:“不就是身衣服么,你要真嫌弃,脱下来我给你洗干净。” 玉凉蘅:“好。” “???”朝黎连忙道,“我就随便一说。” 玉凉蘅:“无妨,本君已经当真了。” 朝黎眼皮一跳:“……玉凉蘅,有人说过你这个人很不讲理吗?” 玉凉蘅威胁性的瞟了朝黎一眼:“没有。” 朝黎呵呵,不是没有,是没人敢吧。 他虽没见过玉凉蘅出手,但六界早有传言,说当今世间,论起战力,玉凉蘅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虽不知玉凉蘅一棵臭仙草为何会如此厉害,但大家传的如此真实,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离熔炉入口还有百十丈时,那名被暮云棠抢走披风的随从突然一脚陷在雪里,朝前栽去。 朝黎闻声回头,发现那名随从整张脸都被冻紫了,活像只人形大紫薯。 另外一名随从连忙将其扶进怀里:“公主,他的灵力正在快速流失,怎么办?” 暮云棠跺脚道:“流失灵力的又不止他一个人,本公主的灵力也在锐减,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她这么一吼,原本就快不行的随从们脸色更差了,大家都清楚,一旦灵力流失完,他们一个都活不成。 “你们到底走不走?”玉凉蘅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回头催促道。 暮云棠顶着被冻成紫红色的鼻尖愠怒道:“本公主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走?只怕是还没进熔炉,就被活活冻死了!” 玉凉蘅漠然道:“不走那就回去吧。” 暮云棠气冲冲道:“本公主都走到这儿了,你现在让我回去?” 玉凉蘅:“这点寒气都受不了,进了熔炉更是必死无疑,不走也不回,所以你想怎样?” 雪冢熔炉中所用之火乃上古冷火,能灼化万物,但却奇冷无比。 “我……”暮云棠一时语塞。 朝黎看着那名呼吸逐渐困难的侍从,于心不忍的拽了下玉凉蘅的袖子:“他好像真的要死了。” 玉凉蘅:“本君知道。” 朝黎蹙眉:“不救一下?” 玉凉蘅看了朝黎一眼,眼神晦暗不明:“你想让我救他?” 朝黎耷拉着耳朵,垂眼低低嗯了声。 玉凉蘅冷漠的神色多了几分柔软。 一名随从见状,连忙趁机道:“此处距出口那么远,风雪又这么大,就算我们回去,半路也会没命,玉仙君仁心厚德,还请救救我们!” 玉凉蘅冷笑:“可若你们都活着,你家主子的刀怎么修复?” 说着,玉凉蘅好整以暇的看向暮云棠,一行随从愣怔片刻后,也看向了暮云棠。 暮云棠脸色煞白道:“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我修我的刀,跟你们的死活有何关系!” 玉凉蘅面无表情道:“当然有关系。” 朝黎仰脸好奇道:“什么关系?” 玉凉蘅冷声道:“这里是雪冢,什么样的地方才叫冢?” 朝黎:“埋葬东西的地方。” “不错。”玉凉蘅道,“雪冢熔炉前身是一处古战场,而今百丈厚的积雪之下,全都是战场残留的尸骨与兵器,形体虽毁,灵识却不灭。熔炉便是靠这些灵识所驱动,每次开炉,都必须吞噬足够的灵力。简言之,就是须有人以灵力为祭,才能换得熔炉一开。” 朝黎恍然,难怪暮云棠一行人的灵力会不断流失,原来是被当做祭品被熔炉吞噬了。 暮云棠不服道:“那为何你和我们都进了雪冢,却只有我们的灵力被吞噬?” 玉凉蘅冷笑:“不吞你们的,难道让它吞本君的?” 暮云棠不甘心的指着朝黎:“那他呢?” 玉凉蘅不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有灵力了?” 化形之时,浑身灵力便被一次性抽干的朝黎:“……” 想不到,一点灵力都没有也是好处。 不过,暮云棠一行人都快冻死了,自己跟玉凉蘅也没受丁点影响,这件事自始至终,好像都是玉凉蘅在故意针对暮云棠一样。 朝黎偷偷瞄了玉凉蘅一眼。玉凉蘅正睨着暮云棠,目光森冷无比。果然,什么帮忙修复断刀都是假的,故意整人才是真。 暮云棠攥紧拳,也终于察觉到了玉凉蘅把他们带到这里的意图,怨愤道:“玉仙君,你好歹是一方仙主,耍这种手段很好玩?” 玉凉蘅漠然道:“耍手段不好玩,耍你好玩。” 朝黎掏掏耳朵,玉凉蘅这张嘴不愧是六界第一毒,咬文嚼字都能咬的这么杀人颜面。 暮云棠原本心气就高,被玉凉蘅一激,更急了:“我可是幽界唯一的公主,你这么对我,难道不怕与幽界结怨?” 玉凉蘅眯细眼,声音冷的让人发颤:“本君纵横六界,夺天问道时,你父王还在娘胎里,你们幽界还是一片被红潮淹没的汪洋,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本君今日真把你杀了,幽界也没人敢同本君说一个不服。” 暮云棠闻言瑟瑟发抖时,朝黎的关注点莫名跑偏。 暮云棠今年刚刚两百岁,他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爹今年至少也有五百岁了,她爹在娘胎的时候,玉凉蘅已经纵横六界,那玉凉蘅岂不是至少六七百岁了? 朝黎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玉凉蘅虽然长的又年轻又好看,实际已经这么老了吗?那按辈分算,他岂不是跟自己祖爷爷一辈? “咦,年纪好大。”朝黎一个不妨,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玉凉蘅脸一黑:“你说什么?” 朝黎连忙摇手摇尾巴:“我没说话。”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嘴皮翕动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十二仙川的仙主之中,本君年纪最小,只有九百岁。” 朝黎连连点头:“你不老。” 兴许是朝黎的语气太过敷衍,玉凉蘅不甘心道:“你多大?” 朝黎左手比了个一,右手比了个八。 玉凉蘅:“一百八十岁?” 朝黎轻声道:“我十八。” 玉凉蘅:“……” 就在玉凉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时,那名栽倒在雪窝里的随从绝望的冲玉凉蘅伸出手,虚弱道:“仙君,我快死了,您要不先救我一下?” 第6章 红鱼 “先等着。”玉凉蘅不耐烦说完,一脸严肃的冲朝黎道,“你……你十八?” 朝黎支着一边耳朵,干巴巴道:“不像吗?” 玉凉蘅盯着朝黎看了半晌,才堪堪憋出一个字:“像。” 朝黎将信将疑的晃晃尾巴,指着地上那名垂死求救的随从,无奈提醒道:“你再不出手,他真要死了。” 随从攒着最后一口气,苦巴巴的望向玉凉蘅。 玉凉蘅半分视线都没分给他,随手丢下一瓶丹药:“一人一粒,足够支撑你们从这里出去了,滚吧。” 暮云棠怒道:“玉凉蘅,你让谁滚?” “让你滚,听不懂人话?”玉凉蘅漠然看着她,“不过你要实在不想滚,想留在这里等死,本君也不拦你。” 暮云棠愤愤道:“你如此作践本公主,他日必然会后悔的!” 玉凉蘅压根没搭理她,漫不经心的掸掸袖子,喊朝黎:“走了,小野猫。” “什么小野猫,我有名字!”朝黎小跑跟上。 玉凉蘅挥袖荡开迎面而来的风雪,满不在乎道:“你又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玉凉蘅走的太快,朝黎险些没跟上,他伸手抓住玉凉蘅的一片衣袖,“臭男人,我叫朝、黎,朝暮的朝,黎明的黎!” 玉凉蘅嗤了声,嘴角微不可察的扬起:“谁在乎你叫什么。” “玉凉蘅,你好好说话会死?”朝黎瞪他道。 “好了,闭嘴吧,吵死了。”玉凉蘅把朝黎拉到身前,拂袖掐诀,懒散的朝后甩出一道强劲风刃。 深厚的积雪在风刃冲击下,激起数丈高的雪幕,回落间,混合着刚猛的灵力,向还在原地的暮云棠一行人螺旋而去。 暮云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迎风灌了口雪,紧接着,那些御风而来的霜雪便在她周身凝成了一口漩涡。 高速旋转的风雪声中,不断传出暮云棠和一行随从的呼救。 待风雪归宁,朝黎再回头望去,整片雪原上只剩他与玉凉蘅两人了,来时踩出的脚印亦被方才那阵人为的暴风雪完全抹平。 “你把他们杀了?”朝黎惊讶道。 “本君积德,不杀脑子有问题的人,只是让他们滚了。”玉凉蘅伸手抓住朝黎高高翘着的尾巴,皱眉,“别看了,前面就是熔炉口,赶紧走。” “啧,玉凉蘅你先松手!”尾巴被攥住后,朝黎走路都不稳了,东倒西歪,“暮云棠都走了,我们还去熔炉作甚?” “来都来了,进去拿个东西再走。”玉凉蘅淡淡道。 朝黎被玉凉蘅一路拖到熔炉口,尾巴才重获自由。 所谓的熔炉,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口被结界密封着,没有玉凉蘅的准许,旁人无法靠近,若是硬闯,轻则弹飞,重则翘辫子。 两人刚一到洞口,看守的两名门灵便迅速现了身。 “仙君。”两人冲玉凉蘅行了一礼,尔后齐声,“嗝~” 朝黎嘴角尴尬一抽,这俩人今天到底吃多饱,饭点儿早过了,还撑得打嗝儿! 左边那位胖乎乎的门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方才仙君突然给俺们加餐,一不小心吃撑了,仙君见谅。” 右边那位瘦高个儿餍足舔了下嘴角,接道:“不过这幽界皇族一脉的灵力是真好吃,再次谢过仙君了。” 朝黎愕然:“等下,暮云棠他们的灵力是你俩吃的?” 两名门灵天真互看了一眼,茫然道:“是啊,怎么了?” 朝黎扭头问玉凉蘅:“你不是说熔炉只有吞噬足够的灵力才能开么,灵力都被他们吃了,熔炉无法打开,我们进去有什么用?” 胖门灵愣怔道:“熔炉一直都开着啊,什么时候需要吞噬灵力才能开了?” 朝黎:“啥?” 所以说,玉凉蘅振振有词,说熔炉必须吞噬灵力才能打开的那段话都是胡诌的?! 玉凉蘅皱眉漠然道:“你看本君做什么?” “你说我看你做什么。”朝黎猛地从玉凉蘅手里抽出尾巴,哼道,“骗子!” 玉凉蘅:“是你自己阅历浅,对熔炉一无所知,怪我?” 朝黎呵呵:“是,你比我老那么多,跟你相比,我阅历自然不深。” “……”玉凉蘅深吸了口气,眯细眼,冷声咬牙道,“不许说本君老。” 朝黎:“这是事实。” 玉凉蘅突然把脸凑近朝黎,伸手捏住朝黎的猫耳朵,森然低声道:“你再说一句,本君今晚就让厨子加道菜。” 朝黎虚了:“什、什么菜?” 玉凉蘅幽幽道:“生煎猫耳。” 朝黎:“……” 玉凉蘅:“爆炒也行,闻起来更香,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是变态,朝黎用手捂住另一只猫耳朵,认怂道:“我觉得猫耳没什么肉,可能不太好吃,而且万一厨子做的时候没把毛清理干净怎么办,玉仙君身份尊贵,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玉凉蘅满意的睨了他一眼:“这么为本君着想?” 朝黎违心道:“那是。” 臭人渣,死骗子,上辈子想卖我,这辈子想吃我,好歹是一方仙主,积点德有这么难吗? 玉凉蘅又跟朝黎僵持了片刻,才松开手。他拂袖打开洞口结界,带着朝黎进了熔炉。 洞外的日光照不进来,狭长的甬道中,只有零星的几盏淡蓝冷火照明引路。 两人一直往里走,约莫走了一炷香后,原本狭隘的视野突然开阔,硕大的岩浆池剧烈翻涌着,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声,赤红的浆液四下迸溅,毕毕剥剥。 周遭岩壁被雕成了一处兵器阁,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刀叉剑戟,无所不有,且品级尽属上等。 岩浆池中稀松的插着几十把仙剑,玉凉蘅站在池边,并指掐诀,凝结一股至纯灵力后,猛地朝岩浆池一推,池中央那把通体流光的银色窄剑开始剧烈晃动,原本便涌动不安的岩浆直接以剑身为中心,向四周喷涌,震出一圈强劲的灵力。 灵力波及十分迅速,朝黎没来得及躲,就被弹飞了,后背生猛的砸在石壁上,喉头一腥,张嘴便吐了口血。 “你没事吧?”玉凉蘅没由来的心头一紧,瞬间冲到了朝黎身边。 朝黎捂着心口艰难坐起,喘了两口气,瘫在地上的尾巴猛地撅起,在玉凉蘅手背上抽了一下:“你干什么之前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疼死我了!” “我、我之前都是一人来此,没注意。”玉凉蘅声音莫名发抖,他把朝黎扶进怀里,掌心贴在朝黎心口,给他送了几注灵力,“有没有好点?” 玉凉蘅突然这种态度,朝黎有点懵,他揉揉胸口,嘟哝道:“好多了,你不用离我这么近。” 玉凉蘅松了口气。 “我说,你能先把手拿开吗?”朝黎看着玉凉蘅贴在自己胸口的手,皱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占我便宜。” 玉凉蘅:“……” 他连忙松手,并下意识起身往后一退。 朝黎后背原本被他扶着,他一走,朝黎直接朝后栽了一下,脑袋又磕在了石头上。 “嘶——”朝黎揉着后脑勺,“玉凉蘅,你个混蛋,我让你把我胸口的手拿开,你怎么全松手了?” 玉凉蘅的手抬起来不是,放下也不是:“你说松手,我没多想就……” 朝黎哼了声:“承认吧,你就是冷血。” 玉凉蘅:“……” 他看了朝黎一眼,又狐疑看了看自己的手,沉默片刻后,目光露出一丝烦躁,左手冲着岩浆池虚空一抓,池子中央那柄银剑倏地飞回了他手中,他执剑挽了个剑花,便拂袖将其收入了灵识。 “没事就赶紧站起来,总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玉凉蘅深吸了口气,神色复常。 “哦。”朝黎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你来这里就为了取佩剑?” 玉凉蘅:“嗯。” 朝黎不解道:“你的剑怎么会在这里?” 玉凉蘅的佩剑名为草叶,是先天神剑,据说可以斩天道,破六界,劈碎虚空,但朝黎没见过他出剑,故而是真是假也不太清楚。可既然是先天神剑,那便是有先天剑灵寄居的,不管剑身受到何等损伤,只要天地灵气还在,剑灵便会自动将其修复,根本不需要锻造熔炉这种东西。 “前段时间遇上了个麻烦东西,对招时剑上沾了脏灵,拿过来洗洗。”玉凉蘅漠然解释道。 朝黎挑眉:“原来如此。” 玉凉蘅正色道:“方才失手误伤你,是本君不对。此处汇集了天下各式绝顶兵器,你随便挑一个,权当是本君对你的补偿。” 朝黎眼珠子溜溜一转,确认道:“就只让我挑一个?” 玉凉蘅不耐烦道:“你想挑几个?” 朝黎伸了三个手指,见玉凉蘅脸色一黑,又怂巴巴的蜷起了一根:“两个。” 玉凉蘅嗤了声:“想得美,就一个。” 朝黎讨价还价道:“可我磕了两次。” 玉凉蘅:“一、个。” 朝黎晃着尾巴哼哼道:“抠门,一个就一个,总比没有强。” 他负手顺着兵器阁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玉凉蘅皱眉:“到底挑好没?” “你急什么,这些东西我都想要,哪那么容易挑。”朝黎翻了个白眼,白眼没翻完,余光突然瞥见了旁边最高那格上放的东西。 “那是……”朝黎楞楞看着石格中的赤色匕首,鼻头莫名一酸。 “那个不能给你。”玉凉蘅声音突然一沉。 朝黎:“为什么?你说随便我挑的。” 玉凉蘅冷硬道:“其他的随便你,唯独这个不行。” 朝黎原本支棱棱的耳朵蔫垂下来,尾巴也半死不活的耷拉着,视线死死锁在那把匕首上,嘟哝道:“可我就想要那个。” “……”玉凉蘅眼神软了下来,“你……真想要?” 朝黎眼睛一亮,卖力点了点头:“嗯!想要!” 玉凉蘅沉默片刻后,并指一挥,一道冷蓝色的灵力将那把匕首卷下来,送至了朝黎面前。 朝黎双手平托,接住了那把赤色鱼鳞纹的匕首,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真好看。” 一般这种品级的仙器,在铸成之时,便都有赐名,朝黎问:“它叫什么?” 玉凉蘅:“无名。” 朝黎嘴角一抽:“无名,好难听的名字。” 玉凉蘅嫌弃道:“我是说它没名字,不是说它叫无名。” 朝黎哦了声,拿着匕首把玩了一会儿:“这以后就是我的东西了,总是要有个名字的,还要有个好听,又体面的名字。” 玉凉蘅:“所以你想取什么?” 朝黎非常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嘻嘻笑道:“这把匕首通身赤红,鞘壳上的花纹又像小鲤鱼的鱼鳞一样,就叫它小红鱼吧。” “小红……这就是你认为好听又体面的名字?”玉凉蘅突然有点后悔把匕首给他了。 朝黎茫然:“不好听,不体面吗?” 玉凉蘅满眼嫌弃道:“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朝黎手指摩挲着匕首鞘上的纹路,不厌其烦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看着,忍不住有点犯馋,他竖起尾巴摇了摇:“玉凉蘅,我饿了。” “……”玉凉蘅冷漠道,“我看你不仅饿了,还想吃红烧鲤鱼。” 朝黎尾巴上的毛一炸:“你怎么知道?” 玉凉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鹤棠 2个;林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发际线缓缓上移、鹤棠 10瓶;林颓 2瓶;木皛卐、挥墨江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出逃 “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吃。”玉凉蘅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负手朝洞外走去,“红烧鲤鱼没有,只有糖醋鲤鱼。” 朝黎耳朵一支棱,将红鱼匕首收好,飞快跟了上去:“糖醋的我也喜欢。” 玉凉蘅背对着朝黎,眼底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柔。 两人一离开雪冢,玉凉蘅便吩咐人摆饭。 一炷香后,朝黎看着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鱼,眼睛都直了:“玉凉蘅,你这儿的厨子真厉害。” “嗯,”玉凉蘅坐在桌边,压住嘴角的笑意,故作漠然道,“你打算站着吃?” 朝黎摇摇头。 玉凉蘅:“那就乖乖坐好。” 朝黎摇了摇尾巴,依言坐好,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抄起筷子开吃了。 侍奉玉凉蘅的圆脸仙童阻止道:“你怎么先吃起来了,仙君还没……” 他没说完,后半句就被玉凉蘅瞪了回去。 朝黎筷子一顿,茫然看向仙童:“怎么了?” 玉凉蘅:“没事,吃你的吧。” 朝黎莫名其妙的看了玉凉蘅一眼,耳朵扑棱一抖,又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玉凉蘅随便吃了两口后,就放下了筷子,单手支头,静静看着他。 朝黎吃完,玉凉蘅一脸嫌弃的递给他一条手帕:“擦擦嘴,脏死了。” 朝黎哼了声,没接,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条手帕,冲玉凉蘅晃了晃:“我有。” 玉凉蘅嘴角一抽,递出手帕的手僵在半空,良久才尴尬的收回来。 吃完饭,朝黎得了玉凉蘅的允许,在圆脸小仙童的监视下,出去透了会儿气。 天色将近傍晚,微风贴着湖面幽幽吹来,池塘里的嫩荷将开未开,整个骨朵和风摇晃着,惬意又可人。 荷叶下,数尾锦鲤漫无目的的闲游,时不时打个挺,弹出几朵水花,顺便再吐几个泡儿。 朝黎坐在池塘栏杆上,手里拿着酒楼姑娘送他的玉酒壶,仰头灌了口,单手托着脸,垂眼看着池塘中的小鱼。 晚阳斜照,一身红衣鲜艳如火,又密又长的睫毛在下眼皮映出了片漂亮的扇形阴影,鬓角散落的几缕发丝被微风轻轻撩动,发梢不停扫弄着雪白的脖颈。 “朝黎,你可真行,就打酒楼门前过一次,老板女儿就被你迷的五迷三道,把祖传的无量酒壶都送给了你。”圆脸仙童抱剑倚在栏杆上,“我们家仙君那么好看,都没这待遇,你怎么做到的?” 朝黎扭头冲仙童眨了下眼,尾巴悠闲的晃着:“你家仙君好看归好看,但脸太臭了,姑娘们都不喜欢。” “好像确实挺臭的。”圆脸仙童摸摸下巴嘟哝完,又道,“不过也不能说所有姑娘都不喜欢,我看七绝天仙主的女儿就挺喜欢我家仙君的。” 七绝天,断情绝爱,在人间最有名,在十二仙川中也最特别,因为其余十一仙川的仙主都是先天神,只有七绝天的仙主及其手下众仙是从凡人飞升上来的。 也正因此,七绝天有很多其他仙川没有的臭规矩,什么仙凡不可恋,仙妖殊途,毕竟他们的神格不纯粹,一旦与凡人,或者妖怪结合,就会成为不伦不类的神堕,游荡于六界之间。 而人间所谓的天界,大都指的是七绝天,所谓的天帝,便是七绝天的仙主。至于玉凉蘅在内的其余十一位仙主,人间称其为隐仙,因为大家都不确定他们这些人到底是否真的存在。 “据说那位公主可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朝黎笑道,“你家仙君喜欢她吗?” “这……”圆脸仙童思考了下,“去年她一百岁生辰,仙君亲自去送了礼,想来应该是有点喜欢的,毕竟能让我家仙君亲自出席生辰礼的人还真不多。” 朝黎喝了口酒,身体向后一仰,头枕在了栏杆凸起的雕花扶手上,弯眼一笑:“那就祝你家仙君早日抱得美人归。” “八字没一撇呢,现在说吉利话未免太早。”圆脸仙童看他整个人都躺在细窄的栏杆上,提醒道,“你小心掉水里。” 便在此时,仙鹤童子打旁边经过,跟圆脸仙童打了个招呼:“师兄好。” 圆脸仙童见他行色匆匆,狐疑问:“师弟有事?” 仙鹤童子道:“仙君让我去幽界给暮敖大皇子传口信,让他这两日抽空来一趟。” 说完,还用余光瞟了朝黎一眼。 朝黎:“……” 中午吃的太饱,他差点忘了,被玉凉蘅带回来那日,玉凉蘅说等他化形之后,便会有人来接他。他今日正好化形,现在玉凉蘅又让人给暮敖传信,让暮敖来半月湾,这是要卖他了? 想到这儿,朝黎的心猛沉了一下,身体不经意一斜,直接从栏杆上翻进了池塘里。 池塘的水比热泉深太多,朝黎脑袋直接没入了水面,他不会游泳,手脚并用,连带着尾巴一起扑腾:“救……唔——救命!” 仙鹤童子先走一步,圆脸仙童听见动静,回头间吓得脸色煞白,没等他跑过去施救,一道白光便径直贯入水中。 玉凉蘅拎着朝黎的后脖颈悬在半空,愠怒道:“你就不能让本君省点心?” 朝黎用手抓着领子,艰难道:“玉凉蘅你先把我放下,我要被你勒死了。” 玉凉蘅瞪了他一眼,提着他落到了地上,顺便掐个诀,把他衣服给烘干了。 刚从水里出来,朝黎还心有余悸,腿软的倚在凉亭栏杆上:“吓死我了。” 玉凉蘅冷声道:“你也知道害怕?” 朝黎耷拉着耳朵:“我又不是石头,当然知道害怕。” 玉凉蘅:“下次你再这么不老实,本君决计不管你。” 朝黎垂着尾巴小声嘟哝道:“知道了。” 玉凉蘅让圆脸仙童看着朝黎,朝黎不慎落水,玉凉蘅把圆脸仙童也骂了一顿,朝黎心里过意不去,晚饭时往怀里藏了几块甜糕,偷偷塞给了圆脸仙童。 “今日连累你了,对不起,日后你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玉凉蘅就在旁边吩咐事情,朝黎不敢说太大声。 圆脸仙童脸色微红的挠挠头:“其实也什么,之前仙君也经常骂我,再说,今日确实是我疏忽,才让你身陷险境,被骂也是应该的。” “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玉凉蘅拂袖走了过来。 朝黎连忙转身摇头:“没说什么。” 玉凉蘅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也懒得多问,道:“天色不早了,去沐浴一下,准备睡了。” 朝黎哦了声,就跟着侍候仙童出去了。 玉凉蘅看着桌子上哪只空空的甜糕碟子,低声自语:“这么喜欢吃……” 他沉默片刻后,对旁边的仙童道:“告诉厨子,这种甜糕以后多做点。” 吩咐完,他便也去准备沐浴了。 朝黎化了形,原本那个巴掌大的猫窝是没法住了,玉凉蘅让人又在卧房中设了一张小床,供朝黎睡。 半夜,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从窗子洒进屋内,朝黎偷偷睁开了眼,轻手轻脚的翻了个身,朝玉凉蘅床上看了眼。 猫的听力很好,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他依旧能听到玉凉蘅的呼吸声,很均匀,也很轻,应该是睡着了。 他悄悄从床上下来,踮着猫步摸到玉凉蘅床边的衣架,把那条莲花金铃取下来放进了怀里。 然后又从玉凉蘅药柜里顺了瓶提升灵力的药,他先吞了两颗,灵脉片刻灼热后,朝黎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回来了一些。 不过这种药不能吃多,一来药力有限,二来有损灵脉,眼下情况特殊,灵力不求多,够用便可。 朝黎收了耳朵和尾巴,在右手掌划出一个破口,然后用灵力引着伤口渗出的鲜血,做成了一条特别漂亮的红色发带。 虽然玉凉蘅上辈子卖了他,这辈子又准备卖他,但看在自己吃了他几顿饭的份上,就勉强给他留个小礼物吧。 他把发带叠好放在桌上,冲玉凉蘅紧闭的床帐吐了吐舌头,尔后走到秘境入口所在的屏风前,拔出腰间那把红鱼匕首,并指催动灵力,将其灌入匕首中,并冲屏风划了一刀。 原本完好的屏风中间出现了一口漩涡,朝黎往前一迈步,整个人便被吸了进去。 下一刻,朝黎便出现在了玉凉蘅的秘境之中。 暮敖一来,他就要被带去幽界了,届时再想跑可真就比登天还难了,迟则生变,今晚必须离开半月湾。 房门上有玉凉蘅下的禁制,他出不去,要想离开,只有找到秘境内的传送阵法这一条路。 秘境入口的阵法以及秘境内的传送阵法都是玉凉蘅所设,也只受玉凉蘅的灵力所驱动,若是昨日,朝黎还真没办法,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手里就有一把用玉凉蘅自身灵力浇铸的上等仙器,以此为媒介,驱动这些阵法并非难事。 他拂袖关上自己方才打开的秘境入口,四顾查探了一番,并没发现玉凉蘅安排在秘境中的巡视傀儡。 他掐了个诀,借用小红鱼内含灵力与传送阵法灵力的感应,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传送阵法的位置。 朝黎手指一拨,红鱼匕首在手中转了个花,尔后反握刀柄奋力一劈,一道淡蓝色的灵力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下一刻,他便毫不犹豫的进了传送阵法。 他一直向前,不知在阵法里走了多久,再出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熹微的晨光隐隐透过云层,洒在了他脸上。 视野尽头,连绵不绝的青山被晨光镶出了一道金边,星星点点的小茅舍散落在羊肠小道两侧,时不时还传来两声鸡鸣。 果然还是人间好啊~ 永别了,玉人渣! 朝黎闭眼深吸了口气,把红鱼插|回鞘中,顺手从树上折了条树枝,草叶上沾着露水,他从草丛里蹚过时,甩手用树枝一抽,露水全飞溅了出去,连带惊起了一行小雀…… 与此同时,玉凉蘅看着桌上那条血红色发带,深吸了两口气,才勉强压制住怒气。 “拿着画像去找在断心台比武那帮人,告诉他们,谁能把人找到,赏金十万。”玉凉蘅吩咐完,攥紧发带,拂袖出了门。 第8章 神像 “阿嚏——”朝黎搓搓鼻尖,也不知是哪位姑娘想他了。 他轻笑了声,继续甩着小树枝往前走。 穿过一片半人高的荒草,突然听见一阵骚动,好奇去凑了个热闹。 方拨开草丛,便瞧见两个一高一矮、戴着獠牙面具的人手拿大刀,气势汹汹。一名布衣老丈正跪在地上,不停跪拜求饶:“这些药材都是用来救人的,还望两位好汉高抬贵手,放老朽过去吧!” 老丈还没说完,高个子便一脚把他踹翻了:“滚开!抢你东西那是给你脸!老幺,赶紧搬,黑市那边等着要呢。” “搬什么搬,直接把骡子也拉走得了。”矮个子憨憨一笑,尔后抓住缰绳猛地一拽,不过没拽动。 他看着手腕上突然出现的那圈红线,呸了声:“哪来的破红线?” 高个子闻声扭头间,一道红光从眼前掠过,再回过神,浑身已经被人用红线缠成了只蚕蛹。 朝黎手里攥着两条线,一条连着一个人,从草丛里走了出来,并好心提醒道:“这不是普通的线,越动捆的越紧,不想被活活勒死,就老实点儿。” “我当是谁,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高个子冷笑,“你最好赶紧把我们松开,不然等我们主人过来,你就死定了。” “啊,我好怕啊。”朝黎夸张的捧了下心,然后一脸不屑的将两人牵过去,捆到了树上,唰——的抽出腰间赤红的匕首,在手里挽了个花。 匕首两刃泛着寒光,高个子心虚的咽了下口水,强作镇定道:“你、你想干什么?” 朝黎一脸无辜的歪头道:“你不是要我放你们吗?” 矮个子绑在树另一边,没看见朝黎的表情,闻言催促道:“那还不快点儿!” “马上~”朝黎拿着匕首,在高个子脖子处晃了两下,“你说我是先从这儿开始放。” 他顿了顿,又将匕首移到了高个子下三路,轻轻割开了他的裤子:“还是先从这儿开始呢?” 冷风一顺着下三路灌进来,高个子当场就怂了:“大、大爷,你是大爷,我们错了,饶我们一命吧!” 矮个子一脸懵逼:“哥你干啥呢?咋怂了?” “蠢货,闭嘴!”高个子骂完,又一脸狗腿的冲朝黎道,“我们真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朝黎切了声,他用红鱼把俩人刀柄上镶的汉白玉剜掉,揣进自己兜里,然后一边搜刮俩人身上的财物一边道:“最好不敢,不然下次我就把你们捆成线团,挖坑活埋。” 高个子连连附和:“好好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刚到人间,朝黎也不想惹仇恨,冲二人警告性瞪了一眼,转身把老丈从地上扶了起来:“您没事吧?” 老丈摇摇头,感激的冲朝黎拜了拜,连连道谢。末了,还非要把身上的钱全给朝黎,以作报酬。朝黎不要,老丈心里过意不去,说无论如何,也是要做些什么聊表心意的,至少要邀朝黎回家吃顿便饭。 不说还好,一说,朝黎还真有些饿了,也就没推辞,躺在骡车后面的草药麻袋上,跟老丈回去蹭饭了。 高个子见他要走,急道:“还没给我们松绑呢!” 朝黎一笑:“两个时辰后自会松绑,乖乖待着吧。” 等骡车走远,高个子猛呸了声,骂咧道:“一只臭猫妖,嘚瑟个什么劲儿。” 矮个子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发自内心的叹了口气。 高个子烦躁道:“没事儿别叹气,凄凄歪歪的,烦人。” 矮个子:“我就是觉得,咱们以往打劫的方式可能不太对。” 高个子:“啥意思?” 矮个子:“你看咱们又抡刀,又恐吓的,磨了半天嘴皮子,啥都没打劫到,还被人给劫了。而那只黑猫呢,就扮了次好人,老头儿就上赶着给他钱,咱们跟他一比,也太不划算了吧。” 高个子:“有点道理。” 矮个子:“所以咱以后要不也试试这法子?你打劫,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拿的钱咱俩平分?” “那不行,你当打劫简单啊,我七你三还差不多。”高个子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不是,咱们这次来的目的压根就不是打劫!” 矮个子后知后觉:“是啊,咱们是来演戏的。” …… 回去的路上,日头逐渐东升,温暖的阳光洒在朝黎脸上,朝黎美滋滋的扬着嘴角:“老丈,敢问此乃何地啊?” “此乃雨逢村,地处蜀东苏鼓县青遥镇。”老丈冲骡子抽了一鞭,笑道,“再往前走一会儿,就进村了。” 正说着,迎面走来两名端着木盆的少女,素衣布衫,十分的青涩可人,擦肩时,二人齐声冲老丈作揖,问了声好。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此地风景绝佳,姑娘也这么漂亮!”朝黎由衷赞道。 两名少女闻言,羞涩笑了声,离开时,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朝黎翻身趴着,愉悦道:“老丈,她们刚才看我了。” 老丈和蔼笑道:“公子生的俊俏,自然惹眼。” 朝黎灿然弯着眼:“我观老丈虽上了年纪,眉目却依旧有神,想必年轻时也是个俊俏的儿郎。” “你这张嘴啊,真是甜出蜜了。”老丈哈哈大笑起来,笑罢,“不过不瞒你说,老朽年轻时,模样儿在我们雨逢村还确实是数一数二。” 老丈兴致不错,徐徐道起了他年轻时的事儿,朝黎认真听着,时不时评断两句,不知不觉,骡车就进了村。 兴许是朝黎生的着实惹眼,从进村到老丈家,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还有几位少女躲在门口,偷偷看他。 老丈家很是简陋,两间茅舍,一间棚屋。 来时,药材已经全卸到了村口药铺,此刻只剩一辆空车,朝黎从车上跳下来,帮老丈将骡子栓进棚中。 “老丈,你家其他人呢?”朝黎从棚里出来,看整个院子安静的过分,狐疑道。 老丈给他倒了碗水,褶皱遍布的脸上露出一抹干笑:“家里没人,都死了。” 朝黎一愣,连忙道了声失礼。 老丈摆手:“无妨,都去好多年了。” 朝黎犹豫了片刻,还是好奇道:“敢问……他们都是怎么走的?” 老丈脸上露出一丝愤恨,浑浊的眼睛蒙上了层雾:“都是被妖怪害死的,婆娘被掏了心,儿子连尸骨都没找到。” 朝黎倒抽了一口凉气,家人都死在了妖怪手里,那这老丈一定很痛恨妖怪了,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妖怪,岂不是…… “你怎么这副脸色,该不会是被吓到了吧?”老丈关切道。 朝黎摇摇手:“没有没有。” “那就行,先进屋吧,我给你拿东西吃。”老丈招呼道。 朝黎拘谨跟了进去,刚进门,就被墙上那副神像图惊的脸皮一抽。 卷轴上,仙人一身白衣,相貌清俊绝尘,神色傲然,足尖点在冰莲漂浮的水面上,手执一柄银色窄剑,剑身绕动着几缕流光,右上角书——隐世仙君图。 朝黎头疼道:“老丈,你这供的是什么啊?” 求财供财神,求长寿供药师佛,求开心就供弥勒,供玉凉蘅做什么? “这个是隐世仙,具体是十一位隐世仙中的哪位,老朽就不清楚了。”老丈笑道,“不过他最便宜,五文钱就能买一幅,故而就顺手买了一张,挂家里图个吉利。” 一张才五文钱,还没串糖葫芦贵。朝黎忍笑道:“我看这个隐世仙长的挺俊的,为何卖那么便宜?” 老丈给朝黎端了盘鱼干:“这你就不懂了,供神佛又不是挑媳妇儿,长得好看没用,得长的富态,有威严!他长得太好看了,不行。” “难怪他那么便宜。”朝黎噗嗤一笑,要是让玉凉蘅知道,他因为长得太好看,所以这么不值钱,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哈哈哈哈哈! 老丈不知朝黎在笑什么,也懒得管,点了三根香,插到玉凉蘅面前的香炉里,拜了几拜之后,对他道:“你也来拜一拜吧。” “啊?”朝黎一愣,尴尬道,“我就不用了吧。” 让他拜玉凉蘅,那不可能。 老丈执意劝他,朝黎正愁怎么拒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老丈听见动静,终于停止劝说,出门看情况去了。 院门口,两名赤膊壮汉拿着张画像在问过往的村民。 “你确定画上的人就在前面?”壮汉问。 一名少女羞涩道:“是了,这么好看的公子,我绝不会认错。” 朝黎刚好奇的从院门口探出头,少女就兴奋的指着他:“呐,你看,他就在那儿!” 众人视线突然聚集到自己身上,朝黎不免一愣,就在他愣怔间,两名壮汉疯狗似得冲他蹿了过来:“别跑!” 你们追那么吓人,傻子才不跑!朝黎回过神,拔腿就跑。 老丈不明情况,也跟着朝黎跑了起来:“他们为什么追你?” “不知道。”朝黎匆匆答完,扭头冲那两名壮汉喊,“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你们为什么追我?” 壮汉道:“玉仙君说了,谁能活捉你,就赏金十万,傻子才不追你!” 他妈又是玉凉蘅,朝黎简直要疯了。 老丈狐疑:“玉仙君是谁?” 朝黎:“一个总想把我卖给别人的坏人。” 老丈高声惊呼:“那不就是人贩子吗?!” “对,就是人贩子!”前面是死胡同,没处可跑了,朝黎刹住脚,反手掷出一条红线。 红线绕过村民,游蛇般朝那两名壮汉伸去,意图将他们捆住,但朝黎现今灵力低微,红线刚探至两人面前,便被震断了。 眼见两人快奔过来了,朝黎旋即抽出红鱼,正欲与他们正面对招,一名少女突然端着盆黑狗血半路杀出,泼了俩人一身,原本嚣张的两名壮汉浑身灵力突然被锁,脚下又没刹住,直接摔了个脸朝地。 朝黎尴尬的举着匕首:“……” 就在他不知作何反应时,老丈抄起旁边的棍子就走到了两人面前,骂道:“俩人贩子走狗,多体面?会点儿巫术了不起?敢在光天化日下如此嚣张,还没王法、没天理了?我呸!大伙儿都给我抄家伙,打!” 话甫落,众村民一拥而上,噼里啪啦一通乱打,风卷残云,鸡飞狗跳。 打得差不多了,那名泼黑狗血的少女将木盆砸在了俩人身上,作为收尾,并叉腰道:“敢骗本姑娘说你们是来寻亲的,我就说那公子俊朗非凡,怎么会有你们这种肥头大耳浑身横肉的亲戚,原来是人贩子,大牛二牛,把这俩人给我捆起来送官府!” 两名身量九尺的男人放下锄头,应声而动。 “……”朝黎呆呆咽了下口水,亲娘啊,你们村儿的人都这么剽悍吗? 一个时辰后,半月湾,望月亭。 玉凉蘅看着那两名脸肿的看不清人样儿,浑身散发着黑狗血气息的壮汉,青筋暴跳:“他说本君是人贩子?” 壮汉委屈的点点头:“而且现在整个雨逢村的人都知道您是人贩子了。” “……”玉凉蘅咬着后牙槽,“很、好。” 壮汉有点虚:“要不要我们多带几个人,再去抓一次?” “不用,”玉凉蘅眯细眼,强行绷着快要爆发的怒气,“本君亲自去。” 作者有话要说:草仙君日常一问:“媳妇儿觉得我是人贩子怎么办?”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起司猫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水镜 “一只野猫而已,何劳你亲自跑一趟?”一名身穿黑色宽袍的男人慵懒斜卧在软席上,衣襟松垮敞着,露着大片胸口,端着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那不是野猫,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玉凉蘅冷声道。 男人嗤笑:“本皇子的弟弟,本皇子都不急,玉仙君那么在意作甚?” 玉凉蘅在棋盘上落下一粒白子,漠然道:“你想多了,你求本君找的人,你都不在意,本君在意什么,更别说他还那么招人烦。” 男人拂袖掷出一粒黑子,一双桃花眼笑的莫名阴戾:“开个玩笑,三年前那场交易尚未兑现,本皇子自然知道仙君在意什么,只是仙君在意的东西眼下还没线索,只怕还要再等一段时日了。” “无妨,本君已经等了三年,不差再多等几日,不过,”玉凉蘅晃了晃酒杯,森冷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杀气,“一月之后,若是你这边还没消息,本君就把这只小野猫,亲自送去你二叔府上,届时你就不再是先幽王的唯一血脉,能不能顺利袭位,也便说不准了。” 男人挑眉:“仙君好歹养了他有些时日,还将亲手浇铸的法器送与了他,真舍得把他当成二叔与我争夺王位的工具送人?要知道,我二叔那个人的手段可比我狠多了,他若是落入我二叔手里,一旦没了利用价值,必然会被折磨至死,绝无生还的可能。” 玉凉蘅漠不关心道:“他是生是死,与本君何干,本君只关心你一个月后,能不能找到本君要的东西,找得到,人给你,找不到,本君就随意处置。” 男人朗声笑道:“不愧是漫天神佛都敬之三分的玉仙君,果然没一点人性。” “暮敖,注意你的措辞。”玉凉蘅警告道。 男人又仰头灌了口酒:“别误会,这可不是我说的,自仙君三年前冲冠一怒为红颜,杀上佛门净地,砸了人家三十二座佛坛之后,大家都这么说。” “什么红颜?”玉凉蘅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别乱说,他是男的,而且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男人调笑道:“十四五岁,这么小?玉仙君的口味还真别致。” 玉凉蘅捏着棋子,咬牙道:“暮敖,你再胡言,本君不介意引红潮上岸,再淹你们幽界一次。” 男人悠悠摇手:“这就不必了,幽界最近内斗不休,我可没那个精力去赈水患。” “没精力就闭嘴。”玉凉蘅落下最后一枚白子,“你输了。” 说完,他就掸袖起身:“你在此稍等片刻,实在无聊,就跟你贴身侍从下几局,本君先去把人抓来,不然待会儿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男人冲玉凉蘅一拱酒壶:“玉仙君好走。” 话音刚落,玉凉蘅便不见了。 雨逢村,老丈家。 朝黎躺在房顶,吃一口小鱼干,喝一口酒,静静的看夕阳。 “小公子,晚饭备好了,下来吃吧。”老丈端着碗筷,仰头叫朝黎。 白日赶走那两人后,老丈问朝黎日后有何打算,朝黎说他还没想好,老丈便提议让他先住下,等他哪日有了打算,再离开也不迟,朝黎推辞不过,外加眼下确实不知能去哪儿,便同意了。 “这就来。”朝黎应了声,折身坐起,足尖一点,提着玉酒壶从房顶跃了下来。 他笑眯眯弯着眼,刚上前走了两步,胸口突然一阵钝痛,好像有人在拿刀子往他心上戳一样。 “小公子,你怎么了?”老丈连忙放下碗筷。 “无事。”朝黎摆摆手,尔后捂着胸口悄然探了下自己的灵力,发现正在快速流失,而且身体也莫名开始发冷。 “真没事?”老丈将信将疑。 朝黎冲老丈挤出个灿然的笑脸:“真没。” 他在老丈对面坐下,提起筷子时,手都在发抖,随便吃了两口后,情况越来越糟,实在忍受不住,就假借积食为由,出去了,临走前,还再三叮嘱老丈,千万不要跟来。 纵然如此,老丈还是担心,在院中踌躇片刻后,还是跟了出去,可刚出门,朝黎早就没影了。 朝黎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离开老丈家后,直接原路出了雨逢村,钻进了一片半人高的野草堆中。 刚进草堆,身上为数不多的灵力便流失殆尽,耳朵尾巴也随之显现。 上辈子,他被玉凉蘅送给暮敖之前,根本没离开过半月湾,故而也不清楚,是不是因为玉凉蘅在自己身上偷偷下了什么咒,只要自己一离开,就会发作,所以才会如此。 他掏出从玉凉蘅那里偷来的丹药,吃了两颗,可身体就像个沙漏似得,一边补充,一边流失,刚补进去的灵力,眨眼功夫便流失的一干二净,而且心口痛的要死。 他烦躁的扔掉被自己吃空的丹药瓶,痛苦瘫在了草丛里,灵力完全流干后,灵识竟也开始逐渐消散,跟上辈子濒死之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三年前,他确实受过一次重伤,但也好的差不多了,这到底怎么回事?朝黎缩成一团,视野逐渐模糊,最终缩成了一个黑点,意识完全消失前,他好像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金铃声,貌似是从自己脚上传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朝黎仿佛感觉一阵温暖的软风从自己脸上抚了过去,昏沉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他缓缓睁开眼,一道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 男人穿着一身箭袖黑衣,腰身紧窄,清瘦中透着一股寒意,墨色的头发束在脑后,微风一吹,几缕柔软的发丝合辙飘动着。 朝黎揉揉脑袋,翻身坐起,看清周遭景色后,怔了下。 天高云阔,一望无际的淡蓝湖水波澜不惊,几只雪白飞鸟在水面驻足片刻后,扑棱棱飞起,荡起一圈圈漂亮的涟漪。 跟上次见到的幻境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他此刻就在上次那座未看清轮廓的小亭中,那道看不清的人影,此刻也就站在他面前。 他刚坐起,黑衣男人便闻声转过了身。 男人戴着一张十分瘆人的青鬼面具,转身的一瞬间,朝黎冷不防被吓了一跳。 对于他的反应,男人仿佛毫不在意,淡然取过一旁咕嘟咕嘟温着的酒壶,斟了杯酒,递给朝黎。 “多谢。”朝黎拘谨的接过酒盅,扫了四周一眼,尔后温声问男人,“敢问公子,此乃何处?” 男人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朝黎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 男人依旧没说话,不过拂手化出一把黑剑,剑尖指着水面幅度极小的勾挑几下后,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出现了几个水纹组成的字——此乃太虚水境,是脱离于六界之外的一处空间。 朝黎歪头看着男人,尾巴尖轻轻摇着:“你……不会说话吗?” 男人一语不发。 朝黎还以为自己戳到他痛处,他生气了,连忙道:“我没恶意,就是随口一问,你不答也没关系。” 男人静立片刻后,执剑写道:你又不是不识字,非得我说话你才能明白? 朝黎:“……” 这人的语气怎么这么熟呢?又凶又欠,跟某人渣一模一样,不过…… 朝黎仰头看着他:“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死了吗?” 男人写道:你没死,太虚水境寄居在你的灵识中,一旦你有性命之忧,太虚水境便会自动将你吸进来,保你平安。 朝黎松了口气,灿然笑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我死了呢。” 男人眼神怪怪的看了他一眼,又十分认真的执剑写道:我在,你不会死。 看见这句话,朝黎没由来的心头一暖,耳朵支棱棱一动,尔后傻笑着举起酒盅,将其中的热酒一饮而尽。 “你这是什么酒?真好喝!”朝黎舔了圈嘴角,赞道。 男人执剑写道:春日甘。 “好名字。”朝黎冲男人伸出酒盅,两眼放光,“能再让我喝一杯吗?” 男人默默拎起酒壶,又给他斟了一杯。 朝黎满足的捧着酒盅抿了一口,问男人:“我叫朝黎,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眼中露出一丝不满,执剑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朝黎有点失落的哦了声。 男人又写:以后你也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你的名字。 朝黎:“……” 大哥,虽然你应该是好心,但你又不是我爹,管的太宽了吧。 朝黎十分夸张的点点头:“知道了。” “那你为何会在水境中?”朝黎又问。 男人:你无需知道。 “好巧,”朝黎尴尬的晃晃尾巴,别脸小声道,“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男人看了他一眼,趁他不备,冰凉的指尖贴在其眉心,一股至阴至邪的灵力灌了进去。 等朝黎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收了手。 朝黎警惕的摸着眉心,皱眉:“你方才对我做了什么?” 男人执剑写道:只是帮你打通神识,此后,你就算没有性命之忧,也可随意出入太虚水境。 朝黎狐疑:“能够随意出入,对我有什么好处?” 男人:太虚水境中的湖水不仅可以疗伤,还能用于上等丹药炼制,甚至可以用来杀人,总之,用处很多,你总有需要的时候。 这东西原来这么厉害……朝黎:“那意思是不是只要我需要,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用?” 男人:太虚水境既然寄于你的神识,那便是你的东西,自然想用就用。 朝黎还没来得及高兴,眼前突然一晕,待眩晕过去,眼睛刚微不可察的睁开一条缝,便率先看见了玉凉蘅那张虽然好看,但却阴恻恻的脸,吓得他连忙又闭上了。 “输了一个时辰的灵力,还没丝毫反应,难不成是本君检错猫了?”玉凉蘅蹙眉道。 圆脸仙童:“脚上铃铛还在呢,应该没检错。” 玉凉蘅冷声道:“可他为何还是一副猫样?” 朝黎:“……” 小爷本来就是一只猫,什么叫还是一副猫样? 圆脸仙童挠挠头:“这我也不知道啊。” “本皇子来看看吧。”门口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一名身量跟玉凉蘅差不多的黑袍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了位模样清秀,但却面无表情的黑衣侍从。 朝黎偷偷瞄了一眼,看清来人时,尾巴上的毛嚯的一炸。 暮敖! 他一炸毛,玉凉蘅察觉动静扭过了头:“醒了?” 朝黎一动不动,装死。 玉凉蘅看着他尾巴上还炸着的毛,直接掐着他的后颈肉把他拎了起来:“醒了就睁开眼。” 朝黎先睁开了一只眼,后又被玉凉蘅的表情吓得连忙睁开了另一只眼。 玉凉蘅:“什么时候醒的?” 朝黎:“喵~” 玉凉蘅漠然道:“说人话。” 朝黎耳朵耷拉着,尾巴垂着,半死不活道:“刚醒。” 作者有话要说:周三开始日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颓 5瓶;ghost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暮敖 玉凉蘅冷冷看了他一眼,没由来的生气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了!” 突然被吼,朝黎打了个哆嗦:“知、知道。” 暮敖牙酸的挑挑眉:“我说玉仙君,你小点声,吓到他了。” “没你事。”玉凉蘅瞥了暮敖一眼,深吸了口气,严肃的看着朝黎,“从今以后,没本君的允许,你不准离开半月湾半步,否则本君立刻杀了你。” 朝黎嘟哝道:“说的好像我不离开,你就不会杀我一样。” 玉凉蘅额角一跳:“你说什么?” 朝黎:“我没说话。” “玉仙君不让你离开,也是为你好。”暮敖眯着桃花眼走到朝黎面前,想伸手去摸朝黎的头,刚伸手,朝黎便往后缩了下脖子。 上辈子,他一直以为暮敖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他的人,外加同父异母这层血缘,他对暮敖一直心怀敬重,只要对暮敖有利之事,哪怕以身犯险,他也会去做。 兴许是这份敬重过于浓郁,将朝黎冲昏了头,直到荒骨岭上,暮敖用刀剜走他的心,他也不明白暮敖为什么这么做,就像不知道当初玉凉蘅为什么会为了两包劣等茶叶,把自己卖出去一样。 被朝黎躲开后,暮敖手僵在半空,轻笑了声:“你怕我?” 朝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暮敖弯着桃花眼:“一个月后,你便要跟我走了,总这么怕我可不太好啊。” 话甫落,暮敖便将指尖抵在了朝黎眉心,眼神一凛,泛着血红流光的灵力源源不断的灌入了朝黎体内,朝黎想避开,浑身却动弹不得。 待暮敖收回手,朝黎突感浑身一热,眨眼间,肉肉的猫爪便化成了雪白修长的手指。 见朝黎完全化形,玉凉蘅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仙君记性可真差,您与我幽界皇族一脉灵力天生相克,虽能勉强帮他修复伤势,但却无法强制其化形,整整输了一个时辰的灵力,真正对他有用的不过十一,其余全浪费了,想想不觉得心疼么。”暮敖坐到椅子上,慵懒捏着瓷杯,撩起眼皮斜望着玉凉蘅。 玉凉蘅冷冷道:“本君乐意,与你无关。” “放心,就算与我有关,我也管不了您。”暮敖轻笑了声,扭头看向坐在床上的朝黎,“你叫朝黎?” 朝黎戒备的看了他一眼:“嗯。” 暮敖:“长得可真好看。” 朝黎翻了个白眼,恹恹道:“过奖,没你好看。” 暮敖失笑:“果然跟玉仙君说的一样,小脾气挺冲,小黑猫,你知我是谁吗?” 你是上辈子要了我命的人……朝黎眼睛微微发热,声音却冷的刺骨:“不知道。” 暮敖那一双桃花眼闪过一道寒光:“我乃幽界大皇子,暮敖,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 上辈子,暮敖第一次来的时候,朝黎已经在半月湾待了一年多,当时,暮敖也是这么同他介绍自己的。 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还如此厉害后,朝黎都乐傻了,卧在玉凉蘅大腿上,晃了好几天尾巴。 “玉凉蘅,你有兄长吗?”朝黎尾巴勾着屋内房梁,头朝下,突然像倒挂女尸一样垂在了玉凉蘅床前。 “没有。”玉凉蘅一边穿衣服,一边漠然道。 朝黎失望的叹了口气:“本来还想问问你,大家一般都会给兄长备什么礼,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玉凉蘅穿衣服的手一顿:“你要给暮敖备礼?” “是啊。”朝黎尾巴一松,一个灵巧的空翻后,跟玉凉蘅并肩坐在了床上,“再过几日,他便要接我回幽界了,他之前给我送了那么多好东西,我也想趁此机会,给他回个礼。” 玉凉蘅冷哼了声:“那你在本君这里白吃白喝那么久,怎么不想着送本君些什么?” 朝黎茫然:“你什么也不缺,我就算想送,也没东西可送啊。” 他怕玉凉蘅意难平,连忙歪头凑到玉凉蘅脖颈,用毛乎乎的猫耳朵蹭了蹭:“不过等你成婚时,我一定给你备一份大礼!就算让我蹲在案桌上,给你当招财猫也成!” “不稀罕,离本君远点儿,蹭一身毛……”玉凉蘅冷着脸瞪了他一眼,尔后言语不善道,“你若是非要送他个独一无二的,也不是不行。” 朝黎眼睛一亮:“快说!” 玉凉蘅眯细眼,阴恻恻道:“你们幽界皇族的血极其珍贵,用其打造的血石不仅可以提升灵识境界,还会因打造者不同,而随机产生不同的特殊效用,你若是想让他开心,不妨去东陵铁匠铺亲手打一块血石送他。” 朝黎想都没想,便道:“就这个了!” 玉凉蘅不屑道:“先别高兴太早,血石打造过程很是繁琐,且有一定的危险性,稍有不慎,便会伤到自己,小命没了都有可能。” 朝黎灿然一笑:“就一块破石头,哪儿那么夸张,我现在就去试试。” 说完,朝黎便摇着尾巴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突然顿步扭头,耷拉着耳朵,有点不好意思道:“那个……玉凉蘅,等我去了幽界,你会不会来看我?” 玉凉蘅漠然看了他一眼:“不会。” 朝黎窘迫道:“你拒绝之前,就不能先犹豫一下吗?” 玉凉蘅还真犹豫了下,尔后冷冰冰的瞪着他道:“想让本君去看你吗?” 朝黎弯眼一笑,甜的跟蜜一样:“想。” 玉凉蘅攥拳干咳一声:“那等逢年过节,本君就勉强抽出些时间去看你一眼。” 朝黎冲他眨了下眼:“一言为定,骗人你是小狗。” 玉凉蘅:“嗯。” 当时,玉凉蘅确实是这么答应他的,但后来,清明节,玉凉蘅没来,端午节,玉凉蘅也没来,中秋节,玉凉蘅依旧没来,直到他死了,也没再见过玉凉蘅。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暮敖笑道,“莫不是我的身份让你太吃惊了?” 朝黎蓦地回神,顺坡下驴的点点头。 暮敖还要说什么,玉凉蘅出言打断道:“天色不早了,你不回去?” 暮敖挑眉:“这么急着赶客,难不成是怕我再多说几句,提前把你的小野猫拐走?” 朝黎别脸哼了声,小声自语道:“谁是他的小野猫。” 玉凉蘅瞥了朝黎一眼,冰冷的眼神中露出一丝不悦:“吃本君的喝本君的,说你是本君的,有什么错?” 朝黎嘟哝道:“你那么凉薄,我才不想是你的。” 玉凉蘅:“……” 暮敖轻笑了声,顺着朝黎的话,应和道:“对,他就是凉薄,不仅凉薄,还没有心,跟着他没一点盼头,所以就乖乖在这里等我来接你吧。” 说完,暮敖便拂袖起身,朗声笑着朝门口走去。 “遥记昔日剑斩风流,白玉无瑕;奈何问佛一怒,尸填山海,血染寒江。善恶一念,纵是诸天神佛,四海妖邪,也不过尔尔。”暮敖回头冲玉凉蘅幽幽道,“玉仙君,像你这种日常没有心,但却不知何时又突然有心的人,最好还是当心些。” 朝黎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歪头狐疑:“他什么意思?” “胡说八道,不必在意。”暮敖一走,玉凉蘅紧接着便把圆脸仙童也支走了,尔后关上门,抱臂静静看着坐在床上的朝黎。 朝黎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不就是要跟自己算账么,就不能干脆点? 两人沉默僵持了一会儿,朝黎忍不住率先开了口:“我错了。” 现在跟玉凉蘅顶嘴,他根本占不到便宜,怂一点也没什么,小命要紧。 玉凉蘅:“错哪了?” 朝黎:“不该一声不吭的偷偷逃跑。” 他认错态度太良好,玉凉蘅一腔火气竟无处可发,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不说,朝黎说:“不过我想问个问题。” 玉凉蘅瞟了他一眼:“问。” 朝黎:“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了什么奇怪的咒,怎么我刚跑出半月湾没多久,突然就灵力流失,神识溃散,心还跟刀割一样疼?” 玉凉蘅冷冷道:“不错,我确实在你身上下了咒,咒术就依附在你脚踝上所戴的那对金铃上。” 朝黎深吸了一口气,忍怒道:“我就知道是你。” 玉凉蘅皱眉:“你知道什么?” 朝黎道:“我知道就是你在我身上下咒,所以我才差点死了。” 玉凉蘅失笑:“你的意思是我给你下了一离开半月湾,就会让你死掉的禁制咒?” 玉凉蘅突然这么说,朝黎倒有些懵了:“不是吗?” “……”玉凉蘅走到他面前,拂袖一挥,一柄银剑便架在了朝黎颈间,森然勾起了嘴角,“本君若想杀你,还有什么比一剑刺破你的喉咙更简单的吗?” 朝黎垂眼瞄着颈间那柄泛着寒光的利刃,喉结紧张的上下滑动了一个来回:“你先把剑放下。” 玉凉蘅没放,继续道:“本君是给你下了咒不假,但下的不是禁制咒,而是保命咒。” 朝黎一愣,抬眼呆呆看着玉凉蘅。 玉凉蘅:“本君这三年抓了那么多只猫,从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朝黎不满道:“你解释归解释,能不说我傻么,说多了会成真的……” 玉凉蘅冷声道:“你连自己命不久矣都不知道,这还不傻?” “?”朝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三年前受的伤早好的差不多了,怎么会命不久矣?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玉凉蘅收回剑,微微倾身凑近朝黎,手指轻轻抵住朝黎的心口,“你的心脉虽没受损,但却被一股奇怪的灵力完全封死,若不是本君给你下了保命咒,你在秘境化形之时,便已经死了。但纵然有此咒,你也顶多撑一个月,一月之后,依旧会心脉枯竭而死。” 良久,朝黎的目光才再度聚焦,他抬头望着玉凉蘅,满眼的不可置信:“我……我只能再活一个月?” 上辈子不是这样的,上辈子他被玉凉蘅捡回去之后,活了整整两年多,最后还是被暮敖挖了心,所以才死的,重来一次,怎么只能活一个月了…… 玉凉蘅冷冷看着他:“此咒每隔六个时辰,便需本君以灵力喂食一次,你若是再像昨日那般乱跑,莫说一个月,一天你都活不过去。” 朝黎歪头靠着床柱,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垂眼呢喃了句谢谢。 玉凉蘅见他这副模样,声音不自觉便软了下来:“谢有什么用,日后可还乱跑?” 朝黎半死不活道:“不跑了,但我以后能不能日日跟着你啊?” 玉凉蘅皱眉:“你行事一向都是这种非此即彼的极端风格么?” 朝黎解释道:“你平日都不见人影,万一我身上的咒术需要喂灵力时,一时半会找不到你,那我岂不是要死了,就算你及时赶到,那也要再受一遍剜心之痛,太疼了,只怕多来几次,我没心脉枯竭而死,先疼死了。” “……”玉凉蘅漠然看了他一眼,“跟着本君可以,但不要离太近,毕竟你……” 朝黎立刻举手抢答道:“我知道,我掉毛。” 玉凉蘅沉默片刻后,猝不及防的泄出一声轻笑,且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朝黎的头。 朝黎上辈子被摸习惯了,竟也忘了躲,最后还是玉凉蘅先反应过来,忙收回了手。 他攥拳轻咳了声:“这几日我翻遍古籍,找了几种兴许可行之法,故而,你也不必过于绝望。” 朝黎抚着腰间那把红鱼,弯眼傻傻一笑:“我没那么脆弱,虽然很失望,但也不至于绝望。” 能重来一次,他已经很知足了。 看见朝黎笑的那么傻,玉凉蘅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冲动,潜意识驱使下,一句语气轻飘飘,但分量却尤其重的话脱口而出。 “你放心,只要我还在,便不会让你死。” 朝黎瞳孔一缩,浑身不自在的挠头道:“你倒也不必如此,救得了是人情,救不了是天命,不用搞的跟起誓一样。” 玉凉蘅蹙眉摸了下自己的唇,貌似也很惊异自己方才为何会说那种话。 “本君方才随口一说,你不必认真。你刚复原,身体还很虚弱,你好生休息,本君出去一趟。”玉凉蘅神色躲闪说完,便逃也似的走了。 一想起那个必须定时喂食灵力的咒术,朝黎连忙跟上:“你等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日更,v前日三,v后变肥,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1章 心灯 出了寝房,朝黎一路追到芳心殿门口,刚喘口气,就被玉凉蘅关在了门外。 若非朝黎躲得快,那硬邦邦的门板就直接关他脸上了。 “前脚刚答应让我时时刻刻跟着你,转脸便兔子似得躲着我,你这人总是这么说话不作数吗?”朝黎站在门前,蔫头耷耳道。 他刚说完,屋内便传来了玉凉蘅的反驳:“自然不是,本君只是恰巧有事。” 朝黎幽怨的抬起眼皮:“什么事?” 玉凉蘅:“与你无关,你且回去吧,咒术喂食的时辰一到,本君自会去找你。” 又是这种话,朝黎眼神一暗:“……” 算上上辈子,他已经记不清玉凉蘅对他说过几次类似的承诺了,但每次玉凉蘅都在食言,不论是去幽界看他,还是哄他说,只要他不绝食不胡闹,乖乖吃饭,就会让他留下来,不逼他跟暮敖走…… 朝黎歪头盯着紧闭的门缝,沉默良久后,攥拳转身,不悦道:“那你随意吧。” 一阵清风穿堂而过,芳心殿前的樱花树抖擞花枝,嫩粉色的花瓣和风簌簌旋落,洋洋洒洒。 日光透过茂盛的树冠缝隙,渗落在地,像碎金一样漂亮。 朝黎在院子里傻傻站了好一会儿,待心情稍霁,方掸掉肩上飘落的碎花瓣,拂手化出无量玉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径直离开了芳心殿院门,准备去兰桥钓鱼散心。 兰桥,是半月湾最负盛名的三大绝景之一,由千万灵石堆砌而成,灵气充裕。桥两侧还冒着一茬茬的兰草,香气清雅,日常浸润在冰湖上空的寒雾之中,翠绿通透的叶片上凝出不少晶莹圆润的小水珠。白玉栏杆上,挂着七十一盏引路心灯,每逢夜晚,这些心灯便会自动点燃,橘红色的灯火将整座兰桥照的通明,很是漂亮。 据说,这些心灯里的灯油,都是曾经来过这里之人心中的执念,执念不消,心灯不灭。 上辈子,朝黎跟玉凉蘅经常来这里,不过不是来欣赏心灯的,单纯过来钓鱼。 兰桥下的冰湖中,养了许多六界稀有的鱼类,这些鱼靠兰桥灵石所携带的灵力为食,可能因为吃的太好,体型也比普通鱼要大,味道自然也更好。 朝黎坐在小板凳上,旁边放着只小木桶,他举着鱼竿,耳朵支棱棱竖着,静待小鱼上钩。 圆脸仙童正照例巡查,途经兰桥,一扭头就看见了一身红衣,翘着二郎腿,正坐在那儿钓鱼的朝黎:“你在干什么?” 朝黎冲他嘘了一下,小声道:“钓鱼。” “啥?”圆脸仙童提着剑就蹿上了兰桥。 他嗓门太大,朝黎被震的耳朵一痛:“师兄,你小点声。” 圆脸仙童头发都快炸了:“小什么小,谁让你来这儿钓鱼的?’ 朝黎莫名其妙道:“我自己想来的。” 圆脸仙童把身后一帮巡查傀儡支走,然后一脸鬼鬼祟祟的小声提醒道:“你知不知道,这里的鱼都是我们家仙君养的,不能钓!” 朝黎歪头:“?” 圆脸仙童傻眼:“你看我做什么,没骗你,这里的鱼真不能钓,否则仙君会生气的。” 朝黎:“……” 可上辈子,他天天来这里钓鱼,也没见玉凉蘅生气啊。 朝黎还没反应过来,圆脸仙童就把他的鱼竿给没收了,顺手把朝黎小木桶中刚钓出来的两条鱼给放回了湖里。 朝黎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小木桶,愣了:“我的……鱼。” “鱼什么鱼,你要真想吃,我吩咐厨房天天给你做,总之这里的鱼切莫再动了,我先去巡查了,你乖一点。”圆脸仙童匆匆说完,收缴了朝黎的钓鱼工具,便追那队方才被他打发走的傀儡去了。 朝黎:“……” 圆脸仙童这一遭走完,朝黎一点吃鱼的心思都没了,而且……既然玉凉蘅那么宝贝这些鱼,为何上辈子自己来这儿抓鱼的时候,玉凉蘅不生气?难道是自己上辈子没给他找过麻烦,所以他才不跟自己计较? 朝黎收了小板凳,指尖扫着挂满心灯的栏杆,揣着疑问的朝兰桥另一端走去,走到桥头时,原本涣散的目光突然聚焦。 他看着右手边那盏血红色的心灯,愣了下神。 他记得,兰桥上的引路心灯共有七十一盏,一边三十六盏,一边三十五盏,自南向北过桥时,右侧桥头刚好缺了一盏,可此刻,原本的缺口却被补上了。 朝黎以为自己记错了方向,又沿桥数了一遍,数到最后那盏血红色心灯时,一共…… “七十二盏?”朝黎愕然看着眼前那盏颜色明显更深的灯,仿佛有某种力量促使他将手伸了过去。 雪白的指尖碰到心灯的那一刹,他眼睛一热,一种莫名的酸楚与痛苦席卷胸口,闷的他险些喘不过气。 他连忙松开了手,连退好几步,脸颊湿湿的,他伸手一抹,看着指尖沾着的水光,喃喃失笑道:“我怎么哭了?” 朝黎连忙把脸上的泪渍擦干,长松了口气,合掌冲那盏心灯默念了段清心诀。 虽不知这是谁的执念浇铸的心灯,但能让他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共情至此,必然是偏执到近乎疯魔的地步了,但愿其执念早消,得偿所愿。 晚阳斜照,余晖洒在冰湖水面上,反射着粼粼金光。 念完清心诀,朝黎在外面吹了会儿凉风,便回芳心殿了。 回去时,玉凉蘅还在殿内待着。朝黎喊了两声,没听人应声,便踮脚蹿上了房顶。 他很好奇,玉凉蘅到底在屋里干什么,能憋这么久都不出门。 朝黎小心翼翼的掀起一片瓦,往里瞄了一眼。 玉凉蘅正在殿内蒲团上打坐,一动不动,安静的朝黎甚至察觉不到他任何灵力波动。 朝黎化出尾巴,一边偷看,一边悠闲的摇着尾巴,突然,他听见铮的一声,原本躺在玉凉蘅身侧的银色窄剑突然自动出窍,冲着房顶那口小洞猛刺而来。 朝黎连忙闪身,冷不防脚下一滑,直接从房顶上滑了下去,情势太过猝不及防,他根本来不及调动灵力自救,况且身后还有一把剑追着他。 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要摔地上时,身后的草叶银剑突然加速,缠住了他的腰,继而横向一转,把他安稳的放回了地面。 朝黎讶异的看着草叶剑松开自己,然后围着自己转了好几圈,末了,还用剑柄在自己脸颊蹭了蹭,蹭的他直发痒。 “别闹,痒~”朝黎想躲开草叶剑,奈何它跟的太紧,最后朝黎实在受不了了,装凶吼了句——你再胡闹,我生气了啊!草叶剑才堪堪罢休。 “什么情况?”朝黎看着原地转圈的草叶剑,抹掉眼角笑出的泪,纳罕道。 他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身体突然不由自主的晃了起来,回头间,发现不止是他在晃,整个芳心殿以及院中那棵巨大的樱花树也在晃。 是地动? 这个念头刚从脑中闪过,远处突然爆发出一股血色灵力,猩红的光芒染红了天际,灵气杂乱无章,直贯九霄,并在与云层接触的一刹,向外迸发出一圈极其刚劲阴邪的灵力,血色的灵力环由内而外,迅速波及开来,不多时,便席卷了半月湾全境,破坏力极大。 若非草叶剑相护,单靠他这薄弱到令人发指的灵力,被震到吐血都是轻的。 突如其来的灵力暴动刚过,朝黎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朝黎!” “……”朝黎被吓了一跳,僵硬转过身,看着双眼通红,眸中杀气弥漫的玉凉蘅,干巴巴咽了下口水,“我、我在呢。” 这表情,不会是想杀我吧? 朝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两人目光相对的一刹,玉凉蘅眼中的杀气瞬间缓和不少,又恢复了往日的傲然冰冷:“你没事吧?” 朝黎摇摇头:“没有。” “嗯。”玉凉蘅深深看了他一眼,右手虚空一抓,原本挡在朝黎身前的草叶剑凌空挽了个剑花,回到了玉凉蘅手中。 “方才,那边突然天生异象……”朝黎指着西南天际,正要跟玉凉蘅解释刚才的状况,圆脸仙童突然跑了进来。 “仙君!仙君不好了!”圆脸仙童来不及冲玉凉蘅行礼,便道,“信蝶来报,冰牢禁制破了,十三名囚犯全数越狱,看守冰牢的二十七位散仙也无一生还!” 冰牢?朝黎看仙童这焦急的脸色,忐忑道:“你说的该不是磋磨山与风萍谷交界处的那个冰牢吧?” 圆脸仙童无奈道:“正是那个。” 朝黎额角突突一跳,磋磨山与风萍谷是十二仙川中的两座仙府。两地交界处,有一上古密牢,专门关押一些十恶不赦,又十分凶残之人。具体凶残到什么程度,朝黎也不清楚,只是上辈子听玉凉蘅提过一句,说这些犯人中,有堕仙,有返祖大妖,还有魔佛,甚至连靠蛊惑人心纵横六界的凡人都有。但不管他们是什么,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跟十二仙川的仙主单挑,而且胜负难定。 “这事儿听起来有点麻烦啊。”朝黎小声道。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伸手摘掉他头上落的一片樱花:“此事自有本君处理,你无需操心。” 朝黎哦了声,心说他就是想操心,也没那能力。 “方才灵力波动如此之大,六界应该都感应到了。”玉凉蘅负手对圆脸仙童道,“你先去雪冢一趟,将半月湾的二重结界打开,顺便告诫看守结界的人,近日严查进出之人,以防不测。” 圆脸仙童领命走后,玉凉蘅望着距他咫尺之遥,背对着他的朝黎,淡淡道:“朝黎,有个问题,本君先前已经问过你一次,但……还想再问一遍。” 朝黎茫然回头,抬眼道:“什么问题?” 玉凉蘅:“我们之前……真的没见过吗?” 朝黎失笑,他还当是什么严肃问题,原来就是这个,他冲玉凉蘅挑了下眉:“你如此纠结这个问题,所以到底是想让我们之前见过,还是不想让我们之前见过?” 玉凉蘅皱眉,沉声道:“别闹,回答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鹤棠 7瓶;挥墨江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佛影 朝黎哼了声,抱臂转过身去,背对着玉凉蘅:“没见过。” 玉凉蘅将信将疑:“真的?” 朝黎摇了摇尾巴,扭头不屑道:“骗你你给我钱啊?” 玉凉蘅:“……” 看玉凉蘅无语的样子,朝黎心情莫名舒畅,他抱臂围着玉凉蘅转了一圈,歪头笑道:“说说呗,你为何再三问我这个?” “没为何,只是本君方才打坐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些奇怪片段,是我同你一起……”玉凉蘅话说一半,看了朝黎一眼,负手转身,“算了,也并非很重要的事,不说也罢。” “你这样话说一半,很讨厌啊!”朝黎跟着玉凉蘅进了芳心殿。 这次,玉凉蘅没把门关他脸上,听见朝黎发牢骚,嘴角还不经意勾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但……就是很开心,没由来的开心。 朝黎只顾控诉玉凉蘅,没注意到自己跟的太紧,前脚尖已经快咬到玉凉蘅的后脚跟了,玉凉蘅突然转身,他不及刹脚,直接撞进了玉凉蘅怀里,脑门还跟玉凉蘅的鼻子嗑了一下。 清淡的猫薄荷草味儿刚飘进朝黎鼻腔里,他便连忙后退躲开了。 “你转身前就不能打个招呼吗?”朝黎揉着脑门,垂眼小声道。 玉凉蘅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还不是因为你跟的太紧。” 朝黎白了他一眼:“你个儿高,你有理。” 玉凉蘅眼睛微微一弯,清冷的目光落在朝黎耳朵上:“你耳朵尖怎么那么红?” “啊?”朝黎局促的捂住耳朵,冷哼道,“还不是因为闻了你那猫薄荷味儿的体香。” 玉凉蘅皱眉:“本君怎不知自己还有这种体香?” 朝黎:“那你现在知道了。”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审视道:“我听说,猫闻到这种味道好像会变得很是兴奋,你现在……” “你说的那是普通猫,我又不是,自然不会。”朝黎飞快反驳完,悄悄抚抚胸口,虽然只闻了一口,但说实话,还是有些兴奋的。 玉凉蘅淡漠嗯了声:“那就好,不然你疯起来,本君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你一掌拍死。” 朝黎:“……” 就算你真这么想,也没必要说这么直吧,我不要面子?! “本君要布传音阵,跟几位六界掌事之人商讨冰牢之事。”玉凉蘅一面掐诀布阵,一面淡淡道,“你待会儿乖乖待着,不要乱说话。” “待着?”朝黎狐疑看了玉凉蘅一眼,“你确定不是让我出去?” 玉凉蘅:“你实在想出去,本君不拦你,但这一商讨,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若是来不及赶过去给你加固咒术,你一不小心死了,别怪本君。” “……”朝黎一本正经的坐在椅子上,“晚上露水重,我还是待在屋里比较好。” “你随意。”玉凉蘅将传音阵完全张开后,坐在了朝黎身边。 他刚坐下,对面五把空荡荡的椅子上凭空出现了五个人影,待椅子周遭的耀眼灵光散去,人影也完全清晰。 七绝天的风遥公主坐在最左,暮敖坐在最右。魔君逢渊挨着风遥公主,黑衣赤剑,脖颈的血红暗纹一直蔓延到了耳后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挨着暮敖那位,是妖王洛招寒,一身艳丽的紫色宽袍,打扮的花里花哨,手执一把精致的黄金小折扇,长相很是妖艳,不过据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正中间那位,朝黎不认识,不过那人身穿袈裟,满头舍利,手里还挂着一串佛珠,应该是佛界之人。 朝黎指着五人灵光环绕的影像:“这是?” 玉凉蘅一手支头,一手捏着玉杯:“幻影,不是真人。” “玉仙君,不知你身边这位是何方大能?”风遥公主好奇道。 “一个暂住在我半月湾的外人,不必在意。”玉凉蘅淡淡道。 佛影阿弥陀佛道:“冰牢被破一事非同小可,我等商谈之时,外人在场恐有不妥。” “本君并没觉得哪里不妥。”玉凉蘅喝了口茶,连半分目光都没分给佛影。 朝黎偷瞄了玉凉蘅一眼,他怎么觉得玉凉蘅这语气里带刺呢,貌似对这个佛影很不满。 暮敖轻笑道:“我等又不是商讨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无故退避外人,岂不是显得我等心虚?再者,冰牢被破引起的动静那么大,早就人尽皆知,根本没必要对谁藏着掖着,你说是不是啊,无尘大师?” 妖王慵懒扇着小折扇:“本王附议。” 魔君逢渊随便嗯了声,上下打架的眼皮子又快粘一块儿了。 风遥公主是个急性子,根本不顾佛影所言,直奔主题:“赶紧的,逃跑那十三位犯人到底怎么办?” 佛影道:“贫僧以为,当务之急是先将此十三人寻到。” 风遥公主啧了声:“这本公主当然知道,关键是怎么寻?寻到之后,又该如何处置?” 妖王挑眉:“寻到之后就杀了呗,不然留他们过年唱大戏?” 佛影阿弥陀佛道:“杀戮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徒增杀业罢了,依贫僧拙见,还是将其永久收押为好。” 风遥公主呵呵:“无尘大师不要太乐观,跑的那几个家伙里,最强的三个咱们一个都打不过,一旦碰上,谁杀谁还不一定。” 妖王:“咱们五个是打不过,但玉仙君打得过不就行了。” “也对,”风遥满含期许的望向玉凉蘅,打商量道,“玉仙君,你也知道那些家伙逃跑之后,必然祸害不小,就当是为了六界安定,你要不勉为其难走一趟?” “不走。”玉凉蘅毫不留情的拒绝完,拂袖化出一碟甜糕,随手推到朝黎面前。 朝黎受宠若惊的看着那碟甜糕:“给我的?” 玉凉蘅撩起眼皮:“怎么,不想吃?” “想吃。”朝黎伸手捏起一块,尾巴不经意摇了摇,“不过……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个?” 玉凉蘅抿了口茶,漠然道:“你刚才肚子叫了。” “……”朝黎尴尬的动了下耳朵,他晚上没吃饭,是饿的肚子叫了一声,但叫声有那么大? 风遥公主似乎早就习惯了玉凉蘅没事儿喜欢无视人的毛病,见缝插针:“玉仙君,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毕竟咱们几个里,你最厉害。” 玉凉蘅不吃她这一套,冷声道:“人本君全抓了,你们干什么?看戏?” 暮敖笑道:“本皇子也觉得不妥,毕竟如此一来,对玉仙君太不公平了。这样吧,我等分头行动,幽仙佛魔以及妖界,各负责两人,将剩下三个实力最强,我们五人又没把握胜过的交给玉仙君,如何?” 其余人表示赞同。 玉凉蘅漠然看着对面五人:“但本君有个条件。” 只要玉凉蘅能答应,什么都不是问题,风遥公主:“且讲。” 玉凉蘅:“本君的抓的人,本君要自行处置。” 他刚说完,佛影便道:“敢问仙君要如何处置?” 玉凉蘅冷笑:“一个不留,全杀了。” 话音方落,佛影便一脸沉重的阿弥陀佛道:“虽是邪物,但也是生灵,如此徒增杀业,不妥。” 玉凉蘅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那无尘大师觉得怎么是妥呢?是诵经超度,还是安排一群和尚,天天对着他们敲木鱼?” 佛影道:“既是邪物,念诵经文洗涤邪念也并非不可。” 玉凉蘅不屑的嗤了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并不想理佛影的样子。 朝黎咽下口中的甜糕,忍不住插嘴道:“可如果诵经有用,那为什么不早用?如果早用了,那为什么那些人到现在还是劣性不改?而且我记得关在那里的犯人,都是满手血腥,这样的人还不杀,就把他们关着,不觉得对不起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吗?” 玉凉蘅端着茶杯,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但朝黎并没注意到玉凉蘅的目光,只知自己说完这句话后,佛影无奈的摇摇头,道:“施主还是深陷红尘,俗念太多啊。” 玉凉蘅蔑然笑道:“整个六界都算是红尘,身处红尘,还怪旁人红尘俗念多,无尘大师,你不觉得你的要求更多吗?” 朝黎挑挑眉,虽然玉凉蘅日常怼人,但很少见他这么刺儿,想来他跟这个无尘大师之间,一定有什么私人恩怨。 佛影执意道:“不论仙君如何考量,但贫僧还是劝仙君不要徒增杀业。” “本君所造杀业早就数不胜数,不怕再多添几桩,而且,”玉凉蘅放下杯子,阴恻恻道,“无尘大师若是不劝也罢,你这一劝,这几个人,本君还杀定了。” 佛影叹道:“阿弥陀佛。” 妖王道:“无尘大师,我看您还是没搞清状况。如果您阻止玉凉蘅杀他们,那咱们拿他们仨也没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逍遥法外,祸害世间。反之,如果您赞同玉凉蘅的做法,那他们三人必死。所以,现在摆在面前的两条路,并不是把那三人关起来,还是把那三人杀掉,而是要么让他们逍遥法外,要么杀了他们。” 佛影犹豫:“这……” 暮敖看向玉凉蘅:“你想杀他们,我没意见,但有个问题,这三个人一旦死掉,浑身的邪恶灵力便会四处蔓延,进而毁坏天地灵气,并催生另外的邪物,所以玉仙君想好怎么处理他们这些灵力了吗?” 玉凉蘅漠然道:“这个你们无需管,本君自有办法。” 魔君打了个哈欠:“差不多行了,都没意见就赶紧安排一下各自负责的人,各回各家吧。” 其他人也不想就此多废话,依言分配好各自负责的逃犯,就匆匆切断传音阵,跑了。 只有佛影还迟迟不走。 玉凉蘅:“别人都走了,你还待在这儿作甚?” 佛影拨着佛珠:“玉仙君,贫僧方才所言并非就三年前你捣毁我佛门三十二座佛坛一事故意与你作对,还望仙君不要误会。” 玉凉蘅冷笑:“你就算故意跟本君作对又能怎样?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本君走了。” 末了,佛影还欲再言,玉凉蘅直接拉住朝黎的手腕,二话不说就把佛影撇在身后,出了芳心殿。 “玉凉蘅,你别拉我,我自己会走。”朝黎被玉凉蘅拉着,走路十分不便,好几次都险些栽在玉凉蘅身上。 玉凉蘅回头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本君想拉你?” 朝黎看着依旧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愕然:“你不想拉还不松手?” “不想拉,但也不想松。”玉凉蘅无耻道。 朝黎愤愤:“你不讲理。” 玉凉蘅淡淡道:“你又不是人,跟你讲什么理。” “!”朝黎一尾巴甩在玉凉蘅身上,“你骂谁不是人呢?” “事实。”玉凉蘅说完,就默念着刚从暮敖那里学来的法诀,然后手在朝黎头顶拍了拍。 朝黎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突然缩小,顷刻间化为了原形,而且还不能说人话,只能喵喵喵。 朝黎:“喵!” “喵什么喵。”玉凉蘅把朝黎从地上抱起,轻笑了声,心情莫名不错,“该去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兰桥 朝黎趴在玉凉蘅怀里,两条前猫腿扒着玉凉蘅的肩,晃着尾巴急躁的冲他喵了一路,玉凉蘅毫无反应。 朝黎简直要被他这装聋作哑的能力给气疯了。 一炷香后,他精疲力竭的被玉凉蘅按在了饭桌边。 “吃什么?”玉凉蘅把朝黎放在自己大腿上,一手支头,一手撸着他毛乎乎的脑袋,问。 朝黎一猫爪拍在他手上:“喵!”滚开,别摸我头! 玉凉蘅一脸恍然的哦了声,拿起筷子夹了块青菜放到面前的碟子里:“是吃这个吗?” 朝黎瞥了眼碟子里的青菜,立刻嫌弃的背过脸,什么玩意儿,他是猫又不是兔子,吃什么青菜! 然而,玉凉蘅才不管他是猫,还是兔子,只要是自己夹过来的菜,非要喂进他嘴里不可。 看着那根送到自己眼前的青菜,朝黎着实没一点胃口,呼呼了半天,最后没忍住,还是抬起猫爪把青菜连带筷子一起拍地上了。 不过拍完,朝黎就后悔了,玉凉蘅脾气那么差,该不会对他发火吧……朝黎心虚的收回猫爪,默默往玉凉蘅怀里缩了下,偷偷用耳朵蹭着玉凉蘅的胸口:“喵~” 玉凉蘅一愣,脸上那抹刚浮出的怒意瞬间消失不见,他轻轻揪了下朝黎的耳朵,笑了声,尔后对一旁伺候的圆脸仙童道:“再换双筷子吧。” “是,仙君。”圆脸仙童应声出门,转身时偷瞄了把脑袋缩在玉凉蘅怀里,蹭来蹭去的朝黎,一脸震惊。 他震惊的倒不是朝黎的行为,毕竟对于猫来说,这并不算反常,他震惊的是玉凉蘅的表情,筷子都被拍掉了,多跌面儿,还笑,疯了吧? 圆脸仙童出去取筷子,刚走到厨房,就见看守兰桥的童子坐在台阶上,一脸忧郁。 “师弟何事忧心?”圆脸仙童关切道。 看守童子摆摆手:“别提了,这几日来兰桥的人越来越少,修补兰桥的灵石入不敷出,正愁怎么办呢。” 兰桥作为半月湾三大绝景之一,每日都有不少人前来观赏,甚至还有传说,道有情人来此走一遭,对着心灯许愿,便可终成眷属,来世再见。 当然,兰桥也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上桥之人,过桥一次,需缴纳二十块上等灵石,这些灵石一半入半月湾的账,另一半用于修补兰桥的灵石桥面,毕竟每日人来人往,桥面磨损十分的快,再加上冰湖中的鱼类又以这些灵石的灵力为食,若不及时修复,早就报废了。 圆脸仙童不解道:“平时兰桥的账面流水至少五千灵石起,最近怎会如此?” 看守童子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前段时间那莫名其妙出现的第七十二盏心灯,执念太深,过桥之人上桥时开开心心,但对着它许愿之后,莫名其妙就伤心的不行,还哭的稀里哗啦,哄半天都哄不好。长此以往,来的人便越来越少了。” 圆脸仙童:“此事你可曾禀报仙君?” 兰桥心灯,一旦挂上,直到其熄灭之前,都无法取下。 看守童子道:“第一天发现时便禀报了,仙君尝试用灵力强制将其取下,但……”他摊摊手,“不仅没取下来,仙君自己还哭了,而且。” 圆脸仙童追问道:“而且什么?” 看守童子挠挠头,犹豫了半天才小声道:“而且流的是血泪。” 圆脸仙童愣怔半天,不可思议道:“当、当真?” “千真万确。”看守童子严肃道,“我当时也吓了一跳,问仙君怎么了,仙君摆摆手,让我不要管,然后便出门帮暮敖皇子继续去凡界找什么血眼小黑猫了,再往后,便没再来过兰桥,也没再过问过有关兰桥以及那盏心灯的任何事。” 圆脸仙童思忖片刻,道:“这样吧,你先拿着我的令牌去账房支一些灵石,用作兰桥修复,最近仙君要忙冰牢逃犯一事,待仙君忙完,再议此事。” 暂且安排好,圆脸仙童进屋取了筷子,便匆匆回去了。 “仙君,我回……来了。”一进门,便看见朝黎躺在玉凉蘅腿上,玉凉蘅正冷着脸,有一下没一下的抓着朝黎胸腹的毛,圆脸仙童瞬间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朝黎用后爪蹬了下玉凉蘅雪白的手腕:“喵!” 方才圆脸仙童走后,玉凉蘅不知道抽什么风,伸手就撸起了他胸腹的毛,一边撸,一边出神的想事情,他刚一动,就被玉凉蘅按了回去。 等圆脸仙童把筷子摆在玉凉蘅面前,玉凉蘅才停手,也终于低下头看朝黎了。 “你的猫语本君也听不懂,想吃什么自己夹吧。”说着,玉凉蘅就把筷子递给了朝黎。 朝黎用猫爪卷住筷子,傻了,就算让他自己夹,也要先给他解咒,让他恢复人形吧,现在怎么夹?! 他睁圆眼睛,定定望着玉凉蘅,玉凉蘅也定定回望着他。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朝黎终于无语的把筷子扔到桌上,然后后肢踩在玉凉蘅大腿上,猫身直立,然后用两只猫爪拍拍自己的耳朵,又不停的晃着尾巴:“喵!” 人渣,你倒是先把我变回去啊! 半晌,玉凉蘅才堪堪弄懂朝黎的意思:“你想让本君把你变回去?” 朝黎疯狂点着猫头。 玉凉蘅面无表情的淡淡道:“忘告诉你了,本君只问了暮敖把你变回原形的法诀,没问怎么变回去的。” 朝黎满含期待的眼神骤然呆滞:“……” 玉凉蘅,你狠,算你狠! 小爷不吃了!你自己吃吧!撑死你!朝黎纵身从玉凉蘅腿上跃下,拔腿蹿出了门。 圆脸仙童连忙去拦,刚迈步,便被玉凉蘅叫住了。 “让他跑,不用管。”玉凉蘅悠闲的喝了口茶。 圆脸仙童纠结道:“可是他万一再逃跑怎么办?” 玉凉蘅:“他没那个胆子,顶多跑回卧房蒙头睡觉。” 圆脸仙童愕然:“不会吧,我看他挺生气的,睡得着吗?” 玉凉蘅:“睡不着就在床上打滚,左右不会乱跑。” 圆脸仙童将信将疑道:“仙君好像很了解朝黎的样子?” 玉凉蘅举杯的手一顿,原本淡漠的神情也随之一滞,良久,他才道:“并没有,只是瞎猜罢了。” 圆脸仙童哦了声,心里还是不信,毕竟瞎猜能猜这么准吗? “你收拾一下,本君先走了。”玉凉蘅眼神怪怪的拂袖起身,出门不知往何处去了。 这边,朝黎站在卧房门口,用猫爪使劲将房门推开了一条缝,跐溜钻了进去。 上辈子玉凉蘅就爱戏弄他,这辈子依旧如此,什么风光霁月,冷傲无双,都是假象,朝黎气冲冲的跳上床,爪尾并用,将被子拉开,然后缩成一团钻了进去。 跑又不能跑,原本想睡觉解气,但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有关玉凉蘅的种种便席卷而来,烦都烦死了。 上辈子,玉凉蘅把他放在莲花的莲蓬上,说要给他画幅画像,朝黎说自己怕水,万一从莲蓬上掉下去怎么办,玉凉蘅说,无妨,他画的很快,就算自己掉下去,他也会接着。 掉下去的时候,他确实接住了自己,但……朝黎看见那幅只有莲花,连个猫影儿都没的画,直接拔了莲蓬扔到了玉凉蘅脸上,然后在屋里睡了一天。 还有一次,妖王小儿子洛邪邀自己去妖族参加大典,玉凉蘅偷偷把自己灌醉,然后冷冰冰的将人家轰了回去,直到第三天,朝黎才知道,把玉凉蘅的衣服挠烂之后,闷在屋里又睡了一天…… 种种恶行,昭然若揭,简直恶毒的令人发指! 气着气着,朝黎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梦呓了声,习惯性翻身搂住了什么东西,暖暖的,香香的,还挺舒服。 朝黎忍不住蹭了蹭脑袋,迷糊间,鼻子突然被人捏住,喘息不过来,一下子便憋醒了。 视野清明的一瞬,就对上了某人又冷又阴的目光,冷不防打了个哆嗦。 “你还想抱本君多久?”玉凉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朝黎浑身一炸,连忙松手往后缩了缩。 玉凉蘅不是不会解咒法诀么,那自己是怎么恢复人形的?不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玉凉蘅什么时候上的床?还跟自己睡到了一起! 睡到一起?朝黎一惊,连忙掀开被子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怎么只剩贴身里衣了,外袍呢? “你你你帮我脱的衣服?”朝黎躲被子里,惴惴不安的问。 玉凉蘅一手支头,斜躺着看向他:“屋子里就你我两人,你说呢?” 朝黎将信将疑的瞄了他一眼:“为什么你昨晚回来之后,不直接将我从床上赶下来?还要……还要帮我脱衣服。” 玉凉蘅冷冷道:“一个人睡久了,突然发现,多个人暖床也不错。” 朝黎心里莫名一空,原来只是暖床啊,他就知道。 “表情这么低落,又怎么了?”玉凉蘅折身坐起。 朝黎摇头:“没怎么。” “没怎么就赶紧起床,吃过早饭,随本君出去一趟。”玉凉蘅一边穿衣服一边道。 朝黎狐疑:“去哪?” “昨夜遥天镜追踪到了一名冰牢逃犯的踪迹,在人界一个叫青遥镇的地方,你跟我去那儿一趟。”玉凉蘅翻身下床,背对着朝黎,整理衣衫道,“等找到那名逃犯,将其灵力炼化成灯油,做成续命灯,你便能再多活些时日了。” 想起昨日玉凉蘅与佛影的对话,朝黎有那么片刻失神,良久才傻愣愣道:“你昨日不顾佛门反对,非要杀那几人,该不会……是为了给我做续命灯吧?” 玉凉蘅整理衣服的手一顿,沉默片刻后,转身摸了下朝黎的头:“赶紧起床,别耽误时辰。” 朝黎仰头看着他,眼睛热热的:“你还没回答我呢,是不是?” 玉凉蘅垂眼看着他,许久才漠然道:“不是,本君只是单纯讨厌佛门,他越想让本君留那些人一条命,本君偏不如他的意,仅此而已,并非为了谁。再者,本君答应过你兄长,一月之后把你送去幽界,若是你在这之前先死了,本君岂不是成了失信之人。” 朝黎自知是自己想多了,打开玉凉蘅搭在自己头上的手,哼了声:“不是就不是,谁稀罕听你解释。” 玉凉蘅又把手搭了上去:“但本君就喜欢跟你解释。” “……”朝黎往旁边一躲,不悦道,“把手拿开。” 拿开手之前,玉凉蘅在朝黎脑门上敲了一下,忍不住笑道:“行了,别气了,方才只说了两个原因,还有最后一个没说。” 朝黎冲他翻了个白眼:“什么第三个原因?” 玉凉蘅抱臂斜倚着床柱,挑眉:“第三个原因,就是在不考虑前两个原因的情况下,本君依旧想为你续命。” 朝黎一愣。 “没听懂?好,那本君说的再明白点,”玉凉蘅低头凑近他,“虽然本君也搞不懂到底为何,但本君不想让你死,想让你好好活着。” 朝黎瞳孔一缩,原本平缓的心跳突然加速,脸也有点热,与此同时,毛乎乎的耳朵和尾巴也露了出来,都支棱棱竖着,耳朵还禁不住抖了起来。 他怎么觉得有点开心? 正开心着,下一刻,玉凉蘅突然把衣服搭在了他头上:“你再愣着不起,本君就不管你了。” “起!你、你别不管我。”朝黎摘掉脑袋上的衣服,连忙从床上翻了下来,笑的跟个傻子似得。 作者有话要说:双暗恋,嘻嘻~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在河之洲 10瓶;31937213、挥墨江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面具 “那就快点,本君先出去一趟,待你吃完饭,便去半月湾结界口找本君。”说完,玉凉蘅便拂袖走了。 离开寝房,玉凉蘅径直去了兰桥。 他施了隐身咒,一路上,并未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到兰桥时,看守童子正在一旁的凉亭下吃饭。 兰桥两侧,七十二盏心灯幽幽亮着,明暗不一的灯光像是宿命一样,沉寂又炽热。 玉凉蘅站在第七十二盏心灯前,静默良久,才喃喃开口:“本君已是第三次来此,除了那些游散在记忆中的片段,你就没别的要告诉本君吗?” 话音落地,心灯原本就接近赤红的光芒突然灼热起来,穿破晨雾,映红了玉凉蘅冰冷的轮廓。 须臾,心灯光芒逐渐凝成了两行字。 心灯:好好待他,护他周全,我想说的只有这么多,故而,与其问我还有什么要告诉你,不如说说,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玉凉蘅冷笑:“有问必答?” 方说完,心灯照亮的晨雾中,走来了一道人影,黑衣黑剑,戴着一张骇人的青鬼面具。 “有问必答。”清冷到近乎蔑然的声音穿雾而来。 玉凉蘅眉头一蹙,眯细眼,防备的看着黑衣人:“你是谁?”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清冷,一样的蔑然。 黑衣人轻笑不语,只是扶手用灵力扫开面前薄雾,尔后缓缓摘掉了脸上的青鬼面具。 肤色雪白,眉眼含霜,一张脸棱角分明却又不至于过分硬朗,清冷绝艳,与玉凉蘅对视间,男人漂亮的喉结上下滑了个来回,冷声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玉凉蘅看着这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默默攥紧了拳。 良久,玉凉蘅才再度开口,他没再追问黑衣人的身份,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他道:“朝黎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淡道:“这个问题,你心中早就有答案了,何必再来问一次?” 玉凉蘅:“他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自嘲的笑了声:“你就这么想让我正面回答?” 玉凉蘅:“是。” “好,如你所愿。他……”黑衣人深吸了口气,原本冷淡漠然的双眼突然闪过一丝血光,嘴角勾起了一抹杀意浓郁的笑,“是你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也是你我穷尽全力相护,还是……” “好了,别说了。”玉凉蘅打断道。 黑衣人冷笑:“是不是很后悔,是不是很自责?是不是觉得曾经纵横六界,又身居先天第一神,却连个喜欢的人都护不住,很失败?” “闭嘴。”玉凉蘅攥紧拳。 黑衣人垂下眼:“闭嘴有什么用呢,不说,不代表没发生过,你听的时候,心像被刀割,我说时,何尝不也是刀割。” 两人两厢沉默良久,黑衣人率先开口:“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玉凉蘅冷声道,“也没必要再问,所有欠他的人,都去死就行了。” “呵,这才是我应有的作风。”黑衣人阴恻恻道,“冰牢突然被破,这绝不是一个意外,我怀疑幕后搞鬼的人,和上一世在荒骨岭,假扮暮敖杀他的人可能是同一个。” 玉凉蘅漠然道:“我知道。” “我们是一个人,我自然知道你知道。”黑衣人看了眼那盏心灯,“重生之法还差最后一步,就算现在能借用那些逃犯的灵力炼化续命灯,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必须拿到那个幕后之人的全部灵识,冲破阿黎的心脉封印才行。不过我现在寄居于他的神识之中,护他周天运转,暂时不能离开,具体怎么做,还要靠你。” “我不能出窍太久,不然一不小心跟你提前融合,就麻烦了。”说罢,黑衣人便转身朝晨雾深处去了,身影完全消失前,突然回头道,“他喜欢吃肉,不喜欢吃青菜,你别拿这个逗他,万一真生气哄不回来了,我对你不客气。” 玉凉蘅:“……” 黑衣人消失后,第七十二盏心灯也恢复了正常,玉凉蘅扫掉灯盏上落的灰尘,转身朝结界口去了。 虽然上一世的记忆还很零碎,甚至连串到一起都尚且困难,但对朝黎的感觉却一直都在,从在猫贩子那里再次看到朝黎的第一眼就在,只是一开始以为是错觉,而今才知道为何会如此。 巳时一刻,朝黎才在结界口等来玉凉蘅。 “你也太慢了。”朝黎道。 “方才有事,耽搁了。”玉凉蘅走到朝黎面前,递给他一只小纸袋。 朝黎看着纸袋里那一块块软糯雪白,糖粒晶莹的小鱼状甜糕,眼睛一亮:“给我的?” 玉凉蘅嗯了声:“爱吃不吃。” “当然爱吃,谢谢了,”朝黎从纸袋里拿出一块递到玉凉蘅面前,“呐,分你一块儿。” 他只递到了玉凉蘅胸前的位置,本来是想让他伸手来接的,但是玉凉蘅竟然直接躬身,很是文雅的低头咬了一口,嘴唇一不小心碰到了朝黎的手指。 “!”柔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入身体的一瞬,朝黎尾巴和耳朵嗖——露了出来,耳朵还扑棱动了下,浑身呆滞。 玉凉蘅从他手里接过另外半块甜糕,看了他一眼,漠然道:“傻了?” 朝黎瞬间回神:“你才傻了。” “你再说一句。”玉凉蘅眼神森然的看着他。 朝黎切了声,闷头吃甜糕。 玉凉蘅眼睛得意的弯了下,吃完手里的甜糕,拂袖一招,一道刺眼的灵光凭空飞出,头顶缥缈的云层之中传来一阵轰隆声。 紧接着,一条巨大的骨龙破空而来,扑打着巨型骨翅盘旋落在了两人面前。 这是蛰伏在半月湾雪冢熔炉之内的骨龙,顾名思义,就是只有骨架没有肉身的龙,是玉凉蘅出远门时的坐骑。 骨龙落地的下一刻,玉凉蘅便攥着朝黎的脖领子,把他提到了骨龙背上。 虽然只被玉凉蘅拎了一会儿,但朝黎还是被勒着了:“玉凉蘅,你下次能不能不拎我脖领子,稍不留神,就会把人勒死的。” 玉凉蘅坐在他旁边,侧头冷冷道:“不拎衣领,拎尾巴?” “那更不行了!”朝黎不满道,“你就不能拉我手,或者搂我腰?” 玉凉蘅笑了声,没说话。 他们此行所要去的青遥镇,正是朝黎前几日出逃时,所到的雨逢村隶属的镇子。 虽然朝黎通过玉凉蘅的秘境阵法,不多时便走到了雨逢村,但其实,雨逢村跟半月湾相隔千里,中间还隔了一条江。 骨龙扑闪着硕大的翅膀,在万里长风中穿云而过,朝黎和玉凉蘅的衣衫被吹的呼呼作响,柔软的发丝也被吹的凌乱。 朝黎随便抓了下头发,斜躺在骨龙背上,打开玉酒壶,仰头灌了口酒,迎风赞道:“第一次飞这么高,上面真漂亮。” 玉凉蘅淡淡接道:“日落的时候,更漂亮。” 朝黎完全没料到玉凉蘅会接他的话,不禁愣了下,旋即眯眼笑道:“是么,有机会真想看一下。” “会有机会的。”说着,玉凉蘅顺手就抓住了朝黎的尾巴,“为防打草惊蛇,待会儿到了人界,你我切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你这条尾巴,最好给我藏好,不要心情稍有波动,便冒出来。” “哦。”朝黎也知他们这一行不能大意,应完之后,便乖乖将尾巴和耳朵收了回去。 随之,玉凉蘅又递给他一瓶药:“这是提升灵力的药,比你上次偷拿的要管用许多,吃一粒,基本就能让你灵力完全复原。” 朝黎接过瓶子:“那多吃两粒,灵力是不是就会翻倍?” 玉凉蘅漠然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想得美。” 朝黎:“……” 玉凉蘅说的不错,朝黎吃完一粒,不多时,便感觉周身灵力完全回来了,虽然多吃没用,但这药丸还挺好吃的,朝黎随手又往嘴里送了两粒。 玉凉蘅见状,额头不免突突跳了两下,想阻止,但话到嘴边,还是憋回去了。 就在两人行至中途,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到青遥镇时,一侧突然飞来一人。 “玉仙君!等一下,我坐骑坏了,你捎我一程!” 这声音好耳熟,朝黎刚闻声扭头,就见玉凉蘅不知何时张开的结界墙上趴着一个人,一身利落的紫衣,腰挎一把镶金弯刀,一双狐狸眼生的极其媚,长的很是妖艳,但此刻的姿势却很像……壁虎。 这人朝黎认识,正是妖王洛招寒的小儿子,洛邪,也是上一世跟他关系不错的好友。 “玉仙君,你就捎我一程不行吗?”男人道。 玉凉蘅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不行。” 朝黎拽了拽玉凉蘅的袖子:“地方还挺大,要不让他上来吧。” 玉凉蘅一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你想让他上来?” 朝黎没注意玉凉蘅的情绪变化,如实道:“想。” 玉凉蘅沉默了。 他沉默的空当,洛邪又道:“玉仙君,你身边的俊俏小哥哥都替我求情了,你就让我上去吧。” “闭嘴。”玉凉蘅瞪了他一眼,并指一挥,瞬间收了结界,洛邪不防,直接摔到了骨龙背上。 朝黎连忙把他扶起来:“你没事吧?” 洛邪一双狐狸眼笑的十分魅惑:“没事。这位小哥哥长的真好看,叫什么名字?” 朝黎冲他拱了下手:“我叫朝黎。” 洛邪回礼笑道:“我叫洛邪,是妖王之子,我看你跟玉仙君同乘一骑,你是什么人啊?” 朝黎正要回答,玉凉蘅一脸阴森道:“本君的人。” 朝黎屁股一热,差点又惊的露出尾巴,玉凉蘅,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说法很容易让人误会! “我只是在半月湾暂住而已,你别多想。”朝黎解释完,连忙岔开话题,“你怎么在这里?” 洛邪挑眉道:“我爹让我来协助玉仙君抓那几名逃犯,得知玉仙君今日出发,我便也动身来了。” 玉凉蘅白了他一眼,洛邪假装没看见。 朝黎是真没看见,只顾追问道:“那你的坐骑呢?” 洛邪:“半路累趴下了。” 朝黎干巴巴一笑:“这也行?” “长时间没用,突然吃不消很正常。”洛邪托脸冲朝黎抛了个媚眼,“朝黎小哥哥,你之前找人看过相吗?” 朝黎摇头:“没有。” 洛邪凑近他,笑道:“我略懂相面之术,我看你天庭饱满,五官俊俏,唇红齿白的,一看就是旺夫相啊!” 没等朝黎说话,玉凉蘅突然伸手捞住他的腰,直接把让他捞到了身侧:“方才忘告诉你了,你吃的那颗药虽能补充灵力,但每说一句话,灵力便会流失一些,所以你还是别说话为好。” 朝黎愕然:“你怎么不早说?” 话音刚落,朝黎便感觉自己体内灵力瞬间少了,他连忙闭上了嘴。 玉凉蘅满意的将从朝黎体内抽出的灵力攥进手心,从朝黎背后收回了手。 洛邪见状,好奇道:“小哥哥吃的什么药,竟然有这种奇怪的禁制?” “关你什么事?”玉凉蘅冷冷看着他,“没事别叫他小哥哥,他今年才十八,你已经一百多岁了,心里该有点数。” 洛邪不以为然道:“我比他大又怎样,我们一见如故,他的长相又恰好符合我的喜好,叫声小哥哥怎么了?而且论起年龄,咱们三人里,仙君你最老吧……” 他刚说完,下一刻,屁股就重重挨了一脚,直接被玉凉蘅从骨龙上踹了下去,衣袂迎风翻飞,像可怜的小风筝一样。 踹完,玉凉蘅还漠然的冷哼道:“狐狸精。” 看着洛邪飞速坠入云层,并缩小成一点的身影,朝黎忍不住冒着灵力丧失的风险道:“他是狐狸精,那是因为他爹也是狐狸精,你就算讨厌狐狸,也没必要如此吧。” 本君说的狐狸精不是因为他爹是狐狸精所以他才是狐狸精的那个狐狸精,玉凉蘅幽幽看着他,眼神充满了兽性:“你要不要跟他一起下去,也尝一下当风筝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草仙君心机的很嘞~现在大家差不多明白怎么肥事了吧,仙君也是重生的,但记忆还不完整,随着剧情发展,就开始慢慢完整啦嘻嘻~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挥墨江山 2瓶;3770490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S:疫情当前,大家做好自我防护,注意安全,要出门工作的小天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哦~ 不信谣,不传谣,祝小天使们身体健康! 第15章 人渣 “那就不用了。”朝黎心惊胆战的瞄了玉凉蘅一眼,默默闭上嘴。 玉凉蘅满足的眯细眼,看着眼前飞速后退的浮云,淡淡道:“方才那只狐狸精,跟他爹一样,并非什么好人,你最好别同他走太近。” 朝黎扁扁嘴,心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是不是也应该离你远点? 玉凉蘅垂眼看着他,冷声道:“有什么意见就直说,本君又不是相面师,读不懂你的表情。” 朝黎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后摇摇头。 玉凉蘅目光玩味道:“你是怕你一张口说话,便会流失灵力?” 朝黎点点头。 玉凉蘅挑眉,无所谓道:“可本君方才是骗你的。” 朝黎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会儿,一理清玉凉蘅的话,直接气的一拳送到了玉凉蘅面前:“你骗我上瘾吗?” 上辈子骗,这辈子还骗,大事骗,小事还骗,好好说话,坦诚相待会死啊! 不过拳头还没碰到玉凉蘅的鼻尖,就被玉凉蘅用手掌稳稳截下了。 “这么生气?”玉凉蘅冷淡的声音毫无波澜。 “废话!我骗你一次你试试?!”既然没打到,朝黎便想将拳头收回来,但玉凉蘅死攥着他,根本收不回来,“人渣,你松开我!” 玉凉蘅皱眉不悦道:“你叫我什么?” 朝黎自知自己一时太气,有些口不择言,旋即糊弄道:“我忘了。” 玉凉蘅哦了声,冷声道:“那我帮你回忆一下,你方才叫我人渣。” 朝黎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漂亮的眼睛睁的溜圆:“有吗?” 玉凉蘅突然低头,将脸凑到与他的脸近在咫尺之处,低声道:“没有吗?” 两人离得太近,玉凉蘅淡淡的气息不停撩拨着朝黎的脸,朝黎雪白的耳朵尖被撩出了一抹绯色:“你别离我那么近。” 玉凉蘅捏了捏他泛红的耳朵:“这就是你耳朵红的原因?” 朝黎另一只手连忙捂住一侧耳朵:“不是,我只是有点热。” “是吗?”玉凉蘅深深看了他一眼,松开手,想起脑中曾闪过的那些记忆片段,沉声道,“朝黎,你对我……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朝黎不解道:“我对你能有什么想法?” 玉凉蘅皱眉:“就是那种不太单纯的想法。” “不单纯?”朝黎眼珠一转,玉凉蘅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察觉了? 不行不行,这说出来太丢人了,而且指不定会被打一顿,然后关屋子里软禁。 毕竟这种事,上辈子玉凉蘅不是没干过,还记得之前魔族有位漂亮姑娘不远千里来到半月湾门口,放了三千多支烟花,来跟他表达心意,最后大半夜被玉凉蘅从传送阵踹回了魔界,之后人家姑娘卷土重来,又被玉凉蘅扔进黑不溜秋的傀儡作坊,关了三天,最后还是魔君亲自来要人,才把人家放出去。 每次想起这个,朝黎都觉得后背发凉,他连忙冲玉凉蘅摇手道:“没有,我对你的想法挺单纯的。” 玉凉蘅脸色莫名阴沉:“你确定?” “我确定,发誓也行。”说着,朝黎便三指对天,准备起誓。 下一刻,方举伸出的三根手指便被玉凉蘅硬生生掰了回去。 玉凉蘅声音冷到了谷底,磨着后牙槽:“朝黎,你可真行。” 朝黎不懂:“我怎么行了?” 玉凉蘅冷哼了声,没说话,右手探进衣襟,看着里面藏着的那条血红色发带,眼神偏执到近乎可怕。 难道不论上辈子和这辈子,都只是他的错觉吗? 朝黎看玉凉蘅这神情不妙,虽然心里很怕,但还是斗胆伸手揪了揪玉凉蘅的袖子:“你怎么?” 玉凉蘅把袖子从他手里拽回来,冷声道:“别碰我。” 朝黎哦了声,尴尬的收回手,顺便往旁边挪了点,尽量跟玉凉蘅保持距离。 玉凉蘅的脾气就是这么怪,一会儿一个样,指不定过会儿就好了。 前往青遥镇的后半程,朝黎一直在偷看玉凉蘅,还故意制造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动静,试图引起玉凉蘅注意,但直到骨龙飞到青遥镇上空,玉凉蘅也没再跟他说一句话,甚至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没动,跟块石头似得。 遥天镜显示,那名逃犯还逗留在青遥镇城中,为防打草惊蛇,朝黎他们并没直接进城,而是先去了青遥镇边上的雨逢村,准备打探一下情况。 两人刚到村口,旁边草丛里就窜出来一人。 朝黎吓了一跳,还没看清那人是谁,玉凉蘅就把他拉到了身后,速度快的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此刻,玉凉蘅已经祭出了草叶剑,剑锋正指着那名突然冒出来的人。 “谁?”玉凉蘅冷声道。 “我!”紫衣男人摘掉头上的稻草,冲玉凉蘅兴奋的挥着手。 玉凉蘅皱眉:“我什么我,本君不认识叫我的,报名字。” 朝黎幽幽从玉凉蘅身侧探出头,用手指戳了下玉凉蘅的后腰:“好像是洛邪。” 玉凉蘅闻言,不悦的看着朝黎:“他脸脏成这样儿你都能认出来?” 朝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如实道:“能啊。” 玉凉蘅转身看着他:“那本君要是脏成这样,你认得出来吗?” 这也要比?朝黎怕玉凉蘅再发脾气,便顺着他道:“当然也能。” 玉凉蘅脸色稍霁,掏出一方手帕扔给洛邪:“把脸擦擦,脏的碍眼。” “多谢仙君。”洛邪一边擦脸,一边道,“我说仙君你这条骨龙是不是老了,我用地遁术,竟然跟你们同时赶到。” 玉凉蘅冷冷接道:“是老了,本君看你挺年轻的,要不把你驯化成本君的坐骑?” 朝黎没忍住笑了声。 玉凉蘅扭头看着他:“笑什么笑,这么好笑?”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朝黎赶紧转移话题道,“马上进村,我们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你说话也不要一口一个本君的,会露馅儿。” 玉凉蘅:“本君知道。”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骡子叫。 三人应声回头,只见一人正驾着骡车朝这边而来,朝黎一眼便认出,那名驾车的老丈便是他上次在雨逢村救下的老丈。 老丈眼神不差,瞬间也认出了朝黎,远远冲他挥手:“小公子!” 玉凉蘅见两人打招呼,问:“你二人认识?” 朝黎点点头:“这便是我上次出逃时,收留我的老丈,人很好,还给我做过鱼干吃。” 洛邪顺手搭在朝黎肩上:“原以为咱们来此,人生地不熟,行事多有不便,没想到朝黎小哥哥人脉这么广啊。” “你说话时不动手动脚会死?”玉凉蘅嫌弃的扫掉朝黎肩上的手。 “我又没动你。”洛邪别有深意的看了玉凉蘅一眼,“而且仙君这反应,怎么这么像小狗圈地盘呢?” 玉凉蘅冷笑:“我觉得我需要代替你爹,教教你怎么跟长辈说话。” 看着两人一个接一个的逞口舌之快,朝黎有些头大,上辈子,玉凉蘅就看洛邪不顺眼,这辈子怎么貌似更不顺眼了? 洛邪还要回嘴,被朝黎拉住了:“王老丈马上过来,你们别说了。” 洛邪不满:“明明是我们俩在吵,你怎么只说我,不说他?” 朝黎瞟了玉凉蘅一眼,心说我也得敢啊。 便在此时,老丈驾车到了三人面前,他跳下车,冲朝黎道:“小公子上次突然不见,老朽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还以为你出事了,现在见你平安,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劳烦老丈记挂了,”朝黎拽了下玉凉蘅的袖子,指着他解释道,“上次我一出门,就撞见了他,他说找我有急事,我没来得及告知老丈一声,便走了,多有失礼,还望您见谅。” 老丈连连摇手:“无妨,无妨,敢问你身边这两位公子尊姓大名啊?” 朝黎正要介绍,洛邪便自来熟的率先道:“老丈安好,我叫洛邪,风陵山人氏。” 老丈一听,感叹道:“那地方可不近啊!” “还好,也就千八百里。我跟朝黎是好友,您以后叫我小洛就行。”洛邪说完,又绕到玉凉蘅身边,指着玉凉蘅道,“这位体型高,长得好,但一看就很不好相处的,是我跟朝黎的小叔叔,大名玉……” 玉凉蘅把洛邪搡到一边,瞪了他一眼,尔后冲老丈微一点头,道:“晚辈玉凉蘅,跟这个小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更不是他叔叔,您别听他瞎说。 “老朽就说嘛,玉公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也不像是叔叔辈儿的人呐。”老丈视线对上玉凉蘅时,眼睛都亮了,满脸仿佛都写着两个字——惊艳! 一袭白衣胜似霜雪,琥珀色的眼睛里隐约闪着幽光,柔软的墨色长发只用一根雪白的发带束在脑后,十分文雅脱俗,嘴唇薄的恰到好处,下颌线略微瘦削,衬的整张脸多了分凌厉,但又莫名让人移不开眼,还有那弧度美进人心坎儿里的两瓣锁骨,看了之后能忍住不遐想都是假的。 老丈由衷赞道:“玉公子这模样儿,生的可真是冰清玉洁啊!” 玉凉蘅脸色一沉:“冰清玉洁?” 老丈连忙改口:“不是不是,老朽没怎么念过书,措辞不当,应该是倾国倾城,世间少有,人间绝色!” “是六界绝色。”玉凉蘅脸色稍霁,眉眼间透出一丝傲然。 老丈一愣:“啊?” 玉凉蘅漠然道:“我说的不对吗?” 老丈干巴巴笑道:“对,玉公子说的对。” 老丈应和完,玉凉蘅还一脸得意的瞟了朝黎一眼。 “……”朝黎额角突突一跳,你还真不谦虚。 作者有话要说:草仙君日常:比脸,十个狐狸精也比不过本君一个!不服闭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鼓师 老丈好奇道:“三位此次突然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自然不能说,朝黎随便编了个理由:“我们三人是修仙的,察觉青遥镇上空有邪气笼罩,便来看看。” 他刚说完,老丈就连忙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紧张四顾后,冲他们小声道:“三位若是来除邪,那大可不必,快走吧。” 玉凉蘅冷声道:“为何?” 老丈脸色一沉,肃然道:“别问为什么了,总之,不想死就赶紧走!” 老丈这么急着赶他们走,此地情况绝不一般,朝黎弯眼一笑,尤其温和道:“老丈莫慌,我们三人还算有点能耐,就算除邪不成,自保也不是问题,可若放着镇上的邪祟不管,岂不是变相的对镇上百姓的死活视而不见,这也太冷血了,我们狠不下心嘛。” 朝黎说完,还抓着老丈的袖子晃了两下,眼睛弯成了个小月牙,灿烂的笑容有种让人莫名安心的力量。 玉凉蘅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见老丈还在犹豫,玉凉蘅也不想再耽搁时间,淡淡道:“青遥镇旁边的村子并非只有雨逢村一个,既然此处不留,我们便改道去别处吧。” “别!”老丈想都没想,便阻止道。 洛邪失笑:“不让我们进你们村子,还不让我们去别的村子,老丈,你管太宽了吧。” 老丈苦着脸解释道:“不是老朽不让你们去,是你们不能去,那里危险。” 朝黎愕然:“如何危险?” 老丈叹了口气,无奈的牵起骡子缰绳:“也罢,若你们执意如此,那便先跟我进村吧,一边走,我一边跟你们说。” 原来,从二十几年前开始,整个青遥镇及其周遭村子便出现了异常。 一开始,镇上一位富商外出经商,回来时,带回了一尊神像。说是半路遇上的活神仙给他的,开了光,上边还附有神明的灵识。那个所谓的活神仙还说,若是为其开设庙宇,整日香火供奉,便能心想事成。 起初,大家并不相信,就连商人自己回到家之后,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神棍骗了。 后来,商人的老婆不知从哪儿求了一卦,说此神像身带晦气,继续留着便会厄运缠身,必须赶快扔掉才行。 于是,第二天,这座神像便被扔到了青遥镇十里外的山林里。 但事情并没就此结束,一个月后,镇上那个出了名的穷光蛋赌徒突然在赌坊里一夜暴富,赌坊老板纳闷,毕竟就算他走狗屎运,这狗屎也太大了,差点把他们赌坊赢的关门大吉。 遂,赌坊老板便让手下跟踪那名穷光蛋,看看他是不是耍了什么猫腻。 手下一路跟到了山林中的一座破庙,庙宇中,只有一座光秃秃的神像,神像前供奉着几个已经干蔫儿的瓜果,穷光蛋一进门,便扑通跪在稻草上,拜了起来,一边拜,一边说,多谢神仙保佑,帮他赢钱。 而破庙之中供奉的那尊神像,便是当初商人扔掉的那尊。 此事一经传出,便引起了不小轰动,商人肠子都悔青了,一直骂他老婆当初求的也不知是哪座野庙里的神佛,让别人白捡了个便宜。 再往后,去破庙中拜祭的人越来越多,信徒挤破了庙墙,贡品压塌了案桌。因为破庙破的实在太厉害,再修缮已经没有太大价值了,于是,大家就凑钱在镇子中央又建了座体面的新庙。 这些年,因为实现愿望的人越来越多,大家早就不信什么天神菩萨了,家家户户摆的都是这种神像,大家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笑面鼓神。 之所以会有这个名字,一是因为这尊神像的脸上戴着一个白面具,面具上画的是一个弯弯的笑脸,二是每逢初一十五,镇子中央的庙宇中便会传出悦耳的皮鼓声,大家将此看做神明赐福的象征,于是,便有了笑面鼓神这个名字。 “鼓神……”朝黎皱眉,“我为何从没听过还有这路神仙。” 老丈苦笑:“小公子自然没听过,毕竟这哪是什么神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邪祟!妖怪!” 朝黎愕然:“妖怪?” 老丈斑驳的脸上闪过一丝恨意:“就是妖怪,而且是个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妖怪。” 玉凉蘅跟朝黎齐齐看了洛邪一眼。 洛邪连忙摇手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们妖界,哦不,我们那儿可没这种妖怪。” 洛邪是妖族皇子,妖族有多少族群,每个族群又有多少成员,哪怕是山野散妖他也一清二楚,他说此人不在妖族之列,那便真的不在了。 老丈听不懂洛邪的话,继续道:“总之,现在除了我们雨逢村,其余村子都供起了这种神像,村民也都魔怔了。” 朝黎歪头:“那为什么雨逢村不供呢?” 老丈叹了口气:“不是不供,只是我们村并非本地人,是三年前,不远万里迁徙到这里的。迁来之时,每个人都对天起了毒誓,相信万物有灵,也敬畏妖鬼神佛,但绝不供奉正神,若违誓言,万劫不复。所以逢年过节,家家户户张贴的神像都是那些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十一位隐神。” “原来如此。”朝黎恍然,难怪老丈家里莫名其妙供了一张玉凉蘅的画像。 洛邪好奇问老丈:“你们全村是打哪儿迁来的,这风俗也太奇怪了。” 老丈戒备的看了他一眼,打哈哈道:“不是什么很有名的地方,说了三位也不知道。” 洛邪挑眉:“可你不说,怎知我们不知道呢。” 朝黎见老丈实在不想说,想必有什么难言之隐,旋即张口岔开了话题:“雨逢村的来历并不重要,目前最重要的,是那个寄居在青遥镇中的笑面鼓神。” 玉凉蘅冷声道:“方才老丈说,村民都魔怔了,是什么意思?” 老丈摇头无奈道:“没钱了不出去干活儿,生病了不去看大夫,全跑去求神拜神,这不是魔怔是怎么?” 朝黎道:“还有一点我很好奇,既然这笑面鼓神这么灵,为何二十几年了,其他地方一点耳闻都没有?” 来此之前,他们专程将青遥镇调查了一番,但并没发现任何与笑面鼓神有关的东西,显然,这个消息并没传出青遥镇。 老丈叹道:“人呐,不劳而获久了,就变了。自从信徒越来越多,蔓延到了周遭村子后,大家许的愿开始变得没那么灵了,大家猜测,是鼓神神力有限,若是放任信徒继续增多,那他们的愿望便更难实现了,于是,就自觉封锁了这一消息,你们还没进镇吧,没进的话你们应该还不知道,青遥镇的城门,已经两年多没开过了。” 说完这些,老丈便用骡车驮着三人,进了他的小破院。 “到了,这就是老朽的住处。”三人下车之后,老丈将骡子栓进了草棚中。 洛邪看着眼前这破烂到风一吹就能把茅草顶掀飞的小破屋,面部抽搐道:“老丈,你家也太寒酸了吧。” 玉凉蘅漠然看着他:“你家那破石头洞也没好到哪去,好意思说别人。” 朝黎:“……” 老丈尴尬一笑:“老朽家确实寒酸,家里也没客房,所以待会儿三位跟我去村长家一趟,他们家大,应该能给三位安排个住处。” 朝黎弯眼笑眯眯道:“那就谢谢老丈了,放心,我们不会白住,一人一日一两金,如何?” 老丈连忙摇手:“这不行,这给的也太多了,莫说我不答应,就算是村长,他也不会答应的。” “没事儿。”朝黎摆摆手,“上次你们帮我赶走人贩子,我还没来得及谢你们,这次多余的钱,就当是道谢了。” 玉凉蘅垂下眼,淡淡对朝黎道:“谈的倒挺快,你有钱吗?” 朝黎脸上的笑一僵,他好像确实没钱……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再反悔不太好,朝黎冲洛邪打了个眼色,用唇语道:“你有钱吗?能不能先借我点?” “有!”洛邪爽快应道。 他手刚伸进钱袋,玉凉蘅便把他挤到了一旁,然后拿出了一只大金锭子递给老丈:“我们跟村长不熟,待会儿您跟村长谈好后,直接给他便可。” 老丈虽然还是不愿收,但被玉凉蘅那冷漠的眼神给吓到了,怯生生的揣进兜里,然后便让三人在此稍候,自己去找村长谈了。 他一走,玉凉蘅就自顾自的拿过洛邪手里的钱袋,从里面取出了两根金条。 洛邪愕然:“那是我的钱!” “本君知道。”玉凉蘅漠然道,“本君方才替你付了房费,既然你现在有钱,本君替你把欠的钱还回来,不行吗?” 说完,他把钱袋一系,又扔回了洛邪怀里。 洛邪嘴角一抽:“果然是铁公鸡,就几两金子还这么斤斤计较。” “本君的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自然要斤斤计较,”玉凉蘅说着,扭头看向朝黎,“还有小野猫你,虽然你现在是本君的猫,但钱也是要还的。” “?”朝黎愕然,这人渣又唱哪出戏?“可我没钱啊。” 玉凉蘅冷傲道:“没钱就先欠着,以后本君就是你的债主了。” 朝黎:“……” 债主个屁!抠门鬼! 玉凉蘅伸手捂住朝黎的眼:“本君不喜欢别人瞪我,猫瞪也不行。” 朝黎一巴掌拍掉玉凉蘅的手:“小爷才没瞪你。” 玉凉蘅漠然道:“不是瞪,那就是在看本君,本君有那么好看?” 朝黎刚想说没有,玉凉蘅的脸已经凑到了自己脸前,眼神凶狠的跟要吃人一眼,一副你要是说一个没有,本君就把你踹天上当星星的神情。 小命要紧……朝黎红着耳朵尖,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有。” 玉凉蘅伸手摸了摸朝黎的头,一本正经道:“本君就喜欢说真话的人。” 朝黎:“……” 他怎么觉得玉凉蘅跟刚把自己捡回来时不太一样了,现在不仅喜欢对自己动手动脚,还出离的自恋?! 第17章 绝路 三人在院中等了约莫一炷香,老丈才满头大汗的回来。 “方才帮村长收拾房间,耽搁了会儿,三位且随我来吧。”老丈给三人引路。 他喘了口气,一边走,一边满含歉意的对他们解释道:“村长家闲置的屋子不多,只有两间,故而可能需要你们三人中有两个要住一起。” “有住处就行,无妨。”说着,朝黎用余光偷瞄了眼玉凉蘅,玉凉蘅喜欢清静,肯定不想跟别人一起住,那就……他冲洛邪笑道,“洛邪,我们俩住一起吧。” 洛邪挑眉,正要说没问题,玉凉蘅突然眼神阴戾道:“你说什么?” 朝黎被玉凉蘅这眼神吓了一跳:“我、我说我跟洛邪住一起。” 就玉凉蘅这变脸速度,他迟早有一天要被吓死,上一世也没这么善变啊,这一世是吃错药了吗? 玉凉蘅冷眼道:“不行。” 洛邪牙酸道:“怎么不行,再说,不跟我住一起,难不成跟您住一起?” 玉凉蘅:“为什么不能跟我住一起?朝黎,现在没人逼你,你自己说,你想跟谁住。” 朝黎挠挠头,跟洛邪住一起,玉凉蘅肯定又要没完,可若是跟玉凉蘅住一起……万一把持不住,做了点不该做的事,然后被打死怎么办? 想到这儿,朝黎不禁打了个哆嗦:“要不我自己住,你俩一起住吧。” 玉凉蘅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他完全忘了,还有这种选择。 洛邪也一脸嫌弃的瞥着玉凉蘅:“别了吧,我怕明天你们开门看见的就不是活生生的我,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玉凉蘅哼了声:“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洛邪冲他拱拱手:“谢谢夸奖,我一直都有。” 朝黎怕俩人反悔,连忙拍板钉钉:“就这么定了。” “定什么定,朝黎你给我回来!”玉凉蘅伸手去抓朝黎的手,朝黎以为他要揍自己,连忙跑到了老丈身边。 洛邪打抱不平道:“我说玉叔……哦不,玉大哥,你看你都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就算你不待见他,也没必要如此吧。” 玉凉蘅皱眉:“谁说我不待见他?” 洛邪一耸肩:“你这么反问,难不成你很待见他咯?” 两人就走在朝黎身后不过两步远处,他们说什么,朝黎听得一清二楚。 他偷偷扭头看了玉凉蘅一眼,虽然大概知道玉凉蘅的答案是什么,但……还是有些期待。 玉凉蘅迟迟不说话,洛邪催促道:“玉大哥,你倒是回答啊。” 玉凉蘅冷冷瞪了他一眼:“自然不待见。” 洛邪冲朝黎扬了下下巴:“小朝黎,听见了吗?他不待见你,日后躲着他点儿。” 朝黎脸色尴尬的嗯了声,虽然早猜到是这个答案,但亲耳听到,还真是有点难受啊。 而此刻,玉凉蘅的脸色没比他好到哪去。 直到到达村长家,三人也没再说一句话。 村长把他们带去客房,便如朝黎所说,他自己住一间,玉凉蘅和洛邪住一间,虽然两人看起来都不乐意,但毕竟已经到了别人家里,总要给人留几分薄面。 吃饭时,朝黎又问了村长一家有关青遥镇的事情,村长知道的跟老丈差不多。 不过,村长说,按照往年的习俗,后日镇子上会办一场庙会,他们三人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入夜,朝黎洗了个热水澡,便回去休息了。 他住在院子这头,玉凉蘅和洛邪住在院子那头,回房的时候,朝黎朝玉凉蘅房间看了眼。 幽幽的烛光里,一高一矮,两道身影面对面站着,看姿势,八成又在吵架。 朝黎仰头看了会儿月亮,走进屋,恹恹歪到了床上。 他解下那把随身佩在腰间的匕首,举在眼前,出神看了许久。 若有机会,他真的好想知道,为什么直到他死,玉凉蘅都没去看过他一眼,是忘了,还是有苦衷,亦或是压根不想去。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夜里,又梦到了临死前的场景。 荒骨岭上,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浓重的血腥气熏的人作呕。 暮重深手下的两千精锐将荒骨岭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老鼠都跑不出去。而朝黎这边只有为数不到五百的亲信幽兵,两方实力悬殊不能再大。 他回头看着身后断崖下的万里红潮,蓦地攥紧了手中的破月刀。 他按照暮敖的计划,声东击西,成功引走了叛军主力,但同时,他也已经无路可退了。 “朝黎,二叔一直没发现,你平时不声不响,一到这种时候还真行啊。”暮重深一袭鎏金黑袍,阴鸷的脸上露出一丝可怕的笑,“不过可惜,二叔这边有两千人,还全是精锐,你那些虾兵蟹将根本不够二叔塞牙缝的,把刀放下,二叔让你死的痛快点儿。” 朝黎猛地一挥窄刀,甩掉刀身上沾染的鲜血,冷笑:“放屁可以,放刀不行,毕竟我还不想死。” 暮重深脸皮愠怒一颤:“你该不会还指望暮敖来救你吧?他是正在赶来的路上不假,但你死之前,他应该是赶不到了,就算能赶到,你觉得他会留着你?” 朝黎:“什么意思?” 暮重深:“暮敖非要除掉我,无非就是因为我挡了他成为幽界之主的路,今日我栽在他手里,是我计不如人,我认。但你不要忘了,你也是幽界皇族血脉,所以,他路上的绊脚石可不止二叔我一个。如果是我是他,便决计不会留你,毕竟卸磨杀驴这种事,也很常见的不是吗?” 朝黎啐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恶心?未免太把自己当榜样了!” 暮重深愤怒的甩了下袍袖:“蠢货!不识好歹!既然你那么想死,我成全你。所有人听好,一个不留,杀!” 说完,暮重深便带领着两千精锐围了上来,雷鸣般的脚步声铺天盖地,每一步,足下都是血泊飞溅,刀光剑影对撞间,灼热滚烫的鲜血染红了视野。 乌云浓厚,不露天光,从头顶不逾百尺的天空翻涌而过,一路涌向那足以杀死六界所有生灵的万里红潮。 朝黎一边挥刀迎敌,一边喝道:“今日一战凶多吉少,哪怕战到最后一刻,只剩最后一人,也要坚守到大皇子来!” “可万一我们今日活着离开,大皇子却像二王爷说的那样,除掉您怎么办?”一名亲信冲破交战的人群,旋身用后背贴紧朝黎的后背。 朝黎想都没想便道:“放心,暮重深只是故意扰乱我们才那么说的,兄长不是那样的人,也决计不会如此。” 亲信莞尔:“既然二皇子那么相信大皇子,那属下也没什么顾虑了。” “那是我亲兄长,不信他信谁。”朝黎弯眼一笑,挥刀格挡开对面劈来的风刃,凌空旋身,尔后瞬间压腿贴地,同时反手握刀,割出一道强劲凌厉的刀气。 与此同时,一道阴邪至极的灵力刃突然朝着朝黎,迎头劈来。 朝黎侧身一闪,挽了个刀花,直接纵身跃起,举到冲那人砍去。 两刀相持,两种完全不同的灵力在刀锋交汇处碰撞出激烈的火星,暴雨一般,簌簌陨落在殷红的血泊里。 “才过去一年多,小朝黎就这么厉害了吗?”暮重深将全身灵力灌注于刀上,冲正与自己僵持的朝黎阴笑道。 “不止呢。”朝黎说完最后一个字,猛地一咬牙,破月刀刀锋激发的灵力骤然突增,直接将那暮重深的刀身劈成了两半。 两截断刀当啷落地的一刹,朝黎撩刀一挑,斩掉了暮重深的一条手臂,没等暮重深倒地,他便一刀刺穿了其胸口。 暮重深本就身受重伤,此刻又被一刀贯胸,已是回天无力。 断气前的最后一刻,暮重深含着满口鲜血讥笑:“别高兴太早,最后,你跟我是一样的下场!” “闭嘴吧你。”朝黎将刀从暮重深胸口抽出,又在原来的刀口旁,奋力补了一刀。 玉凉蘅说过,对于已经决定要杀的人,最后一刻,绝不能心存仁慈,那是蠢货才会做的事。 “二叔,这条命,是你欠我的。”朝黎蓦地抽出沾满鲜血的佩刀,右手冲着暮重深虚空一抓,直接将暮重深的灵识掏了出来,攥拳一握,散发着墨蓝色流光的灵识被瞬间捏碎成了渣。 “朝黎!那是你亲二叔,你怎能下如此狠手!”暮重深的贴身侍从赶来时,见到这一幕,差点疯了。 朝黎挽了个刀花,尚存温热的血流被震离了刀身,转身间,刀锋直接横到了侍从颈侧:“我不对他下狠手,现在躺在这儿的就是我了,而且凭什么我等死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抚掌叫好,他等死的时候,又假借血缘之情来教训我了?到底狠的人是谁啊?” 侍从还欲反驳,刚张口,锋利的刀刃便割断了他的喉咙。 侍从倒下的时候,朝黎看都没看他一眼。 此刻,兵器交接声与利器贯穿血肉声在耳边喧嚣不休,疼痛让人麻木,杀戮让人疯狂,朝黎执刀转身,双目血红的看着自己这边只剩不到二百名的亲信,从怀里掏出那把偷偷从玉凉蘅那儿偷来的赤红色鱼鳞匕首,绝望的轻笑了声。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不了了,也不知道事后打扫战场时,会是谁来给自己收尸,是暮敖,还是哪个他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幽兵呢? 不过,是谁都已经不重要了,总之不会是玉凉蘅。 坏蛋,骗子,让你不来看我,这次,你就算想来看我也看不到我了,后悔死你吧…… 朝黎蓦地从床上坐起,额头浮着一层冷汗,雪白的里衣也被汗淌湿了。 他扭头看着窗口洒进的皎洁月光,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个梦啊。 出了太多汗,嘴巴发干,他翻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正准备喝的时候,余光瞥见门口映出了一道人影。 “谁?”朝黎喝了口水,问。 人影没说话,并且听到朝黎的声音后,飞快跑了。 朝黎连忙好奇的追了出去,刚一开门,就冲着月光下那道雪白的人影掷出一道红线,捆住了那人的手腕。 朝黎刚从梦里惊醒,脑袋还不太清楚,眼神也不太好,那人转身后,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愕然道:“玉凉蘅?” 既然被发现了,玉凉蘅也没打算再躲,冷声瞄着朝黎:“是我,怎么样?” 朝黎:“你大半夜不睡觉,在我房门口作甚?” 该不会今天想杀人灭口吧…… “来找你睡觉。”玉凉蘅冷声傲然道。 “!!!”朝黎惊的脸皮一僵,“你说什么?” “你聋吗?我说来找你睡觉,跟你睡一张床上,盖一条被子的那种睡觉。”玉凉蘅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根同朝黎连在一起的红线,猛地收手一拽,朝黎不妨,一个趔趄,差点栽到玉凉蘅面前。 浅淡的猫薄荷味儿钻入鼻腔的那一刻,朝黎耳朵瞬间红了:“你跟洛邪睡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来找我?” 玉凉蘅冷哼:“谁说我跟他睡的好好的?一身骚狐狸味儿,真跟他睡一起,明天你就准备给他收尸吧。” 朝黎打了个哆嗦,心说你要是跟我睡一起,那明天被收尸的,岂不是我? “你发什么呆?”玉凉蘅捏了下他的鼻尖。 朝黎往后一躲:“没发呆,就是我屋里床小,可能装不下我们两个人。” “你嫌我胖?”玉凉蘅冷冷道。 朝黎干笑道:“你当然不胖,你最高挑了。” 玉凉蘅突然躬身,把脸往前一凑,两人鼻尖儿突然碰了一下:“算你会说话。” 说完,就直接拉着朝黎的手进了屋。 他一进屋,便自顾自脱起了衣服,并十分自觉的安排道:“你喜欢睡里边还是外边?算了,你睡觉不老实,还是睡里边吧,本君睡外边。” 朝黎:“……” 上辈子小爷往你床上蹭一次,就要被断两天的粮,这辈子你突然这么主动的送上床,你的矜持呢?被狗吃了吗? “愣着作甚,上床啊。”玉凉蘅伸手在他眉心弹了一下。 朝黎揉着脑门,忍不住把心里话问了出来:“玉凉蘅,你的矜持呢?” 玉凉蘅:“被你吃了啊。” 朝黎:“……” 人渣,你这是在骂我啊!不过…… 分明还是那种冷淡到让人发抖的声音,但他怎么感觉心里痒痒的,好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草仙君不是不想去看小猫咪,是没法去,他跟朝黎的死,也没有关系,别误会,那种别人间接杀了受,受还没心没肺往上贴的脑残剧情我是不会写的,所以大家不要朝这方面联想,再说一遍啦,双重生,双暗恋,其他不能多说,因为会剧透,但有一点提一下,如果上辈子仙君没把朝黎送去幽界,朝黎早死了~o( =∩ω∩= )m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颓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堕神 “一直看我做什么?睡了,跟那狐狸精吵了那么久,快困死了。”玉凉蘅半卧在床上,伸手勾住了朝黎的裤边。 朝黎连忙捂住屁股,扭头愕然道:“玉凉蘅你有病啊,扒我裤子干什么?” “原本想拉你上来,谁知道随手一拽,拽住的是你裤子。”玉凉蘅漠然瞥了他一眼,自觉钻进了被窝,“爱来不来,本君先睡了。” 朝黎切了声:“睡我的床,还这么狂?” “你半夜在本君床上打滚儿时,可比这狂多了。”玉凉蘅面无表情的掀开里面那一半被子,拍了拍那片专门留给朝黎的空位,头枕着手,轻轻闭上了眼。 朝黎冲他翻了个白眼,迅捷爬上床。 他刚钻进被窝,玉凉蘅突然道:“方才做噩梦了?” 朝黎一愣,垂眼嗯了声:“你怎么知道?” “本君在门外,听见你梦呓了。”玉凉蘅侧翻过身,闭眼低声道,“声音一直在抖,到底做的什么梦,能吓成这样?” “没什么,就是梦见自己快死了而已。”浅淡的月光映在玉凉蘅脸上,又密又长的睫毛在下眼皮倒出了一片漂亮的阴影,鼻尖微翘着,载着几许月光,美的像是兰桥冰湖底丛生的晶石,朝黎出神看了许久,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看够了吗?”玉凉蘅突然道。 朝黎冷不防一抖:“你没睡?” 玉凉蘅月牙般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冷声道:“被人这么看,谁能睡着。” 朝黎赶紧闭上眼:“那不看了。” 玉凉蘅眸子一软,伸出雪白修长的手指,又轻轻将朝黎的眼睛强行撑开,冷淡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润:“没说不让你看。” 床本来就小,两个大男人睡上面,就算侧着身,也已经很挤了。 朝黎看着玉凉蘅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咽了下口水:“你别这样,我……我不习惯。” 玉凉蘅不懂:“本君怎样?” 朝黎弱弱看着他:“就是你刚才对我的态度,有点太好了。” “……”玉凉蘅蹙眉不悦道,“你是受虐狂吗?非要本君对你很恶劣,你才满意?” 朝黎连忙摇手道:“不是,只是你平日对别人都这么恶劣,对我也如此,突然这般,任谁都觉得你在憋什么坏吧。” 玉凉蘅一愣,半晌才幽幽道:“本君对你……很恶劣吗?” “你才知道?”朝黎不满的犟了下鼻子,“每天不是对我冷眼相向,就是变着花样威胁我,今天甚至还当着别人的面,说不待见我,我都不要面子的?” 他刚说完,玉凉蘅突然坐起身,低头看着他:“原来今日来村长家时,你突然变脸,是因为这个?” “关你屁事。”朝黎往被窝里缩了缩,翻身面朝墙,只留给玉凉蘅一个单薄的后背。 “行了,以后不那么说了。”更何况,那句话本来也不是本意,玉凉蘅伸手抚了下朝黎的后脑勺,轻笑着躺回了床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玉凉蘅就睡在他身后,朝黎很快便睡了过去,而且睡的很沉,很安心。 听见朝黎均匀细缓的吐息,玉凉蘅悄然将右手探到了朝黎腰上。 之前没仔细摸过,竟不知这小东西的腰这么细。 玉凉蘅把朝黎搂在怀里,鼻尖嗅着朝黎柔软的头发,刚体会到几分偷来的温存,脑中突然炸开一道疼痛。 “你在干什么?趁我不在,想一个人占便宜?”玉凉蘅的神识中,一道虚幻的黑影冷声道。 玉凉蘅也将一缕神识化成了自己模样,直接冲那道黑影漠然道:“滚,没你事。” 黑影冷笑道:“我们是一个人,你趁我这一半不在,抱我喜欢的人,还有脸让我滚?找死吗?” 玉凉蘅直接祭出了草叶剑,但同时,对面的黑影也祭出了一把跟草叶剑一模一样,却通体乌黑的窄剑。 紧接着,两人同时蓄力,同时出剑,甚至连剑招都一模一样。 虽然两个人此刻都只是一缕神识的状态,但极招相对时,所爆发的灵力足够顷刻间轰掉一座巨山。 不过…… 神识差点被震碎的疼痛,直接把玉凉蘅给完全惹怒:“给本君滚出去!不然杀了你!” 与此同时,黑影也跟他说了一模一样的话,毕竟玉凉蘅所受的任何疼痛,黑影一丝不差,也照单全收。 俩人愤怒的看着对方,眼睛气的一个比一个红,不过,毕竟是自己,总不能真过不去,僵持将近一炷香后,两人一齐冲对方蔑然哼了声,转身走了。 黑影走后,玉凉蘅抱着朝黎,整张脸已经阴狠到了极点。 而此时,黑影也坐在太虚水境中,翻白眼。 天上的流云,无风而动,湖面远处,一个一身红衣的少年走了过来,黑衣人闻声抬头,看见少年清秀雪白的脸时,眉间的愤怒瞬间一扫而空。 “小黑哥。”朝黎负手歪头,冲黑衣面具人灿然笑了声。 黑衣人抽剑,在湖面上写道:“别乱给我取名字,难听死了。” 朝黎一边走,一边道:“你又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只能这么叫了。” 黑衣人:“……” “算了,拿你没办法。”黑衣人淡淡道,“听好了,我叫孟竹溪,不是什么难听的要命的小黑哥。” 孟竹溪的声音又凉又清透,虽然不知在哪里听过,但总有种好熟悉的感觉,而且,他怎么觉得跟玉凉蘅那人渣的声音有那么一丝像? 不过这也不奇怪,天底下样貌相似的人就有那么多,更别说声音相似的了。 朝黎挑眉:“原来你会说话啊。” “我什么时候说我自己不会说话了?”孟竹溪看了他一眼,坐在亭中的美人靠上,点燃火炉,在其上温了一壶朝黎上次喝过的春日甘,“大晚上不睡觉,突然跑这里作甚?” 朝黎道:“不是故意跑来的,只是做了个梦,一不小心念出法诀,就来这儿了。” 孟竹溪:“……” “不过来都来了,顺便喝口酒,问你点事情。”朝黎一个燕子抄水,掠着湖面跃进了亭子里。 孟竹溪:“你身边有个不论是相貌和见识都是六界角色的玉凉蘅,为何不问他?” 孟竹溪说过,太虚水境寄居在自己神识中,而孟竹溪又住在太虚水境里,那他知道玉凉蘅在自己身边,也并不奇怪。朝黎并没打算瞒他:“他脾气不好,貌似也并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虽然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但差不多也能猜到他是什么回答。” 孟竹溪:“什么回答?” 朝黎学着玉凉蘅的语气道:“不关你事,同你说了也没用,反正到时候你也帮不上忙,小心点别死就行了。” “……”孟竹溪嘴角一抽,猜这么准吗? 朝黎见孟竹溪迟迟不说话,以为他是被玉凉蘅这些经常挂嘴边的话给惊到了,叹气道:“很刻薄,很不可一世,对吧?” 孟竹溪半晌才挤出一个“确实”,这种自己伙同别人说自己坏话的感觉,真不爽。 不知为何,朝黎听见孟竹溪附和,心里却并不开心:“其实他也没那么差劲,毕竟他确实很厉害,狂傲一点,也并没什么,总比一些谦虚过了头的人要好。” 闻言,孟竹溪突然轻笑了声:“行了,方才骂,现在夸,都不知你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 朝黎正要解释,孟竹溪打断道:“你方才说要问我问题,说吧,想问什么?” “你可知一处地方,叫青遥镇?”孟竹溪给朝黎斟了杯春日甘,朝黎浅笑接过。 孟竹溪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是苏鼓县,那个城门关了两年的青遥镇吗?” 朝黎点头:“不错。据说整个镇子上的百姓都信奉一个叫笑面鼓神的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孟竹溪:“笑面鼓神没听过,但我听过一个叫笑面鼓师的东西。” 朝黎愕然:“笑面鼓师?那是什么?妖怪?” 孟竹溪抿了口酒,淡淡道:“不是妖,是堕神。” 堕神,顾名思义,就是神格堕落的神。一般这种人,虽然力量跟神没什么区别,但堕落之后,便无法再汲取天地灵气,只能靠一些残暴的歪门邪道提升自己。 成为堕神,有两种途径,一是神格被人强夺或被邪气占领,另一种,则是自己主动舍弃。 因为每个神都很宝贝自己的神格,所以主动舍弃神格的情况很是少见,古往今来,未有一例。而且,主动舍弃的话,据说会万劫不复。 所以,大部分堕神都是神格被人强夺或被占领才化成的。 孟竹溪继续道:“笑面鼓师还是神时,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 朝黎:“很远是多远?” 孟竹溪:“大概一千五百多年前吧。” 朝黎愕然:“这么久!那岂不是他比玉凉蘅还要大?” 孟竹溪嘴角一抽,咬牙强调道:“玉凉蘅是所有现存先天神中最年轻的,一点都不大,好吗?!” “……”没想到,玉人渣在这人心里的地位还挺高,朝黎干笑道:“也是,跟其他先天神比起来,确实不大,而且长得还好看。” 刚夸完,他就注意到孟竹溪的嘴角肆意扬了起来。 朝黎搓搓手臂,这人脸变得真快,还真有玉人渣的几分影子。 孟竹溪仰头喝干杯中热酒,眼神傲然道:“其实玉凉蘅不仅长的好看,他的实力,也跟他那张脸在六界的地位一样。当年玉凉蘅夺天问道时,曾将幽界的万里红潮一举引到了其余十一座仙川上空,红潮蔽日,不见天光,吓得那十一位仙君半个月没敢出门。不过可惜,那十一位仙君嫌这事儿丢人,就勒令旁人不可再提,到现在,便也没几个人知道了。” 朝黎不好意思的干笑道:“那好厉害啊,不过……我们是不是跑题了?” 孟竹溪冷冷道:“有吗?” “没有吗?”朝黎笑容逐渐僵硬,我们明明是在讨论笑面鼓师,你突然长篇大论起了玉凉蘅,这还不叫跑题?! 孟竹溪好像终于记起了笑面鼓师这个东西,声音骤然变得嫌弃又冰冷:“笑面鼓师啊,那就是个不入流的货色,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我觉得他应该打不过玉凉蘅。” 朝黎:“……” “对了,”孟竹溪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化出一本精致的书,递到朝黎面前,“这是一个文采绝佳样貌也十分罕世的人给玉凉蘅作的传,里面记载了不少玉凉蘅刚入世时的事,你闲来无事时,可当成话本看看。” 朝黎接过那本书,看着扉页上那四个——“孟竹溪·着”的草书,脸上差点没挂住,这人怎么跟玉凉蘅一样,夸别人,三脚踹不出个屁,一夸起自己,就头头是道,魔怔一样…… 他把那本书揣进怀里,缓缓站起身:“那个……孟兄,我那边还有点事,就、就先走了,咱们择日再见。” 说完,朝黎就要掐诀遁,孟竹溪喊他:“你问我的问题,我还没答完!” “不了不了,我突然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了。”大哥你还好意思说,你方才跟我说了那么久,有几句是在认真回答我问题?朝黎嫌弃的吐了下舌头,转身便走了。 孟竹溪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对面,很是茫然,他又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竹溪=玉凉蘅,这个名字还有别的用处,前面就先用这个代指另一半攻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挥墨江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红线 离开太虚水境,朝黎睡意渐消。 他刚迷糊睁开眼,颈间传来的温润气息直接把他激的一颤,腰部也被人搂着,这到底怎么回事? 朝黎轻动了下肩,原想让玉凉蘅察觉到动静后,松开自己,但他不仅没松,甚至抱的更紧了。 “玉凉蘅?”朝黎小声唤了句。 片刻后,玉凉蘅那冷淡又低沉的声音在朝黎耳边响起:“怎么了?” 玉凉蘅第一次靠他这么近说话,朝黎有点吃不消,耳朵尖瞬间红了:“你……你抱着我了。” 玉凉蘅眼睛还闭着,声音也带着股刚醒的倦怠:“本君知道。” 朝黎:“……”你光知道,不松开吗?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好一会儿,朝黎小声道:“玉凉蘅。” 玉凉蘅:“嗯?” 朝黎:“你心跳怎么这么快?” 玉凉蘅是从背后抱的他,胸口与他的后背之间只隔了两层单薄的布料,他能清晰的感受到玉凉蘅的心跳。 玉凉蘅深吸了一口气,阴沉道:“正常。” 朝黎:“?” 心跳快成这样,不正常吧…… 没等朝黎发问,玉凉蘅眼睛突然睁开了,眼神中压抑着怒火:“朝黎,你屁股能别再动了吗?” “啊?”朝黎一愣,旋即窘迫道,“我就一不小心蹭了两下,不是故意的。” “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再乱蹭,后果自负。”玉凉蘅在朝黎腰侧掐了一下,然后一脸烦躁的折身坐了起来。 朝黎偷看着他,不就是蹭了两下么,至于生这么大气? “那我往里一点,不挨你就是了。”朝黎往墙根挪了挪。 “不必了,已经睡不着了。”玉凉蘅翻身下床,“本君出去冷静冷静。” 说完,便穿上衣服出去了。 朝黎懵懵坐在床上,完全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玉凉蘅能生气成这样。 月凉如水,院中翠竹迎风曳动,发出沙沙的枝叶摩擦声。 玉凉蘅关好房门,走到院边的水井旁,洗了个冷水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抹掉脸上冰凉的水珠,抬头看着天上那轮上弦月,松了口气,他貌似有点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方才不过被蹭了几下,差点没绷住。 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若是真做了,以小野猫现今的身体状况,根本受不住,日后还是多注意为好。不过…… 别让他知道上辈子在背后作妖的到底是谁,不然,非把那人阉了不可,让他也尝尝每天吃素的滋味儿,憋死他! 兴许是跟小野猫挨太近的缘故,方才神识中浮现出不少上辈子的事—— 朝黎生辰,他给朝黎炸小鱼干,差点把冰湖里的鱼全捞干,不过最后也没炸成,反倒险些将厨房烧了。 朝黎私自上断心台跟人比武,最后被打成半死,他赶到的时候,都不知是该骂朝黎不知死活,还是骂对方下手没轻没重。 本来想关朝黎禁闭的,但最后还是改了主意,只罚他写了悔过书,然后自己坐在望月亭里,一边喝茶,一边听他念了一下午的悔过书。 不过,朝黎写的字太丑,此事之后,他便将其送去了半月湾的书院。一是让他把那猫爬的字练练,二是给他找点事做,让他少闹腾一点。 但没想到,闹腾的更厉害了,成天跟洛邪那小狐狸精鬼混,两人还因此大吵了一架,他一气之下,就随手把朝黎捆在椅子上,走了。 其实,刚出门他就后悔了,但又抹不开面子回去。 可没过一炷香,他更后悔了,不过不是后悔自己对朝黎太凶,而是后悔自己为什么只把他身体捆住,没把嘴也给塞上。 当时风遥突然造访,看见朝黎被捆在椅子上,问他,你为何这般模样,朝黎张口就道,说是自己把他捆在那儿的。 风遥问其原因,他气性太大,没过脑子就胡诌道,说自己见色起意,想把他抢来当童养媳,他抵死不从,最后自己就一怒之下把他捆在了那里,还说要三天不给他饭吃,一直把他饿到甘愿自己脱衣服上床为止。 玉凉蘅第一次知道,朝黎能如此不要脸。 打那之后,玉凉蘅有个童养媳的消息便传遍了六界,任谁碰见他,都要问声——你家童养媳安好啊! 简直不能再丢人…… 虽然当时真的觉得很丢人,但,思及此,玉凉蘅却不禁轻笑了声。 不过,嘴角扬起的同时,眼睛也突然灼热无比,琥珀色的漂亮眸子上蒙了层水雾。 原本,他跟朝黎过的很好,原本,他马上就要去幽界接朝黎,原本…… 玉凉蘅眼神一凛,斜眼瞥向天空的月亮,视野中多了一抹血色。 “玉凉蘅,你去哪?”朝黎穿好衣服,出门就见玉凉蘅单脚踩在屋脊上,雪白的衣袖被夜风鼓荡的像蝴蝶一样。 玉凉蘅:“反正睡不着,去镇上看看。” “我跟你一起。”说着,朝黎就跟了过去。 玉凉蘅虽然没说不让他跟,但一路上,也没跟他说别的话。 快到城门口时,两人怕他们的灵力波动会打草惊蛇,便撤掉疾行术,步行到了城门口。 城门关着,两人翻墙进的城。 刚进去,朝黎就觉得不太对劲。 “现在刚好是丑时,照理说,应该有打更声才是,这也□□静了。”朝黎的耳朵在夜里异常灵敏,没有干扰的情况下,两条街以外的声音都能听到。 玉凉蘅道:“不止安静的过分,整条街黑的也有些过分。” 一般情况下,靠近城门口的地方,酒家与客栈都会有不少,而这些地方,夜里都挂着灯笼,但此刻的长街上,除了头顶那轮月亮,连道光都看不见。 朝黎摸着后脖颈:“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有种很阴森的感觉。” 玉凉蘅看着朝黎那对发着幽幽血光的眼睛,面无表情道:“要说阴森,你这双眼睛可比这条街阴森多了。” 朝黎反驳道:“说谁阴森呢?我这双眼睛不仅能看透一切幻术,还能看到十日以内,将死之人的剩余寿命,不懂别乱说。” 幽界皇族的眼睛能看透幻术这点,玉凉蘅一直都知道,但从没听过他们能看到将死之人寿命的。 “本君不管你这双眼睛有何用处,总之,先给把那瘆人的血光遮一遮,不然小心待会儿被人当妖怪抓走。”玉凉蘅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知道了。”朝黎揉揉头,掐诀将眼睛恢复到了常态。 来之前,他们看过青遥镇几十年前的地图,这镇子不小,朝黎道:“前面刚好是个岔路,我们分头去看吧,这样快一点。” 玉凉蘅原本想拒绝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嗯了声,并道:“一个时辰后,还在这里回合。” 朝黎应了声,跟玉凉蘅在岔路口分开。 他走的是右边那条道,七拐八拐,整整走了半个时辰,也没发现任何动静,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这太不合常理了。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夜里,大家都在睡觉,但总是会零星传出几声狗吠和鸡鸣,不可能这么安静,跟座空城似得。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拐角处突然映出了一片火红的光影。 因为整条街都没点灯,突然出现的这道红光显得格外突兀,朝黎恐其有诈,手摸到腰后抽出红鱼匕首,才悄然摸了过去。 一阵无声无息的夜风吹过,两只点着烛火的红灯笼被吹得左右飘摇。 朝黎循光看去,那是一座神祠,红墙金瓦,外观十分的富丽堂皇,神祠门口放着两尊石像,但并不是石狮子,或者什么童子,而是两个手捧鲜花,做跪拜状的人,只是两个人没有五官,整张脸都被抹平了,让人瞧来十分不舒服。 之前老丈说,信徒越来越多之后,百姓便在城中又建了一座庙,难道就是这个? 他围着神祠转了转,想找个合适的墙头翻进去看看,还没物色好,神祠那扇高大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这门开的太突然,朝黎不敢贸然进去,从怀里掏出一只红色的线团,然后拿出一只从玉凉蘅那里偷来的,只有大拇指指肚那么大的小木偶,将线团一头拴在他小木偶腰上,然后把小木偶放在地上,并用手指在它头上拍了拍,笑眯眯的小声道:“乖,探个路去。” 话音刚落,原本僵硬的小木偶突然抬起一只没有手指的手臂,跟朝黎的手指指尖兑了下,便转身蹦跳着爬上台阶,钻进了门缝。 小木偶每往前走一段,朝黎的手中的红线团便会放出多长的线。 约莫过了一炷香,朝黎手里的线团才停止放线,想来应该是那头的小木偶把路探的差不多了,不过…… 朝黎拽了下红线团,想将小木偶拉回来,但红线铮的紧紧的,根本拉不动。 这线有灵性,就算遇上障碍物,也知道怎么绕路,不可能会被卡住。 朝黎又拽了两下,依旧拉不动,不仅拉不动,线那头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反向拉他! 朝黎察觉不对,连忙松手,松手的那一刹那,掉在地上的线团便被吸了进去,紧接着,神祠大门便关上了。 朝黎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抹了把冷汗,还好方才没进去。 可他还没轻松多久,一阵微不可察的脚步声正朝他靠近,这个距离,还没闻到猫薄荷的味儿,绝对不是玉凉蘅。 脚步声在朝黎身后停下的那一刻,他攥紧红鱼,直接回身刺了过去。 那是一名身穿黑衣,整张脸都被金色面具遮盖,只露着两只眼睛的人,他似乎没料到朝黎会反应这么快,躲闪不及,手臂被刺破了一道口子。 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得,而且手臂受伤之后,也没有任何鲜血涌出,他只是冲伤口看了一眼,旋即再次对着朝黎,挥剑而上。 红鱼与剑锋相克,激发出了刺眼的火星,朝黎所处的位置不好,直接被挤到了墙上。 朝黎力量不如他,再僵持下去,占不了便宜,得想办法先脱身才是。 “噗——”朝黎直接冲着黑衣人的眼睛吐了口口水,那人当场傻了,眼睛进了水,根本睁不开,同时也无法再全心全力压制朝黎了。 朝黎趁此机会,奋力拽着他,调换了两人的位置,并收回红鱼,拂手化出破月刀,挽了个刀花,直接冲那人心脏刺了过去。 不过被那人躲了过去,他想跑,可步子刚迈,整个人突然一滞,下一刻,便蓦地炸开了。 这一炸太过突然,朝黎离他又近,来不及反应,直接被震的连退了好几步。 还没停稳,后背突然撞上了某人的胸口,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猫薄荷味儿钻入鼻腔。 不远处,硝烟散去,那个人的双腿被全被炸没了,不过地上却一丝血迹都没有,而且,他还在试图用仅剩的双臂逃跑。 “还没死,命挺大啊。”玉凉蘅阴声喃喃完,左手捂住朝黎的眼睛,将其紧紧揽在怀里,右手作爪状,蓦地一攥,黑衣人直接被爆成了一片碎末,恰来一阵夜风,顷刻间便将其吹散了。 玉凉蘅松开捂住朝黎眼睛的手,低声道:“没事吧?” 朝黎摇摇头,回头看着身后的玉凉蘅,仿佛从他那双日常波澜不惊,不可一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紧张。 朝黎愣怔的看了他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没、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草仙君此刻还没黑化,嘿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鹅 鹅 鹅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笑面 “我们不是兵分两路么,你怎么在这儿?”朝黎往后退了两步,尽量跟玉凉蘅保持距离。 玉凉蘅看着他,脸色漠然道:“不放心,半路折回来了。” 这么怕我出事吗?朝黎抿嘴偷笑了下,尔后面上淡定道:“我虽然没你厉害,但也不差,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哼。”玉凉蘅冷漠扫了他一眼,“那种小喽啰都打不过,你有什么能让本君放心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不过他了?算了算了,”他懒得跟玉凉蘅讨论这个问题,言归正传,“方才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玉凉蘅一脸嫌弃的用指尖抹掉朝黎鼻尖上沾的灰,冷声道:“受伤却不流血,还不知疼痛,肯定不是人。” 朝黎呵呵:“我也知他不是人,但重点是,他到底是什么?” “本君又不认识他,怎会知道他是什么玩意儿。”玉凉蘅理直气壮的说完,目光落在朝黎手中那柄长刀上,眉头稍稍一蹙,“这把刀……是你的?” 朝黎不知他为何这样问,如实答了句是。 玉凉蘅目光幽深的看着他:“如何得来?” 朝黎摇头:“不知。” 玉凉蘅皱眉:“当本君傻?你的刀,你怎会不知?” 朝黎无奈道:“我三年前受过一次伤,那前后的好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这把刀是那时候得来的,忘了来历不是很正常。” 玉凉蘅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什么伤,严重吗?” “要你管。”朝黎切了声,并不想就此多说,指着身旁那座神祠,“此处应该就是青遥镇百姓为那个笑面鼓神建的新神祠,虽然不清楚里面的状况,但绝不寻常。” 玉凉蘅淡淡道:“知道不寻常,下次就别一个人单独行动。” “知道了,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朝黎,“话说,我从一个人那里听说,从冰牢逃出的犯人中,有个叫笑面鼓师的,而这里的神叫笑面鼓神,你说他们之间可是有什么联系?” 话音甫落,没等玉凉蘅回答,后面那条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道邪魅的男声。 “笑面鼓神二十几年前就有了,而笑面鼓师前两日方从冰牢出逃,时间对不上。”夜色里,洛邪转着弯刀朝这边走来,“应该只是名字相似而已。” “不一定,所谓的笑面鼓神,说不定只是某人为了笑面鼓师离开冰牢后能快速修复神识所做的筹谋。”玉凉蘅说完,漠然看着他,十分扫兴道,“你怎会在此?” 洛邪:“夜里出来起夜,看你们房里没人,就知道你们来这儿了,跟来看看,你们这一路可有什么发现?” 玉凉蘅白了他一眼,显然并不想搭理。朝黎:“这一路上都出离的安静,且客栈酒馆门口,也都皆未燃灯。” 之后,他又将方才之事简要说了一遍:“总之,这座神祠绝对有问题。” 洛邪:“我们对此地了解太少,贸然进去查探,必然是不行,难不成今晚就这么回去?” 玉凉蘅冷淡道:“来都来了,马上卯时,届时镇上百姓肯定要出门,我们先找人打探消息,稍有了解之后,再寻时机进庙也不迟。” 朝黎和洛邪都表示赞同。 三人又在城中转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马上要有人出门了,便找了一出偏僻的荒园子躲了起来,以防被人半路撞见,心里起疑。 不过,身边跟了个玉凉蘅,想不让人起疑实在有些难。 “欸,你看,那位白衣公子好生俊俏啊,简直比谪仙还要好看!”一名过路的姑娘指着玉凉蘅,小声跟同伴赞道。 同伴眼睛都直了:“这身量,这面容,若非亲眼所见,实在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这般俊俏的人!” “话是这么说,不过,”姑娘被美色迷住的双眼闪过一丝狐疑,“他不是我们镇上的人吧。” 同伴也旋即意识到了这件事:“应该不是,不然镇上都两年无人进出了,我们不可能今日才知道竟然还有这般仙人。” 姑娘皱眉:“不过,镇子城门一直关着,若是外地人,怎么进来的?” 同伴摆摆手:“这有何难,翻墙呗,先前又不是没抓住过企图翻墙的人。” 姑娘点点头:“有道理。” “这位公子。”姑娘大胆走到玉凉蘅面前,问道,“我瞧您与旁边两位有些面生,并非本地人吧?” 此刻若说不是本地人,指不定会惹麻烦,朝黎连忙挡在玉凉蘅身前,冲那位姑娘弯着眼睛,甜甜笑道:“实不相瞒,我们确实不是本地人。” 玉凉蘅和洛邪同时看向他,都是一副想捂住他嘴的神情。 朝黎直接无视两人,继续道:“我们是两年前来此探亲的,不过刚来没多久,镇子就封了,没来的及走,便一直留在了这里。不过我们三人住的比较偏远,又不经常出门,姑娘觉得面生也不奇怪。” 姑娘被朝黎脸上的笑迷的晕头转向,有点找不着北,脑子自然来不及多考究,红着脸羞涩道:“原来如此,是小女子方才冒犯了。” “……”玉凉蘅不悦的看了那姑娘一眼,直接抓住朝黎的手腕,把他拉走了,“我看那边有卖鱼干的,给你买两包。” 朝黎一脸懵,虽然他没看见哪里有卖鱼干的,但:“你怎么突然这么好?” 玉凉蘅不屑的哼了声:“我一直这么好。” 而这边,洛邪也想走,但被姑娘拉住了。 姑娘不好意思道:“敢问公子,那位红衣小公子是什么人啊?可曾婚配?” 洛邪大方道:“他啊,他是那位穿白衣服的人,没婚配。” 姑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他是白衣公子的人?” 洛邪诚实都快抛弃狐族祖训了:“是啊。” 看着姑娘一脸备受打击的样子,洛邪实在不太明白她为何会如此,不过他爹说了,不明白的东西,就不要想那么多,因为想多了也没用,他冲那姑娘露了个笑脸,便转身跟上朝黎了。 “玉凉蘅,你要不还是戴上面具,把脸遮一下吧。”朝黎被四周聚来的目光刺的浑身发毛,小声提议道。 玉凉蘅目光可怕的看着朝黎,一字一字咬牙道:“你确定我戴上你那面具,不会更加引人注目?” 朝黎摸着自己手中那只雪白可人的猫耳面具,认真道:“这个说不准,但大家看不到你的脸不就行了。” 玉凉蘅:“……” 洛邪撺掇道:“仙君你就戴上吧,要知道,就我这冠绝妖界的长相跟你走在一起,连一个注意到我的人都没,很受打击的。” “闭嘴,有你什么事。”玉凉蘅夺过朝黎手里的面具,直接收入了袖子中,“没收。” 朝黎愕然:“那是我买的,你凭什么没收?” 玉凉蘅捏下他的鼻子:“你花的我的钱。” 朝黎摸了下鼻子,哼道:“你有钱,你了不起行了吧。” “那是自然。”玉凉蘅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并装作一脸不经意的拉住朝黎的手,朝几步外的一个面具摊走去,冷声道,“你从半月湾带来的那个太过扎眼,还是买个正常点的好。” 朝黎以为玉凉蘅就是顺手拉的他,并没在意,反倒是洛邪,看着两人紧握的手,貌似察觉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走到面具摊前,朝黎本来要仔细帮玉凉蘅挑一只的,但看到货架上超过一半的位置摆的都是同一种面具,外观苍白,上面画着一个笑脸,嘴巴咧的十分长,莫名诡异。 他记得老丈说,笑面鼓神的神像脸上就戴着一只白面具,面具上画的正是一个弯弯的笑脸。 “老板,这个面具不错,能给我看一下吗?”朝黎指着那些面具,问。 老板从货架上给他取了一只,笑道:“小公子真有眼光,这是小老儿前几日刚做的鼓神面,一两银子一只,纵观整条街,也没这么精致的做工,您戴着这个去参加明晚的祭神大典,一定体面。” 原来是明晚祭神大典上戴的……朝黎笑着附和道:“老板跟我想到一处了,给我拿三只吧。” “好嘞!”老板开心的又取来两只面具,递给了朝黎。 朝黎拿着面具在玉凉蘅面前晃了晃,玉凉蘅看了他一眼,尔后冷着脸掏出钱袋,付给了老板二两银子。 老板干笑道:“一两银子一只,您要了三只,一共三两。” 玉凉蘅淡淡道:“我不认识最右边那位。” “……”站在最右边的洛邪脸皮一抽,默默掏出一两银子,递给了老板。 三人离开面具摊,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准备去神祠看看。 快到时,路边一个身穿道袍的算命先生突然叫住了朝黎。 朝黎茫然:“您是叫我吗?” “正是,”算命先生一脸严肃道,“我观公子眉目间阳气不足,阴气过盛,想必近日有妖邪缠身啊。” 您还真聪明,我身边可不就有一只妖,朝黎失笑道:“然后呢?” 算命先生若有所思的围着他转了一圈,尔后沉重道:“不止是面相生邪,就连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奇寒的邪气,但好在这邪气渗透不深,据贫道推测,想来是昨夜子时前后染上的,这个时间,公子应是在休息,想必是什么脏东西爬上了公子的床才会如此啊。” 脏东西……朝黎偷偷瞄了玉凉蘅一眼,是不是脏东西不知道,但昨晚确实有人上了他的床。 算命先生话刚说完,玉凉蘅的脸就黑了,不过他此刻戴着刚买来的笑面,算命先生并看不到他的神情,不过他散发出的那股阴寒气,还是切身体会到了。 算命先生打了个哆嗦,抱紧自己,搓了搓手臂,低头自语道:“怎么突然有点冷呢。” 他再抬头,玉凉蘅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脏东西?” 算命先生连连点头:“不错,这东西不仅脏,还邪的很,若是不及早驱除,恐后患无穷啊。” 玉凉蘅阴恻恻道:“那你打算怎么驱?” 朝黎原本想拉一下玉凉蘅的,但听见算命先生下面那句话,又默默收回手,安静吃起了鱼干。 “这说不好办,其实也好办,呐,看见摊子前这块板子没,二十两金子,驱一半,五十两,驱一大半,一百两,那就给您驱的干干净净,顺便再送两张辟邪符,划算吧?”算命先生热情讲解道。 “嗯,划算。”玉凉蘅冷飕飕说完,突然平地起了一阵大风,紧接着,算命先生的摊子上的东西哗啦啦倒了一片,算命幡直接糊在了算他脸上。 风越来越大,百姓纷纷慌忙躲避,朝黎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面前飞了出去。 等风停下,面前已是一片狼藉,摆摊的算命桌已经桌腿分离,不过,除了算命摊,其余地方的东西依旧规整如前,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但…… “那个神棍呢?”朝黎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道。 玉凉蘅驴头不对马嘴的冷冷感叹了句:“方才好大的风,还好没被刮起的沙子迷住眼。” 朝黎:“……” “走了,该进神祠了。”玉凉蘅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伸手拉起朝黎,就朝神祠去了。 洛邪跟上之前,扭头用手搭着眼皮,满怀欣赏的眺望着远处那座百尺高塔的塔尖,由衷赞了句真高啊,方才离去。 与此同时,高塔之前,聚集了一大圈百姓。 “上面那是啥?是人是鬼?” “大白天哪来的鬼,可能是谁家的巨型风筝卡塔尖上了吧。” 而此时,一位衣服稀巴烂的男人像仓鼠一样抱着凸起的塔尖,朝下骂道:“看屁啊看,没见过男人!赶紧来个人救我下来啊!” 他正骂着,又一阵风兜旋而过,呜呜的~ “方才好像有人在说话。”一名围观百姓单纯道。 另一位围观百姓诚实道:“有吗?方才风太大,没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挥墨江山 2瓶;鹅 鹅 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寿命 便在大家兴致勃勃围观的同时,朝黎被玉凉蘅一路拉到了神祠门口。 “两个大男人,大白天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朝黎试图挣开玉凉蘅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但几经尝试,都没成功。 玉凉蘅漠然看着他:“拉个手而已,是你想歪了吧。” 朝黎白了他一眼:“我就是想歪了,怎样?你若是不想让我想歪,就别碰我。” 玉凉蘅冷哼一声,直接伸手一拽,猛地将朝黎拽进了怀里。 朝黎愕然看着跟自己身贴身的玉凉蘅:“你突然又发什么疯?旁边还有人啊!” 洛邪连忙仰头看天:“哇!今天天气真不错!” 可洛邪不看,其他人却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这边。朝黎臊的耳朵红:“你赶紧松开我。” 玉凉蘅完全不理会他的催促,低头凑到他耳边,沉声道:“你是我的猫,我想碰就碰,旁边有没有人看,我一点都不介意。” 反正总有一日,大家都会知道的。 “你这人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儿?”先前烦自己烦的要死,近日却又总对自己动手动脚,朝黎有时实在看不懂玉凉蘅。 “我一直都这样。”玉凉蘅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爽,“只是你都没在意。” 朝黎茫然:“我没在意什么?” 你没在意,上辈子,一直都是你缠着我,对我动手动脚。晚上睡觉总是偷偷钻进我的被窝。午后小憩,总是喜欢我坐在院中的藤椅上,你卧在我腿上。我沐浴时,你总是会躲在石头后面偷看,而且一直都只躲在同一块石头后面……玉凉蘅眼角微垂,冷淡的声音多了一丝柔软:“没什么。” 这几日,每次因为朝黎而出现情绪波动,上辈子的记忆便会浮现一些,直到方才离开算命摊后,上辈子的记忆,已经基本完全串起来了。 其实,上辈子他将朝黎买回来时,朝黎的灵识正在悄然衰弱,若是放任不管,顶多再活两年,情况并不比这辈子灵脉被封好多少。 貌似是朝黎先前受过伤,所以才留下的病根。但等他问朝黎如何受的伤,又是何处受的伤时,朝黎跟破晓之前的回答一样——“记不清了。” 之后,他便将朝黎养在半月湾,整整养了两年。 他承认,一开始,确实只是为了达成与暮敖的交易,才对朝黎有所优待。本打算若是交易达成,就把朝黎送给暮敖,一旦失败,便送给暮重深,总之,不过只是将朝黎当成一个工具而已。 可后来,暮敖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自然也没理由将朝黎送给暮敖,但……最后也没舍得真将其送给暮重深。 暮重深这个人,他虽未与其正面打过交道,但也有所了解,此人心机深沉,两面三刀,手段狠辣的六界无出其右,就算曾屠净魔界十三座城,一战成名的妖王洛招寒也要逊色他一些。 便像那日望月亭中暮敖所言,若是将朝黎送去他那儿,一旦没了利用价值,朝黎必死无疑。 决心留下朝黎之后,玉凉蘅一直想找办法,修复朝黎日渐衰弱的灵识,但最后都是收效甚微。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最终从上古留下来的机缘石阵中找到了一个兴许可行之法,但此法需以新鲜的往生石为引,方可使用。 往生石,乃是后天神入世历劫,并在肉|体凡躯覆灭,神格再现的交替之时所凝结成的宝贝,不过其上附着的灵力,只能维持七日,故而,必须新鲜的往生石才有效果。 但往生石攸关后天神的神格,一旦被不轨之人夺走,神格也将不保。故而,就算当时七绝天那帮后天神恰巧有人入世,并恰巧马上要死,所凝成的往生石也不会借给玉凉蘅用。 不过,这并非什么难事,因为玉凉蘅虽然是先天神,但神格与其他先天神略有不同。 六界之内,谁若是想要变强,都有其各自独特的能力锻造方式。后天神走的是入世洗濯,反复提纯的路。简言之,便是后天神本身出自红尘,神格沾染杂气。若想提升神格,只能不断重复的重复自己当年悟道飞升的过程,一次悟的比一次境界高,不断洗濯杂气,便能达到提升能力的目的。 而先天神则不同,先天神天生神格便纯质无比,若想提升能力,只要后天努力多修炼便可以了,但因为起点太高,故而后期修炼过程中的提升空间也并不大。 但,玉凉蘅是个例外。 他虽是先天神,也可以用先天神的法门来提升能力,但当提升到公认的先天顶级之后,还可以通过入世、舍命、返神,这三个与后天神相似的步骤来继续提升。 这也是他为何能力高出其余先天神那么多的原因。 不过,相似归相似,终究还是不同的。后天神的入世托生对象并不能自己选择,而玉凉蘅不仅可以自己选择,甚至可以接承某一将死之人的身体,借其作为自己的入世对象。 三年前,源陵王府的孟竹溪,便是他承接将死之人的身体,以之入世的对象之一。 不过,自孟竹溪这一身份之后,因为一些原因,他便再也不想入世了,但为了朝黎,他还是决定再入一次。 但此事他并没打算告诉朝黎。 傻子都知道,哪怕是他,都必须将死才能归位。而将死之时,神格极其薄弱,稍有差池,轻则重伤,重则陨落。朝黎若是知道,必然不会让他去,更别说是为了朝黎自己而去。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便着手安排将朝黎送去幽界的事。毕竟暮重深当时已然知道朝黎的存在,自己一走,没人护着他,暮重深必然会趁虚而入,而当时能护他,也有理由,有心思护他的人,只有暮敖一个,故而,在自己临走之前,必须将朝黎送去暮敖那里才行。 但朝黎那个小傻子,一开始没说把他送去暮敖那里时,天天想着暮敖把他接走之后,他得如何如何,但等暮敖真要来接他了,却又……呵,不仅赖着不走,还闹起了脾气。 不过,上辈子自己也不对,若是不跟他一起闹,若是不一气之下,故意当着他的面说要把他以两包茶叶,还是劣等茶叶的价格卖给暮敖,小傻子走时是不是也不会那么伤心…… “玉凉蘅,你眼睛怎么红了?”朝黎已经放弃挣脱玉凉蘅的手了,干脆破罐破摔的靠在了玉凉蘅身上。 玉凉蘅闻言回神,冷声道:“风沙迷了眼。” 朝黎哦了声,冲面前那座堂皇的神祠看了眼:“我们现在进去吗?” 此刻,源源不断的信徒进进出出,十分的热闹,门口那两尊跪拜捧花的石像手中的鲜花又换了新的,花苞娇嫩,含露而开。 玉凉蘅蔑然斜了眼左手边的石像:“进去吧。” 于是,三人混在参拜的人群中,进了神祠。 刚进去,就看见了一棵偌大的树,树冠茂盛的像巨伞一样,枝干上挂着许多巴掌大的红色小鼓。不少人围着树,合掌鞠躬,口中还念念有词。 树后,正对着的便是供奉神像的神堂。 马上走进佛堂时,朝黎突然伸手拉住了玉凉蘅:“不对劲。” 玉凉蘅扭头,低声问:“怎么了?” 洛邪也好奇的看着朝黎。 朝黎指着刚从神堂走出的那个壮汉:“你们觉得他身体健康吗?” 洛邪摸着下巴:“体格健硕,面色红润,挺健康的啊。” 朝黎眼神一凛:“但他要死了,只剩一天多的寿命。” “不是吧,他这幅样子,活到七八十岁完全不成问题啊。”洛邪看着朝黎,“不过你怎么知道他只剩一天多的寿命?” 朝黎:“十日之内将死之人的寿命,我都可以看到。” 洛邪拍手赞叹:“厉害啊。” 玉凉蘅:“就算他今日很健康,但明日便死于横祸,也并非不可能。” “确实,但,”朝黎目光扫过那些拜祭完,不断走出祠堂的人,“这些人里面,将近一半都只剩下一天多的寿命,死期也刚刚好,都是明夜子时,这绝不是巧合。” 洛邪震惊道:“此地每日进出那么多人,若都跟你说的那般,那明夜子时得死多少人?!” 玉凉蘅:“方才我们进来时,与我们擦肩而出的那些人,他们的寿命呢?” 朝黎摇头:“看不到。” 玉凉蘅:“也就是说他们十日之内,都不会死对吗?” 朝黎点头:“不错。但有一点很奇怪。” 玉凉蘅:“何处奇怪?” 朝黎指着树边的一位老妪道:“看到她了么,我们进来的时候,她刚好出去,当时,我确定我没看到她的寿命,但方才她突然又回来取落在这里的东西,再见时,我看到她也只剩一天多的寿命了。” 洛邪狐疑:“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变成了将死之人,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玉凉蘅看着神祠门口那两扇宏伟的大门,眼睛微微眯细,闪过一抹阴戾:“我猜,不是她这一出一进之间发生了什么,而是出神祠之前,就已经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是被人用幻术遮住了。” 朝黎一愣:“幻术?” “不错。”玉凉蘅沉声应完,右手锁在袖中,微不可察的冲神祠大门打出了一道灵力,下一刻,朝黎再眺望门外,那些朝原本看不到寿命的人中,也有将近一半的人成了将死之人。 他恍然:“原来神祠大门上被人设了幻术,只要离开神祠,每个人的寿命便会被掩盖。” 玉凉蘅冷笑道:“不止能掩盖寿命,还能掩盖别的东西。” 朝黎不解:“什么东西?” “若我猜的不错,明日祭神大典上,你就能知道是什么东西了。”玉凉蘅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不过这幻术还真是厉害,若非你及时察觉到这些人寿命不对,就连我也瞒过了。” 朝黎骄傲的冲玉凉蘅扬了扬下巴,冷哼道:“现在不嫌弃我眼睛阴森了吧。” “只是嘴上说说,没真嫌弃过。”玉凉蘅伸手揉了揉朝黎的脑袋。 不知为何,玉凉蘅声音虽然冰冷如常,但朝黎却莫名从中听出了一股诡异的宠溺感,挠的他心里痒痒的。 而且,方才玉凉蘅说这句话,脸凑的特别近,温润的鼻息中都夹在着一丝猫薄荷味儿,闻的他浑身都有些燥,心也扑通扑通的,特别想……特别想……特别想亲他一下。 这个念头刚从脑中闪过,朝黎就察觉了不妙,但已经晚了。 头上那对毛茸茸的猫耳朵已经支棱棱的露了出来,至于尾巴…… “玉仙君,你的手……”洛邪有些难以启齿的咬了咬后牙槽,小声提醒道,“这里大庭广众的,你的手能不能老实点,不要乱摸啊。” 他这么一说,朝黎才意识到,玉凉蘅的手竟然摸着自己的屁股,虽然应该是为了把自己差点冒出来的尾巴给按回去,但这……这也太丢人了吧! 可某位草仙君貌似并不这么觉得,甚至还十分淡定的把他搂进了怀里,左手搭在他头上,用雪白的衣袖遮住了他头顶那对坚|挺的猫耳朵,并冷静道:“你尾巴收一收,我快按不住了。” 朝黎:“……” 我他妈也想收,但你手一直摸着那儿,还抱那么紧,我前面都快石更了,怎么收啊! 作者有话要说:草仙君——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占便宜的机会。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名儿真好听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笨蛋 “玉凉蘅,我……”朝黎抬起目光,弱弱看着玉凉蘅,“我热。” 玉凉蘅一愣,没懂:“热?” 今天日头虽好,但终归是早春时节,凉风盈袖,跟热压根不沾边。 朝黎抿了下嘴,小声道:“你抱的太紧了,热得慌。” “……”玉凉蘅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不想被我抱,那你倒是先把尾巴和耳朵藏好,这里是神祠,遍地都是被那邪神蒙了眼的百姓,他们若是见你这副模样,你说会不会把你送上火刑架?” 朝黎有点气道:“关键就是我收不回去啊,他们不受我控制。” 洛邪啊了声,一边帮他打掩护,一边焦急道:“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那怎么办?朝这边看的人越来越多了,用隐身术又会打草惊蛇,玉仙君,你不是很厉害吗,赶紧想个办法。” “催什么催!”玉凉蘅瞪了他一眼,抬手将面具拉了上去,刚露出面容,便冷冷凶了朝黎一句,“笨死你算了。” 突然被骂,朝黎瞬间更生气了,但还没等怒火涌上来,眼前突然一黑。 眉心冰冰凉凉的,好柔软的感觉。 玉凉蘅躬身吻着朝黎的眉心,源源不断的灵力灌入了他的神识之中,那股酥麻感,随着灵脉瞬间传遍全身,两股灵力缓缓交汇,纠缠,盘绕,最终融合到了一起。 朝黎眼睛睁的溜圆,震惊间,忍不住本能的咽了下口水。 玉凉蘅……亲了他?! 原来这个人渣的嘴唇这么软么,还凉凉的,像山涧的水流一样,好渴,好想尝一口…… 这个意识刚从脑中闪过,玉凉蘅冰冷的声音突然把他劈的十二分清醒:“幸好出门之前跟暮敖学了两招,不然我指不定会情急之下,把你的耳朵和尾巴全割下来。怎么不说话,傻了?” 朝黎回过神,这才发现玉凉蘅早就放开了他,而此刻,他突然出现的耳朵的尾巴也已经收了回去。 虽然玉凉蘅方才应该是无计可施,无奈之下才亲了他,哦不,不能叫亲,只能说是直接从天灵盖灌输灵力,并不是自己心里意|淫的那样,不能误会。 他反复捋了下状况,然后猛然松了口气,转身一边大踏步往前走,一边道:“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们赶紧进神堂看看吧。” 刚走出没几步,后脖领又被玉凉蘅拽着拉了回来:“反了,那边是大门。” 玉凉蘅手勾着他的腰,强行让他转了过来:“这边才是神堂。” “哈哈哈是吗?”朝黎强颜欢笑的看着眼前的神堂大门,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洛邪见朝黎这晕乎乎的样子,不禁调笑道:“朝黎小哥哥,你该不会是被玉仙君亲傻了吧?” 玉凉蘅瞪了洛邪一眼:“关你什么事。” 朝黎以为玉凉蘅因为洛邪说他是在亲自己,生气了,便连忙解释道:“洛邪你别瞎说,他才没亲我。” 洛邪挑眉,故作诧异道:“他的嘴唇贴着你的肌肤,你脸红成了熟柿子,他又闭着眼,一脸忐忑又享受的样子,这都不叫亲,那什么叫亲?” 朝黎:“你闭眼享受了?” 玉凉蘅:“你脸红了?”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同时发问。 刚问完,两人又飞快转过了身,避开了对方的视线,然后又同时答了句:“没有。” 朝黎小声辩驳道:“我只是有点热。” 玉凉蘅赶紧重新戴好面具:“哦,是么,我觉得我当时根本就没表情。” 洛邪围着两人转了一圈,一脸若有所思道:“我怎么觉得你俩有点奇怪呢。” 刚说完,玉凉蘅就抬腿踹了他一脚,直接把他踹进了神堂里,恶狠狠道:“死狐狸精,你才奇怪。” 朝黎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洛邪。 “不用不用,”洛邪拍拍屁股,又撩了下头发,冲朝黎习惯性的抛媚眼道,“他没动真格,小哥哥不用担心。” 朝黎松了口气:“那就好。” 玉凉蘅不满的走进神堂,直接强行挤在两人中间,隔断了两人之间的交流可能。 “一关心起别的男人,紧张的跟兔子似得,本君出事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玉凉蘅扭头冲朝黎道,语气中满怀蔑然。 “……”朝黎有点懵,“你也没出过事啊。” 洛邪凑在朝黎身边,挑眉附和道:“是啊仙君,你那么厉害,碰上再厉害的东西也都跟玩儿似得,你压根就没有出事的机会好吗,所以这点醋你也别吃了,与你无缘。” 朝黎点头表示赞同。 玉凉蘅冷哼了声,目光灼灼的盯着朝黎:“谁说本君不会出事。” 朝黎只当他是在说气话,没当回事,但下一刻,玉凉蘅突然躬身凑到了他耳边,没等他往后躲,玉凉蘅便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耳语道:“你还不知道吧,本君现在身上就有伤,就在胸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痛,灵力也因之减损不少,若是真对上那只从冰牢逃至此处的东西,有九成的可能会死,这还叫不会出事?” 死……朝黎愕然看着玉凉蘅:“你是骗我的吧?” 玉凉蘅站直身子,轻摇了摇头:“实话。” 朝黎愣神片刻后,二话不说,直接抓起玉凉蘅的手就往神堂外走。 洛邪不明状况:“我们可是刚进来,什么都不看就走吗?” 玉凉蘅倒是很淡定:“是啊,小野猫,我们还什么都没看呢。” 朝黎啐了口:“看个屁,这地方咱不待了,马上走。” 玉凉蘅忍笑:“走去哪?” 朝黎:“回半月湾。” 玉凉蘅:“可青遥镇中的逃犯还尚未抓到,抓不到逃犯,拿什么给你做续命灯。” 朝黎果断道:“我早活够了,不用什么续命灯。” 就在朝黎离开神堂,马上走出神祠时,玉凉蘅突然顿步,拽住了他。 朝黎拉不动,扭头催促道:“走啊。” 玉凉蘅冷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温暖的浅笑,眸子里仿佛有光一样,弯眼之间,十分的耀眼:“你担心我?” “废话!”朝黎没心情跟他开玩笑,跟洛邪使了个眼神之后,便把玉凉蘅拉到了院子一旁的一处僻静地,确认周围没什么可疑人之后,一脸认真道,“玉凉蘅,我都不知道你这人是自傲还是自负,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知道吗?明知跟那逃犯对上,你九成会死,还来,你有毛病吧?” 玉凉蘅淡淡道:“只是九成会死,这不还有一成不会死么,但我若不来,你一月之后,可是必死。” 朝黎眼圈眦出了血丝:“但我也不想让你冒着丧命的风险换我活。” 上辈子,就是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才不敢告诉你,我把你送去幽界其实只是为了不让你知道我入世拿往生石……玉凉蘅敛去眉目间不经意露出的一丝柔软,漠然冷笑道,“小野猫,你未免有点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以为我杀他们,只是为了给你续命?” 朝黎心一顿:“不是吗?” 玉凉蘅冷漠道:“自然不是,我当时说了三个必须杀他们的原因,其中第一条,也就是我讨厌佛门那条,才是我非要来此的关键,至于给你做续命灯,不过是顺手罢了。” 朝黎心凉了半截:“对佛门的厌恶,足以让你拿命去博?” 而我的死活,在你心里也就是顺手级别的? 玉凉蘅察觉到了朝黎的情绪变化,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佛门之人杀了我在意之人,还恶意包庇,对他们的厌恶,自然值得我拿命去博。” 朝黎自以为上辈子跟玉凉蘅相处了两年,很了解他,但现在才发现,其实他一点都不了解玉凉蘅:“你那个在意之人,是谁?” 玉凉蘅虽然没亲身经历过情爱,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他只是个小孩儿,我是亏欠他,但不喜欢他。” 朝黎宛若一潭死水的眼神突然活了起来,他呆呆看着玉凉蘅:“我……我没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玉凉蘅嗯了声:“你是没问,但你那么想了。” 朝黎嘴硬:“我没有!” 玉凉蘅往前走了一步:“你有。” 朝黎局促后退一步:“没有!” 玉凉蘅又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把朝黎按在了墙上,声音突然低沉沙哑起来:“我说你有,你就有。” 朝黎还想反驳,但下一刻,玉凉蘅突然欺身堵上了他的嘴,舍尖在朝黎纯缝上描了个来回后,直接滑了进去。 朝黎眼睛瞪的贼大,眼珠子都快惊的滚出来了。 玉凉蘅疯了吗,竟然亲他?!还伸舍头! 喘息间,朝黎无意闷哼了一声,两腿隐隐有些发软,虽然这边没人,但这么下去也不安全,万一被人发现,就丢大人了。 他试图推开玉凉蘅,但不知为何,手臂就是使不上劲,碰到玉凉蘅身体时,不仅没实际效用,反倒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意味。 刚被强行压下去的耳朵和尾巴又出现了,尾巴一出现,玉凉蘅就伸手攥住了,一边吻他,一边撸着他毛乎乎的尾巴。 许久,有人声朝这边逼近时,玉凉蘅才松开了他。 朝黎背靠着墙,脚下有点不稳,他抹了下差点被亲肿的嘴唇,双眼蒙雾的看着玉凉蘅:“你……你干嘛突然亲我?” 兴许是方才接吻过度,他的声音也有些哑,但莫名透着股诱人犯罪的味道。 “因为你可爱,笨蛋。”玉凉蘅声音依旧冰冷,但朝黎却听的心肝儿发颤。 朝黎别过脸:“你难道遇上个可爱的,就会……就会这么亲他么?” “那要看他是不是比你可爱了。”玉凉蘅伸手掰过朝黎的脸,低头在他眉心吻了一下,灵力传进朝黎体内的瞬间,耳朵和尾巴再度收了回去。 朝黎偷瞄了玉凉蘅一眼,耳朵红的滴血:“所以只要有人比我可爱,你就控制不住你的嘴是吧。” 玉凉蘅淡淡道:“你方才不是问我在意的那个人是谁吗。” 朝黎不懂他突然驴头不对马嘴的说这个做什么:“是啊,怎么了?” 玉凉蘅在朝黎头上轻轻拍了两下,神色肃然道:“你不认识他,所以说名字并没有意义,这么说吧,我欠他一双眼睛,欠他一条命,夺回他的眼睛,为他报仇是我的责任,而你。” 玉凉蘅顿了顿,眼神幽深的像深渊一样:“是我的命,就算旁人再可爱,可爱的要死,也跟你不一样。” 若说上辈子的记忆完全回来之前,他还怀疑朝黎对自己,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种感情,但在过往基本完全记起的那一刻,尤其是回想起朝黎被自己强行送离半月湾时,回头看他的那个眼神,他已经完全确定,朝黎对自己,跟自己对他的感情一样。 上辈子,是因为怕自己回不来,所以不敢说。这辈子,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既然确定互相喜欢,那就在一起,已经误了一世,他耽误不起了。 原打算晚上回去,找个机会说的,但不曾想,自己吃洛邪的飞醋,吃着吃着,就莫名发展到这一步了。 不过也好,这样,以后就能光明正大的占便宜了。 倒不是他本性禽兽,实在是因为他虽是六界第一先天神,容貌绝色,实力无双,也确实高傲冷漠,目中无人嘴巴毒脾气差,但……好歹是个正儿八经那方面十分正常的男人,血气方刚,九百多年不开荤,再不急就真憋出毛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草仙君——直球爱好者,但草仙君的嘴,骗人的鬼,信一半就行了,也就是外表高冷,心脏着嘞~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妤华 10瓶;lu 5瓶;AAA 雪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红鼓 将心中积存已久的话说出来之后,两人面对面,僵持许久。 半晌,朝黎才晕乎乎道:“啥意思?” 玉凉蘅脸皮一颤,有些不可置信道:“本君说了那么多,你该不会没听懂吧?” 朝黎点头:“懂啊,我是你的命,他是你的责任,古往今来,不少先天神为了责任与大义,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所以你这个比喻是啥意思?” 玉凉蘅脑子差点没转过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朝黎倒是狐疑望着他:“你一会儿责任,一会儿命的,难道不是想表达这个?” “……”玉凉蘅磨着后牙槽,抬手捏起朝黎的下巴,刚捏起来,就被朝黎伸手打开了。 “别捏我下巴,痒。”朝黎一本正经的拒绝道。 他刚拒绝完,屁股突然一痛,朝黎瞬间脸红道:“玉凉蘅你个变态,方才亲我,现在又捏我屁股,你到底想干嘛啊?” 玉凉蘅雪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朝黎的衣襟:“早就知道你笨,但没想到你能笨成这样,你以为随随便便是个东西本君就亲他啊,本君亲你,那是因为本君想上你。” 非得让他说的明明白白,一|丝|不|挂。 朝黎眼睛倏地睁圆,惊愕看着玉凉蘅,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什么?” 玉凉蘅直接揪着他的耳朵,凑到他耳边,一字一字道:“本君说,本君亲你是因为本君想上你,而且已经想很久了。” 说完,还满怀怨念的在朝黎耳朵上轻咬了一下,以惩罚他那个像被酒泡过的脑子。 朝黎脸色通红的往旁边一躲,不过没躲开,又被玉凉蘅用手臂箍在了怀里。 见朝黎一直不给回应,玉凉蘅那与生俱来的暴脾气有点忍不住了,不禁低声凶了句:“到底让不让上!” 朝黎条件反射,立刻挺胸抬头,高声答了句:“让!” 气势磅礴,中气十足,如雷贯耳,吓得躲在树后偷听的洛邪狐狸尾巴差点露出来。 洛邪一边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一边修复自己被方才所见给震碎的三观。 所以说,他临出门前,他爹跟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个玉凉蘅真跟朝黎有一腿!幸好他没真见色起意,把朝黎给勾引了,不然玉凉蘅不得把他拆了啊! “谁在那里?”朝黎耳朵很灵,听见动静,脸上红晕未消便迅速走了过去,看见躲在柱后的洛邪,愕然,“你躲在这儿作甚?” 不及洛邪找到理由掩饰,玉凉蘅便走到了朝黎身旁,冷声道:“本君的墙角你也敢听,狐狸皮不想要了?那好,本君凑巧缺件大氅,要不用你的皮做一件?” 洛邪当年可是亲眼见过玉凉蘅帮他们绞杀狐族叛军时的凶残样儿,连忙摇手:“你不是嫌狐狸味儿骚么,我的皮可能不太适合你。” “算你有自知之明。”玉凉蘅漠然看着他,“偷听了多少?” 洛邪右手食指跟拇指一碰:“也没听多少,就一丢丢。” 玉凉蘅冷笑了声,眼神骤然阴戾起来,声音里透着股朝黎从未听过的凶狠:“本君不管你听到了多少,都给本君烂在肚子里,若是透露给第四个人,你的妖丹就等着被捏碎吧。” 虽然跟玉凉蘅相处时间不长,但洛邪还是能分清玉凉蘅是不是在较真,脸色也瞬时严肃下来:“虽不知此事为何不能外传,但我乐意为您保密。” 朝黎闻言,小声不满道:“我很见不得人吗?” 何至于拿命威胁别人不能往外说。 玉凉蘅垂眼看着他,弯曲指骨,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别瞎想,本君这是为你好。” 虽然不明白,朝黎还是乖乖哦了声:“那是不是日后碰到与你相识之人,我们还要假装不认识?” 玉凉蘅:“不用那么夸张,刻意疏远一些便好。” 朝黎恹恹道:“好吧。” 洛邪看俩人聊的仿佛忘了正事,忍不住举手道:“我看你们这私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所以咱们现在还进神堂吗?” 玉凉蘅:“进。” 朝黎正要反驳,玉凉蘅便抢先道:“本君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本君不会有事的,既来此,本君早做好了准备。” 朝黎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玉凉蘅满含迁就的说完,便拉着朝黎,同洛邪一起,再次进了神堂。 此处的神堂与别处的略有不同,这个神堂内隔了一道屏风,屏风前是一个四周摆满鲜花与红色皮鼓的圆厅,中央摆着一只纯金镀就的功德箱,屏风后才是供奉的神像,三人象征性捐了点功德钱之后,便绕过屏风,走到了神像前。 这神像跟老丈当初描述的一模一样,脸上是一张白色面具,面具上画着一个诡异的笑脸,跟玉凉蘅此刻脸上戴的那只面具一模一样。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神像的那一刻,三人还是吃惊不小。 洛邪小声道:“这至少得有三丈高吧!还浑身镀金,这么奢侈吗?!” 玉凉蘅冷声道:“若真如老丈所说,这神像能完成他们的愿望,这么费心思也谈不上奢侈。” 不过,除了这尊巨型神像,以及屋顶悬挂的数百只大小不一的红皮鼓,其余摆置倒跟别处的祠堂没什么不同。 为了不引人注意,玉凉蘅也纡尊降贵,跟着朝黎二人跪在蒲团上拜了拜。 拜完起身的那一刻,朝黎仿佛看到神像面具上的笑唇又往两侧咧开了些。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又仔细看了眼,那笑唇竟再次动了动! 还有面具下的眼睛,好像在看着他们,不,准确的说,应该是看着他右边的那名正在不停磕头拜祭的信徒。 那名信徒拜完之后,开心去上了香,然后便愉快的走了,走出门的那一刻,朝黎突然能看到了他的寿命,死期也是明夜子时。 难道是拜了神像之后,寿命才会突然到头? 也不对,方才从神祠出来的那些人里,只有一半人是将死之人,难道拜神并不是寿命减短的必要条件?那另外的条件又是什么,总不会是看运气吧…… “你在看什么?”玉凉蘅见朝黎盯着门外发呆,皱眉问。 朝黎做了个嘘的动作:“待会儿跟你说。” 三人起身后,朝黎并没急着走,而是拉着玉凉蘅和洛邪,躲到了神像旁的一根巨大的柱子后面。 “躲这里作甚?”洛邪狐疑道。 没等朝黎回答,玉凉蘅便瞪了洛邪一眼,冷声道:“闭嘴。” 朝黎忍笑瞄了洛邪一下,扒着柱子,静静观察着后续进来拜祭的信徒。 一盏茶后,他发现另一个缩短寿命的附加条件还真是看运气,因为方才这段时间内,寿命突然缩短的人里,男女老少皆有,根本找不到任何特殊规律。 朝黎失望的泄了口气,带头走出了神堂。 一出去,洛邪就忍不住问他躲在柱子后面的原因,他将拜祭时所见的神像异常,以及一半人拜祭完后,寿命突然减短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听完,洛邪干巴巴笑了声:“你确定那神像笑了?” 朝黎点头:“我确定。” 洛邪:“那还真跟老丈说的那般,这是尊邪神。” 玉凉蘅:“此事暂且搁置,先去神祠后院看看情况。” 说完,他便负手朝神祠后院走去。 其实这座神祠虽然建的很奢华,但并不大,所谓的后院,其实跟神祠前面那片空地差不多,再加上又没有别的房间,只有几处假山和连廊,以及许多迎风飘扬的红纱,三人很快便转过来了一遍,且并没发现任何异常,不过…… 朝黎不解道:“到处都去过了,怎么没见我昨晚被吸进来的小木偶和红线团?” 洛邪:“是不是被人捡走了?” 朝黎摇头:“不会的,我那团红线和那只木偶普通人根本看不见,故而也不可能捡走。” 洛邪:“那能去哪?” 玉凉蘅目光突然瞥向北边墙角处的一只红色小鼓,幽幽道:“我知道去哪了。” 说着,他便朝那只红色皮鼓走去。 因为此处到处都是这种样式的红皮鼓,所以方才打此路过,三人也并没特别注意。 见玉凉蘅弯腰去捡那只红色小鼓,洛邪不解道:“这只鼓有什么不同吗?” 刚问完,一阵风突然吹来,连廊顶上用红线悬挂的红皮鼓迎风发出了咚咚的悦耳声。 朝黎恍然:“别的鼓都是挂着的,只有这只在地上!” “不错。”玉凉蘅把那只巴掌大的红皮鼓拿起,晃了两下,听见了几声木块撞击的当当声。 洛邪肃然道:“这里面装的难道是木头人?可听声音,怎么像是碎了一样。” “要不打开看看?”朝黎问玉凉蘅。 “不可。”玉凉蘅又将那只鼓放回了原处,“我听说,笑面鼓师的法器就是一面红色的皮鼓,如果笑面鼓神真的跟笑面鼓师有关,或者两者就是一个人,贸然打开鼓面,可能会惹麻烦。” 朝黎赞同道:“也是,目前我们对他还不了解,还是小心为好。” 神祠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虽然发现了不少异常,会动的神像,信徒寿命突然减短……但目前还无法将这些异常信息串在一起。 三人准备先离开神祠,前往别处看看。 刚出神祠没多久,便见好几个黑衣壮汉举着棍子满街追人,弄得鸡飞狗跳,不少摊子都被撞翻了。 三人坐在路边的破菜筐上看了会儿热闹,等那黑衣壮汉跑远之后,正准备走,朝黎屁股底下突然一动,他连忙站了起来。 他站起的一瞬间,菜筐盖子便被人掀开了,里面钻出一个狼狈的素衣男人,朝黎尴尬的看着那人:“大哥,你是谁啊?” 没等那人回答,玉凉蘅屁股底下的菜筐也动了一下。 亲眼见证过活人从朝黎坐过的菜筐里钻出来的草仙君眉头一皱,该不会他屁股底下也有人吧…… 少顷后,玉凉蘅看着那个缩在自己方才坐过的菜筐里,蓬头垢面,满头菜叶子的人,冷声嫌弃道:“现在的乞丐连天桥底下都不住了,改住路边菜筐了吗?” 刚说完,那个所谓的乞丐便扒拉开面前的乱头发,想冲玉凉蘅吐口水,但没吐好,把自己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还不忘愤怒骂道:“你他妈才是乞丐!你个小白脸儿,还敢出现在本道长面前,臭妖物,信不信本道长现在就把你收了!” 玉凉蘅恶心道:“你谁啊?” 朝黎勉强辩清那人五官后,忍笑对玉凉蘅道:“他好像是那个被你吹跑的神棍。” 玉凉蘅长长哦了声:“你就是那个狗东西啊,你不是在塔尖儿上么,怎么下来了?” 一说起塔尖,神棍道士直接火冒三丈,忽腾从菜筐里站了起来。 他刚站起来,玉凉蘅就伸手将朝黎揽在了怀里,并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神棍骂玉凉蘅骂的太上头,并没注意这些细节:“你个小白脸,还敢跟老子提这个,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他正要迈出菜筐,找玉凉蘅单挑,隔壁菜筐的素衣男人弱弱拉住了他:“大哥,天凉。” 神棍甩手道:“天凉怎么了,天凉就不能杀生啊?!” 素衣男人不好意思道:“那倒不是,不过您衣服都烂成这样了,街上姑娘那么多,不太好看啊,而且今日风凉,您衣不蔽体,恐会染上风寒。” 素衣男人说完,神棍方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玉凉蘅那阵风吹成了破抹布…… 而且由于他方才骂的太有气势,已经有不少人在往这边看了,他连忙失色的又缩回了菜筐中,末了还不忘冲玉凉蘅喝道:“老子落到这副田地,他妈都怪你!” 话没说完,玉凉蘅就将菜筐盖子盖到了他脑袋上,然后松开朝黎,优雅的又坐回了菜筐盖子上。 朝黎傻傻看着一脸无事发生的玉凉蘅:“……”这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草仙君:只要我乐意,没什么不行(ˉ▽ ̄~) ~~ 啦啦啦,本文将于后天周四从第25入v,当日凌晨,万更掉落,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草仙君日猫,我日万!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喾塔 4瓶;泽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出城 “看我做什么,我有那么好看?”玉凉蘅迎上朝黎的目光,毫无感情道。 朝黎局促低头:“没看你。” 玉凉蘅眼皮一挑,撩了朝黎一眼,尔后扭头冲素衣男子献出了自己一视同仁的冷漠,“你跟我筐里那个是一伙的?” 素衣男子被玉凉蘅的气场冻的一哆嗦,连忙招财猫似得摇手道:“不是,我并不认识他。” 玉凉蘅眯细眼:“真不认识?” 素衣男子连连摇头:“我发誓。” 洛邪挑眉:“那你怎么也在这儿?还跟他一样,都躲筐里?” 素衣男子并没立刻回答,而是戒备的看了三人一眼:“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朝黎正想把早上诓姑娘那套说辞搬过来,刚说了一句,素衣男子便眼神笃定道:“不用骗我,我知道你们不是本地人,最起码,青遥镇城门关闭这两年,你们不在这里。” 他刚说完,朝黎的红鱼匕首已经出鞘,刀尖抵到了素衣男子腹部:“虽不知你如何确定的,但你若是想宣扬给别人,我现在就杀了你。” 青遥镇闭门两年,旁人若知他们三人是偷跑进来的,必然会引起骚乱。 素衣男子立刻解释道:“你想多了,我并非想宣扬,只是想让你们带我出去。” “带你出去?”洛邪那双妖媚的狐狸眼轻轻一挑,“你们青遥镇的人为了那尊神,连城门都封了,你不好好待着,靠许愿过完后半辈子,出去做什么?” 素衣男子立刻反驳道:“不是的,当初封城一举,确实是镇上百姓一致的决定,当然也包括我,但城刚一封,我就察觉这么做不对劲了,不止是我,我好几位同窗也察觉到了。” 玉凉蘅:“那你们当时为何不出城?或者联名上书,解除禁城令?” 素衣男子目光躲闪的犹豫片刻,最终下定决心道:“这四海各地,每一处地方都供奉着神佛,百姓祈求风调雨顺,心想事成。但并没哪个人真的能够心想事成。故而三位肯定不知道,当有一天,真的可以心想事成时,那是何种滋味,尝过一次之后,就算知道其中有不对劲之处,也并不会特别在意。” 玉凉蘅面露嘲色:“你错了。” 素衣男子不解:“何处有错?” 玉凉蘅冷声道:“你们所体验到的,并不是心想事成的滋味,是不劳而获的滋味,也是阶级不断被放大,人心潜藏的劣根本性不断破土萌发的滋味。” 朝黎没听懂,皱眉:“不劳而获我理解,但人心的劣根本性是什么意思?”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每个人都心想事成,这本身就是个悖论,就像两个人都先许愿自己长生不死,然后再许愿对方死于非命,那到底是死,还是不死呢?而且一旦结仇,便都是双方性的,故而,所谓的人人心想事成,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情况我能想到,青遥镇其他人必然也会想到。所以我猜测,实现愿望,还需要别的条件,而这个条件必然是对他们所供奉的这尊神所有利的。” 朝黎接道:“也就是说,对于能给自己提供更多有利价值的人,神像才会满足他们的愿望,提供的越多,得到越多,提供的少,便得到越少,同时也会处于劣势,这其间只是一个简单的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的过程。长此以往,个人优劣便会逐渐明显。但我还是不懂这跟人的劣根本性有什么关系。” 洛邪嗤笑:“你不懂,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当手中所握能力超过自身品德所承受的极限时,他们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 玉凉蘅看着朝黎,沉声道:“有的人,一夜暴富,抛妻弃子;有的人,筹谋多年,终于大权在握,却被权利冲昏头脑,暴行苛政,民不聊生;还有的人,求仙问道本为匡扶天道,可终得飞升之日,整日所想除了如何在众仙中立足,就是如何功成名就为人传唱,好不容易两者都达到了,却又试图登上六界之主的位子,哪怕不择手段,屠杀生灵,野心无穷无尽,行为残暴无耻。” 洛邪挑眉:“他说的最后一个人我知道,是八百年前的六界之主,也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个六界之主,靠旁门左道上位之后,不干正事,小肚鸡肠,眼界也窄的吓人,以至于六界邪魔纵横,动荡不堪,你们猜他最后怎么了?” 素衣男子猜测道:“被正道人士绞杀了?” 洛邪切了一声:“太抬举他了,他是上位第七天,被冲天邪气击碎神格,脸朝下,掉到人间一处刚浇过水的稻田里闷死的。” 素衣男子愕然:“还有这种死法?” “怎么没有?”洛邪挑眉,“总之,有多少能力,干多少事。借助自己无法掌控之力只会不断激发自己内心的欲望,一旦过度,内心那些平日不敢展现的阴暗都会显露出来,但其间所种下的恶因,总有一日,会报应到自己身上。这不是什么因果报应的玄学,而是从开始就能预见到结局的必然。” 素衣男子无奈笑了声:“我没你们看的深,当时只觉得,虽然大家的行为看起来确实有些疯狂,但毕竟我们镇上有这么个灵验的活神啊,这么做也情有可原。即使不人道,内心还是慢慢接受了。可久而久之,在我们所许的愿望大部分都被实现了的同时,这种想法再次发生了变化,我们开始觉得我们关城门是理所当然,毕竟大部分百姓虽心存善念,但跟圣人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再往后,大家开始迷恋这种心想事成的感觉,就算有些事许了好几次愿望,依旧没达成,大家也只会觉得自己是心不够诚,于是便再去神祠,再去许愿。” 素衣男子顿了顿,继续道:“镇上那座神祠,想必三位已经去过了吧,不过三位兴许还不知道,镇上几乎所有的百姓,每天都会去那座神祠拜祭,风雨无阻。” 朝黎将红鱼匕首收回鞘中,皱眉:“兜了一大圈,所以你到底为何突然想离开青遥镇?” 素衣男子戒备的看了下四周,原本疲惫无神的眼中露出一丝惊恐:“因为我再不离开,就会死。” 朝黎刻意多看了素衣男子一眼,并看不到他的寿命,且方才玉凉蘅已经将神祠门口的幻术破了,故而并不存在被刻意掩盖的可能。 他狐疑道:“为何?” 素衣男子并没直接回答,而是目光审视的看着三人:“你们先带我离开青遥镇,离开之后,我自然会说。” 听到这儿,洛邪忍不住举手道:“你们这城墙虽然很高,但要真想翻过去,也并非难事,反正晚上也没人在那看守,为何你不自己出去,非要我们带?” 素衣男子道:“城墙上有结界,强行出去,会死的。” 洛邪:“我们虽然进来了,但也没出去过,万一我们出去也会死呢?” 素衣男子笃信道:“不会的,方才我亲眼看你旁边这位白衣公子掐诀激起了一阵狂风,你们肯定不是普通人,定会有办法出去。你们若是不愿意,那我再加一条,如果你们能带我出去,我就将我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 朝黎看了玉凉蘅一眼,玉凉蘅目光一掠:“可以,不过要等到晚上才能走。” 城墙上有结界,不能用灵力穿墙,只能徒手翻过去,白日太引人注意,晚上比较好行动。 素衣男子同意道:“成交。” 说定之后,几人找了处地方,安静等待天黑。 当夜色完全落幕,几点疏星零散挂在墨洒一般的天空,百姓们商量好似得,已经各回各家,休息去了。 朝黎五人站在城墙下,齐齐望了眼那个被加高过不知多少次的墙头。 洛邪手里牵着条绳子,绳子后面拴着因为衣衫过于破烂,被玉凉蘅套了个麻袋的神棍:“咱们为啥把他也带回去?” 玉凉蘅漫不经心道:“我半月湾扫茅厕的那位老者回乡了,缺人,刚好把他安排过去。” 神棍的嘴巴被抹布堵上了,无法说话,闻言只能气的原地乱跳,不过没跳两下,就被玉凉蘅拎着后脖领子,直接从墙这边,扔到了墙那边。 听见咚——的落地声后,朝黎攥拳轻咳了声。 “公子你臂力可真大,不过,”素衣男子面色皱缩道,“你该不会也要把我这么扔过去吧?” 玉凉蘅漠然道:“难不成抱你过去?” 素衣男子干笑:“那倒不必了。” “少废话。”玉凉蘅眼神一凛,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木偶,递给素衣男子,尔后凝神掐诀,那只小木偶突然化成一缕灵气,钻进了素衣男子的身体。 素衣男子还正稀罕着,玉凉蘅就拎着他,行云流水的扔了过去。 第二声咚响起后,玉凉蘅又将目光转到了朝黎身上,朝黎以为他也要这么扔自己,连忙摇手:“不用扔,我自己能过去。” 说完,便化出了原形,血红色的眸子一眨,直接四脚扒墙,矫捷的翻了过去。 玉凉蘅看着眼前那堵冰凉的高墙,脸色颇为不满,本君什么时候说要扔你了? 五人全部过墙之后,便迅速回了村长家。 他们一天未归,村长都急坏了,还以为他们已经不幸遇难了。 看见三人安全回来,还顺便又捎了两个,村长才堪堪松了口气。 吃完饭,神棍被仙鹤童子拎回了半月湾,洛邪带着素衣男子去卧房问话。 洛邪的妖刀有问心能力,虽然对实力比他强的人没用,但对素衣男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青遥镇转了一天,朝黎也有些疲,打了两桶水,便去隔间洗澡了。 月色皎皎,照在院子里,尤其静谧安宁。 村长儿子哼着歌,拎着半桶热水进了别院,刚巧碰上从洛邪房里出来的玉凉蘅,热情道了句:“玉公子好!” 玉凉蘅点头回礼,看见他手里的布巾,礼貌道:“去沐浴?” 村长儿子摇头:“不是,我怕朝黎小公子沐浴的热水不够,再给他送点。” 玉凉蘅看着远处角落里的小隔间,眼睛微微眯细:“他在里面沐浴?” 村长儿子点点头:“是啊。” 玉凉蘅转身挡在村长儿子面前,温声道:“我们来此借住已经多有叨扰,岂敢再劳烦你为我们做这些小事,我来给他送去就行。” 他这突如其来的善解人意把村长儿子吓到了,愣了半晌,在回过神,手里的桶已经到了玉凉蘅手上。 “哈哈哈那、那行吧。”村长儿子尴尬挠挠头,“若是有别的需要,再喊我就行。” “知道了,你快走吧。”玉凉蘅面色温和的催促道。 村长儿子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没细想,冲玉凉蘅做了一礼,便去前院忙自己的了。 此刻,月光下,玉凉蘅单手拎着水桶,脚步无声的走到了隔间前……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入v,凌晨万字更新掉落~ 接档文求个预收—— 爆笑沙雕古代耽美《魔界一级演员[穿书]》 傻白偏执能打小甜甜攻 X 达观腹黑辣受 穿书不可怕,可怕的是穿成脑残,更可怕的是主角比自己更脑残。 钟未凌一不小心,穿进了一本小白脑残修真文里,成了里面的大boss——魔君。 别人家的魔君,武力爆表,大杀四方,同行见了拜倒,正道见了快跑。 但这本小白文里的魔君,是个恋爱脑…… 最后主角刀都捅他身上了,他还双目凄凉的念叨着:“林不凡,你可曾爱过我?” 这人设,钟未凌只能呵呵,可为了保命,他没得选,只能穷尽平生演技,卑微的按着人设把剧情走完。 但走着走着,他好像把剧情走偏了,因为……主角看他的眼神咋那么变态呢? 不止主角,主角那个从来没露过真容,据说长的特别丑的小师叔看他的眼神也挺变态的,不,应该说比主角更变态。 钟未凌无奈:“难道我的演技不好吗?难道我诠释的感情不对吗?怎么个个都是一副想R的我样子?” 小剧场—— 炮灰A:“这届魔君不太行,太骚了。” 炮灰B:“可不是,肚子都骚大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炮灰C:“听说是背着林不凡和他那个丑八怪小师叔偷的人,那人还是个小白脸,据说长的可好看了。” 此刻,魔君殿内。 钟未凌悠闲躺着,冲正在解自己衣带的男人道:“谢之钦,你他妈以后出门能不能把你这破面具摘了,现在全修真界都在说本君背着你偷男人!”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湄边、静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祭神 呼啦啦的水声从门窗缝隙中传出,玉凉蘅站在隔间门口,不禁咽了下口水,漂亮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个来回,浑身有些难以自控的燥热。 想进去。 玉凉蘅凝视着门缝,手几番起落,最终也没敢直接推门而进。 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如此贸然进入,脸皮再厚也无地自容。 不过进不去,稍微看一眼总行吧…… 玉凉蘅神色肃然的抬起手,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又圆又小,刚好能够看清里面的情况。 玉凉蘅一本正经的把脸凑了上去,眼睛刚对准小洞,便瞧见了让他抓心挠肝的一幕。 朝黎坐在浴桶中,雪白的后背正对着门口,胸口往上的部位被蒸腾的水雾熏的微微发红,极其诱人。 他将头发撩到一侧肩上,几缕发丝被水沾湿,贴在了白皙的肩上。手不停往身上撩着热水,圆润的水珠顺着后背轮廓滑落,每一滴,都正好落进了玉凉蘅心坎里。 兴许是洗澡洗的太开心,朝黎的猫耳朵露了出来,支棱棱竖着,时不时抖两下。 约莫过了一炷香,朝黎突然伸了个懒腰,呼啦——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朝黎偏瘦,但也不是瘦的只剩骨头的那种。腰身劲窄,身上该有肉的地方,一处没少。腹肌虽不明显,但摸上去还是挺有感觉的。 起身的那一刹,水珠顺着后脊背簌簌流了下来,月光透过窗棂映在他背上,好看的让人心颤。 虽然只是看,但玉凉蘅已经浑身像火烧一样。 眼见朝黎要出浴桶,玉凉蘅恐被发现,转身离开时,脚下一乱,直接踢在了装满热水的木桶上,不禁吃痛闷哼了声。 “谁在外面?”朝黎顾不上擦,抓起里衣胡乱一穿,而后便直接光脚冲出了门。 看见正对面那道高挑的身影时,朝黎把湿哒哒的头发从肩头撩回了后背:“玉凉蘅,你在这儿做什么?” 玉凉蘅假装无事发生,冷静转过身,面无表情的指了指门口那桶热水:“村长儿子让本君帮你送你热水。” 朝黎看着脚边那只水桶,失笑:“我请他帮忙,他胆子倒挺大,敢来支使你。” 玉凉蘅眼神一凛,不悦道:“本君又不是死的,有必要请他帮忙?” 朝黎道:“你方才跟洛邪在房里问话,没好意思麻烦你。” 青遥镇神祠一行,他跟玉凉蘅的关系确实突飞猛进,但兴许是猛的太不真实,以至于他如今有些提心吊胆,干什么都怕会太过分,惹玉凉蘅讨厌,毕竟没睡过,更没成婚,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碰上个比自己更好的,然后把自己踹掉。 玉凉蘅冷哼了声:“强词夺理。” 这话朝黎就听不懂了:“我实话实说,有理有据,怎么就强词夺理?” 玉凉蘅正要解释他是怎么强词夺理,目光无意一瞥,看见了朝黎胸口若隐若现的两点微不可察的小虹凸启,嗓子瞬间一干,瞳孔也缩成了一个小点。 朝黎方才没擦身上的水,便穿了衣裳,此刻薄薄的一层雪白里衣已经被水洇的七七八八了,纤薄的布料紧贴着皮肤,浑身上下都透着浓郁的引诱气息,随时都能诱敌深入。 朝黎被他看的浑身发痒,正要问他为什么只看自己不说话,刚张口,突然一愣:“玉凉蘅,你怎么流鼻血了?” 玉凉蘅恍了会儿神,方才反应过来,连忙掏出手帕擦了起来。 朝黎担心,想上去帮忙,刚迈步,就被玉凉蘅伸手拒之一步之外:“你别过来!离本君远点儿!” “……”朝黎茫然,不是吧,刚担心他有朝一日会厌烦自己,把自己给踹了,这一天来的也太快了! 朝黎咽不下这口气,非要过去看看不行,他刚靠近一些,玉凉蘅另一个鼻孔也流起了血。 朝黎:“……”我不就离你近一点,至于气成这样? 朝黎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又失落的缩了回来:“算了,你自己擦吧,我走了。” 朝黎不开心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回屋拿衣服,刚抬脚,身上突然一暖。 玉凉蘅把他自己的外袍裹在了朝黎身上,两只袖子一系,直接把朝黎给捆成了个筒子:“让你别过来你还过来,这下好了,两边一起流,你知道本君的血多值钱吗?” 朝黎还懵圈儿着,就被玉凉蘅打横抱了起来。 玉凉蘅抱着他,冷声道:“本君一滴血,能抵凡人十年阳寿,你自己好好算算,方才你不听话执意靠近本君,到底残害了多少生灵。” “啊?”朝黎越听越迷,“你流鼻血,关我什么事?” 还残害了多少生灵,说的跟真的似得…… 玉凉蘅垂眼看着他:“若不是你太不矜持,本君也不会流鼻血。” “我哪里不矜持了?”朝黎震惊道。 他刚说完,玉凉蘅就抱着他走了。朝黎:“你抱我去哪儿,我衣服还没拿呢!” “衣服待会儿派木偶来拿,你做的孽,你负责,先回房帮我泄火。”玉凉蘅一边说,一边朝卧房走去。 朝黎傻了,刚才骂他不矜持,现在又说要回房泄火,该不会要关起门揍他吧? 朝黎吓得一个激灵缩回了原形,直接从玉凉蘅包的衣服筒子里钻了出来,直接跑到了屋顶。 玉凉蘅手里倏地一轻,他幽幽抬眼,看着月光下惊恐的小黑猫:“……” 忽然好想打人啊。 “你给我下来!”玉凉蘅忍怒道。 朝黎缩着脑袋:“我不。” 下来你就要拿我泄火,傻子才下来。 玉凉蘅:“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朝黎切了声:“你上来啊,你上来我就跳下去。” 玉凉蘅攥紧拳,咬牙道:“别逼我动手。” 朝黎尾巴直直翘起:“承认了吧,你就是要对我动手,玉凉蘅,别仗着你长得好看就为所欲为,实话跟你说,就你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脾气,也就我喜欢你,所以才受得了,换成别人,早唾沫星子把你淹死了。” 虽然朝黎亲口承认了他喜欢自己,但还是好生气……玉凉蘅强行压制住怒气:“朝黎,我数三个数,你再不给我下来,我真动手了,三、二。” “一”还没数,村长儿子突然出现,茫然看着站在屋顶上与玉凉蘅对峙的朝黎:“这是谁家的小黑猫啊,长的真可爱。” 救星来了!朝黎冲着村长儿子,奶声奶气的喵了一声,然后两眼惊恐的瞅了瞅玉凉蘅。 村长儿子冲玉凉蘅不好意思的嘘了声,尔后小声道:“玉公子,你好像吓着他了。” 玉凉蘅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没有对无关之人发脾气的习惯,他冷声道:“那是我的猫,他是故意装可怜骗你的。” 村长儿子不解:“可玉公子来时并没带猫啊。” 玉凉蘅正要解释,刚张口,朝黎便跐溜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但没等玉凉蘅伸手去抓,又后腿一蹬,扑进了村长儿子的怀里,然后浑身缩成一团,怯怯看着玉凉蘅。 村长儿子被朝黎真挚的演技打动了,再同玉凉蘅说话时,语气也硬了几分:“玉公子,他真的很怕您,就冲他这反应,恕我真的不敢相信他是您的猫。” 他刚说完,朝黎就十分配合的甜了甜村长儿子的手背,一副想跟他走的小可怜样儿。 不过,不甜还好,一甜,弄巧成拙,彻底把玉凉蘅给惹毛了。 玉凉蘅冲村长儿子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这真是我的猫,只是他方才闯了祸,被我骂了一顿,故而才如此,公子不要误会。” 虽然玉凉蘅的笑怪怪的,有些让人后背发凉,但这套说辞也不似作假,他确认道:“当真?” 玉凉蘅十分真诚的点点头。 村长儿子见状,心真的动摇了,朝黎连忙冲他喵了两声,大哥,你内心坚定点不行吗?! 但他想多了,村长儿子的内心就是个面团,一捏就软,没等玉凉蘅再往下说,他便将猫送了出去,还一本正经的叮嘱道:“我听人说,黑猫有灵,再加上他如此可人,玉公子一定要善待他才是。” “我会的。”玉凉蘅一脸诚恳道。 村长儿子就这么轻易的被玉凉蘅打动了,哪怕朝黎不停冲他卖惨的喵,他也没眨一下眼睛。 看着村长儿子离去的背影,朝黎有点傻眼,大哥,你是玉凉蘅的托儿吧! 玉凉蘅看着怀里的黑猫,顺了顺毛:“你不是挺能卖惨么,继续啊。” 朝黎弱弱哼了声,绝望的缩成了个黑毛球。 是巴掌还是拳头,放马过来吧,小时候连棍子都挨过,怕个屁! 玉凉蘅见他不说话,挑了挑眉,抱他进了卧房。 被玉凉蘅放到床上后,朝黎就四仰八叉的躺平了,毛乎乎的肚皮一起一伏,闭眼决绝道:“你要怎么揍我,随你便吧,不过别打脸,脸打坏了,没法遮。” 玉凉蘅原本还气着,闻言,懵的连生气都忘了:“本君何时说要揍你了?” 朝黎小心睁开一只眼:“你不是说要拿我泄火吗?” “我……”话确实是自己说的,也没法否认,但,玉凉蘅阴声道,“你知道人发起火来,其实有两种火吗?” 朝黎摇头:“不知道。” 玉凉蘅磨着后牙根:“不知道没关系,本君告诉你,人发起火来,不一定是怒火,也有可能是欲|火,而本君想泄的就是第二种。” “!”朝黎跐溜从床上滚起,缩到了墙角,“你要上我?” 玉凉蘅额角突突一跳:“本君知道你没读过什么书,但你能不能稍微委婉一点?” 朝黎十分诚实的摇头:“不能。” 玉凉蘅:“……” 玉凉蘅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定道:“倒也不必上你。” 朝黎茫然:“你不想上我?” 玉凉蘅终于忍不住了:“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是就你现在这副身子骨,我今天上你,你明天就该上天了!” 朝黎抬起猫爪,尴尬的挠挠腮毛:“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见。” 玉凉蘅坐到床边,眼神不耐烦的看着朝黎:“你气死本君算了。” 早知道是被日,也不会跑了……朝黎化回人形,爬到玉凉蘅身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我错了,没弄清你的话就瞎跑,你别生气了。” 玉凉蘅哼了声,冷冷道:“就这些?” 朝黎变出猫耳和尾巴,在玉凉蘅身上蹭了蹭,然后将尾巴尖放在玉凉蘅手心里:“尾巴给你撸,够诚意了吧?” “不够。”玉凉蘅长臂一捞,直接把朝黎拦腰捞进了怀里,然后将另外一只手放到了朝黎面前,“你方才甜别的男人几下,现在就双倍甜回来。” 朝黎愕然:“猫甜人这么正常的事,你也吃醋?” 玉凉蘅一脸漠然道:“本君不管。” “行吧,答应你。”朝黎正要化回猫型,突然被玉凉蘅抬手勾住了下巴。 玉凉蘅冷冷道:“不能变猫,就这么甜。” “啊?!”朝黎震惊的看着他,是猫的时候,甜人手背是示好,这很正常,就跟两个熟人见面拱手做礼一样,可现在这副样子甜人手背,不就是在……勾引么? 玉凉蘅:“不乐意?” 朝黎低下头,小声道:“不是不乐意,就是这么做太羞耻了。” 玉凉蘅皱了皱眉:“所以你是宁愿这么对别人,也不这么对我?” “你这是歪理。”朝黎抬头对上玉凉蘅灼热的目光时,心突然软了下来。 上辈子他变猫的时候,经常甜玉凉蘅的手背,他的手背跟别人的不一样,舍尖一碰,就能尝到一丝甜味儿。 说起来,还挺怀念的……朝黎看了玉凉蘅一眼,两手抓着玉凉蘅的衣服,轻轻低头,在玉凉蘅白皙的手背上轻轻甜了一下。 舍尖与皮肤触碰的一瞬,久违的香甜让朝黎有些上头。 他跪在玉凉蘅两退中间,双手突然勾住玉凉蘅的脖子,欺身吻了上去。 柔软的双唇接触的那一刻,玉凉蘅的有点怀疑人生,唇齿相撞间,两种气息缠绕在了一起。 没多久,朝黎便松开了玉凉蘅,脸也差不多红透了。 玉凉蘅摸着自己微微发肿的嘴唇,垂眼看着朝黎:“吻的真差劲。” 朝黎不服道:“我这是第一次主动亲别人,你意见怎么那么多。” 玉凉蘅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浮出一丝温和的笑:“用不用本君教你?” 朝黎刚对上他的目光,玉凉蘅就直接把他按到了床上,并堵住了他的嘴,手指顺便勾住了朝黎的衣襟…… 约莫过了一盏茶,玉凉蘅才松开朝黎。 朝黎躺在床上,用手背挡着眼,还在不停的喘气,胸口起起伏伏,身上的里衣也已经被玉凉蘅拽的乱七八糟。 缓了好一会儿,朝黎才红着眼冲他道:“混蛋!你技术也没好到哪去,舍头差点被你咬出血!” 玉凉蘅看着他:“你还好意思说,本君只是差点儿,你已经把本君的舍头咬出血了。” 朝黎嘴犟道:“我那是情急之下。” “行了,你都有理。”玉凉蘅翻身抱住他,把人拖进了被窝,“乖乖睡觉吧,三更一到,我们又要进城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必须在青遥镇百姓晨起之前赶过去。 虽然方才只接了个吻,摸了两把,但朝黎体质太差,已经累得不行了,他往玉凉蘅怀里缩了缩,临睡前,想起神祠中玉凉蘅说的话,不禁问道:“为什么你跟我在一起之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玉凉蘅下巴抵在朝黎肩上,闭眼淡淡道:“知道的人太多,对你不利。” 朝黎:“如何不利?” 玉凉蘅:“你不需要知道,乖乖听话就行了,本君不会骗你。” 朝黎眼神低落道:“放屁,你分明经常骗我。” 玉凉蘅知道朝黎指的都是什么,无奈道:“信我,这件事绝没有骗你。” 朝黎翻过身,在玉凉蘅头发上亲了一下,闭眼喃喃道:“没说这次不信你。” 玉凉蘅揉揉他的脑袋,轻笑了声。 …… 三更一到,洛邪便来敲门了。三人收拾好衣物,再次去了青遥镇。 一边走,洛邪一边跟两人说昨夜从素衣男子口中问到的消息。 素衣男子叫沈塘,是当地一户布商的庶子。 那座神像刚被带回青遥镇时,沈塘的父亲的染布厂已经因为生意不景气,快关门了。 不过,自从向笑面鼓神许了愿之后,沈塘父亲的染布厂突然起死回生,不仅原本的生意回来了,还在短短两年内,便做大了好几倍。 自那往后,沈塘父亲便对笑面鼓神深信不疑,自然,有此一事后,沈塘一家也成了笑面鼓神的信徒。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沈塘突然下决心离开,源自三天前的一个晚上。 据沈塘所言,那晚,他出来起夜,突然听到了奇怪的鼓声,他寻声找去,一直找到了父亲房门口。 当时,他父亲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他借着月光,偷偷往里看了眼,发现他父亲和嫡母正在对着屋内的鼓神像磕头,每磕一下,就会发出一声闷闷的鼓声。 洛邪道:“第二天晚上和前天晚上,也都发生了相同的事情,沈塘说,他能清晰断定,鼓声是他爹娘头部撞击地面而产生,绝非听差了。” 朝黎揣测道:“磕头磕出了鼓声,难道他爹娘的脑袋是空心的?” “不知道,不过,”洛邪道,“你们还记得昨日在街上遇上的那群黑衣壮汉吗?” 朝黎点头:“记得,他们当时好像在追什么人。” 洛邪道:“他们追的就是沈塘。” 朝黎愕然:“为何追他?” 洛邪道:“那些人是沈塘的爹派来的,至于原因,沈塘说是因为他前天晚上偷听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之后,他爹为防秘密泄露,就把他关了起来,还说要找机会做掉他,沈塘不想死,就想法子跑掉了,他爹发现之后,就匆忙派人出来抓他。” “原来如此。”朝黎了然道,“他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洛邪挑眉,狐狸眼微微眯起,露出一丝狡诈的目光:“他还说,镇上那座神祠,晚上和白天看到的不一样。” 玉凉蘅漠然道:“他如何知道?” 洛邪:“说是一个好友临死前告诉他的。” 朝黎皱眉:“临死?” 洛邪:“嗯,临死,他那个好友是五天前察觉自己家人不对劲的。那人是个刺儿头,胆子大,觉得是那座神祠里供奉的神像的缘故,就约了沈塘夜探神祠。不过沈塘胆子小,没敢进去,他那位好友一个人进去了,再出来时,整个人都变成了具货真价实的人皮鼓,敲起来还挺好听的那种。不过可惜,他好友只说完那句神祠晚上同白日不一样,便咽气了。” 玉凉蘅冷笑了声:“人皮鼓,这品味还真不怎么样。” 洛邪点点头:“是不怎么样,不过,通过这独特的品味,基本可以确定笑面鼓神就是笑面鼓师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笑面鼓神二十几年前就出现了,可当时笑面鼓师明明还在冰牢之中。” 玉凉蘅冷淡道:“很简单,背后有人帮忙。” 朝黎:“那笑面鼓神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玉凉蘅解释道:“笑面鼓师是堕神,可神格虽然堕落了,但其存有少数神识的神像依旧可以吸收香火,借此来帮自己积存灵力。只不过,他吸收的不是人的瓜果供奉,而是信徒的寿命。通过夺取信徒的寿命,进而将信徒做成活的人皮鼓,鼓声不息,灵力不灭。笑面鼓师被关在冰牢这么多年,灵力削弱不少,而这幕后之人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未雨绸缪,提前二十几年便开始着手帮笑面鼓师积存灵力。” 闻言,朝黎突然有个不太好的想法:“昨天我看到的那些寿命只剩一天多的人,该不会今夜子时,便会被做成人皮鼓吧?” 玉凉蘅:“八成是了。” 朝黎:“那还有救吗?”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有救,但本君并不是很想救。” 朝黎不解:“为什么?” 玉凉蘅:“因为他们并不是完全无辜,要知道,笑面鼓师只能从信徒中吸取寿命,如若他们不每天做着心想事成的白日梦,也不会如此。” 朝黎拽着玉凉蘅的袖子:“这点我也懂,但他们也并非完全罪有应得啊。而且,人性本来就不是用来考验的,每个人都做过白日梦,包括我,指不定哪一天,我也会为了我的白日梦误入歧途。他们已经尝到苦果了,迷途知返何尝不比绝望懊悔中等死好呢。” 玉凉蘅不理他。 朝黎歪头靠在玉凉蘅肩膀上,蹭了两下:“玉凉蘅~” 洛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玉凉蘅依旧不理他。 朝黎抓着玉凉蘅的手,挠起了他的手心,一边挠,一边继续叫道:“玉凉蘅~玉凉蘅~玉凉蘅~~~” 玉凉蘅终于受不了了:“知道了。但想救他们,必须在子时之前解决掉笑面鼓师。这样一来,没有所谓的神,便也不存在信徒了。可此事我也没把握,若是不成,届时别怪我。” 朝黎浅浅一笑,垂眼道:“没说非要求你把他们救下来,只是既然有希望,不能白白看他们等死嘛。而且,你身上还有伤,若是真打不过,咱们就跑,也没要你非为他们牺牲自己。” 虽然现在这个气氛下插嘴很不合适,但洛邪还是想问一句:“玉仙君,你受伤了?” 什么时候受的伤,他爹没告诉他啊。 玉凉蘅抛给他一个冷冷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洛邪眼珠子一转,旋即哦了声:“是,你是受伤了,你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是我不够关心你,对不住。” 说起这个,朝黎有点狐疑的看着玉凉蘅:“你不是说你伤在胸口么,还好大一道口子,我晚上怎么没摸到?” 朝黎怕洛邪听到,这句话故意说的很小声。 玉凉蘅也凑到他耳边,很小声的回答道:“内伤,你当然摸不到伤口。” 朝黎哦了声,便琢磨了起来:“那今日若是对上笑面鼓师,你先别上,我跟洛邪先消耗他一下,然后你再上,要实在不行,你就赶紧跑,我掩护你。” 洛邪有点听不下去了:“小朝黎,你知道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你家仙君就算被人在心口捅几刀,也能单手捏死我俩。” 朝黎只知道玉凉蘅厉害,但:“这么厉害吗?” 洛邪笑道:“你以为六界第一先天□□号是怎么来的?不是行善积德行出来的,是打出来的,把别的先天神都揍趴下,他自然就是第一了。” 朝黎脸皮一颤:“……”听起来还真挺像玉凉蘅能干出来的事。 三人一边走一边说,快到城门时,突然听见里面有动静,便止步并未继续往前走。 玉凉蘅掏出一只小木偶,直接抛到了城墙上,片刻后,小木偶带着消息回来了。 说是城墙内有四名男子,正准备爬墙外逃。 既然是外逃,那应该跟沈塘是一类人。三人也没再躲藏,直接翻墙跳了进去。 看见三人从墙上跳下来,四名男子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是来追杀他们的。 解释之后,方才了解到,这四名男子确实跟沈塘一样,发现了青遥镇上的一些秘密,而且他们的家人也都出现了与沈塘爹娘相似的情况。 从他们口中得知,镇西的一处闲置茅屋内,还有不少跟他们一样,也发现异常的人。大家都不敢出来,因为一旦出来,就会被家里的人追杀。 起先,朝黎还不信真会有人杀自己的至亲,但那四人却说,单就这三日内,被至亲杀死的人已经有七个了。 不过,倒不是真的六亲不认,丧尽天良,因为那些所谓的至亲早就丧失意识了,现在每天开开心心上街的人中,其实并没多少正常人。 玉凉蘅将那四人扔出城墙后,便同朝黎与洛邪去了镇西那处闲置茅屋。 天将熹微,此时送走他们,势必会引人注目,为了以防万一,玉凉蘅给了他们每人一只小木偶,木偶上有一处开关,一旦出现异常,便可弹出一个结界用于自保。 待天色大亮,朝黎三人又回到了昨日那条大街上,顺便戴上了昨日买的鼓神面具。 兴许今日是祭神大典的缘故,街道上人来人往,单看人数,倒是比日前还要热闹。 不过,今日出门的百姓也都跟朝黎他们一样,戴上了惨白色的鼓神面具,放眼一望,莫名的诡异,甚至让人后背发凉。 路过神祠门口时,朝黎特地扭头多看了一眼。 今日进出神祠的人更多了,但依旧只有一半的人寿命将近。 他们没再往神祠里进,而是准备去别处逛逛,毕竟白日并没什么,重要的是日落之后的祭神大典。 朝黎买了三串糖葫芦,一人一根,一边吃,一边真把这里当集市逛了起来。 就在他们拐过两道弯,准备过石桥的时候,几名黑衣壮汉突然将他们团团围住。 朝黎咬了颗糖葫芦,看着人群中走出的那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皱眉:“何人?” 中年男子冷笑:“这句话该是我问你们吧,昨日有人见你们带走了我儿,我不管你们是何居心,总之,速速将我儿放了!” 玉凉蘅漠然看着他:“我儿是谁?” 中年男子胡子一翘:“我儿是我儿!” 玉凉蘅一脸看屁的表情:“不认识叫我儿的。” “你你你你你——”中年男子气的肝儿颤,“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这般同我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抓你去见官!” 玉凉蘅脸色一阴:“说谁乳臭未干?” 反正戴着面具,也认不出谁是谁,朝黎索性躲到玉凉蘅身后,不影响他发挥。 中年男子没想到玉凉蘅会这个语气噎他,一愣,旋即更气了,官也不见了,直接手一挥:“简直蛮横无理,给我教训教训他!” 不过没等他们动手,旁边的百姓都拦住了。 “今日是祭神大典,禁止动武,沈老爷您如此行径,怕是会触怒鼓神。”一名百姓道。 其他百姓也纷纷应和。 中年男子没办法,最终只好悻悻收了手,不甘心的带着人走了,临走前还放狠话,说等祭神大典结束,再来算总账。 他走后,朝黎道:“他说我们带走他儿子,而且方才有人喊他沈老爷,他该不会就是沈塘的爹吧。” 玉凉蘅:“有可能。” 朝黎:“可他好奇怪啊,明明是来找我们要人的,但又这么轻易就走了。” 洛邪挑眉:“可能是觉得没必要了吧,毕竟按照笑面鼓师的谋划,今夜一过,就算有人发现了秘密,并传出去,也阻挡不了他了。” 满大街都是戴这种面具的人,看久了着实有些恶心,三人索性找了一处茶馆,上楼喝起了茶,中午出去吃了点东西,下午又继续回到这里喝茶,消磨时间。 终于,黄昏将至,朝黎透过二楼窗子朝挂满红皮小鼓和彩灯的长街望了一眼,祭神大典马上要开始了。 喝茶的空当,他们从小二嘴里套了不少有关祭神大典的事。 祭神大典每年一次,黄昏开始,次日黎明结束,整整持续一整夜的时间。 而自从供奉鼓神以来的这些年,百姓夜晚都是不出门的,说是会影响鼓神撒播福气。但一年之内,只有祭神大典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戴着面具,上街守夜。 而祭神大典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游|行一举。 所谓的游|行,便是一群艺者打扮成笑面鼓神的样子游街奏乐,祭神大典持续多久,他们便游|行多久。 等夜色完全降临,一阵清亮的鼓声传到了茶馆二楼。 三人连忙下楼,准备看看这个所谓的游|行到底是什么。 他们下来时,长街两侧已经站成了两条长龙,大家手捧鲜花,探头探脑的等着游|行队伍过来。 少顷,一辆装满鲜花的金车缓缓驶来,车上放着一尊神像,神像两侧跟了八名装扮成笑面鼓神的艺者,他们有节奏的拍着手,还有两队乐者紧随其后。 游|行队伍从朝黎他们面前经过时,围观百姓不停的振臂高呼,朝黎耳朵都快震聋了,不过…… 待人声随着渐行渐远的队伍逐渐退去,朝黎问两人:“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洛邪道:“我们一直能听到清晰的鼓声,但方才负责奏乐的乐者里,并没有鼓师。” 玉凉蘅:“怎么没有,那几名扮演笑面鼓师的艺者不就是鼓师么。” 洛邪一愣:“你这么一说,好像鼓声确实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 朝黎:“不是好像,本来就是。我听得很清楚,他们虽然是在拍手,但方才的声音里并没有他们的拍手声,反倒出现了不该存在的鼓声。” 洛邪失笑道:“这些扮演笑面鼓师的艺者,该不会都不是人,而是已经被夺了寿命的人皮鼓吧?” “有可能。”玉凉蘅抬头看了眼天色,淡漠道,“时间差不多了,该去神祠看看了。” 三人顺着人流,朝神祠走时,一名小乞丐突然拉住了朝黎。 朝黎不解:“有事吗?” 小乞丐冲他摇摇头,朝黎没懂,又问了他一遍。 洛邪道:“别问了,他好像不会说话。” 小乞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点点头,并再次对三人做了个手势。 玉凉蘅道:“你是让我们别去?” 小乞丐一脸郑重的点点头,然后又比划了几下。 玉凉蘅淡淡道:“你怎么知道那里危险?” 小乞丐比划了一通,朝黎没看懂,但他看见玉凉蘅的眉头锁起来了。 朝黎小声问玉凉蘅:“他比划什么?” 玉凉蘅道:“他说让我们去看看他的哥哥,看了之后,我们自然会明白他为何不让我们过去。” 朝黎看着玉凉蘅:“时间还够,我们先去看看,也耽误不了什么。” 玉凉蘅默许了,洛邪也没什么意见。 三人跟着小乞丐去了附近的一处茅屋,屋里五花大绑的绑着一个面容清癯的男人,那人脸上戴着一张白色面具。 进屋之后,没等三人发问,小乞丐便比划了起来。 玉凉蘅道:“他说,他哥哥是一年前变成这样的,白天是他哥哥,一到晚上,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好像没有灵魂一样,只知道对着神像磕头。” 朝黎:“这岂不是也跟沈塘父母的情况一样。” 他刚说完,小乞丐便走到男人身边,弯曲指骨,轻轻在他脸上,手臂上,胸口,以及身上大部分部位都敲了一遍,随着他的敲击,一声又一声的鼓声迭迭而起。 这种音色,跟朝黎先前听过的任何一种鼓的音色都不一样。 他正敲着,朝黎直接从袖口甩出一条红线,捆住了小乞丐的手臂,尔后猛地一甩,将其甩到了一旁的门板上。 小乞丐从地上爬起,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抹阴戾的笑:“你们怎么发现不对的,难道是我表演的不好吗?” 玉凉蘅冷冷道:“你表演的确实挺差劲的,前面路过了那么多人,你都视而不见,唯独盯上了我们,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对劲。” 小乞丐咯咯笑了两声:“不愧是继我之后,最出风头的先天神,眼神确实还可以。” 他刚说完,玉凉蘅的草叶剑便飞了出去,一剑刺穿了“小乞丐”的胸口,但却并没有流血,“小乞丐”也没死,只是原本脏兮兮的五官,变成了一张面具。 “小乞丐”打了个响指,整个人便从玉凉蘅的草叶剑上毫无损伤的穿了过去。 玉凉蘅漠然道:“虽然不知是谁教的你幻术,但你不显摆会死吗?” 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小乞丐”瘦小的身躯慢慢变大,最后变成了一个跟朝黎高矮差不多的青年人,穿着一件灰色异族长袍,用毫无血色的手指轻轻挑掉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雌雄难辨的脸,柳叶眉,桃花眼,长的比女人还好看,但跟玉凉蘅比,还差了点,而且他长得有些过分女气了。 “只是给你的见面礼,怎么能叫显摆呢。”“小乞丐”冲玉凉蘅微微低了下头,尔后目光落在了朝黎脸上,温润一笑,“不过这位小公子身上可真香。” 他刚说完,朝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玉凉蘅拉进了怀里。 玉凉蘅紧紧抱着朝黎,眼神阴森的冲“小乞丐”道:“活那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 朝黎抬眼瞄了下玉凉蘅,虽然这家伙是在护自己,但实事求是,他当着别人面这么抱自己,貌似也没怎么要脸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错字大家懂就行了,因为如果打正确的,这章就没了(*ˉ︶ˉ*) 第26章 无衣 “小乞丐”笑眼弯弯的看着玉凉蘅:“我日常不要脸,玉仙君今日才知吗?” 朝黎皱眉看着他:“你难道就是那个笑面鼓师?” “小乞丐”轻声一笑,捏着方才扯断的一截红线,缓缓缠在了手指上:“那只是代号而已,我有名字,我叫蓝无衣,乃一千多年前的第一先天神。” 洛邪愕然:“蓝无衣?!蓝无衣就是笑面鼓师?我、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蓝无衣那双桃花眼微弯着,神色十分柔和:“就像玉仙君当年夺天问道,把数名先天神吓出毛病一样,大家觉得不体面,自然便将消息封锁了,你自然不知道。不过。” 蓝无衣顿了顿,笑道:“我跟玉仙君还是有些不同的,玉仙君是让他们觉得羞愧,不敢提,我是让他们觉得丢脸,耻于提及。” 朝黎不解:“先天第一神,有何丢脸的?” 蓝无衣看了朝黎一眼,温声道:“名誉,有时候比实力更重要,而且当发生了大家都不愿看到的事情时,总要有个人出来背锅的。” 说完这句,蓝无衣从一旁的花瓶中折了枝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知你们来此是为了杀我,但还请耐心一下,等今夜过后,我自会同你们一战,死生无怨。” 玉凉蘅冷声道:“为何非要等今夜过后?” “因为我今夜有非做不可的事。”蓝无衣将手中那支桃花折成了两段,语气虽还是轻缓温和,但朝黎隐约从中听出了一丝杀意。 玉凉蘅:“可过了今夜,那些百姓可就活不成了。” 蓝无衣:“玉仙君,我虽未与你打过交道,但也听过你不少事迹,你可不像是那种为天下百姓着想的人呐,而今却拿百姓来跟我摆道理,不太合适。” 玉凉蘅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细,言语警告道:“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是不是乱说,玉仙君心中清楚。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等了八百年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了,你们若是有兴致,也可来神祠欣赏一下,我很欢迎。”说罢,蓝无衣回头冲朝黎浅浅一笑,便戴上面具,消失在了屋子里。 他一走,原本被捆在凳子上的男人突然挣开绳子,转过身时,朝黎才发现,他腰上竟然捅着一把短剑。 男人将短剑倏地从体内抽出,伤口并未出血,而是流出了许多乌黑难闻的液体,液体顺着男人的大腿滴落在地,慢慢蔓延到了蓝无衣方才折断的那支桃花上。 黑色液体与桃花枝相碰的一刹,鲜艳漂亮的花瓣便顷刻化为了灰烬。 “这是什么玩意儿?”朝黎忙拉着两人往后退开几步。 玉凉蘅摇头:“不知。” 话音刚落,对面的男人身形摇晃几下后,突然挥剑冲他们三人刺来,速度奇快,朝黎险些躲闪不过。 一刺不中,男人再次挥剑而来,不过剑刃尚未落下,就被朝黎拦腰一刀,砍成了两半,男人腰间断口处又淌出了一大片黑色液体。 味道太是难闻,熏的三人想吐,玉凉蘅满面恶心的冲洛邪使了个眼色。 洛邪点点头,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虚空一托,一簇幽蓝色的狐火从掌心燃起,他翻手一推,狐火落地,眨眼间,便将地上的脏东西刺啦啦烧光了。 朝黎因为鼻子太灵,已经开始犯晕了。 离开茅屋后,他抓起玉凉蘅的一片衣袖挡在鼻前,吸着猫薄荷的香气,缓了好一阵才过来。 玉凉蘅手搭在他脑袋上:“还好吗?” 朝黎点点头,脸色厌恶道:“我这辈子从没闻过那么难闻的东西。” “不过我们现在去哪?”朝黎抬头问玉凉蘅。 玉凉蘅淡淡道:“神祠。蓝无衣不是说让我们去神祠欣赏东西么,那我们就过去看看。” 洛邪皱眉:“说句题外话啊,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从没听人说起蓝无衣就是笑面鼓师这事儿?” 朝黎点头:“而且他方才说,他让先天神丢人了,是什么意思?” 玉凉蘅看了朝黎一眼:“我比他小了几百岁,我出名之时,他早堕神了,你们问我,我问谁?” 朝黎一脸失望道:“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没想到跟我们一样。” 三人正往神祠走,玉凉蘅闻言,突然很是不爽,他扭头看着身旁的朝黎:“谁说本君跟你们一样?本君只是不确定而已,并非全然不知好吗。” 朝黎挑眉:“那你倒是说啊。” 洛邪附和:“是啊玉仙君,你这样很让人心焦的。” “说吧~”朝黎一边说,一边晃玉凉蘅的手臂,跟个人形大挂件一样,半死不活的吊着。 “行了,别摇了,本君说还不行吗。”玉凉蘅刚应下,朝黎就冲他吐了吐舌头,歪头靠在了玉凉蘅肩上。玉凉蘅无奈的冲他脑门敲了一下,“你就磨人吧你。” 上辈子你若也这么磨人,本君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雏儿。就应该早早把你上了,然后再送你去幽界,有了本君这个靠山,也不至于被人欺负成那样……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上辈子没来得及上,这辈子想上不能上,当个人怎么就这么难?! “你愣着作甚,说啊。”朝黎催促道。 玉凉蘅嗯了声,淡淡道:“事先说好,这些都是本君道听途说,是真是假,并未考究。” 洛邪失笑:“仙君,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啰嗦了,都不像你了。” “不想挨揍就给我闭嘴。”玉凉蘅瞪了他一眼,方才冷声道,“你们还记得八百年前,那个成为六界之主的后天神吗?” 洛邪:“记得,水云霁呗,昨日还提到他。” 朝黎问:“蓝无衣难不成跟他有关系?” 玉凉蘅:“他们应该算是有过一段情。” 朝黎嘴角一抽,神界的关系这么乱吗? 玉凉蘅继续道:“昨日我说过,水云霁为了登上六界之主的位子,不择手段,屠杀生灵。但要知道,杀业造的太多,会滋生心魔,而心魔强大到一定程度后,便会侵蚀神格。据传言,当年水云霁假借动乱之名,强行屠杀魔界七座边外主城,并吸走了幽界地脉之力,致使幽界断崖下的红潮水爆发,淹没了整个幽界。不少借机而生的邪魔祸害人间,生灵涂炭。单就这几项数的过来的罪名,他的神格早就被心魔侵蚀成筛子了。可最后,他确是以能与先天神媲美的至纯神格成为的六界之主。” 洛邪插嘴道:“这事我听我爷爷说过,据说当年若不是蓝无衣陨落前留下的本命法器雪桃枝相护,我们妖界至少得被他去半数江山。” 朝黎看着洛邪:“难怪方才笑面鼓师自称蓝无衣时,你反应如此之大,原来是你们妖族的救命恩人。” “不过,水云霁这么为所欲为,没人管他吗?”朝黎好奇问玉凉蘅。 玉凉蘅看着朝黎,幽幽道:“那你看现在的六界,有人管我吗?” 朝黎道:“不是没人管,是没人管得了吧,毕竟他们都打不过你。” 玉凉蘅:“当时没人管他,也是这个原因。因为他太是不择手段,短期内实力拔高了一大截,已经成为六界当仁不让的第一,再加上有意拉拢六界编外之人,若不是他自己死了,六界就不是今日这番太平景象了。” “至于他跟蓝无衣的关系,”玉凉蘅顿了顿,“简单点说,就是骗子与傻子的关系。” 骗子跟傻子,那不就是你跟我么……朝黎不解:“啥意思?” “水云霁欺骗了蓝无衣的感情,并同他行了床笫之欢。”玉凉蘅淡淡道,“之后,水云霁便趁两人合欢时,用秘法,偷偷将心魔转入了蓝无衣体内,这也是为何他分明罪行累累,神格却能纯质到那种地步的原因。” 朝黎闻言,震惊道:“这水云霁他妈有毛病吧?既然不喜欢,何必欺人感情,还做出这等令人发指之事,生生将一个被自己欺骗的无辜人变成了神堕!” 玉凉蘅摸着朝黎的头,一边帮他顺毛,一边道:“别太代入,这些只是我从旁人那听来的,是真是假犹未可知。” 洛邪脸色不太好:“蓝无衣是我妖族恩人,我爷爷说他脾气特别好,人也特别温柔,六界不管何处有难,他都是第一个赶到的。他曾经的事迹,我们妖族的小孩子都能倒背如流。若真如仙君所言,我非要领着妖族众人,将水云霁的尸骨从红潮中捞出来,一人一脚,直到踩碎为止。”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朝黎抬眼看着玉凉蘅,欲言又止。 玉凉蘅对上他的目光,冷声道:“说。” 朝黎犹豫了片刻,道:“我们来此之前,并不知笑面鼓师就是蓝无衣。而方才见过蓝无衣后,我能感觉到,他并非恶人,而且从他那句他今夜有不得不做之事来看,我总觉得他可能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苦衷。” 朝黎话没说完,玉凉蘅的脚步突然一顿,他低头冷漠看着朝黎:“你心疼他?” 朝黎连忙摇手:“没有没有,只是感慨一下。” “不过,”朝黎纠结道,“我觉得蓝无衣也挺惨的,虽然他确实杀了不少人,但也并非他本愿,我们必须杀他吗?” “本君有伤,”玉凉蘅故意把有伤两个字咬的铿锵有力,顺便拉了个长音,“谁杀谁都不一定,先别忙着给他喊冤,而且本君才是你男人,你能不能多想想本君。” 洛邪嘴角一抽,不愧是六界第一的玉凉蘅,这么快就把人吃嘴里了。 朝黎没注意洛邪的表情,只是红着耳朵尖冲玉凉蘅道:“八字没一撇呢,你别胡说。” 玉凉蘅不悦道:“八字没一撇,还不是因为你不行,你若是健健康康的,本君那一捺昨晚就画好了。” 朝黎瞪大眼:“你才不行!” 玉凉蘅:“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本君不行?” 朝黎翻了个白眼:“就你那破绣花针,还好意思说。” 玉凉蘅:“……” 洛邪默默捂上耳朵,生无可恋的朝神祠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草仙君白眼:敢说本君绣花针,掏出来,吓死你!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39188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真假 快到神祠时,两人终于消停了下来。 “等你身子好了,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玉凉蘅不服输的看了朝黎一眼,“届时你夜里可别哭。” 朝黎脸红的火烧似得:“哭个屁,你才哭。” 洛邪看两人差不多了,便斗胆将话题拉了回来:“拐过弯,便是神祠,不知你们这一路上发现没,只有人往神祠的方向走,好像并没有人回来。” 虽然一路上都在跟玉凉蘅争论无聊的话题,但朝黎也留了个心:“发现了。” 说着,三人便转弯到了那条正对神祠的大街上。 抬目望去的那一刹,三人都惊了。 此处与他们白日所见的神祠完全不一样。 虽说白日的神祠也有些诡异,但此刻,其诡异程度已经不能用“有些”来形容了。 幽幽月光下,红纱幔幔,随风轻轻飘着,四下悬挂的红色皮鼓发出悦耳的咚咚声,四周的墙壁都便成了土色的鼓面。朝黎走到神祠前,轻轻用手拍了下墙,墙体发出了一声质感怪异的咚——声。 神祠大门正对着的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此刻变成了一棵花苞盛放的桃花树。而原本供奉神像的那间神堂消失了,所在位置上出现了一座红桥,远处那端一直延伸进了浓雾中,并看不清尽头。桥下水波粼粼,映着天上星辰,闪闪发光。 沈塘说,夜里的神祠会和白日不同,难道就是这副样子? 朝黎看着源源不断往里进的百姓,扭头对两人道:“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三人跟着人流,进了神祠,一进去,便听到了悦耳的鼓声,调子跟方才蓝无衣在茅屋中所敲的一样。 反正现在已经被发现了,也没必要再掩饰下去。 朝黎直接拉了位老者,问:“老丈,敢问你们要往何处去啊?” 老丈目光失焦的看着朝黎,看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了句不知。 朝黎以为是自己的问法有问题,又换了个问法:“那敢问这座红桥通往何处?” 老丈又摇了摇头:“不知。” 朝黎:“……” 与此同时,洛邪与玉凉蘅也问了其他人,结果跟朝黎一样,不论问什么,所问之人尽皆摇头不知。 “洛邪,你在外面守着,我跟朝黎跟上去看看。子时之前我们若没回来,你就赶快离开。”临走之前,玉凉蘅还是友情叮嘱了句,“万事当心。” 洛邪挑眉一笑:“仙君放心,硬打是打不过,但自保没问题。” 朝黎与玉凉蘅同洛邪分别后,跟随那些仿佛被抽空灵魂的百姓一直沿桥,朝浓雾走去。 上桥之后,走了一段路,他们发现这座桥并没看起来那么简单。 分明浓雾看起来那么近,但他们走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仿佛还在原地,因为放眼望去,浓雾离他们的距离并没有变化。 朝黎狐疑看着玉凉蘅:“此处是不是有什么阵法?” 玉凉蘅冷冷道:“不是阵法,是幻术。” 朝黎:“可我的眼睛分看破幻术,如若如此,我不应该看不出来。”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普通的幻术,是上古密卷里的空间幻术,你们幽界皇族的眼睛对此无效。” 朝黎不解:“上古密卷里的幻术有什么不同吗?” 玉凉蘅道:“上古密卷里的幻术只有先天神佛,或者天魔与妖王才可修炼,因为只有他们的灵力足够驱动这些幻术,你与这些人灵力差异太大,你的眼睛自然也分辨不出来。” 朝黎了然:“原来如此,还以为我眼睛坏了呢。” 玉凉蘅摸了摸他的头。 朝黎:“我们总这么走,也不是办法,你可有破解之法?” 玉凉蘅摇头:“没有。” 一般能够到上古密卷修炼资格的人,他们在幻术方面必然是六界翘楚,旁人就算精通,也无法与他们比较。 “如若我猜的不错,我们走的路已经够了,马上就要进浓雾了。”玉凉蘅伸手拉住朝黎的手,“拉好我,小心走丢。” 朝黎嗯了声。玉凉蘅说的不错,他们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后,终于走到了那片浓雾前。 一进雾,视野便成了全黑,伸手不见五指,朝黎只能紧紧握着玉凉蘅的手,并尽力去往他身上去贴。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团温和的光,两人穿过去后,突然到了一处狭长的隧道中。 隧道壁并非石头,而是皮做的鼓面。 朝黎指尖轻轻在鼓面上戳了一下,还好只是普通的鼓面,并非人皮,不然在这里面走,非得恶心死不可。 他们每往前走一步,脚下就会发出一声沉闷的鼓声。 隧道一开始很窄,只容两人通过,越往前走越宽。 “玉凉蘅,此处也是幻境吗?”朝黎问。 玉凉蘅温声道:“是。” 朝黎耳朵一动,偷偷瞄了玉凉蘅一眼,不过瞬间就被玉凉蘅察觉了。 “你看我做什么?”玉凉蘅淡淡问。 朝黎弯眼一笑:“没什么,看你好看。” 说完,正要习惯性去扯玉凉蘅的衣袖,玉凉蘅突然露出一抹干净的笑,仿若春风拂面,十分的干净文雅:“嘴真甜。” 朝黎默默收回手,并微不可察的远离了玉凉蘅半步,之后,直到两人快走到隧道出口时,玉凉蘅突然低头狐疑道:“你为何一路都不说话?” 朝黎看了他一眼:“不为何,就是感觉没话可说。” “好吧。”玉凉蘅指着前面那个有月光照进的洞口,道,“那里应该就是出口了,我们快过去吧。” 朝黎嗯了声,跟他保持着一臂距离,踩着月光离开了洞口。 洞外,是一处山水园林,假山长廊,一处比一处精致,月光映照下,显得十分有韵味。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座红桥上,这座桥同神祠中那座一模一样,只是这座桥是完整的,一端并未被浓雾遮盖。 朝黎回头时,方才出来的那个洞口意料之中的消失了。 朝黎看着脚下的红桥,在上面转了两圈:“玉凉蘅,你听过虚实桥吗?” 玉凉蘅回头,淡淡道:“听过,虚实桥,两端连接现实,中间为各种虚假幻境,要想从虚实桥的一端到另一端,必须要找到其中幻境的出口才行。” 朝黎拍了拍红桥栏杆:“你不觉得我们脚下这座就很像虚实桥吗?” 玉凉蘅脸色突然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淡然道:“你这么一说,还确实有些像。” 朝黎负手歪头看着他:“那如此说来,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到虚实桥的另一头了,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走出了幻境,对吗?” 玉凉蘅颔首:“应该是的。” 朝黎挑眉:“那我们下桥看看吧,看此地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玉凉蘅莞尔:“好。” 朝黎刚迈开步子,突然脚下一滑,崴到了脚脖子,他吃痛叫了声,玉凉蘅连忙过来扶他,温声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朝黎借着玉凉蘅的力,勉强站了起来,刚站稳的那一刻,朝黎右手直接摸到背后,唰——的抽出红鱼,冲着玉凉蘅胸口就是一刀,尔后又铆足劲,凝聚灵力一掌将其打退到了桥头假山上。 朝黎握着染血的匕首,足尖一点,迅速往后撤开了一段距离。 玉凉蘅捂着不断淌血的胸口,从假山上爬起,皱眉愠怒道:“朝黎你疯了吗?为何突然对我出手?!” “没疯,打的就是你。”朝黎擦掉红鱼刀锋上的鲜血,反手插|回匕首鞘中,右手虚空一握,一柄黑柄长窄刀出现在了手中,“都到这种地步了,还不露出真面目吗?” 玉凉蘅茫然:“什么真面目,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装?”朝黎嗤笑道,“好,那我就假装你真的不懂,给你解释一下。第一,玉凉蘅特别不爱笑,哪怕面对我,他也不爱笑。第二,玉凉蘅说话总是一口一个本君,很少自称我。第三,一开始进隧道时,你问我看你做什么,我说看你好看,然后你夸我嘴甜,如果是玉凉蘅,他虽然确实会夸人,但夸的不是我,而应该是他自己。毕竟他那么臭屁,那么不可一世,八成是趾高气扬的说,本君一直都很好看,你现在才发现?总之,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夸我就是了。” 对面的“玉凉蘅”眼神逐渐冷了下来,灵力开始在手中凝聚,似乎是在召兵器。 没等他把兵器召出来,朝黎就伸手打住道:“先别急,要动手咱们待会儿有的是时间,先等我说完。” “玉凉蘅”不屑的笑了声,散掉掌心灵力:“好,反正你一会儿就要死了,就让你多说两句。” 朝黎点点头:“你心肠真好,那我继续说了。方才说到第几了?” “玉凉蘅”讥笑道:“第三,该说第四了。” 朝黎接着他的话头道:“对,第四,是出隧道时,你问我,为何一路都不说话,如果是玉凉蘅,他应该会皱着眉,一脸骄傲的说我,你哑了?第五,就是方才我故意装作崴脚时,你的反应。” 朝黎说到这儿,突然不说了。 如果他不说第五条,“玉凉蘅”也不会想知道第五条是什么,但他说了一半,“玉凉蘅”不听完下一半,浑身都难受:“我的反应到底怎么了?” 朝黎沉吟半天,才挑眉道:“你的反应太温柔了。” “玉凉蘅”不解:“你跟他关系如此亲近,温柔一点才是正常吧。” 朝黎摇头:“别人的话,应该是正常,但玉凉蘅的话,那就非常不正常。因为如果是他,根本不会问我有没有事,而是先凶我一顿,说我眼瞎,说我笨蛋。” “玉凉蘅”将信将疑:“你们俩都在这样了,他还这么骂你?” 话音刚落,“玉凉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阴沉的男声:“我的人,我想怎么骂就怎么骂,骂完再亲,关你屁事!” “玉凉蘅”刚闻声转头,幻境入口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阵轰隆的爆|炸声,紧接着,一道银色飞剑猛然刺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名白衣飘飘的高挑男子伸出修长的手,握住了剑柄,雪白的手腕灵活一转,直接冲“玉凉蘅”劈出了一道强劲的剑气,尔后凌空旋身,一个燕子抄水,朝朝黎翩然而去。 雪白的衣袂迎风飘动,琥珀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更显得风华绝代,美的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玉凉蘅你个混蛋,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拖延不下去了!”朝黎抬头看见玉凉蘅那一刹,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眼圈有些红。 上辈子,他等了玉凉蘅那么多次,玉凉蘅都没来,这辈子,终于等来了他一次。 第28章 黑液 玉凉蘅落在他面前,伸手摸了下他的头,冷冷道:“骂谁呢?” “骂你。”朝黎哼了声,“我还以为你没注意我的信号,不会来了。” “险些将本君烫死,”玉凉蘅撩起袖子,将白皙手臂上系的那条红色发带往下拉了拉,原本发带覆盖的位置出现了一圈红印,“想不注意都难。” 昨夜玉凉蘅弄朝黎的时候,朝黎才知他一直将自己留下的那条发带随身带着,就系在右手小臂上。 那条发带乃朝黎用血所制,其上自带禁咒,一旦朝黎遇上危险,不管离多远,都可以催动禁咒发出求救信号,只是催动之后,发带便会自动收紧,并像火烧一样,变得十分炙热。 朝黎小心翼翼的碰了下那圈红印:“疼吗。” 玉凉蘅一脸傲然道:“当然疼!”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怕你不来,一下子有些用力过猛了。”朝黎低头轻轻吹了两下。 玉凉蘅身形一怔,突然把手抽了回来,脸色不是很好。 朝黎愕然:“怎么了?” 玉凉蘅眼神漠然道:“本君在你心中,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朝黎看着他,一时无言。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上辈子玉凉蘅答应他的事,确实一件都没做到啊。 分明说好了,逢年过节来幽界看他,年年等,岁岁等,别说人没等到,就连一点消息都没了,一问暮敖,暮敖就只会说玉凉蘅很忙,等忙完了,自然会来看他,可一次都没来。 还有在半月湾时,玉凉蘅送过他一只小木偶,说若是遇上了生命危险,便将血滴在上面,默念咒语,玉凉蘅便会出现。 但他在痴迷乡被幽兽围攻,险些命丧时,往小木偶上滴了好多血,玉凉蘅也没来,最后还是一个身穿黑衣,脖颈上生长着怪异妖纹的人突然出现,救了他。还有在荒骨岭,被暮敖挖心之后,他孤零零躺在血泊里,鲜血都把整只小木偶浸透了,可直到他闭上眼的那一刻,玉凉蘅依旧没出现。 “玉凉蘅,你们聊的挺投入啊,当我是死的吗?”那个假扮玉凉蘅的人面露杀意,拂手化出了一柄暗纹横生的诡异长剑。 就在他准备出手的那一刻,玉凉蘅眼里眦出了红血丝,转头森然道:“闭嘴!” 假玉凉蘅一愣:“……” 他声音太大,朝黎也被吓得一哆嗦。 玉凉蘅目光重新落回朝黎脸上时,怒气被强行按了下去,严肃道:“阿黎,本君知你对我有怨,但恕我有些话尚不能告诉你,总之,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本君以后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和上辈子一样,你生,我陪你一起生,你死,我陪你一起死。 “乖。”玉凉蘅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朝黎茫然看着玉凉蘅,心里暖暖的,但却并不是很明白玉凉蘅那前半句话,他说他知道自己对他有怨,但这辈子自己与他之间貌似并没有什么过节,甚至他还一直想方设法,帮自己续命,由此种种,哪怕自己再小肚鸡肠,也不至于对他有怨啊。 还有一处也很奇怪,只是昨日太过开心,险些忘了。 这辈子,他同玉凉蘅相识不过一月有余,但玉凉蘅对他的态度却变化如此之大,甚至还对自己……对自己产生了那种感情。要知道,上辈子他可是同玉凉蘅日日相处一年有余,玉凉蘅方才对他温柔了一些。 朝黎一时想不通,只能机械的嗯了声。 听见他的回应,玉凉蘅长松了口气。而此时,被玉凉蘅唬住的冒牌货冷笑了声:“玉仙君不要把未来安排的太美好,毕竟你二人今日能否安然离开此处,尚不可知。” 玉凉蘅将朝黎护在身后,目光森然的望着冒牌货,并不想理会他的挑衅:“本君很好奇,你原本长的是有多丑,到了此时,竟还对本君这副皮囊恋恋不舍。” 冒牌货阴戾道:“我只是提前适应一下,毕竟等仙君死在这里后,你这副皮囊我还想继续用呢。” 玉凉蘅不屑道:“做梦呢吧?就凭你,连本君一根脚指头都不配继承。” 冒牌货面露怒意,咬牙道:“玉仙君果然是不可一世,原本还想留你二人全尸,看来是不必了。” 话音方落,冒牌货抬手祭出一道灵力,面部与衣着不断发生着变化,片刻后,变成了笑面鼓师的样子。 脸戴笑面,身着异族灰衣,手执一柄诡异长剑。 “是蓝无衣?”朝黎愕然。 虽然此处是蓝无衣的地盘,但他实在不能将方才这人的言行举止,跟先前在茅屋见到的那个文弱有礼的蓝无衣重合在一起。 玉凉蘅冷声道:“不是。” 朝黎不解:“那他是谁?” 玉凉蘅摇头:“不知,但肯定不是蓝无衣。” 刚说完,笑面人便执剑冲了上来。 “方才跟我周旋之时,他还磨磨唧唧,怎么你一来,他就如此雷厉风行?”朝黎侧身一闪,躲过了那一剑。 “可能觉得你太弱,晚一会儿杀也没问题。”玉凉蘅一手搂住朝黎,旋身后退,手腕一翻,反握着草叶剑克上了笑面人的剑锋。 僵持间,朝黎挣脱了玉凉蘅的手臂:“放屁,小爷才没那么弱。” 说着,朝黎祭出破月刀,一个刀花挽过去,直接纵身跃到了笑面人身后,一刀刺入了笑面人的心脏。 但刀锋没入皮肉时,朝黎突然察觉不对,因为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他的刀,他旋即打了笑面人一掌,并借力抽出了刀。 刀身抽出的一刹,一股黑色的粘稠液体顺着刀口流了出来,味道极其难闻,朝黎就冷不防闻了一口,差点被呛死。 而此时,笑面人也放弃跟玉凉蘅僵持,迅速后退拉开了距离。 他看着胸口泊泊淌出的黑色液体,怨愤的看向朝黎:“原以为就是个小废物,是我小看你了。” 朝黎肃然道:“没人告诉过你吗,在跟对手正式交手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 “哼,一个半人不妖的杂种,更别说还是个舍弃了人身的短命鬼,还没资格教训我。”笑面人桀桀笑着,掌心凝结灵力,在胸口伤处一抚,那么大的一个口子竟然瞬间便愈合了。 玉凉蘅见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朝黎小声问:“怎么了?” 玉凉蘅:“有点麻烦,你若是想帮忙,就用你的本命红线,站的远远的,别执刀近身。” 说完,玉凉蘅便提剑瞬移直笑面人身前,草叶剑剑身上的草叶纹幽幽闪着光,双方剑刃再次生猛相克。 玉凉蘅手臂微收,化去笑面人剑上的力道,朝黎趁机放出红线,刺穿了笑面人的手骨,但不及他将红线收回,伤口处流出的黑色液体竟然像有生命一样,沿着红线朝朝黎涌了过来。 朝黎迅速切断红线。而这一次,笑面人并没让伤口愈合,甚至自己手臂一震,将自己那只手直接震断了,紧接着,源源不断的黑色液体从断掉的手腕处流出,并分成好几束,朝玉凉蘅迅速攻击过去。 玉凉蘅横剑一挥,但却并未将那液体打退,反倒被那些液体缠住了佩剑,玉凉蘅凝聚全身灵力想要击退那些黑色液体,但却毫无作用,他尝试绕开这些黑液,直接攻击笑面人,强劲的灵力束直接震塌了周遭房屋,可打过去时,竟然被笑面人完全吸收了。 要知道,他方才那一击,哪怕是暮敖与妖王,再加上一位先天神联手,也扛不住。此刻却全然无效! 与此同时,桥下的清水开始不断翻涌,咕嘟咕嘟冒着泡,并开始迅速变浑浊,顷刻间,变成了一摊粘稠的黑色液体,跟笑面人身上流出来的一样。 而此刻,玉凉蘅被围到了黑液中央,缠在草叶剑上的液体也即将顺着剑身往玉凉蘅手上爬。 笑面人一脸阴险道:“有件事忘说了,我身上的血,专克先天神,不仅能吞噬你们的神格,还能让你们神识俱灭,纵然你玉仙君再厉害,也不能耐我何。” 玉凉蘅冷漠道:“是吗?” 笑面人挑眉:“自然。” 眼见剑上的黑液马上就要延伸到玉凉蘅手上,他若再不放手,就要被黑液侵蚀了。 可玉凉蘅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甚至左手一动,再次凝聚了一团灵力。 但不等他抬手将那团灵力打出,一道红色身影突然从身侧划过,紧接着,他手中的剑就被人夺了过去。 玉凉蘅愕然:“朝黎,你来做什么?!” “你没听他说,这黑不拉几的东西专门克你嘛,还傻愣着,赶紧走啊!”朝黎方才冲过来之前,已经做好了玉凉蘅不走的准备,他话音刚落,一道早就准备好的红线便将玉凉蘅拽出了黑液形成的黑潭。 其实,若不是玉凉蘅胳膊上那条红色发带,单凭一条红线,朝黎也无法将他拉走,还好,玉凉蘅把他那条发带当命根子,时刻不离身。 “我们之前说好的,打不过就跑,你先跑,我把你的剑夺回来就去找你。”朝黎喊完,冲玉凉蘅弯眼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像初冬的白雪,干净的一尘不染。 “你别犯傻!本君剑不要了,你快回来!”玉凉蘅想挣脱红线的束缚,但也不知朝黎那条发带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跟红线里应外合,他根本挣脱不了。 而此刻,草叶剑上的黑液已经蔓延到了朝黎手上,地上的黑液也缠住了他的双脚。 黑液与皮肤接触的那一刹,一股灼烧般的疼痛直接从接触部位炸开,迅速蔓延全身。 真他妈的疼啊,不过还好,他不是神,他的攻击还是有效的。 笑面人好整以暇的看着朝黎,并没立刻出手杀他的意思,反倒恶意嘲讽道:“不累吗?用不用我给你个痛快?” “放屁!”朝黎那双血红色眼睛微微一眯,左手从腰后抽出红鱼,顺着自己小臂,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弧线与手上沾染的黑液相遇,朝黎左手并指,掐诀默念。 原本被黑液包笼的草叶剑突然迸发出了耀眼的红光。 “燃命之术?!”笑面人震惊的看着朝黎,全然没想到,这世上会有人用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都不止的术法。 “现在知道,已经晚了。”便在笑面人愣怔的空当,草叶剑脱离了黑液的束缚,鲜血滴在黑潭之中,朝黎脚踝上的束缚顷刻间也被解除了。 但未等朝黎带着剑逃出去,笑面人已经愤怒的挥剑刺了过来。 朝黎正要躲闪,方才强行使用过燃命之术的身体却偏偏在此时油尽灯枯,晕过去的那一刻,他眼前只剩一道刺眼的剑光。 又要死了吗?可他还没活够呢…… 意识完全消失前,他以为自己会掉进那恶心的黑潭中,但身体落下的那一刻,好像有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 粘稠的黑潭水面上,一名黑衣黑剑的男子抱着朝黎,脖颈延伸出的黑色妖纹在月光下显得尤其诡异。 笑面人惊愕的看着眼前的黑衣男人,半晌才挤出了三个字:“玉凉蘅?” 黑衣男人看了他一眼,幽暗到像是一口黑渊的眼睛露出浓浓的杀意。 他没说话,而是小心翼翼的抱着朝黎,先将其放到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尔后半跪在他身边,低头在其眉心吻了一下。 “乖,待会儿就带你回家。”男人用灵力护住朝黎的神识,起身回头之际,消耗数百年灵力终于挣脱束缚的玉凉蘅手里攥着那条红色发带,走了过来。 一模一样的脸,眼中也是一模一样的怨恨。 玉凉蘅伸手冲黑衣男人虚空一抓,黑衣男人便化作一缕灵识,融入了玉凉蘅体内。 紧接着玉凉蘅雪白的脖颈上也缓缓生出了跟黑衣男人一模一样的妖纹,手中的草叶剑也变成了通体乌黑,幽暗的花纹映着月光,妖冶阴邪。 他提着剑,一步一步朝笑面人走去。 笑面人有些慌了,但还是强作镇定道:“玉凉蘅,别忘了,我这黑血可是专克先天神!” 玉凉蘅微微扬着下巴,声音冰冷又阴诡,仿佛要将人往罪恶的泥潭里拉:“谁跟你说,本君是神了?” 第29章 心魔 笑面人愕然看着他,眼神露出一丝怯意:“你不是神?” 玉凉蘅甩了下草叶剑:“原本是,但现在不是。” 说完,玉凉蘅便提剑冲了上去,手腕一翻,大臂猛地横向一挥,一道阴邪至极的剑光自近而远,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朝笑面人飞去。 笑面人执剑格挡,但两厢撞击下,笑面人的剑直接被斩成了两半。 眼见草叶剑已经悬至笑面人头颅上空,玉凉蘅突然收腕一转,只是劈碎了他脸上的白色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跟蓝无衣一模一样的脸,但脸上却出现了许多令人心生恶寒的魔纹。 笑面人还没反应过来,玉凉蘅就伸手攥住了他的领口,并以极快的速度推着他向前移动,在即将靠近墙面时,猛地抬掌一推。 一道黑影从笑面人身后弹了出来,硬生生砸在了墙面上,墙面哗啦塌了一地,将他埋在了其中。 而玉凉蘅手中,还抓着一个人,柳叶眉,桃花眼,面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的虚弱。 虽然长相同方才无差,但脸上的魔纹却消失了,这个才是真正的蓝无衣。 “玉仙君。”蓝无衣凄然笑了声,“多谢了。” 玉凉蘅并未理他,将他放到地上之后,便提剑漠然走向那片砖瓦废墟。 他距废墟还有几步之遥时,砖瓦之下,伸出了一只手,紧接着,一个人从中爬了出来。 玉凉蘅看着那张跟蓝无衣完全不同,却并不算陌生的脸,声音冷的让人心颤:“水云霁?” 玉凉蘅见过水云霁,而眼前这个人,撇开脸上的魔纹不说,跟水云霁长得一模一样。 那人抹了下嘴角的血,将身上的擦伤迅速治好,阴笑道:“不是。” 蓝无衣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虚弱道:“他是水云霁的心魔,我的神格已经被他侵蚀的差不多了,实力不可小觑,仙君当心。” “不用。”玉凉蘅跟心魔面对面,慢慢扬起了剑,朝他胸口劈去。 心魔见黑血对玉凉蘅已经全然无用,只能奋力去挡,可刚抬手聚完力,就被玉凉蘅手起剑落,砍掉了一只手。 他的灵力在玉凉蘅的草叶剑面前,不过是渺小蚍蜉,根本不值一提。 心魔震惊的看着那条滚在地上的断臂,惊恐道:“不可能,我是六界之主的心魔,还吞了当年先天第一神的神格,不可能会这样。” “那你知道,当年反噬水云霁的那股冲天邪气是谁引来的吗?是本君。”玉凉蘅冷冷看着他,阴声不屑道,“在本君面前,六界之主算个屁。” “这条手臂,是你欠朝黎的。”玉凉蘅说完,再次提剑砍断了心魔的左腿,心魔想阻止,但两方实力悬殊太大,除了惨叫哀嚎,根本无计可施,“这条腿,是你欠我心爱之人的。” 心魔试图给自己疗伤,但不知为何,草叶剑砍出的伤口他不仅无法令其快速痊愈,甚至还在自动恶化。 玉凉蘅看着像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的心魔,眼中毫无波动,他拂手收了草叶剑,抬脚踩在了心魔右腿上,脚尖一拧,骨头断裂的嘎吱声频频从心魔右腿传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心魔除了惨叫,还是惨叫。 玉凉蘅收起脚上的力道,漠然看着他:“疼吗?” 心魔脸色惨白的看着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只是问问你疼不疼,不疼的话,本君再用点力。”玉凉蘅又猛地下脚一踩,直接将他的右腿骨踩成了粉碎。 “啊——”心魔疼的要疯了。 玉凉蘅冷漠看着他:“这就受不了了吗?本君还没剖你的灵识呢。” 心魔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玉凉蘅。 人尽皆知,生剖灵识的痛比千刀万剐还难熬,要杀便杀了,他实在不懂,玉凉蘅为何要如此折磨他。 “你直接杀了我吧!”心魔大声道。 玉凉蘅冷笑:“别着急,本君肯定会杀了你,但不是现在。” 说着,他眼神一凛,手冲着心魔的头颅虚空一抓,一缕黑气环绕的灵识冲破心魔的天灵盖,冉冉飞出。 心魔撕心裂肺的惨叫根本没换得玉凉蘅一丝的情绪波动,他只是静静站着,看蝼蚁一般睥睨着心魔,不断收拢飞出的灵识。 约莫一炷香后,灵识被完全掏空的心魔嗓子已经因为过度嘶喊而裂开,此刻一张口,就会呕出血来。 他狼狈的倒在地上,玉凉蘅并没多看他一眼,右手虚空一托,掌心出现了一只琉璃灯,他将心魔的灵识做成了灯芯。 仅仅这些,还不够。 玉凉蘅拂袖一挥,只剩一口气的心魔漂浮到了半空,玉凉蘅突然瞬移向前,徒手捅穿了心魔的心口,从中掏出了一只黑色的魔珠。 魔珠是魔族积存灵力的地方,没了魔珠,就相当于一个废人,再加上心魔此刻没了灵识,本就油尽灯枯,魔珠离体的那一刻,他的身体便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慢慢消失了。 他消失后,水池中的黑色液体也自动褪去,月光洒在清澈的水面上,安静中夹杂着几分悲凉。 玉凉蘅手指一动,拳头大的魔珠瞬间爆碎,强大的灵力肆虐开来,不过在其完全扩散前,玉凉蘅已经掐诀,将其引入了琉璃灯中,做成了灯油。 灯油填满的那一刻,续命灯便亮了起来,幽幽的火光虽无法与日月相提并论,但其光亮却能照进人的记忆深处。 续命灯随着玉凉蘅的脚步,自动飘去了朝黎身旁。 蓝无衣看着那盏续命灯,虚弱的笑了声:“我就说,仙君此行必然是别有所图。” 玉凉蘅冷冷看了他一眼:“你把本君引来神祠,难道就不是别有所图吗?” 蓝无衣说让他们来欣赏东西,真正目的,不过是想借他之手,杀了心魔罢了。 蓝无衣轻笑:“不论如何,我已经做好了与心魔同归于尽的准备,仙君却没杀我,多谢了。” 玉凉蘅单膝跪在朝黎身边,一边帮他疗伤,一边道:“本君虽没杀你,但你所剩的神格寥寥无几,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蓝无衣坦然道:“无妨,我只是想做几天正常人而已。” 等朝黎身上的外伤好的差不多了,玉凉蘅撩起袖子,将那条发带重新系在了手腕上:“外面那些百姓怎么办?” “心魔一死,他们的寿命自然会回来,但……”蓝无衣顿了顿,“那些已经死掉的人,已经无力回天了。” “此事过后,你有何打算?”玉凉蘅用帕子帮朝黎脸上的脏东西擦掉。 蓝无衣想了想,道:“赎罪吧,留在青遥镇赎罪,毕竟我欠了他们不少人命。” 玉凉蘅嗯了声,突然扭头冷声道:“有个问题,本君想问你。” 蓝无衣儒雅一笑:“仙君请讲。” 玉凉蘅:“谁将你从冰牢放出来的?” 蓝无衣摇头:“不知。” 玉凉蘅眼神冷峻道:“你知道骗我的下场。” 蓝无衣轻笑摇头:“仙君于我有恩,我自然不会骗仙君。不过我觉得那个人想放的并不是我,而是我体内的心魔。因为所谓的笑面鼓神,以及一年一次的祭祀,都只是为心魔集中力量所设的局。也正因此,来青遥镇之前,我还能勉强抵御一下心魔,但来此之后,我便被完全压制了。之前能以幻影出现在仙君面前,也不过是侥幸钻了个空子。但可以确定,放我出来之人,绝对是个六界少有的幻术高手。” “多谢告知。”玉凉蘅淡淡道。 “仙君客气了。”蓝无衣目光落在沉睡的朝黎身上,轻笑了声,“仙君可是喜欢他?” 玉凉蘅冷冷道:“不关你的事。” 蓝无衣并未顾及玉凉蘅的语气,继续道:“是喜欢的吧,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一半神识都放于他体内,去护他周天运转。真羡慕他有个这么珍惜他的人。” “你说错了。”玉凉蘅小心翼翼的将朝黎抱进怀里,轻轻碰了下他的鼻尖,眼底流露出一抹温柔笑意,“他能喜欢我,是我的福气。” 蓝无衣愣怔片刻后,温润一笑。 “我在这里等他醒来,你先走吧。”玉凉蘅淡淡道。 眼下的情形,蓝无衣也不便多留,再次道了句多谢,就从虚实桥走了。 蓝无衣走后,玉凉蘅又将另一半神识送回了太虚水境,继续维护朝黎的周天运转,顺便将续命灯也送进了太虚水境,然后低头,吻了朝黎一下。 就在双唇分离的一刹那,朝黎突然咬住了他。 玉凉蘅吃痛嘶——了声,但朝黎不松口,他就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 但朝黎有点得寸进尺,他保持这个姿势不动,朝黎的嘴巴却一刻都没闲着,小猫喝水一样甜了了起来。 草仙君愕然看着眼前这个大胆的小东西,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峰回路转。 他方才差点气疯了,还担心的要死,这小东西却还有心思做这种事,仗着自己昏迷,就很了不起? 过了好一会儿,朝黎才松开玉凉蘅,刚松开,就喃喃喊了句:“玉凉蘅。” 声音又软又糯,跟蜜糖似得。 兴许是光棍打太久了,心理承受能力有些差,听不得这种调调,素日高冷无双的草仙君耳朵尖不禁红了。 玉凉蘅咽了下口水:“嗯,本君在。”声音温柔的不像个人。 朝黎兴许是听到了他的回应,朝他身上蹭了蹭,然后又糯糯小声道:“你别弄我那里,疼。” “!!!”玉凉蘅眼睛倏地瞪大,被小野猫的狼言狼语冲击的有些懵。 第30章 入梦 此刻,梦中。 朝黎站在幽界吞阳殿内,挣脱玉凉蘅的束缚,揉着手腕上被捏出的指痕,低头小声道:“你别弄我那里,疼。” 玉凉蘅冷冷看着他,语气不善道:“你也知道疼?” 朝黎怯怯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又不是石头,被伤成这样,自然知道疼。” 玉凉蘅冰冷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心疼:“怎么弄的?” 朝黎放下袖子,将手臂上的伤疤遮好:“一不小心,被幽界边境的结界给烫伤的。” “一不小心?”玉凉蘅愠怒看着他,“你又偷偷逃跑了?” 自从玉凉蘅把朝黎送去幽界后,暮敖为了防止朝黎乱跑,收走了他的通行令牌,并下令,让幽界所有人都不得将令牌借与朝黎,违令者杀。 朝黎得不到通行令牌,想出去,只能硬闯,但差一点就闯过去时,防护屏障突然破裂,边境结界上的炽火直接烧伤了他的手臂,若非躲的快,整个人都得被烧焦。 “我没有逃跑,我只是想出去走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野猫,生性就不受不了桎梏,一年多都憋在幽界,快被憋死了。”朝黎避开玉凉蘅的视线,赌气道。 玉凉蘅:“你不知道吗,幽界结界的炽火能烧净六界所有东西,纵然是我,硬闯也需要耗费很大精力。外面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不知死活的要往外跑?” 朝黎终于忍不住了,抬头愤愤望着玉凉蘅,眼圈红红的。 “外面确实没什么好的,没人每天给我做好吃的,也没人每天帮我洗衣服,逗我开心,更没人天天来给我送各式各样的珍宝,但外面有你啊!”憋了一年多,此刻再见玉凉蘅,朝黎的情绪根本不受控制,“玉凉蘅,你说过逢年过节来看我的,但你人呢,我等了你那么多次,你可来过一次?你说话还没我放屁管用!你就是个骗子!” “我……”玉凉蘅看着他,一时无言。 朝黎定定看着他:“你怎么,你说话啊。” 玉凉蘅眼神失措的看着他:“本君并非不想来看你,只是本君……” “行了,你还是别说了,你一说我就不忍心骂你了,等我骂完你你再说,”虽然骂的很凶,但他终究还是舍不得真生玉凉蘅的气,若是玉凉蘅率先服软,他只怕连个发泄的渠道都没有了。 朝黎越想越憋屈,最后直接扑到玉凉蘅怀里,哇啦哭了出来。 玉凉蘅抱也不是,哄也不是,又心疼又无奈道:“别哭了,你先骂,本君听着还不行么。” “这可是你说的,”朝黎一边哭,一边在玉凉蘅胸口抹着眼泪鼻涕,“你个骗子,流氓,也就我傻,等你一次不来,等你两次你还不来,还会一直等你,你他妈对得起我吗?你知不知道,暮重深设计把我赶去了幽界禁地,我差点被幽兽咬死,当时我都快恨死你了!暮云棠还经常带人砸我的东西,我看她是个姑娘,没跟她计较,但她后来还给我下毒,若非兄长及时发现,你就见不到我了你知道吗?” 玉凉蘅摸着他的头:“本君错了,本君应该早早来看你的。” 朝黎在他怀里蹭了蹭,两手搂着玉凉蘅,声音软了下来:“下次不可再骗我了。” 玉凉蘅:“嗯。” 朝黎:“也不可在我用小木偶传音喊你之时,你不来。” 玉凉蘅:“嗯,本君一定过来。” …… “玉仙君这是怎么了?”洛邪看着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玉凉蘅,狐疑道。 方才蓝无衣出去后,便遇上了洛邪,洛邪问他玉凉蘅与朝黎所在,蓝无衣便将他带到了这里。 蓝无衣走到玉凉蘅身边,用仅剩的一缕神识探了探,道:“他神识出窍,进朝黎的梦中了。” 洛邪愕然:“他进朝黎梦中作甚?” 蓝无衣浅笑:“谁知道呢,应该是好奇朝黎做了什么梦,想进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玉凉蘅眉头一蹙,漂亮的眼睛睁开的一瞬间,眼泪也从眼眶溢了出来。 洛邪与蓝无衣愣怔看着他,没人敢问他怎么了。 玉凉蘅擦掉眼泪,扭头冷冷问蓝无衣和洛邪:“你们怎会在此?” 洛邪:“我担心你们,故而就让蓝仙君带我来看看。” 蓝无衣失笑:“别叫我仙君,就算玉仙君帮我剔除了心魔,我而今也就是个神堕,你就叫我蓝无衣吧。” 洛邪看了他一眼,点头:“好吧。” “玉仙君,朝黎怎么样了?”洛邪问玉凉蘅。 玉凉蘅淡淡道:“续命灯已经送入他的灵识中,性命无碍,外伤本君也已经为他治好了,等他醒来便可。” 刚说完,手突然被人攥住。 玉凉蘅低头的瞬间,朝黎突然紧张喊了声:“玉凉蘅!” 紧接着,便诈尸一样,忽腾折身坐起。 玉凉蘅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连忙把他搂在怀里,问:“怎么了?” 朝黎怔怔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摇头:“没怎么,就是做了个梦,原本梦见你了,但你后来又突然消失,我……我一急之下,便喊了你一声。” 玉凉蘅松了口气,皱眉看着他:“你险些吓死本君知道吗?” 朝黎看着他:“我就是做了个梦,顺便喊了你一声,鬼知道你胆子那么小。” 洛邪没忍住,笑道:“不不,玉仙君的胆子比你想象的还小,你不知道,方才他都吓哭了。” 玉凉蘅扭头凝视着他,阴声警告道:“你才哭了。” 洛邪三指对天,做发誓状:“我没说谎,你就是哭了,我都亲眼看见你流泪了。蓝无衣,你也看见了吧,你来帮我作证。” 蓝无衣温润一笑,犹豫道:“貌似确实是这样的。” 玉凉蘅正要对两人发火,朝黎直接两手捧着他的脸,强行掰成了面对面,一双像是纳了百万星辰的眼睛兴奋道:“玉凉蘅,你哭了?” 玉凉蘅想生气,但又舍不得对朝黎生气:“并没有。” 朝黎一脸不信道:“他们都说你有。” 玉凉蘅:“他们在骗你。” 朝黎切了声:“论骗,你骗我的次数最多吧。” 刚说完,他就觉得自己貌似说错话了,毕竟骗他的是上辈子的玉凉蘅,这一世的,应该不记得。 原以为玉凉蘅会对他生气,并辩解一番,不料,玉凉蘅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后不会骗你了。” 朝黎一愣:“……” 心魔已死,朝黎又安然醒来,一切尘埃落定,四人不便在此处多留,便从虚实桥离开了。 朝黎是被玉凉蘅抱走的,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虽然身子还有些虚弱,但走路尚不成问题,再加上一旁还有两人看着,影响不太好。 可玉凉蘅执意,还偷偷凑他耳边,威胁说,若是不让他抱,就当众亲他。 朝黎虽然脸皮厚,但也没厚到这种地步,只好应下。 玉凉蘅一手绕过他的腋下,一手托着他的腿弯。他两手环着玉凉蘅的脖子,身体紧靠在玉凉蘅身上。 一路上,他都记不清自己到底偷看过玉凉蘅几次了。 但玉凉蘅那么好看,看几次也看不厌。 朝黎歪头靠在玉凉蘅颈窝,眼睛笑成了两弯可爱的小月牙。 方才,他做了个梦,梦中,回到了上一世的中秋。 那是他来幽界之后,过的第二个中秋,也是暮重深正式反叛的前一日。 虽然暮敖说了,会护他周全,但战争一旦爆发,纵然是再厉害的谋算者,也会百密一疏,总会有变数的,难保那个变数不会是自己,难保自己不会死在战场上。 纠结了好几日,他才下定决心,哪怕是硬闯,也要离开幽界,带着自己写了两年的骂人语录册子去半月湾一次。不为别的,就是要当着玉凉蘅的面,痛痛快快的骂他一顿,好好质问一下他,为何不来看自己,为何将自己以两包茶叶的价钱卖给了暮敖,为何……为何自己都那么求他了,求他让自己留在半月湾,他还是狠心的将自己送给了别人。 可想的再完美,也没料到,暮敖因为恐与暮重深一战波及幽界边外之地,给六界其余地方带来麻烦,提前加固了幽界边境的结界,以至于朝黎准备不足,错估了边境结界的抵御能力,差点被烧死。 偷跑了那么多次,前几次被人抓回来,也就认了,这次因为自己太弱所以没出的去,说实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他拖着伤臂从结界回到居住的吞阳殿时,连前来上药的侍从都屏退了。一个人坐在大殿里,从怀里摸出那只他练了好久的手艺,才照着玉凉蘅雕出来的小木头人,冲其呸呸吐了好几下。一边吐,一边翻出自己专门为玉凉蘅写的骂人语录册子,照着骂。 骂了好几轮之后,又拿出几本自己偷偷拖人从妖界买来的风月野话本,话本里写的都是玉凉蘅和某位仙子的故事。 虽然没标玉凉蘅的名字,但看那描述——样貌冠绝六界,脾性奇差,喜着白衣,手执一柄刻着草叶纹的银剑,除了玉凉蘅,也没别人了。 “玉凉蘅,你别弄我那里,疼。”朝黎刚学着那仙子的腔调念完这句,就浑身打了个哆嗦,然后哼哼道,“疼又怎样,玉凉蘅那个傻货,才不管你疼不疼。” 刚准备翻页念下一段,一道雪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吞阳殿门口。 朝黎一扭头,看清那人脸时,整个人都惊了:“你谁啊,怎么长的这么像玉凉蘅?” 男人眉头微蹙,整张脸上覆了层霜一样,寒气逼人。 朝黎看着他,啧了声:“学的还有模有样的,又是兄长派你来讨我欢心的吧,都说几次了,没用,你就算再像,也不是他,他那臭屁样儿,别人学不来的。” 玉凉蘅脸色一阴:“……” 朝黎浑身打了个哆嗦,这次的小厮演的有些逼真啊,浑身的气场竟然跟玉凉蘅这么像。 玉凉蘅:“说谁臭屁呢?” 这调调……朝黎咽了下口水,不会真的是玉凉蘅吧?! 他连忙将那些野话本和自己的语录册子藏到了垫子底下,刚起身准备打招呼,玉凉蘅就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袖子滑落间,烫伤的皮肤显露了出来。 “玉凉蘅,你别弄我那里,疼。”他晃了晃手腕,想从玉凉蘅的桎梏中挣脱…… 梦里的玉凉蘅,比现实中的要温柔不少,温柔的像是吃错了药。 两人聊天聊的朝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最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有个东西给你。” 说完,就跑回去了,但又飞快跑了回来,把垫子底下藏的书也给揣袖子里拿走了。 若是被玉凉蘅发现他在看这些,自己肯定死无全尸。 可等他抱着箱子跑回来时,玉凉蘅已经不见了。 之后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场梦。 月光下,玉凉蘅抱着朝黎穿过浓雾,回到了神祠那座红桥上,就在下桥之际,朝黎突然喊了他一声:“玉凉蘅。” 玉凉蘅刚一扭头,朝黎环住他脖颈的手臂猛一用力,仰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一触即分。 玉凉蘅却愣怔看了他许久,雪白的衣袂迎风撩动,发丝如墨,被夜风吹的微乱,琥珀色的眼睛长时间失神望着怀里的人,良久无言。 朝黎有些后怕的咬了下自己的下嘴唇:“你该不会被我亲傻了吧?” 第31章 吃醋 玉凉蘅回神,冷冷看着朝黎:“你才傻了。” 朝黎挑眉,十分理直气壮的道:“我本来就不聪明。” 玉凉蘅目光一软,不禁轻笑了声,眼睛弯弯的,皎洁的月光将他的轮廓修饰出了几分温柔,嘴角挑起的弧度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世无其二,君艳独绝。 朝黎不禁看的出神:“玉凉蘅,你真好看。” 玉凉蘅哼了声,一脸傲然道:“本君一直很好看。” 朝黎挑眉打趣道:“玉凉蘅,有时候我都分不清,我到底喜欢你这张脸,还是你这个人。” 如果这个问题换做别人,八成心里会有气,但玉凉蘅毫不在意道:“无所谓,毕竟本君这张脸在六界一骑绝尘,你就算以貌取人,最后取的也是本君,结果都是一样。” 洛邪就走在他前面,玉凉蘅的话他一字不落,全听见了,但又不能说什么,只是悄悄抹了把汗,冲蓝无衣使了个眼色,小声耳语道:“你有没有觉得玉仙君自信的有点吓人?” 蓝无衣轻笑:“吓不吓人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的都是实话啊。” 洛邪失笑挠头:“也是。” 神祠内空荡荡的,各处的灯火也都熄灭了,原本悬挂着的红色小皮鼓也都消失不见。朝黎缠磨了好一会儿,玉凉蘅才同意将他放下。 四人走出神祠,放眼一望,整条街都空荡荡的。朝黎狐疑:“我们来时还是熙熙攘攘,此刻怎如此荒凉?” 洛邪全程守在外面,外面的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但朝黎问起时,他却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扭头看了蓝无衣一眼。 蓝无衣接住他的眼神,轻笑了声,对朝黎与玉凉蘅解释道:“我体内寄居的心魔一死,外面那些已经死掉的百姓也就随之消失了。” 朝黎愕然:“已经死掉的百姓?” 蓝无衣点头:“我知朝黎小公子能看到十日之内,将死之人的剩余寿命,但你忽略了一点。” 朝黎不解:“还请指教。” 蓝无衣:“你能看到寿命的那一半,确实是将死之人,但你看不到寿命的那一半,并非活的很健康的人,而是已死之人。” 朝黎恍然:“是了,死人的寿命自然是看不见的。” 蓝无衣继续道:“而你们在神祠中所看到的那些红色皮鼓,每一只,其实都代表着一位已死百姓,至于外面那些能在白日活动的人,不过是一副人形鼓而已。” “难怪街上那么多人都消失了,原来如此。”朝黎又问,“那那些将死之人呢?” 蓝无衣道:“被剥夺的寿命已经还了回去,我方才也已经将他们各自送回家中了,明日一早,他们自然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朝黎笑道:“洛邪说的不错,无衣公子果然是个好人。” 蓝无衣看了洛邪一眼,洛邪连忙摆手:“别看我,这句话可不是我的原创,我们妖族人都是这么说的。” 蓝无衣点点头,温声笑道:“那就多谢你们妖族对我的评价了。” 洛邪立刻道:“不用谢,我们妖族才不跟那些乱七八糟的神一样,热衷名誉,我们妖族百姓都是淳朴的只看内心。” 玉凉蘅眼神危险的看着他:“你说谁是乱七八糟?” 洛邪挑眉:“我说的是蓝仙君那一代的先天神,你们是他们那一代集体隐居之后的第二代,别这么急着对号入座好么。” 玉凉蘅瞪了他一眼。 蓝无衣对洛邪道:“不是说了,别叫我仙君么。” 洛邪:“我知道,但你对我们妖族有大恩,不叫你仙君,直呼名讳的话,显得我多无礼。” “也是,”蓝无衣看了看洛邪,“我看你这么年轻,应该是招寒的弟弟吧,招寒见我都会唤声叔叔,你也随他一起唤我叔叔吧。” 洛邪嘴角一抽:“……” 玉凉蘅嘲笑的冲洛邪哼了声,朝黎直接没忍住,抓着玉凉蘅的胳膊笑出了声。 蓝无衣一脸茫然:“你们为何如此反应?难不成我方才说的不对?” 玉凉蘅冷漠道:“你被关的时间太久,可能都不记得而今是何年何月了,那小狐狸不是洛招寒的弟弟,是他儿子,还是最小那个,今年才一百岁出头,此行还是他第一次出门历练。” 蓝无衣一愣,旋即尴尬的冲洛邪拱拱手:“没搞清楚就让你乱叫,失礼了。” 洛邪摇手:“没事的,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蓝无衣认真道:“不过,你若是招寒之子的话,那就不能喊叔叔了,应该喊爷爷。” “啥?”洛邪愕然看着蓝无衣,“你认真的?” 蓝无衣正色道:“自然,我很少开玩笑的。” “你还不如开玩笑呢。”洛邪切了声,直接抓着刀跑了。 蓝无衣以为自己又哪句话说错,惹到了他,连忙追上去解释。 一跑,一追,很快,两人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朝黎茫然挠挠头:“洛邪今日好奇怪。” 玉凉蘅摸摸朝黎的头:“你不知,蓝无衣对他妖族有恩,他从小就对蓝无衣敬仰有加。本君记得,那次他百岁生辰,有人醉酒说了蓝无衣的坏话,大概就是说他不洁身自好,生活糜烂此类的。洛邪直接冲那人抄了刀,若非旁人拦着,他就把人舌头拔下来了。” 朝黎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夸张?” 玉凉蘅冷声道:“早就跟你说过,别看他们全家都是一副狐媚子的长相,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热情,但行事风格都是狠辣无比,睚眦必报。不然你以为在妖族那个以强为尊的种族里,他们一家是怎么坐稳妖王之位的。” “而且你兴许还不知道,洛邪就是听洛招寒说,蓝无衣百岁一过,就一战成名了,所以才非要来当跟屁虫的。”玉凉蘅还要往下说,察觉到朝黎的目光,皱眉,“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朝黎用小指勾了下玉凉蘅的手心:“你对他这么了解?” 玉凉蘅傲然道:“吃醋了?” 朝黎负手转身,冲他点点头:“有那么一点。” 玉凉蘅头一低,凑到朝黎脸前,两人近的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了。 朝黎后仰着身子,脸色微红:“你干嘛,这还在大街上呢。” 玉凉蘅无所谓道:“大街上怎么了,大街上又没人。” 朝黎耳朵支棱,冒了出来,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地上硬,我身子虚,这地方不合适,咱们回去再弄呗。” “……”玉凉蘅脸色有些绷不住了,“朝黎,你脑子里每天都想些什么?” 朝黎无辜的眨眨眼:“不是要在这里日我吗?” 玉凉蘅有点心梗:“本君真好奇,你小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怎么本君离你一近,你就能朝这方面想。” 虽然他自己也有点那个想法。 “不是就不是,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别扭。”朝黎赶紧岔开话题,“所以你离我这么近,到底想说什么?” 玉凉蘅愠怒道:“本君离你这么近,只是怕你跑神,左耳进右耳出,把本君的话当屁放。” 毕竟上辈子朝黎三天两头就拿他的话当屁,他的经验都能写本书了,不郑重的强调一下,朝黎根本不会当回事。 朝黎也知道自己啥样儿,连忙催促道:“行了,有话你就赶紧说,我听着呢。” 玉凉蘅故意用鼻尖碰了下他的鼻尖,一脸算账的阴险:“本君方才就多说了几句有关洛邪的话,你就吃醋,那你可知刚来雨逢村那日,你主动提议要跟洛邪那狐狸精住一起,我心里什么滋味儿?” 朝黎愕然:“那都多少天前的事儿了,你怎么还记得?” 玉凉蘅诚实道:“没听人说过吗,六界之内,本君样貌第一,实力第一,记仇也是第一。” 记仇第一是啥好事儿?咋觉得你还挺骄傲呢……朝黎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再者,最后不还是我俩住一起了。” 玉凉蘅往前逼近:“但本君就是吃醋了,而且到现在,本君看那狐狸精也不顺眼。” 玉凉蘅往前走,朝黎往后退,冷不防,就退到了墙上。 后背抵住墙的那一刻,玉凉蘅的脸也彻底凑了上来,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一脸威胁道:“以后给本君乖一点,只能跟本君住一起。” 朝黎眨眨眼:“那回半月湾之后,我也能跟你睡一张床吗?” “当然,原来的猫窝又装不下你。”玉凉蘅在他下巴上挑了一下,然后凑到他耳边,沉声道,“今晚我能比昨晚更过火一点吗?” 朝黎有点虚:“你想怎么过火?” 玉凉蘅:“昨晚只是摸了上面,今天想摸摸下面。” 朝黎:“我身体弱,我怕我吃不消。” 玉凉蘅:“放心,本君有分寸。” 朝黎:“那后面不能进去。” 玉凉蘅挑眉:“这方面的事,你还挺懂啊。” 朝黎怯怯道:“也不算很懂,就是之前稍微看过一丢丢这方面的话本。” 玉凉蘅:“男人跟男人之间的话本?” 朝黎点点头:“嗯。” 玉凉蘅:“带图吗?” 朝黎犹豫了下,垂眼红着耳朵道:“带。” “男春宫啊。”玉凉蘅眯了眯眼,“朝黎,本君今日才发现,你小小年纪,还挺见多识广。” 朝黎没脸再跟他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了:“总之,不能进去。” 他怕一不小心,被日断气。 玉凉蘅打商量:“那手指呢?” 朝黎连忙道道:“手指也不行。” “条件还挺多,现在先答应你,到时候如何,还要看你表现。”玉凉蘅直接托着朝黎的腰,把人扛到了肩上。 朝黎头朝下,震惊道:“我自己会走!” “不,你不会。”玉凉蘅朝朝黎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冰冷的脸上绽开一个满足的笑…… 第32章 哎呀 玉凉蘅把朝黎扛回村长家时,村长吓了一跳,还以为朝黎出啥事儿了,连忙上前询问。 朝黎冲村长尴尬摇摇手:“我没事,村长不用担心。” 村长天真道:“那玉仙君为何扛着你?” 朝黎胡乱诌了个理由:“我腿麻,他就把我扛起来了。” 天真的村长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他们回来时,洛邪跟蓝无衣早就回来了,还将青遥镇中发生的种种,以及笑面鼓神的来龙去脉都简要跟村长解释了一番,村长听懂没听懂他们不知道,但该说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而已无需再考虑这些。 不过,蓝无衣就是笑面鼓师这件事洛邪故意瞒了下来,一是怕说出来,村长他们听不懂,进而心生误会。二是,他也不想再让蓝无衣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中卷了。 村长家客房不够,蓝无衣又突然出现,他们没准备,只好让蓝无衣先跟洛邪与沈塘挤在一起。毕竟他们也不太敢往玉凉蘅跟朝黎房里塞人。 方才刚经过一战,朝黎身上出了不少汗,还沾染了不少脏东西。他先去洗了个澡,玉凉蘅非要跟去,但看见那口小到两个人进去可以撑爆的浴桶,最终还是悻悻作罢。 朝黎洗完澡,就坐在床上等玉凉蘅。兴许是身体尚是虚弱的原因,等着等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玉凉蘅进屋时,朝黎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睡的正香。 看着朝黎安静的睡颜,玉凉蘅有些郁闷,不等他回来就睡,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想把朝黎叫醒,但想了想,还是舍不得。毕竟他家小野猫今日方因为救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实在是不忍心。 他坐在床边,雪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撩开朝黎鬓角的发丝,轻笑了声,低声喃喃:“我们家小阿黎都学会护本君了,还真是跟之前一样,不自量力,但本君就喜欢你的不自量力。” 刚说完,朝黎突然一翻身,两手环住玉凉蘅的腰,脸趴在了他大腿上,黏糊糊道:“我才没有不自量力,我只是单纯不想让你受伤。” 你是世间最干净的人,我决不允许那些黑不拉几的恶心东西沾染你。 “醒了?”玉凉蘅垂眼看着他。 朝黎蹭了蹭:“一直就没睡,这不在等你么。” 玉凉蘅点了下朝黎的鼻尖:“等本君来弄你?” 朝黎哼了声:“你就不能正经点?怎么张口闭口都是这种事情。” 玉凉蘅摸着朝黎的头:“好,那本君说点正事。日后不论遇上什么危险,绝不能再往前冲了,傻不傻。” 朝黎睁眼坐起:“可是……” 他没说完,就被玉凉蘅用手指堵住了嘴。 玉凉蘅一脸严肃道:“没有可是,本君这先天第一神|的|名头不是白来的,世间能伤本君的人,除了你,没有第二个。所以只要你乖乖的,旁人根本不能奈本君何。” “没有可是,那就但是。”朝黎把玉凉蘅的手指从唇上拿下来,一脸不悦道,“但是今晚你确实拿心魔的血没辙,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玉凉蘅冷冷道:“谁说本君拿他没辙了?” 朝黎:“心魔的黑血专克先天神,而你就是先天神。” 玉凉蘅:“谁说本君是先天神了?” 朝黎一愣:“你什么意思?” 玉凉蘅看着朝黎,认真道:“小傻子,你都不想想,如若本君真是先天神,如何能杀了他?” 朝黎懵懵的,他只顾担心玉凉蘅了,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他醒来之后,心魔已经死了,而且灵识与魔珠也分别变成了续命灯的灯芯和灯油。按照玉凉蘅后来的描述,蓝无衣与心魔分离时,已经虚弱不堪了,而洛邪一直在外面策应,故而,杀死心魔之人只有可能是玉凉蘅。 但心魔的血专克先天神,玉凉蘅是如何杀的他呢? 朝黎摇摇头:“不太明白。” 玉凉蘅淡淡道:“本君虽然被称为先天神,但准确来说,根本不是神,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朝黎愕然:“可你不是神,你又是什么?” 玉凉蘅摇头:“本君也不知,突然生于天地,又突然这么强,古往今来从未有此先例,可能是因为太厉害,仙界恐与我为敌会带来麻烦,所以就封了个先天神|的|名头。” 朝黎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是假的,笨蛋……玉凉蘅郑重点头:“嗯,真的。” 朝黎还是不太信:“骗我你是小狗。” 玉凉蘅:“嗯。” 反正上辈子被骂了那么多次小狗,不差多这一次。 听见玉凉蘅应声,朝黎才堪堪相信他的话,并忍不住评论道:“随便就给你安了个这么大的名头,这仙界之人,还真是随便。” 玉凉蘅一脸蔑然道:“谁说不是呢。” 说着,玉凉蘅的手就勾起了朝黎里衣的衣带,低头道:“正经事说完了,能履行承诺了吗?” 朝黎假装不懂:“什么承诺?” “别跟本君装傻,”玉凉蘅手默默伸进了被子,“今晚你是想让本君用手,还是用口?” 朝黎猫躯一震,亏他觉得玉凉蘅风光霁月,怎么思想这么猛! 不过在这方面这么精通,该不会是……朝黎按住他试图解自己衣带的手:“你活那么久了,在我之前,有没有跟别的男人或者女人做过那种事?” 虽然很想装大方,但说实话,对于这种事,朝黎还是有些在意的。 玉凉蘅眉头一蹙,脸色不太好:“为何突然这么问?” 朝黎如实道:“我听人说,你之前有过好几个女人,本来是不信的,但你对房事这么精通,突然又觉得是真的了。” 玉凉蘅脸皮一颤:“你听谁说的?” 上辈子听洛邪说的,但肯定不能告诉你啊。朝黎一脸认真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是否为真?” 玉凉蘅眼神古怪的看着他,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女人没有,童养媳倒有一个。” 朝黎心中骤然一沉:“童养媳?” 他怎么不知道,玉凉蘅还有个童养媳?若是如此,那自己现在的身份岂不是跟人间那些小妾差不多,不不,还不如那些小妾,毕竟人家还有名分,自己现在连名分都没有,就只是单纯的睡在一张床上的关系。 玉凉蘅继续道:“是啊,童养媳,而且是个经常拿本君的话当屁的童养媳,傻的吓人,也就本君受得了他。” 朝黎满心不爽:“他那么傻,你还让他当你的童养媳,你也没聪明到哪去。” 玉凉蘅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怎么不问本君他是谁?” 朝黎冷哼:“问了有什么用,反正不是我,我怕我知道他的名字,会忍不住过去找茬。” 他刚说完,心中怒火正旺,玉凉蘅突然把他按在了床上,屈膝跪在他两退中间。 朝黎愕然看着玉凉蘅:“你突然干嘛?” 玉凉蘅无奈的看着他:“你不是不想知道他的名字么,那本君偏要告诉你。” 朝黎别过脸,忍气道:“你是存心气我吗?” “是又如何?”玉凉蘅冷漠道。 说实话,玉凉蘅这种对谁都冷冰冰,哪怕是他,也很少温言软语以待的人,有时候真的让人分不清他的真实情绪。 而且,很容易伤人,尤其是在说的话别人不怎么爱听的时候。 朝黎实在忍不下去了,脸色奇差,想推开玉凉蘅,可刚伸手,玉凉蘅就压到了他身上,并凑到他耳边,沉声道:“那个人叫朝黎,是只傻的能让人气死的小野猫。” 朝黎一愣,手臂上的力道骤然一松,他傻傻躺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玉凉蘅在他耳垂上咬了一下,他才猛然回神,红着脸皱眉道:“你属狗的吗?而且我什么时候是你童养媳了?” 上辈子你自己说的,玉凉蘅有些不满道:“虽然还没行过大礼,但你已经是本君的人了,每天吃本君的米,花本君的钱,你又那么小,不是童养媳是什么?” 朝黎:“……” 对于这通乱七八糟的说辞,他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玉凉蘅淡淡道:“怎么,对童养媳这个身份不满意?” 朝黎弱弱看着他:“也不是不满意,就是有个问题。” 玉凉蘅:“什么问题?” 朝黎:“有了童养媳,你以后还会娶小妾吗?我看人间男子好些都是三妻四妾,妖族也是,光洛邪他爹,就取了七八个娘子。” “……”玉凉蘅脸色一阴,“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没事儿娶什么小妾,要真娶了,你不得把人挠死?!” 朝黎凶起来,可是连屋子都拆的人,还敢放火烧山,上辈子玉凉蘅是切切实实尝到了个中可怕。 朝黎设想了一下玉凉蘅娶完小妾之后的情形,十分赞同的眨眨眼:“好像也是啊。” “你真是傻到不可救药了。”玉凉蘅不再跟他废话,直接欺身吻了上去…… 虽然不能进去,但好在还有大腿,也不算很寒酸。 朝黎身子弱,玉凉蘅不能太过火,而且全程都紧着朝黎来,最后手酸的不行,不过,让玉凉蘅深感慰藉的是,他家童养媳的大腿够嫩。但没慰藉多久,他家童养媳就被累出了原形,光是清洗,就废了玉凉蘅不少精力。 第二天一早,村长儿子来叫他们起床时,玉凉蘅怀里抱着只小黑猫,睡的正香。 村长儿子喊了好几声,玉凉蘅才醒来。 醒来后,他并没急着起床,而是将朝黎放到胸口,捏了捏他的小肉垫儿,眼底眉梢都是少见的温柔。 朝黎梦呓着,在他怀里蹭了蹭,猫耳朵一动一动的,身体不断发出舒服的呼呼声。 趴了一会儿,朝黎也迷迷糊糊醒了,他猫爪一伸,尾巴晃了两下,便恢复了人形。 玉凉蘅看着朝黎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脑中不禁回忆起昨晚的事,耳朵有些发红,哑声道:“醒了?” “嗯。”经过昨晚,朝黎对玉凉蘅更加随便了,心中的忐忑也消除不少,他直接勾住玉凉蘅的脖子,恹恹趴在他身上,“玉凉蘅,你昨晚也太卖力了,我现在大腿还疼着。” 玉凉蘅:“本君手还酸呢。” 朝黎哼道:“那是你技术不行。” 玉凉蘅指着自己还在渗血的嘴唇:“你技术好,把本君的嘴啃成这样。” 朝黎切了声:“我那不是第一次么。” 玉凉蘅:“本君也是第一次!” 朝黎呵呵:“你还好意思说,九百多岁的人了,那种事都没做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行呢。” “……”玉凉蘅磨着后牙槽,“朝黎,我发现你有点狂啊?” “你才知道啊?”朝黎刚说完,就吃痛叫了声,“玉凉蘅你拧我腰作甚?” 玉凉蘅一本正经道:“这是家法,专门惩治你这种不听话的童养媳。” 朝黎毫不在意道:“我说你几句,你就掐我腰,那我要是挠你一下,你岂不是就要日我了?” “……”纵然草仙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但,“朝黎,你信不信本君现在真把你弄了?” 朝黎连忙摇手起身:“还是不要了,小命重要。” 玉凉蘅这人,做的只会比说的更过分,说完,他就撩开被子,赶紧从玉凉蘅身上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把万日了,嘿嘿~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湄边 5瓶;27980283、无聊仙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迎接 他们收拾好出来,去大厅吃饭时,并未见洛邪、蓝无衣以及沈塘三人。 朝黎好奇问了句。村长说,他们三个人一早便进镇上了,说是恐昨夜变故太大,镇上百姓心生恐慌,便提前过去看看。 “洛邪小公子还说,那边的事有他处理,玉公子和朝黎公子若是没什么必要之事,便可以回去了,不必等他。”村长道。 朝黎:“让我们先回去?他不跟我们一道吗?” 村长:“这就不知了,反正洛邪小公子原话便是如此。” 虽然洛邪这么说,但朝黎还是想去看看青遥镇的状况。 吃过饭,便跟玉凉蘅一同去了镇上。 第三次进镇子,他们终于不用爬墙了。 城墙上的结界已经消失,紧闭两年的城门此刻荒凉敞开着。兴许是变故刚过,门口并未安排人看守,不过城门口那两尊石狮子上的灰被人擦掉了,一旁的杂草也明显有清理过的痕迹。 朝黎跟玉凉蘅刚进城门,就看见不少百姓运着木头往巷子里去,貌似是在重新修缮房屋。 可昨夜心魔死后,貌似并未波及镇子上的房屋,应该不需要修缮才是。 朝黎拦住位青年,询问道:“敢问公子,你们运木头这是做什么?” 青年叹了口气:“今日三更,家中供奉的神像突然爆|炸,把屋顶炸塌了,我们运些木头修房子。” 朝黎:“我看这么多人都在运木头,难不成所有人家中的神像都爆了?” 青年叹气:“可不是,爆的一个不留,响动特别大,我们还以为又是邪神在作祟,吓了一大跳。” 青年走后,朝黎扭头问玉凉蘅:“这是怎么回事?” 玉凉蘅道:“应该是心魔本体一死,那些承载他一部分灵识的化身也都相继自爆了。” 正说着,一道熟悉的男声突然飘了过来。 “看看,这牌匾正不正?”一名腰配弯刀的紫衣男子站在梯子上,冲下面站着的老丈问道。 “那不是洛邪吗?”朝黎指着那名紫衣男子道,“一大早来这儿帮人修房子,不像是他的作风。” 以朝黎上辈子对洛邪的了解,洛邪此人,虽然心地不算坏,但也说不上好。 玉凉蘅也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便在此时,一名灰衣男子从院内走了出来,头发干净利索的束在脑后,鬓角散落的几缕发丝将原本便温和的脸衬托的更加温和。宽大的袍袖挽在小臂上,手里拿着只毛笔,取过一旁竖在墙上的木板,坐在门槛上,往刻好的凹槽里涂起了字。 “蓝无衣,你题的字真好看!”洛邪一脸欣赏的看着自己刚挂好的那块匾额,赞道。 坐在门槛上的灰衣男子抬头轻笑了声,桃花眼在晨光的映衬下,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过奖了,你刻的也不错。” 他刚说完,这边,玉凉蘅就喃喃道:“其实本君的字写得也不错。” 朝黎点点头:“嗯,我觉得我的字也还行。” 玉凉蘅扭头幽幽看着他:“做梦呢吧。” 说完,觉得他们在此处除了参观,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让他给人搬木头刻牌匾,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就转身又朝城门外走了。 朝黎连忙在后面追上他:“你啥意思?” 玉凉蘅蔑然道:“没意思,就是觉得你没睡醒,竟然觉得你写的字好看。” 写的跟猫爬一样,没一点正形。 朝黎切了声:“你又没见过我写的字。” 上辈子他在半月湾时,玉凉蘅确实说过他写字不好,甚至还手把手教,但最后都没什么效果,该丑成什么样还是丑成什么样。 可去了幽界之后,他每天都会练字,虽然写的还是没那么好看,但也已经很不错了。 玉凉蘅静静看着他:“好,那今晚回半月湾之后,此次笑面鼓师的述表便由你来写。” 朝黎一愣:“你开玩笑的吧?” 好歹是要呈给六界各掌事人看的述表,让他写,太不当回事了。 “本君不爱开玩笑。”玉凉蘅说完,便伸手揽住了朝黎的腰,往怀里一拉。 朝黎连忙抓住他的衣服:“你干嘛啊?” 玉凉蘅淡淡道:“事情办完了,回家。” 话音一落,玉凉蘅左手掐诀一挥,天空流云排开,轰隆声掀天而过的同时,巨大的骨龙破天而出,在天空打了个旋之后,冲地上的玉凉蘅长鸣了一声。 “抱紧本君。”玉凉蘅紧紧勾着朝黎的腰,足尖一点,瞬间穿破半空浮云,带着朝黎越至了骨龙背上。 万里长风迎面而过,色若白雪的流云缭绕身侧。玉凉蘅斜倚在骨龙凸起的背骨上,左手支头,宽大雪白的袍袖鼓荡飘动,如墨般的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但却平添了几分颓唐气。 朝黎坐在他怀里,一边吃鱼干,一边低头看来看去。 “玉凉蘅,那是哪里,好漂亮啊!”朝黎指着流云之下,一处被温暖的灵光笼罩的地方,好奇道。 玉凉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尔后淡淡道:“那是十二仙川之一的引梦桥。” “原来那里就是引梦桥。”朝黎随口问道,“听说引梦桥的范湖仙主好像跟你有过节,可是真的?” 玉凉蘅默认道:“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不值再提。” 朝黎:“那你们说开了吗?” 玉凉蘅抓住朝黎的手腕,将其即将送进口中的小鱼干抢来,送进了自己嘴里:“没那么容易说开。” 朝黎:“可我听说,他人很好说话,若是诚心和解,想必并非难事。” “天真。”玉凉蘅曲指在他脑门上宠溺的敲了下,“这是本君与他之间的事,你别管。” 朝黎挑眉:“那就说个我能管得着的。” 玉凉蘅抬眼看着他:“说什么?” 朝黎:“你之前说,在其他与你相识之人面前,不能跟你太过亲近,那半月湾遍地都是与你相识之人,我也要装一装吗?” 玉凉蘅嗯了声:“尽量吧,毕竟虽是本君的地盘,但本君并不确定,所有人都信得过。” 朝黎点点头,笑着躺进了玉凉蘅怀里,忍不住动来动去的:“对了,玉凉蘅,你我才不过相识几日,你怎么突然就喜欢我了?” 玉凉蘅不答,反问道:“那你为何突然喜欢了本君呢?” 朝黎想了想,并没打算说出自己其实是重生的这件事,而是笑道:“兴许是上辈子命定的缘分,一见钟情。” “再见倾心。”朝黎是不打算说,玉凉蘅是不能说,他一手拥着朝黎,淡淡道,“本君跟你想的一样。” 朝黎不太相信:“你第一眼就喜欢我了?” 玉凉蘅嗯了声。 朝黎:“可分明你第一次见我时,还说要炖了我。” 朝黎不说,玉凉蘅差点都把这茬给忘了,只能潦草掩盖道:“没听过那句话吗,打是亲,骂是爱,本君不炖别的猫,只想炖你,那恰恰证明了你在本君心中的地位。” 朝黎:“……” 他咋觉得这是瞎扯的歪理呢。 两个时辰后,骨龙进入了半月湾结界,还没落地,朝黎就看见地上林列站了好多人。 “他们聚集在此处作甚?”朝黎问。 玉凉蘅漠然道:“兴许是看见骨龙过境,知道本君归来,前来迎接本君的吧。” 玉凉蘅讨厌跟旁人接触,一看见地上站了那么多姑娘,连忙在周身张开了一处结界,还专门叮嘱朝黎:“待会儿若是她们挤攘起来,你切莫跟丢了。” 朝黎深觉有理,可当两人落地之后,发现情况好像跟预想的不太一样。 姑娘们确实在挤攘,不过挤攘对象并不是玉凉蘅,而是…… “啊?我没事,林仙子放心!” “逃犯确实很强,不过仙君也很厉害,很快便将其制服了。” “姑娘?没有,我此行并未见到什么姑娘。” “给我做的小鱼干?!哇,好多啊,够我吃十天半月了,多谢李仙子!” …… 玉凉蘅孤零零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人头攒动的人群,脸色越来越黑。 他就说,素日出门归来,这些人跟老鼠见了猫似得,一个比一个躲得远,今日怎突然转性,如此热情的来迎接他,原来迎的根本不是他,而是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女散花一样四处留了情的小东西,还真是小看他了。 玉凉蘅咯吱咯吱,磨着后牙槽。 圆脸仙童跟在他身旁,怯生生道:“仙君您……牙疼?” 玉凉蘅冷冷道:“肝疼。” 圆脸仙童茫然挠挠头,心说你肝疼,磨牙干啥? “这是怎么回事?”玉凉蘅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场景,阴恻恻问。 圆脸仙童察觉玉凉蘅心情不好,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才道:“这些姑娘方才见仙君的骨龙过境,心知是您与小朝黎回来了,便出来迎接你们。” 玉凉蘅幽幽看着他:“迎接我们?” 圆脸仙童看着孤零零站在自己面前的玉凉蘅,有些尴尬道:“好吧,是来迎接小朝黎的。” 玉凉蘅目光冷飕飕的扫过那些乌泱泱的姑娘,以及其中偶尔冒头的几名小仙童,皱眉:“他们都认识朝黎?” 圆脸仙童点头:“认识,不过也都只有一面之缘。” “……”玉凉蘅忍气咬牙道,“不过一面之缘便能让人放下手中活计来接他,场面还如此夸张,我发现这小东西真是比狐狸精还厉害啊。” 圆脸仙童偷偷瞄了玉凉蘅一眼,还当是怎么了,原来是意难平:“其实仙君也不必这么在意,小朝黎年轻气盛,生的又这么好看,性子又好,那么多人喜欢他也不奇怪。” 玉凉蘅森然看着圆脸仙童:“你的意思是本君很老,所以不受待见?” 圆脸仙童连忙摇手:“没,我绝没这个意思。”虽然跟朝黎比,您确实不算年轻。 “您只是气场太大,如那远山白雪,空中皎月,只可远观,不可亵渎,他们都不敢来惊扰您。”圆脸仙童穷尽毕生辞藻,努力拍着玉凉蘅的马屁,生怕他一下控不住,脾气炸了。 “行了。”玉凉蘅不想再听,走到人群边缘,冷声道,“你们都很闲?聚众吵闹,成何体统?” 一声令下,原本他只是想让人群散开一些,没想到,眨眼功夫,人便跑完了,只剩一个抱着满怀礼物的朝黎愣怔站在原地。 玉凉蘅:“……” 他就那么可怕吗? 第34章 无尘 玉凉蘅正要过去问朝黎要解释,刚张口,朝黎已经一脸毕恭毕敬的冲他低头认起错来:“仙君,对不起,我不知大家会来此处接我,并非有意吵闹,还望仙君不要责怪他们。” 玉凉蘅一时哑口,这才想起回来时,他们刚说过,在人前要表现的生疏一点。 朝黎抱着礼物,怯怯看了玉凉蘅一眼:“仙君?” 玉凉蘅蓦地回神,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忍着气,顺坡下驴道:“日后不可再如此。” 朝黎认真应下,尔后便抱着礼物走了。 玉凉蘅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堵得慌,人前不能离太近,等回了卧房,非得问个明白不行。 “仙君,”圆脸仙童斗胆凑到玉凉蘅身侧,好奇道,“您跟小朝黎可是闹什么别扭了?” 玉凉蘅扭头:“何出此言?” 圆脸仙童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小朝黎之前都是直呼您的名字,而今却突然喊起了尊称,有些奇怪。” 玉凉蘅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没闹别扭,他只是意识到他之前对本君太不敬罢了。” 圆脸仙童一脸恍然的哦了声,突然想起了件事,又道:“仙君,小朝黎而今已经化为人形,继续跟仙君住一起恐有不便,重新安排个住处比较好。” 圆脸仙童不说,玉凉蘅根本没注意。 确实,以旁人对他的了解,是决计不会让一个男人跟自己同居一室,若是此刻还像先前那样,必然会引人怀疑。 “本君也有此意。”玉凉蘅想了想,“就把他安排在本君卧房旁边的别院吧。” 圆脸仙童拱手道:“我晚些时辰,便派人过去将别院清扫一下。” 玉凉蘅嗯了声:“本君不在这几日,可有事发生?” 圆脸仙童:“需要劳烦仙君之事并没有,但幽界有人来访。” 玉凉蘅一边往卧房走,一边道:“暮敖?” 圆脸仙童摇头:“并非,来人是幽界二皇叔,暮重深。” 听见这个名字,玉凉蘅脚步蓦地顿住,脸上浮出一丝阴戾:“他来做什么?” 圆脸仙童:“他不知从何处听说,朝黎是前幽王的血脉,特地来看朝黎的。” 玉凉蘅冷声道:“早便嘱咐过你们,不可泄露此事,暮重深是怎么知道的?” 圆脸仙童知道玉凉蘅这次是真生气了,连忙道:“仙君放心,此事我已经着手去查了,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玉凉蘅森然眯细眼:“找到泄密之人,带到雪牢,本君亲自去审。” 圆脸仙童:“是。” 玉凉蘅:“遥天镜那边可有传来其余逃犯的消息?” 圆脸仙童摇头:“说是还在追踪,尚未找到。” “对了,仙君,还有一事。”圆脸仙童从袖口中掏出一封请柬,递给玉凉蘅,“三年一度的佛门大会不日便要在云冀川举行,此乃佛门发来的请柬。” 玉凉蘅看了那张印着梵文的请柬一眼,冷声道:“不去,扔了吧。” 圆脸仙童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又默默将请柬收了回去。 “如若没有别的事,本君便先回去了。”玉凉蘅冷冷说完,便朝住处走去。 “恭送仙君!”等玉凉蘅走远,圆脸仙童才站直身子。 “师兄,此次佛门大会,六界但凡叫得上名号的人都会到场,唯独仙君缺席,恐有不妥啊。”一名随行童子叹息道。 圆脸仙童无奈摊摊手:“仙君不乐意去,不妥又能如何。” 随行童子不解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竟使得仙君与佛门有如此大隔阂,三十二座佛坛,一夜捣毁,半夜提着剑去云冀川要人,还扬言若是不把人交出来,就要屠了佛门。若非暮敖皇子拉着,只怕咱仙君真把佛门给屠了。” 圆脸仙童:“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大概只知是仙君入世历劫时,曾遇一名恩人,此恩人为了救仙君,最后死在了佛门一败类之手,仙君归神之后,为了给其报仇,亲自去佛门要人。但当时,佛门三尊都在天际闭关,直到今日还未出关,压根不知此事。临时掌事人便是那个讨人厌的无尘大师。他以因果为借口,拒不交人,还说逝者已逝,他会亲自为其超度,望仙君莫造杀业,宽大为怀。” 随行童子愕然:“难怪仙君跟佛门的关系如此僵硬。后来呢?” 圆脸仙童道:“后来,仙君依旧缠着不放,无尘大师就说他执念太深,心魔已生。你也知道,对一个先天神来说,滋生心魔是何等大事。古往今来,所有被心魔侵蚀神格,成为神堕的先天神哪一个不是祸害四方。故而后来,六界便出了个心照不宣的约定,一旦发现先天神滋生心魔,在其被心魔完全控制心智之前,便要将其剿杀。” 随行童子狐疑道:“这个无尘大师空口无凭,如何咬定咱家仙君心魔已生?” 圆脸仙童:“无尘有一个法器,叫验心石,可察觉心魔之力,当时他就是拿验心石偷偷试探的仙君,最后验心石亮了,他就借此一口咬定仙君心魔已生。” 随行童子:“那六界其余掌事人作何反应?” 圆脸仙童:“自然是不信,毕竟滋生心魔之人总会有点同先前不一样的地方,灵力变浑,灵识不稳,都是滋生心魔的征兆。而仙君的灵力依旧是六界第一纯净,灵识也毫无异变。但无尘对他的法器深信不疑,四处游说六界其余掌事人,可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然后他放弃了吗?”随行童子十分好奇。 圆脸仙童冷笑:“那老秃驴固执的跟石头似得,怎会放弃,别人不与他联手,他便自己来。” 随行童子不解:“自己来什么意思?” 圆脸仙童道:“很简单,就是自己组织剿杀。” “他自己……”随行童子震惊道,“他有毛病吧!没搞清楚就乱杀人!” 圆脸仙童:“照他的话,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随行童子愕然:“你确定这是一个佛门之人说出来的话?而且我记得前段时间,冰牢禁制被毁,仙君说要杀掉那些逃犯时,他还劝仙君少造杀孽,这人咋一会儿一个样?” 圆脸仙童一耸肩:“鬼知道,说实话,我其实都不清楚他这种人是怎么成为佛门掌事的,贪嗔痴,一个都没戒。” 随行童子:“为何我从未听过还有这场剿杀?” 圆脸仙童失笑:“此次剿杀乃秘密进行,就在佛门云冀川的苦寒江边。别说你没听过,当时六界掌事人也是剿杀之后,过了好几天才知道有此事,毕竟若是提前知道,根本不会让无尘干出这种事。” 随行童子咽了下口水:“那后来呢,咱仙君没事吧?” 圆脸仙童蔑然道:“咱仙君自然没事,倒是那无尘大师不自量力,若是佛门三尊来,兴许还能与咱们仙君一战,就凭他,还不够给咱们仙君塞牙缝的。他当时一共带了上千名佛门弟子,各个高手,还专门在苦寒江布了阵法,恐仙君中途逃脱。仙君一开始还对他们留着情面,但他们却不死不休,最终彻底将仙君激怒,上千名佛门弟子,全数圆寂。一时间,尸填山海,血染寒江,无尘侥幸捡了条命,但也修为大损。不过因为此事是六界内斗,就被按下来了,不可宣扬。” “此事你就当个传奇野史来听便可,切莫乱说,别给仙君添麻烦。”圆脸仙童叮嘱道。 随行童子颔首:“师兄放心,仙君虽说脾气不好,但人其实并不差,我承蒙仙君恩情,才能来此修行,自然不会做对不起仙君的事。” “你不会,但旁人会。前日朝黎身份泄露之事,仙君已经知道了,我要尽快去查,一时忙不过来。”圆脸仙童,“朝黎要搬去仙君卧房旁边的别院中住,你帮个忙,去将别院打扫一下。” 随行童子拱手领命。 分别前,圆脸仙童突然不放心的提醒道:“我总觉得仙君跟小朝黎之间有些怪,仙君脾气不好,若是看见他骂小朝黎,记得护一下。” 随行童子一脸骄傲的捶捶自己的胸口:“师兄放心,朝黎就交给我了。” 这边,玉凉蘅卧房中。 玉凉蘅坐在床上,看着桌上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礼物,脸色十分差。 朝黎一边收拾那些礼物,一边茫然道:“你怎么了,一回来就这副脸色。” 玉凉蘅冷冷看着他:“你就不想跟本君说点什么?” 朝黎不懂:“说什么?” 玉凉蘅起身走到桌边,指着那一堆东西:“你看看这些东西,再看看本君的头顶,有没有觉得有点绿?” “……”朝黎嘴角一抽,“你吃醋了?” 玉凉蘅:“你说呢?一回来,就那么多姑娘围着你,本君很好奇,你跟她们很熟吗?” 朝黎如实道:“不熟。” 玉凉蘅:“那她们为什么送你东西?” 朝黎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收什么?”玉凉蘅阴着脸道,“你若是真想要什么,大可跟本君说,本君又不是没钱,又不是买不起。” 朝黎忍不住笑道:“我其实没想收,正拒绝着,你突然一喊,把她们全吓跑了,她们临走前,就胡乱往我怀里塞了一通,我也很无奈啊。” “……”玉凉蘅脸皮一颤,半晌没说话。 朝黎正要问他怎么了,他就突然从墙角拉出一口大箱子,把桌上的物件全装了进去,一边装,一边念叨:“待会儿本君便派人把东西全还回去。” “他们送我的,就算还,也应该是我去还比较合适。”朝黎道。 玉凉蘅回过头,严肃看着他:“她们只跟你见了一面,就如此把持不住,若是你再一一亲自登门,她们就疯了。” 朝黎:“……”有那么夸张? 第35章 发带 把东西收好,玉凉蘅一脸正色的看着朝黎:“日后,没有本君的允许,你不可再去有女子的地方。” 朝黎皱眉:“可半月湾到处都有姑娘,我总不能日日待在卧房吧。” 说的也是,玉凉蘅想了想,勉强退了一步:“那就不能单独去女子多的地方,免得拈花惹草。” 朝黎走到玉凉蘅面前,歪头笑道:“我又不喜欢姑娘。” 玉凉蘅冷冷道:“但你招姑娘喜欢,本君可不想在眼皮子底下树那么多情敌。” 朝黎坐到他身边:“我发现你醋劲可真大。” “被你逼的。”玉凉蘅冷冷道,“对了,为了不引人怀疑,你我这几日最好分开住。本君在一旁的别院中给你安排了间屋子,差人稍作打扫之后,你便先住那里吧。” 朝黎爽快道:“好。” 但他这爽快的态度,让玉凉蘅十分不爽:“你就没点意见吗?” 朝黎愕然:“什么意见?” 玉凉蘅无语道:“没什么。” “大腿还疼吗?”玉凉蘅伸手将朝黎拉到自己腿上。 朝黎诚实道:“有一点。” 玉凉蘅搂住他的腰:“可用本君帮你揉揉?” “!”玉凉蘅,原来你骨子里这么骚的吗?朝黎后背挺直,连忙摇头道,“不用了,过些时辰自然就不疼了。” 玉凉蘅:“可本君想揉。” 朝黎:“……” 昨晚上刚弄过,一天都没过,又来,这是存心要他命啊! “行了,逗你的。”玉凉蘅冷冷道,“昨夜你累的不轻,本君再憋得难受,也不至于对你的死活置之不理。” 说着,玉凉蘅把头埋在了朝黎颈窝,沉声喃喃道:“不过现在欠的,日后都是要加倍补回来,毕竟本君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总这么忍着,会出毛病。” 朝黎嘴角一抽:“你别把自己说那么惨。” 说的他都快信了。 “本君不惨吗?”玉凉蘅一脸沉痛道,整整九百一十三年,一次荤腥都没尝过,先前还好,没这个想法,可现在,人就摆在自己面前,还夸座在自己腿上,却只能小小的摸一把。 可恨! 朝黎也不知他在琢磨什么,胡乱安慰道:“好好好,你最惨,你特别惨。” “你知道就好。”玉凉蘅直接猛捞了下朝黎的腰,将人紧紧按在自己身上,狠狠亲了上去。 “嗯~玉凉蘅,疼!”朝黎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快出血了,酥麻感混杂着疼痛,迅速传遍全身,朝黎瞬间便没了力气。 玉凉蘅并没松开他,反倒更加的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玉凉蘅才把朝黎放开。 朝黎浑身软趴趴的伏在玉凉蘅身上,良久才缓过劲。 “玉凉蘅。”朝黎弱弱唤了他一声,有些肝疼。 玉凉蘅哑声道:“嗯?” 朝黎:“我突然不想痊愈了。” 玉凉蘅冷脸:“为何?” 朝黎:“还没痊愈,你就这么对我,若是等我痊愈,岂不是第一天就被你弄死了。” 玉凉蘅皱眉:“本君不就亲了你一下,别说那么夸张。” 朝黎抬起头,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样子:“一点都不夸张,你看我的脖子,都肿了。” 玉凉蘅看着朝黎脖子里那些小红印儿,一本正经道:“本君觉得挺好看的。” “好看个屁。”朝黎瞪了他一眼,按着玉凉蘅的肩,翻身落地,“被你弄了一身汗,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便捂着脖子转身出去了。 刚出门,就遇上了方才与圆脸仙童交谈的那名随行童子。 随行童子正准备去给朝黎打扫屋子,刚拎着扫帚过来,便瞧见朝黎匆匆夺门而出,眼圈还红红的,手一直捂着脖子。 想起圆脸童子的叮嘱,随行童子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家仙君该不会把朝黎给打了吧! 他心觉不妙,连忙走上去叫住了朝黎:“朝黎公子,看你行色匆匆,是要往何处去?” 朝黎见过他,礼貌行了个礼,道:“我出去透透气。” 眼圈那么红,说话还有鼻音,方才一定是哭过!机智的随行童子立刻脑补出了一副玉凉蘅关起门,虐待朝黎的场景,不觉有些胆寒:“朝黎小公子,仙君方才可是……欺负你了?” 朝黎连忙摇手:“没有没有。” 他不解释还好,一摇手解释,颈间的红印子全数落在了随行童子眼中,随行童子当场便震惊了:“朝黎公子,你脖子是怎么回事,仙君不会真打你了吧?” 玉凉蘅听见外面的动静,也跟了出来,恰巧听见这句:“胡说八道什么?你很闲?没事情干?” 随行童子连忙解释:“回仙君,我有事干,我是来给朝黎小公子打扫别院的。” 玉凉蘅冷冷道:“那还不快去。” 随行童子道了声是,便匆匆去别院了。 他一走,玉凉蘅就走到朝黎身边,手在他颈间一扫,便用幻术遮住了朝黎颈间的红印:“出门也不知小心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君真对你动武了。” 玉凉蘅脾气是不好,能动手,绝不动口多说一句,但玉凉蘅从不对自己的人动手,哪怕是他半月湾一个扫地的,也顶多骂两句,不会当真把人打一顿。 朝黎点点头,便走了。 玉凉蘅原本想偷偷跟着他,远处天际突然飘来了一朵红色的彼岸花。 此乃幽界的传信花,想来是暮敖有事找他。 他伸手接住那朵花,便转身回了房内,并在卧房外张开了一张结界网,以防有人偷听。 一切安排妥当后,玉凉蘅拂袖一挥,那彼岸花便飞出手心,旋转飘至半空,紧接着对面便出现了赤血殿正殿的景象。 暮敖坐在纱帐前,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袍,胸口依旧袒|露着,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餍足:“玉仙君好。” 玉凉蘅漠然道:“有话快说。” 暮敖挑眉,桃花眼弯的邪气十足:“别急,客套话还没说完。玉仙君青遥镇一行,可还顺利?” 玉凉蘅冷声道:“很顺利,你再不切入主题,本君可就不陪你在这儿耗时间了。” 暮敖笑了笑:“好吧,言归正传,听说暮重深前日去你那儿要朝黎了。” 玉凉蘅:“好歹是幽界未来的主人,你们幽界素日有什么人进出,还用本君告诉你?” 暮敖轻飘飘道:“自然不用,我只是提醒一下仙君,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期限未到,您可不能先把朝黎交给暮重深了。” 玉凉蘅:“本君素来言而有信,倒是你,本君要的东西,何时能找得到?” 暮敖:“仙君别急,本皇子手中已有线索,最迟三日,必定给仙君答复。” 玉凉蘅:“最好如此。” 暮敖:“不过,有件事还要说一下,本皇子的线人来报,说暮重深已经知道仙君回来的消息,正准备再去拜访,还望仙君提前预备一下。” “知道了。”该说的正事已经说完,玉凉蘅正要切断传音,暮敖突然叫住了他。 “仙君且慢。”暮敖冲身后勾了勾手,一名独臂男子从红纱中走了出来,正是上次来半月湾时,一直跟着暮敖的那名贴身侍从。 男子面色十分苍白,清秀儒雅的眉眼中透着一股戾气。 “星沉被暮重深断了右臂,伤口上还下了幽族禁咒,无法修复,我想请仙君帮帮忙。”说这句话时,暮敖的脸色阴鸷的可怕,字里行间都能听出对暮重深的杀心。 玉凉蘅想都没想,便冷声拒绝道:“不帮。” 暮敖皱眉:“为何?” 玉凉蘅漠然看着他:“早便说过,本君没什么善心,本君不管你与他是何关系,但他与本君,终归是素不相识,本君为何要帮他?” 暮敖轻笑:“果然是玉仙君。这样吧,你开个交换条件,只要我能办得到,任何条件都可以。” “好。”玉凉蘅爽快的撩起右臂袖子,露出上面缠绕的那条发带,“你告诉本君,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本君就帮你。” 暮敖那沉重的脸色瞬间呆滞,他愣愣看着玉凉蘅:“就这?” 玉凉蘅冷声道:“就这。” 要不是这玩意儿,当时在青遥镇,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朝黎受伤。回来的路上,他问过朝黎,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朝黎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这是我们幽界皇族一脉以血做就的发带,算是个小法器,只受其主人所控制。不过别看它小,但禁制能力极其强,若是一不小心被它捆住,就算是仙君这种先天神,想挣脱也要耗费些心力。”说到这儿,暮敖眉头皱了下,“这该不会是小朝黎送你的吧?” 玉凉蘅淡淡嗯了声:“他用这东西把本君捆了起来,自己险些送命。” 他刚说完,就看见暮敖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神色:“你那是什么表情?” 暮敖笑道:“就是感慨一下,仙君不愧是艳绝六界,这才认识几天,就把本皇子的弟弟迷成了这样。” 玉凉蘅皱眉:“说人话。” 暮敖一手托着脸,悠闲喝了口茶:“这东西可不是普通的发带,尤其对我们幽界皇室一族来说,极其的不普通,因为这是送给心爱之人的,一辈子,只有这一条。幽界皇族成婚时,这东西可送个很贵重的聘礼。” 玉凉蘅:“……” 暮敖啧了声:“不过小朝黎对幽界之事了解的并不多,故而他兴许还不知道这条发带有这么重大的意义。” “他知不知道,关你什么事。”玉凉蘅放下袖子,遮住了手臂上的发带,反正他是不可能再还给朝黎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バイパ— 5瓶;嘻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血石 暮敖:“该说的,我都说了,星沉的手臂仙君可是能治?” 玉凉蘅冷冷瞄了他一眼:“日落之后,将人从西北角结界口送过来,别惊动别人,不然我立刻把人给你扔回去。” 暮敖日常阴森的眼神中露出一丝感激:“多谢仙君了。” 玉凉蘅:“先别急着谢我,不一定能治好。” 他刚说完,一旁的暮星沉单手冲暮敖比划了一番,暮敖一愣,脸色阴沉沉的。他沉默片刻后,对玉凉蘅道:“他说,如果治不好,可以给他随便接个别的东西做手臂。” 暮星沉是个哑巴,是二十年前,暮敖在幽界不归荒城中捡回来的。 玉凉蘅淡淡道:“随便接个,你心还真大。” 暮星沉一笑,单手比划:“只要不太丑,不会给大公子丢人就行。” 玉凉蘅看了两人一眼,冷冷应了声,便挥手将传信的彼岸花驱散了。 这边,东陵大街。 朝黎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抬头看着铁匠铺的招牌,愣神看了许久,终于迈步走了进去。 “客官里边请,咱铺子乃六界第一兵器铺,不管是神用的,妖用的,还是人用的,都能保您满意。”老板念叨着迎了上来,看见朝黎之后,连忙笑道,“是朝黎小公子啊,失敬失敬。” 朝黎虽然在半月湾逛过几圈,但却是第一次来东陵大街这边,也是第一次见老板,他怎么一眼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您认识我?”朝黎好奇道。 老板笑道:“不认识,但见过您的画像。” 朝黎不解:“您何时见过我的画像?” 他自己都没见过…… 老板道:“前些日子,您没打招呼,自行离开了半月湾,可把仙君急坏了,亲自画了画像,分发给半月湾众人,让大家四处去找,刚好,我门口就贴了一张,呐,现在还留着呢。” 说着,老板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画像。 画上的男人一身红衣,脚上带着一对金铃,样貌干净又俏皮,十分的活灵活现,任凭谁看过画像,再看朝黎本人,都能一眼认出来。 不过,画像上最显眼的,并不是朝黎,而是旁边那用朱笔提的几个赫然大字——先寻到者,赏金十万。 “我这么值钱吗?”朝黎忍不住调侃道。 上辈子,这人渣卖他,就换了两包茶叶,这辈子发个悬赏令,竟然都能提到十万金的价格! 老板道:“可不是,您是仙君亲自带回来的,仙君自然看重您。” 朝黎指着那副画像:“老板,这副画像能卖给我吗?” 老板失笑:“卖啥,朝黎小公子若是想要,大可直接拿走。” “那便多谢了。”朝黎将那副画像折好,放进袖筒里,“我想去您后面的仙器库里看看,可以吗?” 老板点头:“自然可以,小公子请随我来。” 朝黎进去之后,原本想看一下,有没有合眼缘的。转了一圈之后,突然看见角落里那颗闪着紫光的小石头。 “那是何物?”朝黎问。 老板解释道:“那叫血石,是幽界皇族用自己的血所做的石头,由自己亲自打造,每块石头都会因打造者打造时所怀揣的心念不同,而产生不同的能力。” “原来是血石。”他就说,怎么那么眼熟呢,上辈子,这样的血石他也有,而且有两块。 一块是红石,能短时间内令灵力暴增,另一块是绿石,拥有极强的治愈之力。 第一块,送给了暮敖。第二块,原本是要等中秋给玉凉蘅的,但中秋之前,他自己先被玉凉蘅送去了幽界,那块绿石便留在了自己手中。 在青遥镇做的那场梦中,他梦见玉凉蘅来幽界看自己,那时,他抱来给玉凉蘅看的那个盒子里,就是那块上辈子一直没送出手的绿石。不过他抱着盒子回到吞阳殿大殿时,玉凉蘅又不见了。 还记得上辈子,暮重深反叛在即,他即将按照暮敖的计划,带人去吸引暮重深主力的注意前,将那块绿石托付给了一名伺候自己的侍从。 “此次一战,生死不知,”朝黎一边缠护腕,一边道,“如若我没回来,床头那只箱子你便替我送去半月湾。” 侍从皱眉:“二皇子莫要说笑,大皇子谋算缜密,说了不会让二皇子死,必然有办法保二皇子周全。” 朝黎失笑:“我只是说如若,并没说自己一定会死。而且,兵刃相见,双方都在搏命,是死是活,还真不好说,你就先答应我吧。” “好吧。”侍从勉为其难道,“不过,二皇子整日擦拭那口箱子,想必很是重视,里面到底是什么?” 朝黎弯弯眼睛,灿然一笑:“我送给一个人的礼物。” 侍从笑道:“是送给玉仙君的吧?” 朝黎点点头:“只是不知他喜不喜欢。” 侍从整日伺候朝黎,自然知道朝黎等玉凉蘅两年,玉凉蘅依旧一次都未来过。他怕朝黎临上战场,心情不好,安慰道:“二皇子放心,您送的东西,玉仙君一定会喜欢的。” “但愿如此。”朝黎说完,看了下时辰,尔后利落的抄起架上佩刀,转身离开了吞阳殿。 九凤坡前,朝黎所带的幽兵已经集合完毕。临出发之前,暮敖带着暮星沉过来了一趟,并不是来给他们打气的,而是单独把朝黎叫到了一边。 “兄长单独叫我来此,难道是计划有变?”朝黎正色道。 暮敖拽了下身上披的大氅,笑道:“不是计划有变,是玉凉蘅。” 朝黎一愣,沉寂许久的眼神突然像春水一样,微微泛起了波澜:“他……怎么了?” 暮敖:“他要来接你了。” 朝黎愕然看着暮敖,半晌才回过神:“接我?可他当初那么决绝的把我卖给兄长,必然是极其讨厌我了,而今又怎会来接我。” “卖你?”暮敖失笑。 朝黎:“不是吗?” 暮敖忍笑点点头:“你觉得是,那就是吧。不过待此事结束,他是真的要来接你回半月湾了。” 朝黎赌气道:“我是幽界之人,又不是神,为何要回半月湾。” 暮敖伸手刮了下朝黎的鼻尖:“兄长知道你说的是气话,你人是在幽界,但心早飞去半月湾了。就连那次醉酒说梦话,口中喊的都是玉凉蘅的名字。” 朝黎不好意思道:“兄长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跟星沉把你扛回吞阳殿的。”暮敖道,“你是不知道,你当时疯成什么样。化出原形之后,爬高上低,一直说,玉凉蘅你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你啊,傻死了。” “兄长,你别说了,那都是醉酒后的胡话,当不得真。”朝黎连忙打断了暮敖,“反正就算他来接我,我也不会跟他回去的,想卖就卖,想带我回去就带我回去,我不要面子嘛?” 暮敖点点头:“好,希望你看到他之后,也能说到做到。” 朝黎哼了声:“自然如此。” 嘴上这么说,但打心眼里讲,朝黎已经开心的快找不着北了,出去喊口令鼓舞士气时,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与方才截然不同。 幽兵们大眼瞪小眼,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 但只可惜,声东击西的计划是成功了,但他却没能活着回来,而且不是死在暮重深手里,是死在了前来支援的暮敖手中。 “朝黎小公子?”老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朝黎骤然回神,赔礼道:“方才突然想起了些陈年旧事,有些出神,老板见谅。” 老板笑道:“无妨。” 朝黎指着那颗紫色的血石道:“敢问老板,这颗血石是幽界何人所打造的?” 这并没什么不能说的,老板道:“你知幽界大皇子吗?就是二十年前,带兵扫荡幽界不归城的那个人。” 不归城,是一处灵气极邪的城,虽然地处幽界境地之内,但在暮敖带兵出征之前,不归城还是一处独立于六界之外的边外之地。 因为此地脉邪气太盛,幽兽纵横,且全是上古遗留下的幽兽,极其凶暴,经常肆虐临近百姓,所以一直都是幽界的一个心头大患。 在暮敖之前,历任幽王也都曾试图清剿过,但都失败了,因为那些幽兽实在过于难除,想要一个个全杀光,简直比登天还难。 后来,暮敖吸取前人教训,只剿杀了一些相对比较弱小的,将那些实在无法除掉的大型凶兽全部赶入了幽界禁地——痴迷乡。 自那之后,不归城便正式划入了幽界地图中。 但在那一战之中,整整牺牲了一万三千名幽界精兵,以至于幽界必须休养生息,重新补给兵力。 也正因为损失太重,引得幽界不少长老心生不满,暮重深也正是借着一些人的这种不满心理,拉拢势力,开始着手与暮敖争夺幽王之位。 “这块血石,便是由大皇子暮敖所造。”老板介绍道。 朝黎不解:“那他这块血石,能力为何?” 老板颇有深意一笑:“守护。” 朝黎愣了下。 老板:“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哈哈哈哈,我当时看到成品时,也这么觉得。” 朝黎:“那为何他的血石已经打造成功,却未带走,还留存在您这里?” 老板:“他说时机还未到,先让我暂时保管,日后自会来取。” “原来如此。”朝黎刚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男声。 “朝黎,仙君叫你回来吃饭!” “他说你再不回来,就对你不客气!” “朝黎!听到就到最近的传音阵眼,回个话!仙君说等他亲自出来找你,你就完了!半月湾的诸位,百忙之中也请留意一下,若是看见朝黎,请立刻叫他回来!” 随行童子嘹亮的声音在半月湾上空经久不散,一遍又一遍。 朝黎尴尬的看着老板,老板尴尬的看着他。 这也太傻了吧…… 两人相望许久,老板干巴巴道:“确实是到饭点儿了,我门口就是传音阵的阵眼,朝黎小公子还是赶紧去回个话吧。” “也好。”朝黎尴尬的从铁匠铺一出来,门外人齐刷刷看向了他,并抬手指了指头顶的传音阵,意思不言而喻。 简直丢死人了……朝黎走到一旁的传音阵眼中,并指贴至鬓角,一连通,便飞快道:“行了,我听见了,别喊了。” 跟谁家小孩儿丢了似得,再喊真没脸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唐尼、小星星 10瓶;湄边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鱼干 回去的一路上,所有人都冲他侧目,时不时还有人热心提醒:“朝黎,仙君喊你回去吃饭。” 等他到易水轩时,玉凉蘅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随行童子站在一旁,怯怯看着朝黎。 “出去逛也不看看时辰,不知道回来吃饭?”玉凉蘅冷冷道。 朝黎不乐意道:“那你也不能打开整个半月湾的传音阵喊我啊,太丢人了,平日也没见你如此。” 随行童子忍不住替玉凉蘅说话道:“其实仙君就是想让公子快些回来,尝尝今日的饭菜。” 朝黎茫然:“如此着急让我回来,今日饭菜难道有何不同吗?”是好吃的要命,还是菜式新奇的要死? 随行童子看了玉凉蘅一眼,尔后一脸期待的对朝黎道:“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朝黎将信将疑走进了屋内,一进门,便看见了桌上那两盘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什么?乌漆嘛黑的。” 他刚说完,玉凉蘅的脸就黑了下来,随行童子一直对他挤眉弄眼的使眼色,不过可惜,朝黎没看懂。 “还好,旁边这几盘肉不错。”朝黎拉开椅子,冲玉凉蘅笑道,“你坐这儿,我坐你旁边。” 玉凉蘅冷着脸走到他身边,朝黎也不知他为何生气,一脸懵。 见玉凉蘅迟迟不做,朝黎心怀忐忑的自己先坐了下去,可刚要落座,玉凉蘅突然把凳子往后一抽。 “……”朝黎不解,“你又怎么了?” 玉凉蘅不说话,一旁的随行童子小声道:“那两碟小鱼干是仙君亲自下厨给你炸的。” 朝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小鱼干?” 哪里有小鱼干?不会是…… 朝黎看着那两碟黑乎乎的东西,脸上有些挂不住:“这……这该不会就是小鱼干吧?” 玉凉蘅漠然道:“不像?” 有一点像吗?朝黎强忍住蠢蠢欲动的真话,这毕竟是玉凉蘅第一次下厨,不能太打击人。 “像。”他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终于抄起筷子,夹了一条黑鱼干,内心虽然很抗拒,但还是面带微笑的吃了一口。 其实,放进嘴里的时候,朝黎已经做好不管多难吃,都会努力咽下去的准备了,但是……鱼干卖相虽然尤其差,但入口之后,味道竟然出离的不错。 朝黎嚼了两口,咽下之后,又夹了一条,扭头看着玉凉蘅:“这真是你做的?” 玉凉蘅不悦的点点头:“很难吃吗?” 朝黎摇头:“虽然卖相不太好看,但味道还行,刚好合我的口味。” 玉凉蘅显然不相信他的话:“难吃就直说,本君不需要安慰。” “没安慰你,是事实。”朝黎将小鱼干递到玉凉蘅嘴边,“呐,你尝尝。” 玉凉蘅半信半疑的咬了一小点,毕竟别说朝黎,就连他自己,也有些嫌弃这个黑乎乎的卖相。 “怎么样,不错吧。”朝黎弯眼笑道。 玉凉蘅嗯了声,眼底的冷漠骤然消散,甚至还隐约溢出了几分得意:“毕竟是本君做的东西,自然不会差。”原以为卖相跟上辈子自己在厨房偷偷做的那些差不多,味道也会差不多,但没想到,还是有点进步的。 朝黎把自己的凳子拉回来,指了指:“我能坐了吗?” “坐吧。”玉凉蘅淡淡道,等朝黎坐下之后,玉凉蘅把他的凳子朝朝黎那边拉了拉,也坐了下来。 两人凳子挨得太近,坐下之后,直接肩碰肩。 “你离我是不是有些太近了?”朝黎不好意思道。 玉凉蘅屏退随行童子,伸手取过汤匙,一边给朝黎盛汤,一边道:“本君喜欢离你这么近。” “虽然本君不会熬汤,但这汤本君烧火煮的,也算有本君的一份功劳。”玉凉蘅将汤碗吹了吹,放到朝黎面前,“多喝点,补身体。” 纵然玉凉蘅的声音依旧冷淡,说话的语气也丝毫不像是在关心别人,但朝黎心里还是暖暖的。他捧起汤碗,喝了一口,偷看了玉凉蘅一眼。 这辈子玉凉蘅对他也太好了,好的他都感觉不真实,就像做梦一样。 “想看本君,就光明正大的看,不用偷偷摸摸,跟做贼踩点儿似得。”玉凉蘅毫无感情道。 朝黎放下汤碗:“玉凉蘅。” 玉凉蘅正不紧不慢的给他布菜:“嗯?” 朝黎眨眨眼:“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你是本君的童养媳,等你痊愈之后,是要跟本君成亲的,不对你好对谁好。”玉凉蘅语气十分的漫不经心,但听起来却又像承诺一样郑重,让人十分安心。 朝黎鼓了鼓腮帮子,小声问:“你真要娶我?” 玉凉蘅一手支头,衣袖顺着手臂滑落,雪白的手腕露了出来:“怎么,难不成你不想嫁本君?” “自然不是。”朝黎咬了下嘴唇。 兴许是撒谎太多,有了经验,此刻,玉凉蘅已经基本能猜出朝黎心里在想什么了。 他伸手摸了摸朝黎松软的头发:“之前在青遥镇,本君已然承诺过你,日后不再骗你,别总是胡思乱想。” 朝黎嗯了声。 玉凉蘅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等你完全痊愈,你我便成亲,如何?” 朝黎没说话,只顾闷头喝汤。 玉凉蘅淡淡道:“你不说话,本君就当你同意了。” 朝黎不太好意思谈这个话题,飞快给玉凉蘅盛了碗汤,送到他面前:“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玉凉蘅接过碗,侧头看着朝黎那一脸显然很高兴,但又有些羞怯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开心。 “对了,今晚暮敖要送来一个人,把他安排在客房那边太扎眼,刚好你所住的别院还有间空房,让他先跟你一起住别院吧。”玉凉蘅喝了口汤。 朝黎:“谁?” 玉凉蘅:“还记得上次你见暮敖时,他身边站的那名黑衣侍从吗?就是他。” 朝黎下意识便道:“暮星沉?”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 上辈子,朝黎是去了幽界之后,才跟暮星沉正式认识,此刻,他跟暮星沉只不过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察觉到玉凉蘅的眼神,朝黎还以为自己露馅了,正要解释,玉凉蘅突然收回目光,继续若无其事的说了起来:“对,就是他,他的右臂被幽界的二皇叔暮重深砍断了,暮敖请本君帮忙修复,但幽界目前正处于内斗时期,本君帮他的消息不便外传,这样对本君,对暮敖都不利,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只能先安排他住你隔壁了。” 虽然上辈子跟暮星沉打的交道不多,但朝黎对他印象还是不错的。他对暮敖很是忠心,哪怕赴汤蹈火,也绝不皱一下眉头。知道朝黎喜欢吃半月湾的糖葫芦和鱼干,出去办事时,经常会专程带一些给朝黎。 只可惜,这么好的人,却是个哑巴。 至于他被砍手一事,上辈子也发生了,玉凉蘅也同意帮忙,但最后因为暮重深的禁咒下的太深,如果强行解除,令手臂再度生长,极有可能会动摇灵识根基,轻则成为废人,重则没命。 故而,为了保险起见,玉凉蘅并没强行解咒,而是将其伤口修复之后,又给他接了一个假臂。 不过这个假臂并非凡品,乃是玉凉蘅珍藏多年的玄铁所制,且不说接上之后,跟正常手一样灵活,单就这只假臂的品级来说,已经是仙器中的顶级了。 就是有一个缺点,假臂通体成铁黑色,不太美观。 “让他住吧,我没意见。”朝黎同意道。 玉凉蘅:“你没意见就好,不过本君还是提醒一下,他虽然长的不错,但跟本君还是没法比的,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朝黎:“……”所以你到底是想提醒我,还是夸你自己? 吃过饭,朝黎小憩了会儿,便去东陵书屋看话本去了。 一直看到黄昏,回去时,还带了几本枕边书。 晚饭之后,看守结界之人传来消息,说是暮星沉来了,玉凉蘅刚派人过去接应,这边圆脸仙童突然来报,道暮重深已经进了半月湾结界。 听见暮重深三个字,朝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玉凉蘅脸色倒是一成不变的冷漠,他让朝黎先去休息,自己去前殿见暮重深。 玉凉蘅到前殿时,暮重深已经等候已久了。 两人互相寒暄过之后,暮重深先将他准备的上等茶叶拿了出来:“素闻仙君爱品茗,此乃本王偶然所得的绝品仙茶,还望仙君笑纳。” 玉凉蘅看了眼他手里的茶叶包,冷漠道:“二王爷消息有些不灵通,本君近日不怎么喝茶了。”改吸猫了。 暮重深心机深厚,演技一流,闻言,并没表现出任何不悦,反倒大方附和道:“是本王了解不周,忘仙君见谅。” 玉凉蘅不想跟他废话:“二王爷深夜造访,想必不是单纯来送茶叶的吧,有何事,直接说吧。” 暮重深也不再迂回,直接挑明道:“本王近日听到一个消息,说是玉仙君找到了我大哥的次子,而今就住在仙君府上。本王此次前来,就是想确认一下此事的真假,如若是真,本王想将其带回幽界,毕竟是我幽界之人,一直逗留仙君府上恐有不妥。” 暮重深已经知道朝黎就是先幽王之子的事,此刻再隐瞒,已经没有必要了。玉凉蘅漠然看着他:“他确实在本君府上,但他不能跟你走。” 暮重深轻笑:“为何?” 玉凉蘅:“他欠了本君一屁股债,没还完就想走,当本君这里是什么?” 暮重深:“这好办,他欠了多少,本王替他还了便是。” 玉凉蘅冷冷道:“晚了。” 暮重深不解:“何意?” 玉凉蘅:“他因为逾期未还,已经按照欠条上的约定,把自己卖给本君了。” 暮重深一愣,脸皮颤了下:“他把自己卖了?” 玉凉蘅一本正经的颔首,冷漠道:“本来是想安排他去后山挖矿,但念在是你们幽族皇室的份上。” 说到这儿,玉凉蘅突然顿了顿,优雅的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 暮重深被他磨叽的心急,皮笑肉不笑道:“仙君与我幽界交好多年,难不成念在他是我幽族皇室的份上,就把他放了?” “自然没有,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莫说咱们之间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了。”玉凉蘅声音里满是不屑,“本君安排他去端茶倒水,伺候本君起居了,按照他欠本君的数额,至少要干够两百年方可还清。” 暮重深喉头一梗:“两百年?!” 玉凉蘅一脸“你大惊小怪什么”的样子,冷冰冰道:“就这还是念在王爷跟暮敖皇子的面子上,打过折扣的,而且两百年,弹指一挥间,很多吗?” “……”暮重深咬牙干笑道,“不、不算多。”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草·谎话精·仙君:本君骗人,不需要打腹稿 第38章 述表 玉凉蘅:“既然你也如此觉得,那便等他将债务还清,你再同本君商议他的去处吧。” 暮重深此刻着急接走朝黎,无非只想借朝黎乃前幽王之子的身份,助其夺取幽王之位。 毕竟虽然二十年前,暮敖扫平不归城,致使幽界精英折损严重,但从大局来观,能毕其功于一役,自此之后,幽界永不再受不归城幽兽侵扰,功大于过,无可厚非。 故而,就算有一部分人倒戈暮重深,但也并非全心向他。加之而今幽界内斗暗潮汹涌,他若是再没足够的筹码与暮敖争,那些倒戈于他的人,不知何时便要重新归于暮敖麾下。 暮重深试图跟玉凉蘅商量道:“其实,如果仙君只是为了债务,本王眼下替他连本带息还清,对仙君来说,岂不更方便?” 玉凉蘅冷冷道:“从利益上来讲,确实如此,但本君就想让他伺候本君起居,端茶倒水,本君开心。” 暮重深干笑道:“容本王冒昧问一句,朝黎他可是何处得罪了仙君?”不然怎会执意让朝黎做端茶倒水,这种下人做的事。 玉凉蘅并不回答,只是反问了句:“你说呢。” 他心知,虽然朝黎什么都没做,但自己此言必定会让暮重深以为,朝黎确实做了什么得罪自己的事。 若是将自己换做旁人,指不定暮重深还会帮朝黎开脱几句,但六界之人都知自己的脾性,他认定的事,哪怕旁人说破天,也不会令他改变主意,且一不留神,还会引火烧身。 故而,暮重深理应不会再说什么了,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暮重深笑道:“我幽界之人,皆是敢于担当之辈,既然是他自己欠的钱,那便由他自己解决吧,本王也不便多插手。不过朝黎还小,不懂事,若有什么冒犯仙君之处,还望仙君多多包涵。”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既然此行目的达不到,暮重深再坐在此处,也没什么意义,他随口胡诌了个借口,便离开半月湾了。 他刚走,玉凉蘅就拂手掐诀,直接将他方才坐过的椅子用神火烧成了灰。 “泄密之人,查的如何了?”玉凉蘅问圆脸仙童。 仙童禀报道:“回仙君,锁定了三个人,但具体是他们中的谁,尚未查清楚。” 玉凉蘅:“人在何处?” 仙童:“雪牢。” “带本君过去看看。”雪牢地处雪冢深处,乃半月湾的秘密私牢,关在那里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出来。说完,玉凉蘅便同圆脸仙童去了雪牢…… 此刻,玉凉蘅寝房别院。 朝黎与暮星沉坐在院中石桌边,一边喝酒,一边下棋。 朝黎棋艺很烂,不过没关系,暮星沉棋艺比他更烂。 随行童子站在一旁,看俩人下棋看的抓心挠肝,从没见过这么屎的对弈。 “你这步走的不错,高手!”朝黎手执白子,由衷感慨道。 暮星沉羞涩一笑,本想习惯性冲朝黎拱手承让,左手抬起间,才想起自己的右臂已经没有了,只能笑着单手比划了起来。 朝黎不懂手语,随行童子便帮他解释道:“他说,朝黎公子谬赞,他并不是高手,他们家大公子,也就是暮敖皇子才是高手,他的棋艺都是暮敖大皇子教的。” 朝黎点点头道:“他棋艺确实不错。” 暮星沉听见朝黎夸暮敖,嘴角的笑更刹不住了,手比划的也更欢快。 “他说他观朝黎公子棋艺也……”随行童子有些难以启齿,犹豫半天,才违心道,“也甚好,不知师承何人?” 朝黎哦了声:“仙君教我的。” 随行童子愕然,他怎么没见仙君教过朝黎下棋? 朝黎话音刚落,玉凉蘅就进了别院:“本君教你什么?” 朝黎脸色一僵,旋即扭头干笑道:“没教什么,我胡说的。”他岔开话题,“暮重深呢?” “他来跟本君要你,被本君赶走了。”玉凉蘅走到朝黎身后,一手按着他的肩,另一手捏过他手中那粒踌躇许久的白子,拂手落在了棋盘上,尔后冲对面的暮星沉冷冷道,“你输了。” 暮星沉一愣,再观棋局,发现自己竟然真的输了。 他正要抬手比划,来赞美一下玉凉蘅的棋艺,可刚比划了两下,玉凉蘅就冲他挥挥手,没什么耐心道:“本君知道自己棋艺很高超,不用夸了。” 朝黎觉得,玉凉蘅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谦虚”二字如何写了。 “你是如何将暮重深赶走的?”朝黎好奇问。 玉凉蘅低头看着他:“本君就说,你欠了本君的钱,还不起,于是便卖身抵债,将自己卖给了本君,日日伺候本君起居,端茶倒水。他想替你还债,我不让,然后他没辙,便走了。” 朝黎失笑:“这么假的话,他就信了?” “他那么老谋深算,生性多疑,就算本君全部如实告知,他也不会信,有什么区别。”玉凉蘅漠然道,“而且本君所言,绝大多数可都是真的。” 朝黎一愣。 玉凉蘅:“你可是欠了本君的钱?” 朝黎硬邦邦点了下头:“是。” 玉凉蘅又问:“那你还的起?” 朝黎摇头:“还不起。” 玉凉蘅好整以暇道:“这不就得了。” 朝黎:“可我没伺候你起居,更没端茶倒水。” 玉凉蘅:“那只是举例说明,毕竟伺候本君,也不是非要端茶倒水,纾解某方面的困难也算伺候。” 说着,玉凉蘅的目光便落到了朝黎大腿上。 暮星沉和随行童子不懂他话中之意,朝黎懂,他还没说完,朝黎便感觉一股热流瞬间冲上了脸颊。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撩起衣袂,坐到了他身边。 不过并没跟朝黎多说话,而是对暮星沉道:“把上衣脱了,本君看看你的伤势。” 暮星沉颔首,正要单手去解腰封,朝黎自告奋勇道:“你不方便,我帮你。” 说着就要起身过去,可刚站起,就被玉凉蘅拽了回去。 玉凉蘅冲随行童子使了个眼色:“你去。” 随行童子领命,过去帮暮星沉脱掉了上衣。 玉凉蘅用灵力探了下伤口,结果跟上辈子一样,咒术太深,不可强行破解,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只能接臂了。”玉凉蘅道。 暮星沉倒没什么失落,笑着接受了这个事实:“那就劳烦仙君了。” “等价交换,无需言谢。此间,你便暂住此处,一直到痊愈为止。”玉凉蘅手指一动,浅淡的流光便萦绕至暮星沉断臂之处,不断疗愈暮星沉的伤口。 待流光褪去,玉凉蘅吩咐随行童子:“带他去东陵铁匠铺,让铁匠做个模子给本君。” 随行童子带着暮星沉走后,院中只剩玉凉蘅和朝黎两人。 “我们也回房吧。”说着,玉凉蘅便径直朝随行童子刚给朝黎腾出的客房走去。 朝黎提醒道:“那是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在隔壁。” 玉凉蘅的正院与朝黎所住的别院只有一墙之隔。 “本君何时说要回自己房间了?”玉凉蘅淡淡看了他一眼,“且你来时答应替本君写的青遥镇述表尚未动笔,明日便要呈过去,本君恐你完不成,特来监督。” 朝黎:“……” 两人进屋后,玉凉蘅拂袖将灯点燃,然后取出笔墨纸砚,于桌上摆好,自己坐在桌边,淡淡道:“写吧。” 朝黎提起笔,犹豫道:“真要我写?” 玉凉蘅点点头:“先前说好的,想反悔?” 朝黎道:“不是反悔,只是我怕我措辞不当,给你丢面子。” 毕竟此表呈出去之后,署名可是玉凉蘅,旁人眼中,可跟朝黎一丝关系都没有。 “无妨,本君日常措辞不当。”玉凉蘅一手支头,看着他,“你就如实写便可。” 朝黎:“蓝无衣也要写?” 玉凉蘅:“这就不用了。因为怕蓝无衣丢人,当年那些先天神并未透露任何他堕神的消息,只说是正常陨落,如今突然说他就是那个祸害四方的笑面鼓师,不论有没有苦衷,也必然会有一部分人不理解,与其费力解释,让大家接受这个事实,倒不如不说,留他一个清静。” 有时候,有些事情,没必要解释的清清楚楚,因为并不是所有人关心的都是真相本身,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设身处地的理解真相。 “也好。”朝黎正要落笔,玉凉蘅突然喊住了他,“先别急,坐下来写。” 朝黎应声,正要往凳子上坐,玉凉蘅脚尖一勾,直接把凳子勾远了,尔后指着自己的大腿道:“坐这儿。” “……”他就知道玉凉蘅单独让他进来写述表,没安什么好心。朝黎道,“我还是站着吧。” 他刚说完,玉凉蘅就单手一捞,把他捞到了自己退上,下巴抵在朝黎肩头,右手握着朝黎右手:“第一句写什么?” 气息扫到朝黎耳根子处,朝黎不禁浑身一颤:“玉凉蘅,你别在我耳朵边说话。” 玉凉蘅嗯了声,然后握着朝黎的手,写了起来,一边写,一边念:“玉凉蘅,你别在我耳朵边说话。” 朝黎脸臊的不行:“你故意的吧?” 玉凉蘅不以为然道:“你刚发现?” “人渣,不写了!”朝黎把笔一摔,想离开,但腰被玉凉蘅抱的死死的,根本动不了。 “乖一点,既答应本君要替写述表,那便要说到做到,不然本君会生气的,本君一生气,谁知道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之事。”玉凉蘅将笔又递给朝黎,换了张纸,“来,继续写。” 朝黎:“……”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host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梦境 玉凉蘅握着朝黎的手,一字一字的写,写的十分认真。 其间,玉凉蘅浅淡的呼吸声一直萦绕在朝黎耳边,朝黎心中发痒,根本无暇顾及述表上写的什么。 由于写的太“认真”,外加中途状况百出,整整写了十几遍,方才写好,玉凉蘅也才舍得将朝黎从身上放下来。 朝黎一边整理凌乱的衣服,一边道:“玉凉蘅,你变了。” 玉凉蘅将述表收好:“本君何处变了?” 朝黎揉着自己被掐的发痛的腰:“你除了臭脾气,什么都变了。” 玉凉蘅淡淡道:“你错了,本君一直如此,只是先前没机会让你见识而已。” 天色不早,玉凉蘅看着朝黎睡下之后,便回去了。 随行童子与暮星沉回来时,已是子时,朝黎已经睡着了。 夜里,他做了个梦,但又不像是梦,因为不论是场景,还是感觉,都无比真实,就仿佛是真正发生的一样。 他站在半月湾结界口,头顶圆月高挂,疏星几点,四下寂静无人,只有街口亮着几盏光线微弱的灯笼。 半月湾之外,是一片密林,一群乌鸦自空中盘旋而过后,林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貌似有什么人在里面。 朝黎侧耳细听,勉强分辨出是女子在呼救的声音,但具体位置尚不能判断。 若是平日,他肯定会过去看看,但眼下情况太是奇怪,他并没轻举妄动。 下一刻,身后突然有人喊他。 朝黎回头一看,是圆脸仙童。 黑黢黢的长街上,圆脸仙童睡眼惺忪,一边揉眼一边梦呓道:“小朝黎,你怎么在这儿?” 朝黎正要应声,目光落在圆脸仙童右眼角的那颗痣上,手缓缓探到红鱼匕首上:“师兄又为何在此?” 圆脸仙童打着哈欠走到朝黎身边:“睡不着,随便出来走走。” 朝黎挑眉:“师兄可不像睡不着的样子。” 圆脸仙童脸色一冷:“朝黎,你是怀疑师兄在说谎吗?” 朝黎冷笑:“我不是怀疑师兄在说谎,只是单纯怀疑你在说谎。” 圆脸仙童皱眉:“我就是你师兄,你不觉得你此言自相矛盾吗?” “装什么装。”朝黎眼神冷峻道,“你根本不是顾师兄,顾师兄脸上的痣在左眼角,你的痣在右眼角。” 圆脸仙童并未因为被朝黎识破而出现任何反应,只是依旧无所谓道,“早知道这招对你没什么用,只是没想到暴露这么快,不管不论如何,你今日是不能活着从这儿出去了。” 话甫落,圆脸仙童的脸开始发生变化,顷刻间,便成了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模样,个子也矮了两寸,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半月湾普通洒扫童子的衣裳。 此人朝黎虽不认识,但有过几面之缘,他日常负责玉凉蘅寝居附近的洒扫,朝黎清晨起床,偶尔会同其擦肩而过。 “此乃何处?”朝黎问。 童子笑道:“你的梦,只不过动了些手段,让其实化了而已,若是你在此处死去,现实也会死。” 朝黎皱眉:“那你又是谁?” 童子笑道:“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谁,让你不明不白的死,不是更好么。” 说完,童子猛然抽剑,直接冲朝黎奔来,与此同时,周边墙上出现了数十道黑影,将朝黎团团围住。 并在瞬间,周身景象突变,成了一处移动的巨石迷宫,朝黎处在迷宫中心,四周的墙壁不断在移动,根本找不到出口。 朝黎松开红鱼匕首,拂手化出随身佩刀,试图直接将那些墙壁冲破,但刚挥刀而上,几道凌厉剑锋便冲他袭来,地上的土砾激起几丈高。 好在朝黎目力极佳,才险险躲过。 两方相互对过几招,朝黎便招架不住了,倒不是实力不敌,实在是这些不断移动的迷宫石墙太过碍事,敌暗我明,敌众我寡,若不破掉这些石墙,他怕是撑不了多久。 交战之中,朝黎一直想找机会破除石壁,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横刀一劈,碎掉了一面墙,但眨眼间,原本被碎掉的墙块又自动组合,恢复了原状。 “我不管你们是谁的人,”朝黎一边格挡,一边喊道,“但我觉得你们应该需要我是什么人。” “我们既要杀你,自然知道你是什么人。”一道石壁后面传来了童子的声音,“你虽然是前幽王的私生子,但也算是幽界皇族血脉,我说的对吗?” 朝黎挽了个刀花,直接冲着那道石壁方向劈去一道风刃。 石壁能自动复原,他就不信,后面的人也能自动复原。 不是说,只要在此处死掉,现实中也会死掉么,那应该不止自己如此,里面所有能对自己造成真实伤害的人也是如此。 风刃迅猛撞击石壁,直接把石壁劈成了渣,与此同时,石壁后面的童子也被斩掉了一条手臂。 “让你废话多。”朝黎冷哼道,“不知道出门在外做杀手,话越多,死得越快么。” “人呢,怎么不说话了?”朝黎一边应对近身的几名黑衣人,一边笑道,“不说了是吗,好,那我说,你听着。” “我其实不止是前幽王的私生子,你知道玉凉蘅玉仙君吧,我是他的童养媳,上过床的那种。”朝黎,“玉凉蘅脾气差的很,你们若是杀了我,你们也活不成。” 他刚说完,身后突然击来一道剑光,朝黎侧身闪过之际,身后石壁又传来了童子的声音:“你当我傻?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样子,玉凉蘅怎么可能看的上你。” “我这么好看,他为什么不能看上我。”说着,朝黎直接丢出红鱼匕首,冲石壁后刺了过去。 红鱼匕首是玉凉蘅的法器,威力极大,穿破区区一块石壁,完全不成问题。 便在红鱼匕首穿透石壁的那一刻,石壁后的童子吃痛闷哼了声。 朝黎左手虚空一抓,红鱼匕首又原路回到了他手中,只是原本干净锋刃上沾满了血:“早说了,话多的人死得快。” 说完,他便凌空跃起,执刀朝自己脚下一挥,地面崩裂的尘土完全遮蔽住了对方的视线。 “不跟你们玩了。”朝黎趁机退到一处暂时安全的位置,并指掐诀,大喊了一声,“玉凉蘅,救我!” 刚喊完,脚踝上的金铃便铛铛响了起来,尘土退去的一刹,一道雪白的剑光自远处飞来,紧接着,玉凉蘅便出现在了朝黎身前。 “没事吧?”玉凉蘅冷声道。 朝黎道:“没事,这些移动的石壁有些麻烦,你小心。” 不过没等玉凉蘅小心,对面那些人突然不打了,朝黎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想跑。 想来应是没料想到自己一叫,玉凉蘅真会来,察觉形势有变,杀不了自己,所以要先收手。 但没等他们将传送阵布好,整个迷宫便被玉凉蘅用结界罩了起来。 “闹完事就想跑,当本君是死的?”玉凉蘅右手掌心凝结一团灵力,拂手一挥,灵力以玉凉蘅和朝黎为中心,迅速贴地散开,而那些石墙在碰到灵力时,全数被冻了起来,无法再移动。 剩下的这些人,根本不需玉凉蘅费劲,不过片刻,便全部解决。 但那名童子,玉凉蘅留了活口。 玉凉蘅拎着那童子的后脖领子走到朝黎身边,然后把人随手扔到地上:“在本君身边当了这么多年卧底,开心吗?” 童子手脚并用,爬到玉凉蘅脚边,紧张的为开脱道:“这些事都并非我所愿,是暮重深逼我的,我若是不照着他说的做,他就会杀了我。” 玉凉蘅嫌弃的往后退了半步:“本君不吃这一套,离本君远点儿。” “若本君记得不错,这个迷阵是暮重深心爱的法器,你说我要是把他毁了,然后再把你送回去,说你用这个来刺杀本君,你觉得你下场会怎样?”说着,玉凉蘅手指一动,慢慢攥紧了拳。 童子惊惧的看着玉凉蘅:“仙君不要,他一定会杀了我的,我死不要紧,我娘还在他手里,若是法器被毁,我娘也会被他打死的!” 玉凉蘅蹲在地上,眼神阴戾的看着他,静静看了许久,童子被吓得直冒冷汗:“仙、仙君,我知道错……额!” 玉凉蘅直接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咬牙狠厉道:“别跟本君在这儿演什么母慈子孝,你当本君傻,你跟你娘之间关系如何,本君会不知道?虽为母子,却各自谋算,一个想当未来的幽后,一个想归宗认祖,名与利,在你们眼中,哪个不比你们之间的母子之情重要?” 话音落下的一刹,整个迷阵轰隆一声,在弥漫的尘土中瞬间土崩瓦解。 在强烈的爆|炸中,朝黎突然从床上折身坐起。 他从梦境中出来了。 而玉凉蘅和那名童子,此刻就在他房间里。 童子还在不停求饶,但玉凉蘅连半分目光都没分给他。他们刚从梦境中出来,被玉凉蘅安排在外面护法的圆脸仙童便匆匆推门而进:“仙君,朝黎没事吧?” 朝黎从床上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摇头:“师兄放心,我没事。” 玉凉蘅把那名童子踢到圆脸仙童面前:“给他下个禁言咒,由你亲自押送去幽界,并告诉暮重深,他半夜偷袭本君,本君大人大量,留了他一命,只是那迷阵法器,被本君一不下心给毁了,让他见谅。对了,带着他从大路过,不管碰上六界哪路人,只要他们问起你去作甚,你便将本君方才的话一字不漏的跟他们说一遍,让他们都知道一下。” 圆脸仙童道:“如此一宣扬,暮重深不论是为了自己的风评,还是为了泄自己法器损坏的气,都不会留他了。” 玉凉蘅冷笑:“就是因为知道暮重深不会留他,所以才要将他送回去,就算没有父子之情,但被自己亲爹手刃,滋味应该比死在本君手中更难受吧。” “知道了。”圆脸仙童领命后,直接拎着童子走了。 这边事处理完,玉凉蘅扭头看着朝黎,嘴唇翕动一会儿后,淡淡道:“本君没能早察觉到他,从而置你于险境,是本君的错,对不起。” 玉凉蘅突然跟自己道歉,朝黎有点不适应:“我又没受伤,你没必要如此。” 玉凉蘅:“没受伤也不行。” 朝黎笑道:“好好好,争不过你,那你既然错了,就想想怎么补偿我吧。” “已经想好了。”说着,玉凉蘅便开始解他自己的衣带,“从今日开始,本君便陪你睡在这里,以防再有人图谋不轨。” “你就这么补偿?”朝黎愕然,“你不是说了,我们的关系不能外传,故而才专门安排我单独住的,如今又住一起,跟之前有什么不同?” 玉凉蘅十分有理道:“之前是你住本君房中,且大家都知道,现在是本君每晚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来你房中,我们住一起这件事,只有你知我者,旁人却不知,两者当然不同。” 朝黎:“……” 可你这行为听起来,怎么这么猥琐呢?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星星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脚印 当然,玉凉蘅本人肯定不会觉得自己这么做猥琐。 他脱完衣服,自觉坐到了床上:“放心,本君就陪你到五更,届时本君会偷偷回自己寝房,不会让其他人察觉的。”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朝黎试图跟他解释道:“玉凉蘅,你不觉得你这么做有点不正经吗?” 玉凉蘅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我他日是要成婚的人,住一起再正常不过,如何算不正经?难道你喜欢那种举案齐眉,日日盖着被子聊天的生活?” 朝黎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这种半夜偷偷跑别人房间,早上天不亮,就拍拍屁股走人的行为很不正经。难道不觉得听起来很像在偷情吗?” “……”玉凉蘅冷冷道,“本君是你未来夫君,有你这么说未来夫君的吗?” 说完,玉凉蘅就一脸冷漠的掀开被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赶紧上来。” 朝黎叹了口气,乖乖爬到了床上。 刚躺下,玉凉蘅就从背后抱住了他,感受到玉凉蘅心跳时,朝黎忍不住笑了声。 玉凉蘅皱眉:“你笑什么?” 朝黎:“没什么。对了,今日那个童子到底怎么回事?” 玉凉蘅解释道:“他是暮重深的私生子,暮重深也知道有他这个人,但一直没往身边接。三年前,暮敖与我达成交易,他帮我找一样东西,我帮他找你。虽然能感觉到你对暮敖有些许芥蒂,但我还是想说,暮敖此人虽然手段颇狠,可他对你没恶意。他当时想找你,无非就是先幽王去世前,将你的存在告诉了他,他怕暮重深日后得知,会利用你帮他争取幽王之位,故而让我帮忙,先将你找到。” 其实,玉凉蘅所言,朝黎一直都知道,这也是为何他想不通上辈子暮敖为何突然杀他的原因。 玉凉蘅:“我们去青遥镇那几日,暮重深已经来过一次,目的与今日相同,都是来跟本君要你的。但在那之前,你是前幽王之子的身份本君已经勒令所有知情人保密,可消息还是泄露了。” 朝黎:“半月湾有内奸?” 玉凉蘅嗯了声:“本君令顾淼去查此事,他找到了三名可疑人。本君今晚见过暮重深后,亲自去提审了那三人,方知道,他们三人虽然也是内奸,但最先将消息传出的,并不是他们三个,而是暮墙,也就是那个童子的真实身份。” 朝黎:“暮重深不是今晚方跟你要过我,尚未成功,他怎么突然就要杀我了呢?” 玉凉蘅:“这也是本君疏忽的地方。本君低估了暮重深的狠辣程度,原以为他一次没要成,还会想方设法来第二次,没想到他直接将你当成了一枚弃子。” 朝黎脸色一冷:“既然不能为他所用,就直接杀掉?” 玉凉蘅:“不错。而且,应该还有一层原因。本君与暮敖素来交好,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一开始就把本君列入了暮敖的阵营。暮敖虽然对他这个亲叔叔不怎么样,但说实话,暮敖很看重血缘,而且尤其护短,只要你不故意跟暮敖作对,他便会一直护着你。而此时,若是你在本君的地盘上死了,本君跟他的关系必然会破裂,届时本君对他便也没什么威胁了,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指不定还会被迫跟他站在一边。当然,这只是本君的猜测,但不容置疑的事,他已经对你起了杀心。至于暮墙,我让圆脸仙童查了他来半月湾的时间,是两年前。想来是暮重深察觉我与暮敖之间的交易,特地把他这个没什么用的儿子安插进来做线人的。” 朝黎不解:“可暮重深手下可用之人那么多,为何非要派一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子来,难道就不怕他反向倒戈吗?” 且方才梦境中,玉凉蘅一出现,暮墙直接反水,毫不犹豫的供出了暮重深,这倒戈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玉凉蘅:“倒不倒戈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被发现之前,提供的消息。而且暮重深本来就不待见他,就算他倒戈了,也只能代表他的利用价值到了头,下场如何,也跟暮重深无关。且暮重深知道,一旦被本君发现他奸细的身份,不管他倒不倒戈,以本君的脾性,都不会留他,这也是为什么暮重深派他一个不怎么待见的私生子来,而不是派自己比较器重的手下来的原因。” 明知最后逃不过一死,所以才派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去,这确实像暮重深的作风。朝黎冷笑了声:“他还真是无情。” 玉凉蘅赞同道:“旁人总道本君无情,却不知,暮重深这才是真正的无情,而本君,只不过是专情而已。” 朝黎:“……” 正说暮重深呢,咋又扯到你自己了? 玉凉蘅见他没反应,道:“本君说的可对?” 朝黎哭笑不得:“对对对,你说的都对,睡吧,我要困死了。” 玉凉蘅收紧手臂:“你先睡,本君抱着你,等你睡着了本君再睡。” 朝黎本来想说没必要的,但怕自己一说,玉凉蘅又扯一堆歪理,或者再带偏话题,还是选择乖乖闭嘴。 此刻,隔壁房间的暮星沉正躲在被窝里,看朝黎送他的话本,十分忘我,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鸡鸣,玉凉蘅便悄然离开朝黎的屋子,翻墙回他的寝房了。 他走的时候,没舍得叫醒朝黎,朝黎是天光大亮后,一翻身,扑空了才发现玉凉蘅已经走了。 他揉揉眼,起床梳洗,一出门,就看见隔壁的暮星沉顶着两只黑眼圈没精打采的从屋里晃了出来。 朝黎跟他打了个招呼,他愣怔半天,才回过神。 “你昨晚怎么了?”朝黎好奇道。 暮星沉知道朝黎看不懂手语,便左手提刀,用刀尖在地上写起了字:“朝黎公子送我的那几本书太是精彩,我没忍住,一不小心看完了。” “我可是送了你五本!”朝黎愕然,“你全看完了?” 暮星沉点点头。 朝黎:“你该不会一宿没睡吧?” 暮星沉又点了点头。 朝黎冲他钦佩的竖了个大拇指:“你厉害。” 要知道,自己只有看男人之间的风月话本时,才会一宿不睡的,实在没想到,暮星沉看这种一点皮肉摩擦都不带的东西都能看这么疯狂。 暮星沉傻傻一笑,写字:“过奖。” 朝黎:“……”大哥,我不是真的在夸你,你不用这么欣然受之的。 因为不能让人知道自己与玉凉蘅太过亲密,朝黎也只有吃饭时才能跟玉凉蘅光明正大的多待一会儿。 不过他再磨叽,饭也总有吃完的时候。 吃过饭,暮敖那边来传信,说是玉凉蘅要的什么东西找到了,玉凉蘅接到消息后,便去了芳心殿。 朝黎闲的无聊,便同随行童子一起去街上溜达了。 两人逛完一圈,买了好些东西,回来的时候,随行童子支吾半天,终是忍不住道:“朝黎小公子,仙君他是不是对你很不好啊?” 朝黎一边吃鱼干,一边好奇:“何出此言?” 随行童子道:“昨日早上,我看见你脖子上的红痕了。分明您同仙君一起回来时还没有,就跟仙君在卧房单独待了一阵,便成了那副样子,仙君他该不会真对你动粗了吧?” 朝黎想起昨天早上的情形,不禁有些尴尬:“没有,仙君才不是那样的人。” 随行童子道:“我当然知道仙君不是那种随便动粗的人,但他从三年前开始,脾气愈发不好,所以一气之下打人也真难说。” 朝黎解释道:“真不是,他真没打我!” 随行童子点点头,但那副看小可怜的眼神分明在说,你也太惨了,被打了也不敢说。 朝黎又试图解释了几遍,但并没什么用,他在随行童子脑中的任人欺凌的小可怜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不可逆转了。 不止是随行童子,他再碰上圆脸仙童时,圆脸仙童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也不知是不是随行童子跟他说了什么。 晚上,夜深人静,玉凉蘅正如他昨晚说的那般,偷偷摸摸进了朝黎房间,爬上了朝黎的床。 他刚上床,朝黎就翻过身:“我觉得你以后真的要克制一下。” 玉凉蘅刚来,就听到一个这么沉重的话题,皱眉:“本君又怎么了?” 朝黎:“现在顾淼师兄和赵师兄都以为你把我打了,看我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同情。” 玉凉蘅茫然:“本君何时打你了?” 朝黎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没打我,但你昨天早上亲的太过火,他们以为那些红痕是你对我动粗留下的。” 玉凉蘅愣了半天,烦躁道:“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昨天早上刚说,朝黎脖子里的痕迹若是不遮一遮,旁人还以为自己对他动了粗,今日便有人这么以为了。 “真是闲的,长双眼睛整日都往哪里看!”玉凉蘅把朝黎抱在怀里,冷冷安排道,“下次只能换个地方亲了。” 朝黎好奇:“换哪?” 玉凉蘅:“大腿怎么样?” 玉凉蘅说完,朝黎就忍不住脑补了下画面,脸瞬间便红了:“不怎么样!” 草仙君一向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刚有这个念头,立刻便付诸了行动,虽然朝黎事前说不怎么样,但事后摸着良心说,还是挺不错的。 只是第二天,大退内侧一块青,一块红,没眼看了。 由于昨夜闹的有些过火,今日玉凉蘅醒迟了,出门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马上就要全亮了。 他刚走,暮星沉便从茅房走了出来,尔后一脸正色的走到朝黎门口,看着那条一直延伸到墙边的脚印,微微蹙了下眉。 昨夜下了场小雨,现在地上的泥土尚是松软,只要有人经过,脚印便十分清晰。 早饭,暮星沉跟朝黎与玉凉蘅在易水轩吃饭。 吃到一半,他不禁放下筷子,一脸防备的比划道:“有件事,我想说一下。” 玉凉蘅盛了碗汤,冷冷道:“说。” 暮星沉比划:“仙君,昨夜好像有可疑之人来了别院,貌似还到了朝黎小公子的房间。按地上残留的脚印判断,应该是名男子,个子跟仙君差不多。不敢此人脚印到墙根处便消失了,并未查到别的线索,直说此人行迹如此可疑,想必不是什么好人。” 玉凉蘅拿着汤匙的手一顿:“……” 暮星沉一本正经的继续比划:“鉴于前日晚上暮墙之事,我觉得此事有必要一查。” 玉凉蘅伸手将菜往暮星沉面前推了推:“食不言,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 第41章 源陵 玉凉蘅如此不当回事,暮星沉心中很是不解,还要再比划,玉凉蘅抬头瞪了他一眼。 但奈何,暮星沉只听暮敖的话,玉凉蘅再瞪他,也没用:“仙君,此事不可小视,若是前日暮墙之事重演,而仙君又没及时赶到,岂不是置朝黎公子于不顾。” 玉凉蘅被他比划的眼花,烦躁道:“行了,本君已知,之后会去查的。” 暮星沉这才勉强安静下来。 这顿饭,玉凉蘅吃的尤其快,吃完就走了,他一走,朝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暮星沉迷茫比划:“你笑什么?” 朝黎摇手:“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半夜到我房中的坏人可能不太好抓。” 朝黎吃完饭,刚要去东陵集镇上晃晃,一出门,就被玉凉蘅拎走了。 玉凉蘅卧房。 朝黎两手背后,站在床前,玉凉蘅坐在床上,一脸阴沉的看着他:“刚才吃饭时,本君看你笑的挺开心。” 朝黎一脸纯真道:“我笑了吗?我怎么没印象?” 玉凉蘅冷冷看着他:“你憋笑都快把脸憋青了。” 朝黎揉揉脸:“有吗?”他笑这么明显? “你说呢?”玉凉蘅,“你还好意思笑,若不是本君去找你,怎么会被他撞见。” 朝黎这就不服气了:“我又没让你来找。”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玉凉蘅起身,伸手刮了下朝黎的鼻尖,“本君每晚给你暖床,这待遇,心里偷着乐吧。” 朝黎攥住玉凉蘅纤细的手指,弯着眼睛,笑的跟蜜一样:“嗯嗯,我偷着乐,不过你日后也小心些,若是被人撞见正脸,我看你到时如何说。” 玉凉蘅挑眉,冷冷道:“若到那时,我便告诉他们,是你勾引本君去你房中的。” 朝黎哼了声:“玉凉蘅,你可真是不要脸。” 玉凉蘅蔑然道:“本君日常还是要脸的,只不过,面对你要脸没什么用。” “方才离开易水轩后,遥天镜传来消息,说是源陵追踪到异常邪力的踪迹,我们待会儿便启程。”玉凉蘅突然正色道。 朝黎点头,突然想起昨日暮敖给玉凉蘅传信,不禁好奇道:“听顾师兄说,你想要的东西,暮敖已经帮你找到了,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之前,在青遥镇神祠中,玉凉蘅说,他欠三年前那名恩人一双眼睛,一条命。此次回到半月湾,朝黎旁敲侧击的问了圆脸仙童几句,从他口中得知,三年前,玉凉蘅与暮敖所做的那场交易中,玉凉蘅要求暮敖帮他寻得之物,便是同那名所谓的恩人有关。 虽然朝黎不想纠结这种事情,毕竟那人为玉凉蘅丢了性命,但自己心中还是有些不悦。 毕竟愿意为玉凉蘅牺牲性命的不止他一个,如果玉凉蘅需要,自己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但是……自己没这个机会啊,不能因为他死了,所以他就比自己更伟大。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倒是并没隐瞒的意思:“他的眼睛。” 朝黎皱眉:“什么意思?” “他为了救本君,舍弃了自己的眼睛,本君要把他的眼睛找回来。”玉凉蘅伸手想去抱朝黎,还没碰到朝黎的衣服,就被朝黎躲开了。 朝黎不太开心的看着他:“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是男是女?” “是名大概十四五岁的男子,名字忘记了。”玉凉蘅冷冷道。 朝黎不信:“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可能会忘记他的名字。” “没骗你,真忘了。本君每次入世归位之后,只会记得入世之时发生了什么,但每个人的脸,和名字,都会忘记。这是入世之法自带的禁制,目的就是防止神归位之后,心生怨怼,借自己的神力来给复仇,或者干涉其他人的命运。”解释完,玉凉蘅冰冷的眼神软了下来,“怎么,吃醋了?” “我很想说没有。”朝黎看了他一眼,“但没办法,我就是这么小心眼儿。” “无妨,本君就喜欢你小心眼。”玉凉蘅从朝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朝黎肩头,“别酸了,本君不喜欢他,他只是个孩子。” 朝黎翻了个白眼:“我十八,你九百一十三岁,我在你眼里,不也是个孩子?” 闻言,玉凉蘅感觉心有点堵:“没事别谈年龄。” 朝黎哼了声,认真道:“如果他三年前是十四五岁,那岂不是跟我年纪差不多?” 玉凉蘅嗯了声:“不仅跟你年纪差不多,他也是只猫妖,而且也是黑猫。” 朝黎突然有个不好的想法:“你喜欢我,该不会是因为我跟他一样,都是黑猫吧?” 玉凉蘅皱眉:“胡说什么,你是你,他是他,本君想睡你,又不想睡他,而且当时若换做是你,本君在遇见你的第一眼,便直接把你抱家里了,更不会让你死。” 朝黎切了声:“勉强信你一次。” “不过,”朝黎扭头道,“他双眼踪迹既已寻到,你不用过去找一下吗?” “你性命危在旦夕,身子又这么弱,暮重深还整日想着杀你,本君再想报恩,也不至于放着你不管。”玉凉蘅淡淡道,“不过本来想等你痊愈之后,本君再亲自去找,但好巧不巧,他的双眼与遥天镜指示的下名逃犯在同一个地方,都在源陵。” 朝黎想了想:“那倒方便了,我们此行可直接将两件事一同办好。” 玉凉蘅沉声嗯了声,脸一侧,在朝黎耳垂吻了一下。 源陵地处绥河一带,是东梁国都城,距半月湾两千多里,跟他们上次去的青遥镇,也是相隔千里。 玉凉蘅将暮星沉安排好之后,便带着朝黎出发了,骨龙整整飞了三个时辰,才到源陵。 到时,天色已晚,夜空挂着一勾明月,长街上百姓来来往往,灯火通明,很是热闹。 两人到源陵之后,原本想找家客栈投诉,但将整个源陵城客栈问过来一遍,均是客满。 朝黎手里抱着玉凉蘅给他炸的小鱼干,一边吃,一边叹息道:“我们今晚住哪,该不会真住天桥底下吧?” 玉凉蘅冷冷道:“源陵城繁华的很,乞丐也是数不胜数,天桥底下应该都没你我的位子。” 起初,朝黎还不信,但等两人走到天桥底下,看见那熙熙攘攘,聊的热火朝天的乞丐们,终于心服口服。 源陵果然不一般。 不过从进城开始,他就感觉这座城有些眼熟,总觉得之前来过,但记忆中又搜寻不到任何与其有关的信息。 其实,还有件事,他一直没告诉玉凉蘅。 上辈子,他第一次在猫市看见玉凉蘅时,便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但又不知从何而来。 兴许也是因为这股熟悉感,上辈子才会那么轻易就喜欢上了玉凉蘅,这一喜欢,便不可自拔。 玉凉蘅看朝黎一直出神的看着那盏小猫灯笼,还以为他想要,便买了过来,递给朝黎时,才发现朝黎在出神。 “又发什么呆呢?”玉凉蘅冷冷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点之前的事情。”朝黎回过神,看着眼前那盏小猫灯笼,眼睛弯成了两弯小月牙,“给我的?” “嗯,”看见朝黎的笑,玉凉蘅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喜欢吗?” 朝黎举着那盏灯,笑着晃了两下:“喜欢,真好看,跟我真身一样好看。” 玉凉蘅眼底露出一丝温柔,他叹了口气,道:“本君知道有一处地方,打扫一下,勉强可以住,我们先去那里看看吧。” 朝黎应了声,正准备同玉凉蘅去他口中那处地方,远处突然飞来一条红光环绕的鞭子,直接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有些人躲闪不及,直接被抽倒在地。 “快让开!”一道女声从远处的人群中传来。 那条鞭子通体流光环绕,想来应该是一只品级不错的仙器,眼下这情况,显然是其主人修为不够,失控了。 玉凉蘅把朝黎护在身后,并指一挥,一道寒冷的灵力冲那条鞭子飞了过去,直接将鞭子击倒在地。 尔后,玉凉蘅手指一勾,那条鞭子便飞到了他手上。 朝黎跑过去将那名被抽到在地的姑娘扶了起来:“姑娘没事吧?” 姑娘拘谨的冲朝黎作了一揖:“多谢公子,小女子并无大碍。” 朝黎刚冲姑娘回过礼,一名身穿赤红罗裙的姑娘冲这边跑了过来,满头大汗,一边跑一边纳罕:“我的鞭子呢?方才还飞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朝黎过去询问道:“方才那条飞来飞去的,是姑娘的鞭子?” 红衣姑娘冲朝黎拱手行了个男子礼,抹了下额头的汗:“正是,敢问公子可曾看见?” “在这儿。”玉凉蘅拿着鞭子,冷着脸走了过来。 红衣姑娘原本累的大喘气,跟玉凉蘅目光对视的瞬间,突然大气不敢出,甚至感觉不到浑身有点冷。 她尴尬道:“这是我的鞭子,原来被公子捡到了,那真是太感谢了!” 玉凉蘅漠然看着他:“修为不够,就别越级使用仙器。” 玉凉蘅说着,直接把鞭子扔给了姑娘。 红衣姑娘干笑:“公子教训的是。” 朝黎拽了下玉凉蘅的袖子,然后冲红衣姑娘道:“虽然他语气不太好,但他方才所言绝对是出于好意,毕竟若是使用者的能力不足以驾驭仙器,很有可能会酿成大祸。” 红衣姑娘脸有些微微发红,冲朝黎笑道:“我刚修行不久,还不太熟练,谢公子指教了。” “不过二位既然能接住我的鞭子,想必也是修行中人,且品阶不低,不知可否随我去府上喝杯茶?”红衣姑娘诚心看着朝黎。 朝黎摇手:“这就不必了,我们还要赶着去找住处。” 红衣姑娘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二位不是本地人?” 朝黎点头:“我们是听闻源陵城繁华无比,慕名而来的。” 红衣姑娘:“原来如此,不过这个时辰,城中所有客栈应该已经人满,二位再想投宿怕是没机会了,不如这样,我家客房多,二位若不嫌弃,可到我家暂住一晚,明日再寻住处如何?” 朝黎正要推辞,玉凉蘅便冷冷道:“好。” “?”朝黎拽着玉凉蘅的袖子,小声道,“你方才不是说,你知道一处地方可以住么?” 玉凉蘅凑到他耳边,小声回应道:“那是因为我们方才实在没地方住,现在有地方住了,本君才不想去那个鬼地方。” 朝黎好奇:“那到底是什么地方,该不会是屋顶都没的破庙吧?” 玉凉蘅嘴角一抽:“本君六界第一人,怎么可能住破庙?!” 朝黎更好奇了:“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本君这辈子都不想再去的地方,别问了。”玉凉蘅脸色不太好看,抬头看着红衣姑娘,“我们俩住一起,给我们腾出一间客房便可。” 红衣姑娘以为他们不好意思,道:“我们家客房真的很多,别说两间,三四五六间也完全不成问题。” 玉凉蘅冷冷道:“他是我童养媳,我们俩又没闹矛盾,住两间房合适?” 红衣姑娘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错字码完再改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湄边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美人 朝黎有点不好意思,但既然玉凉蘅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他便也默认了。 红衣姑娘眼神怪怪的看了他们一眼,道:“既然是童养媳,那确实应该住在一处,二位且随我来吧。” 路上,三人各自做了自我介绍。 红衣姑娘自称姓贺,名萧,父亲在朝中做官,虽然没说具体是什么官职,但朝黎觉得应该品级不低。 贺萧带着两人绕过几条巷子,来到一处十分体面的大宅子前。 朝黎和玉凉蘅被安置在了东厢房。 下人刚把东西收拾好,身后便传来一道醉醺醺的男声。 “哪儿来的美人,身量竟如此之高!” 朝黎一回头,便瞧见一名喝的不知东南西北的青年,眉头不禁皱了下。 一是因为此人身上酒气太重,旁常人闻起来尚且有些受不了,更别说朝黎嗅觉本就比常人灵敏数倍,当真有些恶心。 二是这个人长的貌似有些眼熟,就像源陵这座城一样,朝黎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没等朝黎想起来在哪见过,那男人便冲玉凉蘅扑了过来,口中还神魂颠倒的喊着“美人”。 玉凉蘅侧身一躲,男人便趴在了地上。 贺萧方才被母亲叫过去说话,听见动静,便连忙赶了过来,看见地上像螃蟹一样趴着的男人,一脸嫌弃的对一旁婢女道:“他怎么又喝成这样?” 他刚说完,男人拍拍土,仿佛根本不知道疼痛,继续头铁的朝玉凉蘅走去:“好美的人儿啊!此等姿色,怕不是哪家的仙子下凡!” 朝黎尴尬的看着身边脸已经黑成碳的玉凉蘅,已经能察觉到玉凉蘅那蠢蠢欲动,想要揍人的拳头了。 贺萧见状,连忙把男人拎到了一边,然后往小厮怀里一扔:“赶紧把少爷弄房里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小厮应声架着男人走时,男人还一脸神往的回头冲玉凉蘅喊美人。 等男人终于消失在院子里后,贺萧看着玉凉蘅那比锅底还黑的脸,尴尬道:“对不住,让二位见笑了。” “还好还好。”朝黎好奇道,“方才那位是?” 贺萧道:“他叫贺雄,是年长我五岁的兄长,平日就喜欢花天酒地,方才对玉公子无礼,还望玉公子不要见怪。” 玉凉蘅冷着脸,没说话。 虽然是刚认识,但玉凉蘅的性子冷的太是明显,贺萧也没指望他说什么,只是冲着相对好说话的朝黎道:“天色不早了,屋子也已收拾妥当,二位跋涉来此,想必累了,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带你们四处去转转。” “多谢。”玉凉蘅虽然性子差,但对于对自己礼遇有加之人,他也会同等奉还回去。 下人想的十分周到,他们进屋时,发现沐浴用的热水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临走前,贺萧给他们留下了两个伺候小厮。 小厮躬身道:“二位公子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我便是。” “麻烦了。”朝黎笑着冲小厮点了下头,关上门,一转身便看见玉凉蘅一脸愤怒的倒茶喝,忍不住笑道,“他其实说的也不错,你就是美人啊。” 玉凉蘅冷冷看着朝黎:“本君就算是美人,也不关他的事,恶心。” 朝黎走到玉凉蘅身边:“好了,别生气了,虽然他确实很差劲,但贺姑娘人还是不错的,就当是看在贺姑娘的份上,消消气嘛。” 玉凉蘅冷声道:“若不是看在贺萧的份上,本君早把他一掌拍死了,还美人,变肉泥去吧。” 朝黎笑了笑,一边脱衣服一边岔开话题:“今日走了好久,浑身酸痛,先沐浴吧。” 玉凉蘅看着朝黎露出来的那截腰,眼神微微一凛:“本君跟你一起?” 朝黎挑眉:“只有一只桶,不一起,难不成你还想单独洗?” “自然不是。”玉凉蘅说着,伸手搂住朝黎的腰,三下五除二便帮他将剩下的衣服剥了,然后直接将人抱进了屏风后的浴桶中。 他本人也飞快脱掉衣服,进了浴桶。 不过说实话,下人准备的浴桶真大,就算他们两人同时泡进去,依旧很宽敞。 朝黎整个人都缩在水面下,只露了个脑袋,玉凉蘅将布巾打湿,叠成小方块盖在了朝黎头顶,看着那蒸蒸而起的热气,淡淡道:“晚上找客栈时,转了那么久,你可发现源陵城有什么异常?” 朝黎摇头:“没有,感觉一切都很正常。” 玉凉蘅道:“本君也这么觉得。但冰牢中的逃犯的灵力都被禁制消耗掉不少,他们出来之后,首要之事,应该就是要想方设法补充灵力,故而既然遥天镜在此地追寻到了他们的踪迹,那此地近期内必然会发生一些不同寻常之事,源陵城不该如此正常。” 朝黎挑眉:“有句话说得好,太过正常有时也是不正常,明日我们上街好好打听一下吧。” 朝黎突然想起件事,好奇问道:“我记得顾师兄说,你上一次入世,便是来的源陵,那你入世的身份是什么?” 玉凉蘅淡淡道:“源陵王府次子。” 不知为何,朝黎总觉得这个身份有些熟悉,他道:“叫什么名字?”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躲闪:“问那么多作甚?” 朝黎冲他眨巴着眼:“说说嘛。” 玉凉蘅犹豫半天,才含糊道:“孟竹溪。” 可纵然他说的再含糊,朝黎还是听清了,并有些不可思议道:“你说你叫什么?” 玉凉蘅别过脸,不敢看朝黎:“孟竹溪。” 朝黎愕然,这不跟太虚水境中的那名黑衣男子的名字一样么。 “你这名字挺常见的。”朝黎摸着下巴,思忖道。 玉凉蘅还以为朝黎会直接揭穿自己,但没想到他只说了句这个,悬着的一颗心堪堪回落:“确实挺常见,单是本君认识的人中,叫孟竹溪的就有好几个。” 朝黎喃喃道:“我也认识一个叫孟竹溪的。” 玉凉蘅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好名字,不说了。” 朝黎并不这么觉得:“可我觉得这名字挺好听的啊。” “对了,我差点忘了,我认识的那个孟竹溪说话的声音和语气跟你也挺像的。”朝黎刚说完,玉凉蘅突然一手把他捞了过去,下一刻,便堵住了他的嘴。 突然被吻住,朝黎压根没回过神,等被玉凉蘅擦干身上的水,抱到床上时,才愣愣道:“洗澡洗的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就亲我?” 玉凉蘅皱眉:“什么好好的,你跟本君一起沐浴,口中一直念叨其他男人的名字,本君一时气不过,亲你一下怎么了?” 朝黎失笑:“你不是也用过孟竹溪这个名字,怎么就叫我念叨其他男人了?” “但本君现在不叫孟竹溪,你反复念叨就是不行。”玉凉蘅两手撑在朝黎身侧,整个人悬空趴在朝黎身上,“再念叨,本君要生气了。” 朝黎:“你想现在不是已经生气了么。” 玉凉蘅:“……” 朝黎这么让他下不来台,说实话,玉凉蘅心中是有些不满的,但又不敢做什么过火的事,只能默默翻过身,叹了口气。 次日一早,吃过饭,贺萧便带着朝黎和玉凉蘅出门去了。 一边走,贺萧一边给两人介绍源陵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及一些传说。 朝黎问她,源陵城近日可发生了什么奇怪之事,贺萧摇头,说源陵安定多年,从未发生过什么奇怪之事。 三人绕城逛了一大圈,入眼皆是百姓安康,祥和升平,根本没一点收获。 眼见午时将到,三人找了一处酒楼,准备进去吃个便饭。 酒楼生意不错,他们去时,一楼已经坐满了人,小二引他们上了二楼。 酒楼中有人说书,讲的故事无非就是一些神话传说,朝黎老早便听烂了。 就在他们等着上菜时,那边说评书的老汉换了个段子。 一开口,朝黎差点没被呛到。 “马上便是四月初七,咱们今日不说别的,就说说三年前源陵王府那个灾星,孟竹溪!” 惊堂木刚一敲,在场客官便一个个都叹息起来。 “遥记三年前,源陵城大旱,整整两年滴雨未下。谷物欠奉,百姓渴死,炎阳灼日生生将大地烤的皲裂。起初,大家都以为这是天灾,但后来,边疆每传来一次捷报,源陵城便更旱三分,一开始只是水井干涸,渐渐的,就连源陵城郊的碧阳湖也窥可见底,待孟竹溪自边疆归来,整个源陵城已经民不聊生。” 朝黎偷偷看了玉凉蘅一眼,小声道:“他好像在说你。” 玉凉蘅冷哼:“说就说,关我何事。” 下面客官听的津津有味,这边贺萧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给朝黎和玉凉蘅淡淡解释道:“二位可能还不知,这个孟竹溪是我们东梁国源陵王的次子,少年体弱多病,二十岁时,不慎掉入河中,大家都以为他活不成了,没想到,断气之后竟然又活了过来。不过自那之后,身体便奇迹般好了起来,再也不是先前那个风吹就倒的病秧子了,不过同时也性情大变。原先胆子特别小,可鬼门关走一遭后,变的十分冷漠果断,甚至还投笔从戎,跟着源陵王一起上战场,拿了不少军功。” 贺萧喝了口茶,继续道:“只是自他捡回条命的那天起,源陵城再也没下过雨。且巧合的是,他每打一次胜仗,干旱便会加重一次,但天气并不热,只是单纯的缺水,干旱。” 朝黎好奇道:“然后呢?” 玉凉蘅头也没抬,声音冷的像冰一样:“然后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43章 乐坊 朝黎一愣:“怎么死的?” 玉凉蘅不紧不慢的倒了杯茶,冷漠的语调中听不出丝毫感情:“被打的只剩一口气,之后送到火刑架上,烧死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朝黎的眼睛一热,眼圈瞬间便红了,心里也好难受,就好像曾经亲眼看着玉凉蘅死去的一样。 贺萧狐疑看着玉凉蘅:“玉公子如何知道他是被烧死的?” 玉凉蘅漠然道:“之前听其他来过源陵城的人说起过。” 贺萧笑道:“原来如此。” 朝黎皱眉:“可他为什么会被烧死?” 贺萧:“因为干旱发生的时间与加重的时间太过巧合,百姓将其视为灾星。后来干旱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百姓便开始求神拜佛。外加当时政权不稳,朝中势力割据十分严重,于是,便有乱党想借这一巧合来削弱源陵王的民心。故而,便煽动百姓将孟竹溪抓起来,要以他祭天,来平息天怒,从而解决灾害。” 朝黎愕然:“所以百姓就真把他抓起来祭天了?” 贺萧点点头:“不错,祭天那日,便是三年前的四月初七。” 朝黎拳头不禁攥紧:“那祭天之后,下雨了吗?” 贺萧挑眉:“下了,下了一场大雨,整整下了三天。” 朝黎震惊的看着玉凉蘅,声音有些发抖:“真的?” 玉凉蘅对上他的目光,一脸的满不在乎:“真的。” 把玉凉蘅绑到火刑架上祭天的场面,朝黎根本就不敢想,他连喝了两盏茶,心情才堪堪稳定些。 贺萧道:“不过,祭天大典并未顺利进行。” 朝黎看着他:“发生了什么?” 贺萧淡淡道:“我没亲眼所见,所以也不知道是否属实,据说一只猫妖突然出现,把孟竹溪带走了。但百姓追上去时,只找到了孟竹溪的尸体,并未见那猫妖踪影。” 朝黎眼睛微垂,贺萧口中的那名猫妖,应该就是玉凉蘅所谓的恩人了。 “那朝堂稳定之后,就没人替他翻案吗?”朝黎问。 贺萧嗤笑:“孟竹溪被祭天之后不久,源陵王及其长子便战死边疆,为国捐躯了,谁替他翻案?而朝廷为了赶快安抚民心,根本没心思管这种事,而且就算想管,也无能为力,毕竟孟竹溪死后,天确实下起了雨,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合适的托词。而且久而久之,就连他们自己也有些怀疑,孟竹溪兴许真是灾星。” 朝黎还要说话,那边小二哥便端着菜热情走了过来:“客官,您慢用。” 玉凉蘅递给朝黎一双筷子,漠然道:“吃饭吧,少说几句。” 朝黎嗯了声,接过筷子,不过自己并没吃,而是先给玉凉蘅夹了块肉:“你多吃点。” 玉凉蘅失笑:“这是给我补过往不平的?” 朝黎:“你别管,反正你多吃点。” 贺萧没听懂两人的话,嘿嘿笑了两声,道:“方才说了那么多,都饿了吧,快尝尝,这几道都是源陵最有名的菜。” “嗯,多谢。”听完贺萧这一席话,朝黎突然很想知道,玉凉蘅之前入世,是不是也同这次一样惨。 若真如此,那还不如当个平庸神,也好过承受这些。 玉凉蘅用手帕擦了下朝黎的嘴角:“想什么呢,菜差点喂自己鼻孔里。” “没想什么。”朝黎跟玉凉蘅的眼神刚对上,他就赶紧低下了头。 吃完饭,贺萧还准备带他们去别处逛逛,但被朝黎拒绝了,麻烦人家一个姑娘带着他们四处乱跑,实在不好意思。 再三推辞后,贺萧终于放弃,临走前,玉凉蘅送了她一本修炼心法,当做昨晚收留他们二人的谢礼。 看见那本心法时,贺萧眼都亮了,非要拜玉凉蘅为师不可,不过玉凉蘅自然不会收她,不仅没收,还直接把人瞪走了。 朝黎看着贺萧逃一样的身影,啧了声:“玉凉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玉凉蘅哼了声:“谁让她要求那么多。” 朝黎笑道:“不过这个贺姑娘天资确实不错,若是好生修炼,指不定哪天真能飞升成神。” 玉凉蘅不屑道:“你当飞升成神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能力越大,所需要承受的痛苦便越多,有时候,所谓的神倒不如普通百姓来的快乐。” “想不到你也会说出这种话。”朝黎负手,用肩头撞了下玉凉蘅,“都不像你了。” 玉凉蘅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沿着长街,一边走一边道:“我若记得没错,不远处有个乐坊,里面的人知道不少隐秘消息,去那里问问,说不定有收获。” 一炷香后,朝黎站在那彩带飘飘的门口,嘴角忍不住一抽:“什么破乐坊,这不就是青楼么,你对这里这么了解,难不成你当年来过这里?玉凉蘅,你该不会背着我来找过女人吧?虽然那时候咱俩还不认识,但那也不行啊!” 玉凉蘅脸色一沉,咬牙道:“本君是来过此地,但没找过女人。” 本君是个雏儿!!! 朝黎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我单纯,你可别骗我。” 玉凉蘅冷声道:“懒得骗你。” 他刚说完,两位妆容艳丽,衣着暴露的姑娘便分花拂柳的走了过来。 其中一位稍微丰满些的,想去往玉凉蘅身边蹭,可刚一动,就被玉凉蘅瞪了眼。 不过,兴许是这烟花之地的姑娘都比较见多识广,什么豺狼虎豹都见过,玉凉蘅这种冷冰冰不近人情的男人丝毫吓不到她们。 姑娘直接迎着玉凉蘅冰冷刺骨的视线偎了上去,不过还没挨着玉凉蘅的衣服,就被玉凉蘅直接用朝黎方才吃过的糖葫芦棍子给戳了回去:“离我远点儿,我不喜欢女人。” 姑娘在他那吃了瘪,但积极性并没被打击到,转而去找朝黎,但刚走到朝黎身边,朝黎也举手不好意思道:“我也不喜欢女人。” 两名姑娘立刻霸气的叉起腰:“不喜欢女人来这儿作甚?” 玉凉蘅冷冷道:“来这儿找男人。” 说完,玉凉蘅便径直进了青楼大门,朝黎一脸震惊的跟了上去。 当着他的面找男人,玉凉蘅不得了啊! 一进门,原本在门口迎接的那两名姑娘便冲一旁的小厮挥了挥手帕,掩唇嫌弃道:“他俩找男人,带他们过去。” 小厮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俩一眼,便将两人带去了二楼拐角的房间。 上楼时,朝黎忍不住道:“玉凉蘅,你真要找男人?” 玉凉蘅冷声道:“虽然此地男妓稀少,但他们知道的消息更多。” 朝黎一脸审视的看着玉凉蘅:“这你都知道,玉凉蘅,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玉凉蘅看着他:“别阴阳怪气,本君是清白的,第一次还留着准备给你呢。” 朝黎哦了声,咬唇笑了笑。 两人进房间不久,两名身着艳丽衣衫,长相不错的男子便走了进来。 他们进来时,神情都很是惊愕,其中一位直接道:“原以为又是哪家的富商,没想到竟然是两位如此俊美又年轻的公子。” 说着,他们就朝朝黎和玉凉蘅凑了过来。 朝黎有点不适应,搬着板凳,往玉凉蘅身边靠了靠。 就在其中一名男子快靠到朝黎身上时,玉凉蘅直接伸手把朝黎拉进了怀里,尔后指了指桌子对面的两把椅子:“我们来此是有事相问,二位请坐吧。” 两名男子互看了一眼,知道朝黎他们不是来寻欢的之后,原本妩媚的眼神瞬间冷冽下来,并开门见山道:“想从我们口中问话,可不容易。” 玉凉蘅没说话,直接掏出四根金条摆到了两人面前:“这是定金,如果我们能得到想要的消息,再补双倍。” 玉凉蘅最不缺的,就是钱,所有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两人男子对玉凉蘅出的价格貌似十分满意,其中那名红衣男子笑道:“二位想知道什么,且问吧。” 玉凉蘅:“源陵近几日可有出现什么怪事?” 红衣男子挑眉:“不知公子想问哪方面的怪事?” 玉凉蘅:“杀人夺命,邪祟做乱,或者惑人心智。” 红衣男子看了一旁的紫衣男子一眼,弯眼道:“再加十根金条。” 玉凉蘅冷笑一声,又往桌上放了十根金条。 红衣男子一边将金条往自己这边拿,一边淡淡道:“最近城中的和尚变多了。” 朝黎不解:“和尚变多,这也算怪事?” 红衣男子:“五日之内,城中和尚直接翻了一倍,这难道不算怪事?难不成是大家约好了,在同一天看破红尘,在同一天选择遁入空门?” 朝黎皱眉:“城中原本有多少和尚?” 红衣男子:“约莫一百,现在已经有两百多位了。” 朝黎:“那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怪事吗?” 红衣男子摇头:“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但我觉得,这个答案应该已经达到你们的要求了。” “足够了。”玉凉蘅又掏出八根金条补给了两人,之后,便带着朝黎匆匆离开了此处。 一出青楼门,玉凉蘅便长松了口气,脸色难看道:“这地方还真不是人待的。” 朝黎不解:“怎么了?” 玉凉蘅冷冷道:“脂粉气太重,有点想吐。” 朝黎解下腰间酒壶递给他:“要不喝口酒缓缓?” 玉凉蘅接过酒壶,仰头灌了两口,随着甘醇的酒气灌入唇齿,熏入鼻腔,那种强烈的反胃感才堪堪平息。 喝完,玉凉蘅才觉得不对劲,他看着那只玉酒壶,冷冷道:“这酒壶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朝黎如实道:“这是东陵酒楼老板的女儿送我的。” 玉凉蘅愕然:“本君跟她要了那么多次,她都不给,就这么轻易送你了?不是,她为何要送你东西?” 朝黎干巴巴笑道:“顾师兄说她觉得我长的好看。” 玉凉蘅:“本君不好看?” 朝黎:“你是好看,但你太吓人了嘛。而且这酒壶我用很久了,你今天才觉得眼熟,是不是有点晚?” 玉凉蘅:“……” 朝黎:“你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玉凉蘅直接将朝黎的无量酒壶给收入了自己的神识,尔后不知从哪摸出一只晶莹雪白的玉壶,“以后你就用这个。” 朝黎茫然:“那我之前的酒壶呢?” 玉凉蘅:“本君没收了。” 朝黎:“……”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 第44章 晋江原创 “真是个醋精。”朝黎浅笑看了他一眼,接过那只白玉壶,打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原本只是想尝尝味道如何,但酒香弥漫唇齿的一瞬间,朝黎不禁一愣。 这个味道,跟前些日在太虚水境中喝的春日甘怎么如此像? “玉凉蘅,你这酒叫什么名字?”朝黎问。 玉凉蘅淡淡道:“春日甘。” 朝黎愕然,竟然还真是春日甘:“此酒源自何处,为何我先前从未听过?” 说实话,上辈子朝黎基本喝遍了天下名酒,但从未听过春日甘这个名字。 先前在太虚水境中听闻之后,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的酒,没想到玉凉蘅随手丢出的一只酒壶中装的便是春日甘。 玉凉蘅淡淡道:“此酒乃本君一好友所酿,一般人根本喝不到,你自然没听过。” 朝黎哦了声,想起先前玉凉蘅说,他也认识几个叫孟竹溪的人,那指不定太虚水境中那个孟竹溪便是他口中的好友。 不过一种酒而已,并非什么大事,朝黎也没打算深究,只道:“味道不错,真好喝。” 玉凉蘅眼睛微微一弯,傲然道:“那是自然。” 因着方才那两名男妓所言,两人准备去城中寺庙看一下。 刚打定主意,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朝黎!” 朝黎纳罕,此处竟然还有人认识自己? 回头间,朝黎便看见昨晚追着玉凉蘅喊美人的那个贺雄冲自己走来。 与朝黎目光相接的那一刹,贺雄唰的收扇,在掌心敲了一下,脸上尽是嘲讽:“本少爷就说这背影怎如此眼熟,果然是你。” 虽然昨夜贺雄喊玉凉蘅美人时,天色很暗,但玉凉蘅还是清楚记住了他的样子,看见贺雄时,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你认识他?” 朝黎摇摇头:“不认识。” “装什么装,怎么不认识?咱们不仅认识,还很熟呢!”贺雄带着几名家丁阔步走来,余光瞥见玉凉蘅时,脸色微微一红,连忙收起方才的跋扈,恭敬冲玉凉蘅拱手道,“这位美人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玉凉蘅冷冷看着他,眉目间除了不屑就是恶心,压根没搭理他。 “听小妹说,公子姓玉,名凉蘅,好名字啊!”贺雄的视线恨不得黏在玉凉蘅身上,“昨日小饮几杯,有些不清醒,对美人公子多有唐突,还望公子见谅。对了,公子还不知在下姓名吧,我来自我介绍一下。” “你是知了吗?话怎么那么多?”玉凉蘅冷漠道,“而且你叫什么与我无关,我一点都不好奇,朝黎,我们走。” 说着,便伸手拽住朝黎的左手腕,可与此同时,贺雄也拽住了朝黎的另一只手。 “玉公子怕是不知,你身边这位可不是什么善茬,听本少爷一句劝,还是离他远些为好。”贺雄一脸瞧不起的看着朝黎。 “松手。”玉凉蘅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声音又沉又冷。 贺雄被他的语气瘆到了,一怂,便松了手。 玉凉蘅把朝黎拉到自己身侧,漠然道:“你们素不相识,空口白牙便咬定旁人非善类,你居心何在?” 贺雄失笑:“什么素不相识,方才不刚说过,我们认识,还很熟。” 一旁家丁搭话道:“是啊,这不就是三年前在南街乞讨的那个小乞丐么,我都记得他,我们家少爷如此聪慧,自然也记得。” 朝黎茫然:“你说我三年前在源陵乞讨?” 贺雄围着朝黎转了一圈,展扇轻笑道:“你是真忘了,还是装的?” 朝黎如实道:“我真不记得我来过此处。” 贺雄挑眉,一脸嚣张道:“那本少爷就帮你回忆回忆,三年前,你被卖到我们源陵的一家酒楼做帮工,虽然那家酒楼如今不在了,但老板是我们家亲戚,一些内幕本少爷还是知道的。有一天晚上,他发现你突然露出了猫尾巴,才知道你竟然是个半妖,不过也就只是个废物,一点法力没有,还体弱多病。老板连除邪道长都懒得请,直接将你赶了出去。之后,你便沿街乞讨咯。” 家丁接道:“不过你乞讨也不顺利,因为你被赶走之后不久,整个源陵城的人都知道你是个妖物,大家看见你就赶,再后来,你就莫名其妙不见了。” 贺雄叹了口气:“原来本少爷还以为你早死了,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到你。” “我说美人公子,你可千万要离他远些,你知道他是什么吗?”贺雄摆出一脸谄媚过度的好心,对玉凉蘅道,“他可是黑猫,祖宗说了,这种物件儿邪的很,哪怕他一点能耐没有,摆家里也晦气。” 玉凉蘅掌心刚汇聚完灵力,朝黎直接握住了他的手:“鬼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们还有正事,不用理他。” 说着,就要拉玉凉蘅走,但拉了好几下,玉凉蘅双脚却像是钉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贺雄以为玉凉蘅被自己说动摇了,连忙继续添油加醋:“我说的句句属实,公子千万别跟他走,就算他没什么妖力,但好歹也是妖啊,公子如此文弱俊美,只怕最后会成为他的盘中餐,想想就可怕。” 朝黎呵呵,大哥你瞎吗?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文弱了?不过…… 他转身白了贺雄一眼:“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虽然长得很安全,妖怪看见你,绝大可能也是会当成个屁绕过去,但要知道,话太多,嘴巴还不积德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玉凉蘅,我们走。”朝黎说完,直接走了。 玉凉蘅并未立刻跟上,而是走到贺雄面前,眯细眼,冷冷道:“多谢贺公子好意,晚上我来找你。” 玉凉蘅声音虽然冷的让人发抖,但贺雄还是觉得很好听,他嘿嘿笑着冲玉凉蘅的背影招了好大一会儿手。 最后,还是家丁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大喊一声少爷,他才回过神。 “阿丙,你听见美人公子方才说什么了吗?他说晚上要来找我!”贺雄乐的快要升天了。 家丁点点头:“不过我怎么觉得那玉公子的语气有些怪呢,好像没安什么好心的样子。” 贺雄摆摆手:“你懂什么,这叫有脾气,本少爷就喜欢有脾气的,那些唯唯喏喏的男人,本少爷早就腻烦了。” 家丁连连说是:“那今晚可还要叫乐坊的男人来?” 贺雄嫌弃道:“没听美人公子说,今晚来找本少爷嘛,还叫什么破男人,庸脂俗粉,连美人公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家丁嘿嘿一笑:“公子说的是。” 这边,朝黎不爽的问玉凉蘅:“你方才又跟他说什么了?” 玉凉蘅:“没说什么。” 朝黎:“他乐的跟个二傻子似得,你真没说什么?” 玉凉蘅伸手摸了下玉凉蘅的头:“没。” 虽然朝黎依旧不信,但问了两次,玉凉蘅都没告诉他,再问,玉凉蘅自然也不会说,便作罢了,反正玉凉蘅不会说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 “对了,”朝黎一边往最近的庙宇走,一边道,“他方才说的话,你信吗?” 玉凉蘅不答,反问道:“你信吗?” 朝黎认真道:“说不上来,因为他所言种种我虽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心中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确实发生过。” 玉凉蘅皱眉:“你还记得之前在青遥镇,我问你,你手中那把佩刀是从何而来,你说不知。” 朝黎嗯了声,抬眼看着玉凉蘅:“你觉得我是忘了什么?” “有可能。”玉凉蘅淡淡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变模糊的?” 朝黎想了想,道:“好像是三年前,我舅舅带我离开云脚小镇后,便开始记不清了。” 玉凉蘅:“而照贺雄所言,你出现在源陵的时间恰巧也是三年前。” 朝黎点头:“指不定他是真的认识我。” 玉凉蘅刮了下他的鼻尖:“先别多想,不久之后,一切自然便会明了。” 朝黎垂下眼:“其实,我并不是很想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玉凉蘅:“为何?” 朝黎拽着玉凉蘅的衣袖:“虽然我记不起来,但我总有种预感,我忘掉的那些事情让我很痛苦。” 玉凉蘅轻声道:“傻子,能忘掉的只是事情本身,那种经历过的感觉,是你永远也忘不掉的。你所谓的预感,其实只是当时残留的感觉而已。想破除痛苦的最好方法,就是不断的回顾,要么让自己麻木,要么,从此释怀。” 这一点,他自认没人比自己更清楚了。 一炷香后,两人来到了最近的一处寺庙。 进去之后,虽然目之所及与寻常寺庙并没什么不同,但庙中和尚多了些。 不过朝黎在庙中转了一圈,并没在这些和尚身上发现任何异常。 一切都太正常了。 他走到后院时,见有几个小和尚正在闲聊,凑过去寒暄了两句后,问道:“敢问几位小师父,是何时来庙中的?” 三人互看了一眼,给出了一个完全相同的答案——他们是三日前刚来的新和尚。 朝黎又问:“为何突然要来出家?” 其中一名微胖的和尚道:“没为何,只是单纯觉得凡尘俗世没意思,想遁入空门,追随我佛。” 简单说,就是没有原因。 之后,另外两人也皆表示,他们想的一样。 朝黎又找了几名和尚问了下,其中有一半的人,都是这几日新来的,且问及出家原因,也都跟方才那三位相同。 入庙之后,他便同玉凉蘅分开打探了,黄昏时,两人在大殿前重新会和。 玉凉蘅所得到的结果跟朝黎基本无差,这庙中一半都是新人,且都是莫名其妙就想皈依了,没一个能说出个像样的理由。 玉凉蘅:“本君还专门去问了方丈,方丈本人也觉得奇怪,毕竟虽然此庙香火旺盛,也深受僧人向往,但也不至于到三天便有几十号人来请求剃度的程度。” “别说这里,就算是再负盛名的寺庙,也没这么夸张。”朝黎看了眼天色,恹恹道,“今日看来是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先回客栈吧,我饿了。” 离开贺府之后,两人恐晚上再客满,便率先订了客栈,位置在城东,刚好离他们明日要去的两家寺庙很近。 回到客栈之后,朝黎吃完饭,原本想沐浴睡觉,可去打水的时候,发现玉凉蘅突然不见了踪影,问了小二,小二也说不知道。 与此同时,玉凉蘅已经出现在了贺雄院子中。 夜色一落,贺雄便将院中所有人支开,专门洗了花瓣澡,穿上最华贵的衣裳,站在院中痴痴等他的美人公子。 第45章 看见院中那抹突然出现的白衣身影,贺雄吓得直接退到了墙上:“你是人是鬼?” 玉凉蘅回头间,贺雄眼睛都直了:“美人公子?” 玉凉蘅默声朝他走去,贺雄一脸局促的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就在两人相距不到两步远时,一道雪白的剑光乍然闪过,贺雄脖子一凉,目光一侧,突然发现自己颈间横了一把通体银色的窄剑。 “美、美人公子,你这是何意啊?”贺雄咽了下口水,两腿忍不住开始发抖。 “你再喊一句美人公子,本君立刻将你杀了。”玉凉蘅冷漠看着他,“这些年死在本君手中的人不计其数,全堆在一起,足够将你生生活埋。” 贺雄都快吓尿了:“不不不不叫了。” 玉凉蘅收了剑,贺雄还以为自己终于安全了,不料,下一刻,玉凉蘅突然用剑柄朝他后背捣了一下,尔后将其一脚踹进了房中。 贺雄摔了个脸朝下,爬起来的时候,鼻孔流出了两道血。 玉凉蘅拂手一挥,大开的房门便自动关上。 贺雄以为他要杀人灭口,连忙蜷缩着身子躲到墙角,紧张道:“玉公子,不知我今日做错了什么,惹到了您,我错了,千万别杀我啊。” 玉凉蘅冷声道:“杀不杀,还要看你的表现。” 贺雄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爬到玉凉蘅脚前,砰砰磕了几个响头:“玉公子请说,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玉凉蘅手指一勾,屋内那张贵妃椅便到了他身边,他优雅坐好,单手支头,手中不停把玩着草叶剑,做好了随时一剑刺穿贺雄的准备:“不用你赴汤蹈火,只需要回到本君几个问题便可。” 贺雄眼睛一亮:“您说!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玉凉蘅:“你跟朝黎,当真认识?” 贺雄一愣,旋即点头飞快道:“认识。” 玉凉蘅皱眉:“别骗我,不然你想死都死不了。” 贺雄连忙摇头:“绝无虚言,我真的认识他!” 屋内烛火照在玉凉蘅脸上,一半亮,一半暗,原本便冰冷的轮廓更显凌厉:“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贺雄想了想,哆嗦道:“我们是三年前的春天,在源陵城西的四海酒楼中认识的,就是我今日在街上所说的那家,当时朝黎还在里面做帮工。” …… 这边,朝黎发现玉凉蘅不在,便出门去找,找着找着,仿佛受到什么指引似得,来到一处破庙中。他刚推门而进,看见庙中景象时,头突然炸裂般疼痛,直接痛晕了过去。 昏迷中,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涌了上来。 源陵城,四海酒楼。 酒楼刚开张,店中尚无人打尖,只有一些前来沽酒的散客 一名身穿红衣,肤色雪白,但手脚却满是伤口的少年正在给客人沽酒,青涩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姑娘的目光刚跟他对上,便旋即撤开,害羞低下了头。 “姑娘,您的酒,拿好了。”少年轻笑道,声音干净又清冽。 姑娘刚提酒离开,老板便拿着棍子,气冲冲走了过来,离少年还有一丈远时,便喝道:“朝黎!这里不需要你了,你赶紧给我滚!” 朝黎皱眉:“我刚在这里干没几日,老板为何不要我?” 说着,朝黎下意识朝老板走去,刚迈出两步,老板便连忙后退,并用棍子指着他:“你别过来!阿天阿地,赶紧把他给我轰出去!” 两名穿着粗布衣的杂工直接应声冲上来,合力把朝黎从店中扔了出去。 朝黎原本身体就弱,后背砸到地上时,胸口气息猛一翻涌,直接呕了口血。 意识恍惚间,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突然冒了出来,身后也多了条黑□□尾巴,他慌忙去藏,但他根本藏不住。 “看!果然是妖物!昨夜我果然没看错!”老板脸色惊慌的冲那两名杂工道,“阿天阿地,快,把厨房剩的黑狗血拿过来!把这妖物给降住!” “我不是妖!我是人!”看着两名杂工冲回酒楼,朝黎自知说什么都没用了,从地上爬起来后,捂着耳朵朝长街一头跑去。 他必须先找个地方,把这该死的耳朵和尾巴收回去才行。 清晨,路上人虽然不多,但一看见朝黎身后那条尾巴,全部骇然失色,纷纷躲的老远,甚至不断有人惊呼:“妖怪!有妖怪!” 路人喊的声音越大,朝黎跑的越急,拐弯的时候,一个不妨,撞到了一人身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完,朝黎还要走,却被那人直接抓住了衣服。 “道歉有什么用,本少爷已经被你撞疼了,光天化日的不长眼啊?嘿——”贺雄捂着被朝黎撞痛的胸口,狐疑道,“这不是我表叔酒楼里的小白脸么,大早上不做活儿,跑这儿作甚?” “贺雄,你离他远点儿!”贺雄身旁的公子直接把贺雄拽到了一边,“你看他身后的那是什么?” 好友一提醒,贺雄才注意到朝黎身后的尾巴,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躲到好友身后,并骂道,“你他妈到底什么玩意儿?” 好友抖腿往后退:“还用问,这一看就是妖怪!” “我不是妖!”朝黎红着眼回怼道。 贺雄呸了一声:“你都长尾巴了,还不是妖,那你是啥,是神吗?” 朝黎攥紧拳,狠狠瞪了两人一眼,黝黑的眸子突然泛出血光:“我是什么关你何事,滚!” “卧槽,还挺凶。”好友吓得一哆嗦,直接拽着贺雄跑了。 俩人一边跑,一边商量着要去请道士除朝黎。 等两人跑远,朝黎才从小巷子中出来,他刚来此地不久,这几日都住在四海酒楼的柴房中,现在离开了四海酒楼,真不知能去哪了。 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确定四下无人后,无力靠在草垛上,不断暗示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五岁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不是人。 从五岁开始,到现在,只要情绪一有巨大波动,不论是生气,还是开心,耳朵和尾巴都会露出来。 但他身上的异常也仅此而已。 说他是人,他却有尾巴,有不同于正常人的耳朵。 说他是妖,他却还是人形,且除此之外,没一点妖怪该有的能力,甚至身体还因为长时间吃不饱穿不暖,而变得十分虚弱。 就连他这突然出现的耳朵和尾巴,也不能收放自如,只能等心情平静之后,让其自动消失。 他在草垛上躺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耳朵和尾巴才收了回去。 四海酒楼是回不去了,他得先找个别的去处才行。 他不敢走大路,因为方才那阵骚乱之后,他不是人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开,此刻若是再出现,指不定会像老鼠一样被人追着打。 但他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一个可以收留自己的地方,而且一天没吃饭,体力也快不行了。 因为大旱的缘故,源陵城城西那几处荒园子聚集了大量周遭村落过来的灾民,那里人多眼杂,应该不会有人注意自己,而且那里每天还有朝廷的人专门派米粥,在想好更好的去处之前,自己不至于饿死。 可想象很好,等真到了那里,发现现实跟想象并非一回事。 因为每日发派的米粥有限,僧多肉少,荒园的灾民已经开始拒绝新人过来了,甚至给每人发放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编号,没牌子的人,一律不得混入园内。 不过,就在朝黎觉得没希望的时候,一名小孩儿递给他一只木牌。 小男孩满手都是泥,脸上脏兮兮的,根本辨不清面容,但还是能看出来,人已经瘦脱相了。 小男孩一边抠着手,一边小声道:“我阿娘昨天刚病死,牌子他们还没来得及收回去,你用吧。” 朝黎冲他低头,诚恳道了句谢,然后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我娘很多年前也病死了,别伤心,慢慢会好的。” 小男孩苦笑道:“我觉得我应该等不到不伤心的那天了。” 朝黎不解:“为何?” 小男孩摇头:“没什么,少说几句话吧,离放粥还有一段时间,节省些力气。” 朝黎嗯了声,看小男孩只穿了件单衣,随手便脱掉了自己外面的衣服,给他披了上去。 小男孩扭头看着朝黎:“我不用。” 朝黎弯眼一笑:“你用。现在还在倒春寒,夜里特别冷,你年纪小,要好好护着。” 小男孩看着他:“那哥哥你呢?” “我身强力壮,比你耐冻。”朝黎温声道。 小男孩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朝黎知道他不信,反复强调道:“我真的很耐冻!” 说着,还伸出手臂,做出一个十分有力量的姿势。 小男孩把他袖子拉下来:“我信你。所以别再撸袖子了,否则真会染风寒。” 朝黎嗯了声,冲小男孩露出一个灿然的笑脸。 小男孩静静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道:“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样。” 朝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吗?” 小男孩淡淡道:“当然是。” 两人沉默靠在一起,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月至当空,不远处的粥棚才出现了骚动。 小男孩说是要派粥了,于是便带着朝黎过去排起了队。 粥棚里面,站了一名身量高挑,身着白衣的青年,面容清秀文雅,一派翩翩公子的模样,但眼底的冷漠却跟他这张脸,以及小心翼翼派粥的行为十分的格格不入。 朝黎他们排的便是白衣青年这队,因为小男孩说,他这一队盛的粥比较多,而且一碗吃不饱,他会亲自再给你盛一碗。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一点,故而排白衣青年这队的人尤其多。 但此处安排了官兵看守,后面那些来的晚的,被强行分配去了另外几队。 “这位公子心真善。”朝黎隔着人群,偷偷看着白衣青年清秀的脸。 小男孩笑道:“嗯,是个善人,这个粥棚便是他一手经办的,用的是他们家自己的钱和米。只不过……” 朝黎不解:“只不过什么?” 小男孩叹气道:“只不过,现在坊间一直在传,说这位孟竹溪公子是灾星,说他便是引起这场干旱天灾的罪魁祸首。” 朝黎失笑:“好巧,我在我们那儿也是灾星。” 小男孩看了朝黎一眼,没再往下说。 队伍很长,排了一柱香,才轮到他们。 小男孩盛完粥,便拿着两只馒头先回去了。 轮到朝黎的时候,孟竹溪冷冷望了他好久,半晌才道:“你的碗呢?” 朝黎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没有。” 孟竹溪从下面给他拿了一只碗,盛好粥之后,又漠然道:“你在哪边安顿?” 朝黎不知他为何问这个,如实道:“西北角,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棚里。” “下一位。”孟竹溪没回应他任何话,直接喊了下一个人。 朝黎莫名其妙的看了孟竹溪一眼,道了声谢,便端着粥碗回去了。 第46章 晋江原创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回去时,一直有一道目光追在自己身后。 但回头时,却并没发觉有人在看自己。 喝完粥之后,小男孩温声道:“哥哥,我能靠在你身上睡一会儿吗?” 朝黎一笑:“自然可以。” 朝黎换了个姿势,争取让小男孩靠的时候舒服一些。 等小男孩呼吸平稳之后,朝黎帮他将身上衣服往上拉了拉。 夜里太凉,露水又重,朝黎把外衣脱给小男孩之后,身体有些受不住,鼻子痒痒的,总想打喷嚏。 他搓了搓鼻子,一抬头,一道人影投在了自己身上。 是孟竹溪。 孟竹溪冷冷望着他,正要开口说话,朝黎冲他嘘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正在熟睡的小男孩,不好意思的笑了声。 孟竹溪欲言又止,转身又走了。 朝黎茫然看着孟竹溪离去的背影,实在想不通,他专程来一趟到底是为何,难道他每天都会来灾民棚中查看吗? 等棚外的灯火燃尽,朝黎也困的不行,抱着小男孩睡过去了。 半夜,朝黎感觉到怀中的动静,从梦中醒来,一睁眼,发现怀中的小男孩正在抱着肚子抽搐,额头全是冷汗。 朝黎紧张道:“你怎么了?” 小男孩摇着舌头,一直摇头,意思让朝黎不要管他。 朝黎略懂些医术,他探了下小男孩的脉搏,蹙眉:“你中毒了?!” 虽然不知具体所中何毒,但按照脉象来看,若不及时医治,撑不过一个时辰。 小男孩咬牙道:“别管我!” “我就管。”朝黎直接扛起小男孩,从棚里跑了出去,“你知不知道人活一次多不容易!不管你你就真死了!” 小男孩痛苦道:“我自己吃的毒,我本来就不想活,你别多管闲事。” “你这自己吃的毒?!你……你这做对得起你阿娘吗?”朝黎背着小男孩,一路出了荒园。 小男孩不停挣扎,想要从朝黎身上跳下去,朝黎险些按不住他:“别动了,你真的很烦知不知道,你想死是你的事,我想救你是我的事,你既然无法从我肩上下来,就乖乖呆着。” 小男孩挣扎的更狠了,朝黎直接将其打晕,但也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耳朵和尾巴又露了出来。 不过好在,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家休息,并没人注意的到他。 就在他刚这么安慰自己时,高墙上,一道雪白的身影便映了下来。 朝黎一抬头,便对上了那人的视线。 一身白衣,面容清秀,眼神中是一股格格不入的冷漠。 没等朝黎去捂自己的耳朵,孟竹溪便从墙上跃落,一边朝朝黎走,一边毫无感情的喃喃道:“猫妖?” 朝黎避开他的目光:“我不是妖。” 孟竹溪并没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对他避而远之,语气中反倒有一种早便知晓的平常:“你骗不了我,你就是妖,不过不是全妖,是半妖,不过准确的说,也不能算是妖,应该是幽。” 朝黎不解:“幽是什么?” 孟竹溪:“世间分六界,人神佛,幽妖魔。幽是六界生灵的一大分支,虽然本体是黑猫,但其实是幽。” “总归不是人对吧。”朝黎冷笑了声,尔后静静看着孟竹溪,“那你现在知道我不是人,要抓我吗?” 孟竹溪并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你身上扛着的人怎么了?” 朝黎:“他中毒了,我要带他去找大夫。” “给我看看吧。”孟竹溪淡淡道。 朝黎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孟竹溪冷漠道:“我懂医术。” 闻言,朝黎这才将小男孩放了下来,孟竹溪号了下脉后,道:“时间不多了,现在去找大夫,再诊脉开药,也来不及。” 朝黎紧张道:“那怎么办?” “交给我吧,等治好了我会把他送回来。”孟竹溪将小男孩打横抱起,直接转身朝街道尽头走去,即将转弯时,突然顿步回头,冷冷道,“半妖之体,先天之灵,唯逢绝境,方可复苏。” 朝黎:“什么意思?” 孟竹溪:“你身负先天之灵,血脉珍贵,但因为是半妖之体,只有灵识遭逢绝境,体内血脉方可复苏。” 朝黎不解:“那要如何让灵识遭逢绝境?” 孟竹溪:“明日派粥之时,我会给你带来一本灵识锻造的书,届时你看过便知了。” 话说完,孟竹溪便抱着小男孩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朝黎站在原地,脑中回荡着孟竹溪那几句话,不禁自嘲道:“就我这半妖血脉,也算珍贵?” 不过,这个孟竹溪知道这么多,肯定不是一般人。 第二天早上,孟竹溪来派粥时,果真如他所言,带来了一本手抄册子。 等其他人都领完粥,分散到四处去吃后,孟竹溪便去朝黎所住的地方,将他叫到了一处僻静角落,同他说完小男孩的情况之后,便将册子给了他。 朝黎接过册子,怯怯看着孟竹溪:“公子真好。” 孟竹溪面无表情道:“别误会,我没那么好,只是先前答应过一个好友,日后若是碰上他同族之人,要多加优待而已。” “孟公子虽然是为了应朋友之诺,才做这些,而我因为受到公子恩惠而感激您,这两者并不矛盾。”朝黎歪头弯眼一笑,眼神甜的像蜜一样。 孟竹溪微微一怔。 经此一别,朝黎原以为以后每到放粥之时,还能再看见孟竹溪,但接下来的好几天,却都没再见过他。 虽不知孟竹溪是从何处得来的心法,但朝黎修炼之后,确实感觉到浑身出现了一股异样的暖流,而且手指开合间,灵力波动肉眼可见。 短短几日,他不仅能自由控制耳朵和尾巴的收放,甚至能使用简单的法术了。虽然尚不厉害,但自保已经完全不成问题。 他一直在荒园待到了小男孩痊愈回来的那天,孟竹溪依旧没出现。 痊愈后的小男孩情绪还算稳定,没再想过自杀,心情也好了许多,差不多快从阿娘过世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小男孩既不再寻死,朝黎便也放心了,他打算去源陵王府看看孟竹溪,就是偷偷看看也行。 不过朝黎怎么想不到,他几经周折后,竟然是在东门高台的火刑架上再次见到了孟竹溪。 前两日,便有人说要孟竹溪祭天,朝黎不信。毕竟孟竹溪投笔从戎之后,这两年为东梁打了至少二十几场胜仗,战功赫赫,不仅收复了疆土,还稳定了边关,如今沉烽静柝之时,他还尽心竭力来救济百姓。这样的人,百姓怎么可能会同意用他祭天! 故而,站在人群中,远远看着火刑架上那个被打的遍体鳞伤,只剩一口气的孟竹溪,朝黎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周遭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迅速让他确认,他所看到的,就是事实。 “真的要烧?感觉有些残忍啊,而且你看他的样子,浑身都是血,好可怜。” “他可怜,我们就不可怜了吗?两年多了,整个源陵城以及周边地界滴雨未下,地面干裂而出的沟壑都能伸进一只脚了!再不下雨,我们都得死!” “就是啊,并不是我们想烧死他,而是必须烧死他!咱们挖了两年的沟渠,好不容易从别处将水引来,可那些水一到源陵境地,便快速干涸。如此邪门,若不是灾星作祟,我是决计不信的!” “我看这个灾星就是专克咱们源陵百姓!如今皇位空悬,朝堂上群党乱斗,无人顾及我们的死活,朝堂下,官员各自站队,都生怕沾上咱们源陵这颗毒瘤,影响他们的党派势力,致使咱们想迁走都没一处城池能收纳咱们,若再不想办法自救,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他既然当初选择投笔从戎,那就是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如今牺牲他一个,就能救下一整座城,他自然义不容辞!”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 朝黎看着周围像疯了一样的人,脑中一直在嗡嗡作响,总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幻觉,太不真实了。 他刚来源陵没多久,并没体会过两年巨大干旱,更没体会过挖渠引流失败,想迁去别处却都被拒之门外的绝望,他能理解百姓走投无路时的疯狂行为,但…… 理解别人,只是理解他们的苦衷,这跟自己要做什么无关。毕竟人生在世,并不是用来被理解,或者为了理解其他人,甚至为他人的行为所左右的。 午时一到,负责祭天的人便将火把扔到了事先早早堆好的柴堆上。 柴堆上浇了油,火把刚扔上去,便呼呼燃开,浓烈的火焰迅速将孟竹溪包围。 便在火势蔓延的那一刻,朝黎直接化出原形,冲出人群,直接一跃蹿上了高台。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雪中送炭之恩,纵使拿命来报,也未尝不可。 朝黎化回人形挡在孟竹溪身前的那一刻,高台之下的百姓片刻寂静后,再次发起了新一轮声讨。 “猫妖!猫妖来救他了!果然是灾星!” “道长呢,不是请了道长以防万一嘛,赶紧出来抓妖啊!” …… 朝黎根本没顾台下的反应,飞快割断孟竹溪身上的绳子,顺便将他头顶那把悬挂着的佩刀取了下来。 他来不及帮孟竹溪擦脸上的血,直接将其扛在肩上,点足跃至火刑架顶端,冲城外飞去了。 第47章 他一边朝城外跑,百姓和一群负责祭天的人不停举着刀棍往这边追。 朝黎刚开始修炼,灵力不够,再加上身上扛着一个比自己高,还比自己重的人,很快便支撑不下去了。 他反复掐诀,面前坚持着继续往前。 “别管我了,我已经不行了。”孟竹溪趴在朝黎被上,虚弱道。 “不行就别说话。”朝黎再次掐诀催动灵力,但真元耗损过于严重,灵力尚未提起,喉头突然一腥,直接呕了一口血。 孟竹溪皱眉:“我说了,别管我,我命数已尽,确实该死了。” “闭嘴。”朝黎不信邪,直接将灵力提到顶点,两人瞬间停止坠落,再次跃上半空。朝黎脚尖点着树尖,不停朝前狂跑。 还不行,还要再快一点,再远一些,甩掉他们,甩掉他们!甩掉他们!! 偏执的念头在脑中反复放大,朝黎眼睛突感一热,原本漆黑的瞳仁骤然变成了血红色,一股血红色的灵力环以朝黎为中心,向四周迅猛炸开,直接削掉了周遭大树的树冠,零碎的树叶和树枝像暴雨一样,簌簌落地。 朝黎脚下的步子迅速加快,与身后那几名御剑追来的散仙飞快拉开了距离。 孟竹溪脸色极差,断续道:“别傻了,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灵力,强行爆发,极有可能会震碎灵识!” 朝黎坦然一笑:“震碎灵识也不过一死,且若非是你,我怕是还半死不活的活着。” 孟竹溪烦躁道:“先前便说了,我不需要你报恩。” “你不需要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朝黎轻笑了声,“而且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的恩情,并不只是多盛了几碗粥,顺便点拨我修炼这些。” 你救的,不是我的人,是我的心啊…… 孟竹溪想要再劝,被朝黎打断道:“孟公子,你若是真心为我好,就不要再说话了,你知道你多重吗,我背着你已经够累了,你再引我跟你辩驳,体力消耗的会更快,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对方故意派来整我的。” 话音刚落,无数道剑气化为利刃,暴雨般从身后追袭而来。 孟竹溪被朝黎背在身后,朝黎恐他受伤,勉强分出精力在身后张开了一处格挡结界。 但他并不熟悉结界之术,临时施展,效果并不算好,虽然挡住了第一波攻势,但等越来越多的修士集结过来后,他的结界瞬间便被破了。 结界被攻破的一瞬间,朝黎足尖点着树梢,蓦地转身,跟孟竹溪调换了位置,但还没等他反击,一道剑气便打到了他小腿上,直接将其击落在地。 因为方才真元损耗过度,坠落过程中,朝黎几番尝试重新调动灵力,都失败了。 落地的一瞬间,朝黎反身抱住了孟竹溪,后背猛的砸到了地上,吃痛叫了一声。 孟竹溪浑身是伤,身体根本无法挪动,他想翻身从朝黎身上下来,但刚一动,身体伤口便再次撕裂,血源源不断的渗了出来。 “别动,我没事。”朝黎缓过劲,咬牙扶着孟竹溪再次站了起来。 孟竹溪皱眉:“说了,你救不了我,他们马上追过来,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朝黎不理他,继续扛着他往前走:“我记得前面有座破庙,我们先进去躲躲。” 一路上,不论孟竹溪说什么,朝黎都没再回应他。 林子里地形复杂,障碍颇多,再加上朝黎身上并没有利于修士追踪的所谓妖气,故而只要安静点往前走,他们想找到自己并不容易。 约莫过了一盏茶,朝黎终于隔着人高的草丛,看见了破庙的屋脊。 被舅舅捆来源陵城时,他们走的小路,中途来过此庙,虽然庙宇残破了些,供的那尊佛像也不知是哪路,但绝对足够隐蔽。 朝黎扛着孟竹溪,一脚踹开了庙门。 庙内满是稻草,就连那尊佛像,都被纵横交错的稻草遮住了大半身躯。 案台上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朝黎将孟竹溪扶到那只破烂的蒲团上,让他后背倚着功德箱:“你别动,我先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朝黎撕破自己的衣服,仔细包扎着孟竹溪手臂上的伤口。 孟竹溪看着他,冰冷的眼神中出现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你怎么那么固执?” 朝黎抬眼,茫然道:“什么?” 孟竹溪:“我说你固执,只认自己认定的道,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朝黎轻笑道:“我的道,我自己不认,难不成按着别人的头认啊?” 孟竹溪沉默片刻后,淡淡道:“你跟我真像。” 朝黎:“嗯?” 孟竹溪:“没什么,你多大了?” 朝黎:“十四。” 孟竹溪:“叫什么名字?” 朝黎:“朝黎,今朝的朝,黎明的黎。” 孟竹溪嗯了声,头靠在功德箱上,微微闭上了眼。他没骗朝黎,他是真的只剩一口气了。他能感知到,司空见惯的死亡已经再次来临,浑身知觉逐渐开始麻木,只剩耳朵依旧还可以听到声音。 应该再不过一盏茶,他就不行了。 “孟公子?”朝黎看他闭上了眼,低声喊了一句,见孟竹溪并没反应,漂亮的眉头蹙了一下,“该不会是昏迷了吧?” 朝黎给他搭了下脉,发现脉象正在快速衰弱,他连忙用灵力帮其护住,然后不停喊他:“孟公子,你把眼睁开,不能睡!” “孟公子,你睁眼看看我,睁眼啊!” “我费这么大劲把你弄过来,你死了对得起我吗,赶紧睁开眼!” 连续叫了好一会儿,虽然脉象被护住,但孟竹溪依旧没反应。 反倒是那尊被尘土和稻草掩盖的佛像突然动了下,朝黎抬头的一瞬间,一道金光从佛像中飞出,在朝黎面前化成了一道人形。 朝黎看着眼前那位身穿袈裟,头戴斗笠,脖子里挂着一串佛珠的人,好奇道:“你是谁?” 那人念了声阿弥陀佛:“贫僧法号失心,乃庙中这尊佛像的真身。” 朝黎下意识把孟竹溪护在怀里,戒备道:“难道你也是他们请来的帮手?” 问出这句话时,朝黎已经做好了自爆灵识,跟他同归于尽的准备。就算自己护不住孟竹溪,也要让他安安静静的死,绝不能被人杀死。 失心佛摇摇头:“贫僧跟他们素不相识,他们又不奉贫僧,怎会是帮手?不过,如若施主你愿意跟贫僧做一桩交易,贫僧不介意成为你的帮手。放心,贫僧所提的交易对你很有利。” 朝黎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什么交易?” 失心佛浅笑:“贫僧可帮你救地上之人,且护他平安,而作为交换,贫僧要你的双眼。” 朝黎审视道:“我的眼睛对你有什么用?” 失心佛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施主来自幽界,而贫僧恰巧只想要一双幽界之人的破幻之眼,来替换这双已经快不能用的废眼而已。” 朝黎没说话,失心佛以为他怕死,淡淡道:“施主放心,你来自幽界,就算把眼睛剖给贫僧,也不会死,只是后半辈子无法看见东西而已。牺牲你一双眼,救一条人命,很划算。” 朝黎抬眼看着他:“你真能救他?” 失心佛和蔼笑道:“贫僧向佛门三尊起誓,若有虚言,万劫不复。” 朝黎眼神泛着血光:“如果你敢骗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出家人,不打诳语。”失心佛催促道,“贫僧观其命数,最多不过一盏茶便会死去,还望施主尽快做决定。” 虽然朝黎也怀疑这个人到底会不会骗自己,但他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而且就像失心佛说的那样,用自己一双眼睛换孟竹溪一条命,很划算。 朝黎看了看失心佛身上的佛光,并未从中感受到一丝邪力,应该确实是佛门中人不假,佛门普度众生,应该不会骗自己,而且自己已经别无选择……他看了孟竹溪一眼,淡淡道:“我同意跟你做交易。” 失心佛:“无悔?” “后半辈子无法再看见东西,自然有悔,但,”朝黎决绝道,“他不能死。” “施主的回答还真是有趣又诚实。”失心佛又念了句佛号,笑道,“成交。” 话音落下,失心佛正要伸手去遮朝黎的眼,被朝黎拒绝了:“我自己来。” 说罢,朝黎便在手心凝结灵力,红光汇聚的一刹那,朝黎抬手蒙住了双眼。 血肉撕裂,双目剥离,灼热又强烈的疼痛迅速蔓延全身,他没忍住,惨叫了声,但旋即,浑身便因疼痛过度,而麻木了,只能感觉到原本饱满的眼眶此刻空空如也。 他将双目往前一送:“希望你遵守承诺,救他。” 虽然看不见,但朝黎能感觉到失心佛将手伸了过来。 朝黎并没立刻给他,直接攥拳收了回来,再次警告道:“救他,不然我就杀了你。” 失心佛轻笑了声:“自然,贫僧不仅会救他,还会依言护他周全。” 朝黎嗯了声:“还有,等他醒了,别告诉他你与我的交易。” 失心佛:“施主确定?” 朝黎:“确定,他是个好人,我不想让他后半辈子有负担。” 失心佛:“如你所愿。” “多谢。”朝黎冲失心佛点了下头,将掌心在雪白的里衣上擦了擦,擦掉掌心的血,然后摸索着探到孟竹溪手上,握住了他的手。 黑暗中,他听见了失心佛催动灵力的声音,大约过了一炷香,孟竹溪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朝黎感觉到动静之后,连忙将手收了回来,然后起身后退道:“不能被他看见我这副样子,我先走了,你记得答应我的事。” 失心佛:“阿弥陀佛,恭送施主,最后说一句,你的眼睛贫僧很满意。” 第48章 朝黎随手从衣服上私下一根布条,遮住双眼,临走前,再次警告了失心佛一次。 离开破庙之后,他原本是想找个地方偷偷等孟竹溪醒来的,但身体却开始出现剧烈的疼痛。浑身犹如刀绞,灵力也在不断的流失。 孟竹溪给他那本册子上写的很清楚,一旦血脉觉醒,灵力便会复苏。但灵力一旦耗尽,他整个人也会跟着一起死。 可失心佛方才不是说,自己不会死么。 他想去找失心佛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骗自己,到底有没有救孟竹溪。 可他疼的根本无法行动,只能在草丛里不断打滚。 约莫过了一盏茶,他为数不多的灵力已经接近枯竭。就在最后一丝灵力流失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灵力波及到了自己身上。 这种力量,好像是有人飞升成神之后所激发的。 那股灵力虽然带着股寒气,但朝黎竟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也正是这股突然出现的灵力,阻止了朝黎的灵力流失,将朝黎从濒死之境救了回来。但同时,朝黎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奇怪的变化。 他是半妖,虽然爹是什么东西不知道,但他娘亲是人。而在五岁之前,他一直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但此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属于人类的力量在逐渐减弱,不,应该说逐渐被另一半的力量挤压。 两种力量缠斗的过于凶猛,朝黎身体承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他已经躺在一处不知名的山洞中了。 一只虽然是人形,却长着黑□□耳和黑色尾巴的少年走了过来:“你终于醒了。” 朝黎茫然:“这是哪里,我怎会此处?” 少年挑眉:“这是我的洞府,我出去觅食的时候看见你躺在地上,就把你带回来了。” 朝黎想坐起来,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乖乖躺在床上:“多谢。” 少年摆摆手:“不用谢,我也没那么好心,若非看在你我同为幽族的份上,我才不会救你。” “不过,”少年坐到床边,好奇道,“我观你血脉如此纯正,是哪个家族的?” 朝黎不解:“家族?” 少年点头:“是啊,你不知道吗?幽界是按血脉纯度分的地位高低,其中暮氏一族血脉纯度最高,也是统领幽界的皇室一族。至于我,我叫万俟霜,是万俟家族的人,血脉纯度在幽界家族中排第四。但你的血脉纯度竟然比我还高。首先肯定不是暮氏皇族的,不然你也不会在此了。那就只可能是东门家族,或者钟离家族的了。但他们两家的人长的都不太好看,看长相,你又不太像是他们家的人。” 朝黎张口打断道:“你说我的血脉纯度很高?” 少年道:“是啊,最起码五百年之内,你的先祖中没有异族人。” 朝黎:“可我娘就不是幽界人。” 少年愕然:“不可能,你身上幽气精纯无比,没一丝杂气,你娘怎么可能不是幽界人?” 少年想不明白,朝黎就更想不明白了,他不好意思道:“我能问一下,幽界到底是什么地方吗?” 虽然总觉得这个问题之前有人给他解释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而且自己不是刚被舅舅带离云脚小镇么,怎会在此处?这里又是哪儿?舅舅呢? …… “朝黎。” “朝黎?你怎么了?” “朝黎你醒醒!别吓本君!” 朝黎被晃的头疼,皱眉睁开眼,便看见玉凉蘅那一脸担忧的样子。 玉凉蘅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差点吓死本君知不知道!” 朝黎在玉凉蘅怀中坐起:“你怎么在这儿?” 玉凉蘅面色阴沉道:“这话应该本君问你,你大晚上乱跑什么,荒郊野外,也不怕出事。还昏迷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万一外面跑进来只狼,直接把你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朝黎皱眉:“我昏迷了?” “你……”玉凉蘅忍住想将朝黎脑袋敲开的冲动,“你真是傻的可以,连自己昏迷了都不知道。” 朝黎靠在玉凉蘅怀里:“不是,我只是觉得我刚才做了个梦,没察觉昏了而已。” 玉凉蘅皱眉:“什么梦?” 朝黎并没立刻回答,而是抬眼看了看庙中那尊被稻草和尘土覆盖的佛像,沉声问玉凉蘅:“你还记得三年前,你一直惦记的那人叫什么名字吗?” 玉凉蘅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此事,冷声道:“本君之前不是说了,每次入世归位之后,所有遇上之人的相貌和名字都会忘记,这是入世之法的禁制,自然不记得。” 朝黎歪头看着他,淡淡道:“但我好像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 玉凉蘅皱眉:“你怎么会知道?” 朝黎掌心一托,手中出现了一本手抄册子,这本册子已经在他神识中放了很久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从哪条大街上捡来的,并没在意过:“你不记得人的相貌和名字,但见过的东西,应该还记得吧。” 朝黎将那本册子递到玉凉蘅面前。 玉凉蘅愕然看着那本熟悉的册子:“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上?” 朝黎浅笑了声,没说话。只是两手环住了玉凉蘅的脖子,眼中的笑意多了一丝心疼。 玉凉蘅定定看着他,读懂朝黎脸上那抹笑的瞬间,目光微微一颤。 良久,才哑声道:“是你?” 上辈子,第一眼相遇时,玉凉蘅便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原以为只是错觉,未曾想…… 朝黎看着玉凉蘅红红的眼圈,欺身在他眼皮上吻了一下。 玉凉蘅直接伸手将他抱在怀里,脸贴在朝黎颈窝,闷声道:“对不起。” “别胡说,”朝黎垂眼温声道,“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玉凉蘅沉声道:“本君没能护住你。” “我又不傻,纵然你是先天神,入世之后,也会因入世之法的禁制,无法施展能力,对阵法和结界的感知能力也几乎完全消失,你想怎么护我?拿你的臭脾气?”他知道玉凉蘅心里难受,便飞快结束了这个话题,笑道,“行了,不管当时如何,都过去了,你我现在好好的,不就很好么。话说你那时真是狼狈啊,堂堂天界第一先天神,被百姓穷追猛打,还要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妖精来救,好丢人。你在六界人缘那么差,你说我要是把你这段经历写成话本,是不是能卖个好价钱?指不定还能靠这个发家致富,把欠你的钱还上。” 玉凉蘅抬起头,嘴角一抽:“你是不想下床了吗?” 朝黎切了声:“你就会拿这个威胁我。”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柔软:“你……你当时为何要救本君?你就不怕死吗?” 朝黎坦然道:“当然怕死,但……” 朝黎勾着玉凉蘅的脖子,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认真道:“更怕你死。” 看见玉凉蘅那逐渐变得迷惑的眼神,朝黎连忙道:“别误会,我当时并不是喜欢你,只是单纯觉得世上难得有个对我那么好的人,报起恩来,就不免有些上头,一不小心就不知死活了。” 玉凉蘅冷冷道:“好巧,本君那时候也不喜欢你。” 这不是气话,是实话。 朝黎扁扁嘴:“还好你当时不喜欢,不然后来也不会喜欢上我了。而且说实话,之前不知道那个人就是我时,我其实挺吃醋的,心里特别不服气,当时碰见你的为什么不是我。” “不过现在知道那就是我,心里瞬间就舒畅了。”朝黎拍拍胸口,冲玉凉蘅露出一个傻呵呵的笑脸。 玉凉蘅捏了下他的鼻尖,无语道:“你可真行,你心里是舒畅了,但本君心里很难受。” 那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了。 “都说了,别太在意,而且当时若不是你归位时迸发的灵力,我早就死了。”朝黎像个大挂件一样,紧紧挂在玉凉蘅身上。 后来,他才从万俟霜口中偶然得知,幽族之人的眼睛直接与灵力相连,一旦没了眼睛,必死无疑。 若非玉凉蘅归位时的灵力相助,他也不能以舍弃人身为代价,换得一次活命的机会。 他而今这双眼睛,便是体内的幽界血脉之力吞噬自己的人身之后,重新凝练而得的。 不过…… 朝黎不解的看着玉凉蘅:“你当时不是昏迷了吗,你怎会知道我挖了眼?” 玉凉蘅淡淡道:“本君当时不是昏迷,而是濒死归位。” 神每次入世,必须命数已尽,濒死之时才能归位。 玉凉蘅:“虽然本君当时动不了,看不见,也不能说话,但因为灵力开始集结复苏的缘故,耳力是正常的。你跟失心佛的对话,本君都听见了。” 朝黎一愣。 “毕竟若是亲耳听到失心佛同你做交易,本君也不会归位后寻你不得,便跑去佛门讨说法。”玉凉蘅眼神一凛,冷声道,“而且你兴许还不知道,失心佛虽然是佛,却根本没有救人的能力。” 朝黎不解:“可当时我握着你的手,明显感觉到你动了。” “那是幻觉,他根本没救我。”玉凉蘅淡淡道,“你走后没多久,他便离开了破庙。” 玉凉蘅抬头,扫了眼这间残破的庙宇,眼中露出一股杀意,森然道:“这地方还真是一点没变。” “这里脏,我们先回去。”说着,玉凉蘅便将朝黎抱了起来,转身踩着皎洁的月光,走出了破庙。 两人刚走出没几步,早便破败飘摇的庙宇突然轰——的一声,被炸成了粉碎。 朝黎两手环着玉凉蘅的脖子,目光越过玉凉蘅的肩,瞄了眼那间被夷为平地的破庙,啧了声:“说炸就炸?” 玉凉蘅不以为然道:“当时急着寻你,没顾上,现在既然来了,自然要补上。”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喵~今天太卡,这两章写的不顺,日不了万了,放他一马,明天再日,而且我前几天日太猛,今天有些精|尽人亡的迹象哈哈哈哈,得可持续发展一下~ 第49章 说完,玉凉蘅便足尖一点,抱着朝黎飞回了客栈。 朝黎身上沾了灰,回来之后,先洗了个澡,尔后一边坐在床上擦头发,一边道:“玉凉蘅,话说你今晚吃过饭去哪了?” 方才忘问了,现在才想起来。 玉凉蘅坐在椅子上,伸手倒了杯茶,一脸冷峻道:“去找贺雄了。” 朝黎擦头发的手一顿:“你去找他作甚?” 玉凉蘅道:“今日在大街上,他不是说认识你么,本君找他去问问真假。” 这种事,没必要瞒着朝黎。 朝黎淡淡道:“然后呢,他怎么说?” 玉凉蘅:“他就是实话实说,跟回来时,你同本君讲的一样。” 两人在四海酒楼第一次碰面,贺雄喝多,没事找事,拽着朝黎找麻烦,之后,贺雄便记住他了。 朝黎担心道:“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玉凉蘅不屑道:“他一个普通凡人,本君能把他怎样?” 朝黎松了口气:“那就行,我还以为你把他给打了呢。” 玉凉蘅切了声:“本君从不打人。” 朝黎一侧眉毛不禁提起,他怎么总觉得玉凉蘅这句话别有深意呢。 等头发干了,玉凉蘅直接将其抱到了床上,朝黎还以为他又要如何,皱眉道:“今天很晚了,明日还有正事,别了吧。” “没想弄你,”玉凉蘅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就想跟你聊聊天。” 玉凉蘅贴紧朝黎的后背:“你今晚为何会突然晕倒在那间破庙?” 朝黎:“不知,我见你迟迟不归,原本是想找你的,但我突然听到一阵捻佛珠的细碎声,便跟了过去。” 玉凉蘅:“只有声音,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人?” 朝黎摇头:“没有。后来我一路跟到了城外那片林子里,到了那间破庙。兴许是先前的记忆作祟,我一进去,便感觉到一股奇怪的熟悉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将出不出的,我想努力去想,但头却愈发疼痛,之后,便晕了过去。” 玉凉蘅:“你头痛,应该是记忆复苏。但捻佛珠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何要将你往那里去带?” 朝黎想起当年跟自己做交易的失心佛,问玉凉蘅会不会是他。 “有可能。”玉凉蘅眼睛微微眯细,露出一道凶光,“本君找了他那么多年,没想到又在老地方遇见了,还真是缘分。” 朝黎道:“你说他知道当年那个孟竹溪就是你吗?” 玉凉蘅:“本君当年在佛门闹了那么大动静,纵然他未曾露面,但也应该知道。不过若真见了面,他倒真不一定能认出本君,毕竟我二人从未正式谋面。” 朝黎道:“有一点我很奇怪。” 玉凉蘅:“讲。” 朝黎:“你之前说,失心佛根本没有救人的能力,如何说?” 玉凉蘅:“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得从失心佛的来历说起。” “佛与神一样,飞升之路多种多样,可舍身成佛,也可苦苦修炼,遵守清规戒律,熬成佛,更可以借杀戮入佛。”玉凉蘅道,“总之,只要戒了贪嗔痴,再加上一定机缘与天命,便可以以各种途径成佛。” 朝黎不信:“这也太随便了。” 玉凉蘅并不认同道:“非也。要知道,世间生灵,走的上高位的,心中都得揣点杂念,不然为什么要走上高位呢?至于那些被人说烂了的替天行道与拯救苍生,也不过是杂念的一种罢了。故而贪嗔痴并非那么好戒。” 朝黎皱眉:“可若照你这套说辞,那成佛又有些太难了。” 玉凉蘅:“自然很难。别看当今六界佛众芸芸,能称得上是真佛的,除了佛门三尊,你还真找不出第四个。” “至于其他人,只不过是杂念比旁人纯粹了些罢了。”玉凉蘅蔑然道,“就拿佛门除三尊之外,实力排行第十的嗔佛童子来说,一日十二个时辰,刻刻都在发怒,不管遇上好事坏事,都能跟人抬起杠,整个人除了莫名其妙,还是莫名其妙。本君总觉得他日常敲的不是木鱼,是他的脑子。” “……”朝黎嘴角一抽,在玉凉蘅怀里动了动,“那个我觉得你介绍别人的时候,可以不用加那么重的感情色彩。” 玉凉蘅冷声道:“本君有吗?” 你没有吗?朝黎无奈道:“当我没说,你继续。” 玉凉蘅继续道:“至于失心佛,他入佛道的方式便更加简单粗暴。他虽法号失心,但其实心还完好存在着,只是被他改造成了断情绝欲的阵法之源,强行用外力阻绝了自己的贪嗔痴三念。虽然跟从个人心性中剔除三念有着本质差别,但两者表观是一样的。这就造成了一种悟道假象,再之后,他便入道了。” 朝黎傻眼:“这也行?” 玉凉蘅:“当然行,只是这种入道之法也决定他的能力会处处受限。例如救人,他便不行。因为不能从根本上戒掉贪嗔痴三念的话,便不能心生普度众生的怜悯之心,其法术便也只能是破坏之类的。但正因为失心佛的法术基本都是破坏类的,战力当数翘楚,故而依旧列在了佛门四大长老之位,且在佛门的总体地位仅次于无尘那个秃驴。不过就算咱们遇上了,你也不必担忧,本君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 玉凉蘅说完,原本想等着朝黎夸他一下的,但等了半天,朝黎一点动静都没有。 玉凉蘅好奇伸头,目光落在朝黎安静的睡脸上,眉头突突一动。 他方才又不是在讲睡前故事,这就睡了? 玉凉蘅不悦的盯着朝黎看了好一阵,半晌才揣着火气躺了回去,小指一勾,手便顺着朝黎的衣边探了进去…… 次日一早,朝黎醒来时,感觉身上莫名肿痛,撩开里衣一看,整个人都傻了。 他皮肤白,稍微有点痕迹便会显现出来,此刻,他不管是腰上,还是小腹上,都有一些来源不明的红痕,触目惊心! “玉凉蘅,你快起来!”朝黎把玉凉蘅摇醒,指着自己身上的红痕,严肃道,“你看,我好像被虫子咬了!” 玉凉蘅扫了眼,十分不在意的嗯了声,又翻身继续睡了。 朝黎:“……” 不是吧,虽然被虫子咬也并非什么大事,但按照他两人现在的关系,也不该如此冷淡啊,且他俩睡一张床,虫子把自己咬了,那他定然也会遭殃。 玉凉蘅不说话,朝黎自己拉开被窝,掀起玉凉蘅的衣服,看见那白皙无暇的皮肤时,有些茫然。 这虫子还挑食?只咬自己,不咬玉凉蘅?自己看起来就这么可口吗? 他正茫然着,玉凉蘅突然攥住了朝黎在他后背上游走的手,冷冷道:“一大清早,别玩火。” 朝黎把手收了回来,用脚轻轻踹了下玉凉蘅:“谁玩火了,我就是看看你有没有被咬而已,时辰不早了,快起床。” 玉凉蘅只嗯,人还是安稳躺着,一动不动。 他不动,朝黎便趴在他耳朵边聒噪,素来讨厌吵闹的玉凉蘅意料之中的忍不住了,直接翻身把朝黎压在了床上:“你再吵,本君就生气了。” 朝黎怯怯看着他,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你舍得吗?” 玉凉蘅:“……” 两人一上一下,如此僵持了片刻后,玉凉蘅无奈坐了起来:“你赢了。” 朝黎跪在玉凉蘅身后,上身趴在玉凉蘅背上,又折腾了他两下,才美滋滋下床。 两人洗漱好,吃过饭,便按照计划去城东两家寺庙查探。 行至中途,迎面走来几名衣着华丽的公子,若是昨天,朝黎兴许还不认识,但昨晚记忆回来之后,眼前这几个人,他差不多都认识了,无非就是源陵城的那些纨绔罢了。 唯独中间那个用面纱遮着脸,脸肿的跟猪头似得男人,朝黎有些面生。 两方互相迎面而来,又都是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没理由朝黎看见了他们,他们却看不见朝黎。 与朝黎目光交汇的一刻,对面几人尽皆露出了惊异的目光。 “朝黎!”当即便有人叫出了朝黎的名字,“你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朝黎冲他点了下头,冷冷道:“朱公子,好久不见。” 朝黎如此坦然的跟他打招呼,朱公子倒有些不适应,他正要再说什么,那个猪头人便拽着他飞快走了。 朱公子一脸懵:“贺雄你抓我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贺雄?”朝黎转身,看着落荒逃走的那名猪头人,皱眉,“我记得贺雄好像没这么胖吧。” “鬼知道他是不是一夜吃胖了。”玉凉蘅不屑的嗤了声,看着朝黎,道,“跟刚才那个朱公子认识?” 朝黎:“很久之前的事了,他跟贺雄几个,都好男色,家里养了不少男宠,我刚来源陵那会儿,他还说要把我买回去给他暖床。” “……”玉凉蘅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就他?贼眉鼠眼,谁给他暖床还不得恶心死,就算不被恶心死,半夜翻身借着月光看到他也得被吓死。” 朝黎犹豫了半天,道:“玉凉蘅,我发现你骂起人来,话就特别多。” “有感而发,没办法。”玉凉蘅冷冷整了下衣襟,扭头瞪了眼朱公子的背影,便同朝黎走了。 数丈开外,朱公子打了个哆嗦:“贺雄,我咋觉得我后背这么凉呢?” 贺雄呸了声,拉下面纱,露出自己那张被打成酱猪脸的脸:“你看看本少爷这样子,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本少爷及时把你拉走,你就不止是后背凉,你是整个人都凉了!” 朱公子愣愣看着他,忍住反胃的感觉:“那个,贺雄,我之前只知道你长得不太好看,但你这也太丑了吧。” 贺雄真恨不得一拳把朱公子打死:“我他妈还觉得你丑呢!” 作者有话要说:草仙君:本君从不打人,因为那玩意儿在本君眼里,压根就不是人,哼(ˉ(∞)ˉ)唧! 一更。 第50章 晋江原创 这边,玉凉蘅一脸淡然的同朝黎来到了寺庙。 两人分别造访之后,发现情况同昨日那间寺庙一模一样。 近几日内,庙内僧人数目倍增,光是他们去时,便碰上几名来此请求剃度的,纵然两间寺庙都是百年古寺,方丈也都很见多识广,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如此积极的来当和尚的。 且除此之外,寺庙中所有新来的僧人,尽皆不知自己到底为何要出家,都还是昨日那套说辞,若不是调查之后,确认他们互相并不认识,朝黎还以为他们是事先串通好的。 朝黎:“既然他们自己说不出所以然,我觉得我们可以去他们家看看,说不定能找出什么线索。” 玉凉蘅也正有此意。 两人先去拜访了一个俗姓为樊的僧人家。 此僧人就住在城东巷尾,朝黎同玉凉蘅来时,开门的是位眼睛红肿的姑娘。 一问之下方知,这姑娘便是那樊姓僧人新婚不过一个月的娘子,姓赵。 被问及身份时,朝黎只道自己跟玉凉蘅是普通的散仙,途经此处,察觉异常才来此的。 赵姑娘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们一眼,犹疑一会儿后,还是将他们领进了家。 茶水上过,朝黎原本想问她相公出家之前,有什么异常,可话刚说半句,赵姑娘便跪在了两人面前。 玉凉蘅日常被人跪,此等大礼也早习惯了。但朝黎不是,看见姑娘此举,吓得直接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差点也对向跪下。 “姑娘你有话好说,这么跪我我会折寿的!”朝黎连忙将姑娘扶起,“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竟惹得姑娘如此激动?” 赵姑娘抹掉脸上的眼泪,喘了两口气,才道:“三日前,我照常晨起,却并未见我相公,还以为他出去了,可待我煮好饭,依旧没见他的踪影。原以为他又去哪儿鬼混了,便一直等到了晚上,可他仍然没回来,我此时才察觉,他可能是出事了。后来我便四处去找,还报了官,可直到昨日,我才发现他竟然出家了!” 说到此处时,赵姑娘脸上露出极其诧异的神色。 虽然正常情况下,自家相公突然毫无征兆的出家,确实匪夷所思,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尤其是朝黎发现,这位赵姑娘的眼睛里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些许恐惧。 朝黎好奇道:“樊公子出家,是什么很让人吃惊的事吗?” 赵姑娘冷笑:“出家人,首先便要戒荤戒色。事已至此,说出来也不怕两位笑话。我家男人整日嗜酒吃肉,还经常跟那帮狐朋狗友去青楼妓馆找快活,就这样的人,我用命发誓,他绝不可能会去出家。” 朝黎了然:“若真如此,还真不太可能。” 朝黎:“那他出家之前,真的就一点异常都没有吗?到过平时不经常去的地方也算。” 赵姑娘想了想,道:“他出家前一日,好像出了趟远门。午后去的,直到深夜才回来。鞋子脏的不行,还磨坏了,衣服上也粘着一些杂草叶子。不过他具体去了哪里,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我们夫妻最近有些不和,他许多事都不太愿意同我说。” 说完这个,赵姑娘犹豫了下,最后突然起身进了里屋,从中拿出一个布包的东西。 “这是何物?”赵姑娘把东西放到桌上,“二位自己看吧。” 朝黎正要伸手去拆,玉凉蘅突然抓住了他,尔后手指凝结灵力,随手一翻,那布包便自动打开了。 布包打开的一瞬间,一尊纯金的佛像露了出来。 这尊佛像头戴斗笠,脖挂佛珠。看见他的第一眼,朝黎便道:“这不就是失心佛么。” 玉凉蘅只知失心佛此人,但从未与其谋面,故而并不知道失心佛到底长什么样:“你确定?” 朝黎点头:“我确定,三年前我见过他。” 玉凉蘅拿起那尊佛像,并指用灵力感应了一下,眉头微微一蹙:“不对。” 朝黎不解:“何处不对?” 玉凉蘅:“失心佛虽入道方式有些独特,但好歹是正佛,可本君从这佛像之上却感知不到一丝正佛之气,反倒有一些魔佛的迹象。” 魔佛,与正佛相对。正佛以戒贪嗔痴三念而成佛,而魔佛则是将贪嗔痴三念化为极致,却又不会受其所控,并剔除其余杂念入道而成。 若是单论先天能力,魔佛比正佛强至少数倍。 但之所以佛门还是以正佛为主,是因为魔佛的成佛之路,比正佛还要不易,古往今来,成功的也只有一个,那便是在此次逃犯名单上的魔佛邃月。 “我们先去别家看看,看是否也有此佛像。”朝黎冲赵姑娘做了个礼,“这尊佛像,我能先拿走吗?” 赵姑娘点点头:“自然可以。但……若此事真是二位口中所谓的魔佛作祟,还请二位帮忙将拙夫救出来!” 说着,她又要跪,被朝黎眼疾手快拉住了:“您所言之事,我们自会尽力,但您别跪了,我真怕折寿。” 从赵姑娘家里出来,朝黎抹了把冷汗:“妈呀,我最怕别人跪我了。”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为何?” “不知道,反正就是怕。”朝黎道,“对了,失心佛的佛像上突然出现魔佛之气,难不成失心佛跟魔佛邃月有什么关系?” 玉凉蘅:“失心佛的入佛之道如此怪异,难保不是邃月的人。” 朝黎挑眉:“你跟这个邃月认识吗?” 玉凉蘅摇头:“不认识,他被关进去的时候,本君还没出生。” 朝黎嗯了声:“这么一比,你确实挺年轻。” 就算朝黎这么说,但玉凉蘅心中对年龄这个话题还是有些敏感。 他看了朝黎一眼,冷冷道:“该去下一家了。” 今日一天,他们总共拜谒了十三家,这十三个突然出家之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出家前一日突然出过远门,子时左右才回,并且带回了一尊佛像。 晚上吃完饭,朝黎跟玉凉蘅决定在城门口蹲守,看有没有什么行踪可疑之人。 玉凉蘅嫌站着等太累,不知从哪搬来两个小木凳,施了隐身术,跟朝黎坐在城门口,一边吃一边等。 “这鱼干太咸了。” “嗯,确实,没本君做的好吃。” “吃口糕点吧,我觉得这个味道还不错。” “本君不喜吃甜,那包辣饼给本君尝尝。” …… 月上梢头,洒在城墙头上,映出一片碎金般的光辉。 朝黎抬头看着月亮,看着看着,拽着玉凉蘅袖子的道:“玉凉蘅,我是不是眼花了,我怎么看着云层夹缝中有金光?” 玉凉蘅抬头,眼神冷漠道:“没眼花,确实有。” 夜空中,明月一勾悬至当空,浮动的流云边际处,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且被金光笼罩的云层正在极其缓慢的朝源陵城飘去。 朝黎皱眉:“我怎么觉得这景象有些奇怪呢。” 正常情况下,月亮的光辉不可能是纯正的金色,更别说这些光芒还随着流云飘动了。 “嘘!”玉凉蘅冲朝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城外小道。 小道上走来一个人影,不,不止一个,是三个,他们怀里鼓囊囊的,好像揣着什么东西。 走近些时,以朝黎的目力,已经可以借着月光看清他们的脸了。 三个人虽然睁着眼,但目光却十分无神,仿佛提线木偶一样,走路的姿势也十分的僵硬。 三人虽是并肩而行,但全程却从未互相看过一眼,甚至搭过一句话。 眼见三人就要进城门,朝黎突然从他们身后出现,一人一记手刀,把人给打晕了。 “先把他们带到一处隐蔽之所,审问了再说。”玉凉蘅想了想,“虽然已经很晚了,但客栈一直都有守夜之人,不太方便将他们带回去,可城外又没有什么合适的去处,要不就地吧。” “大半夜在这儿审,不太合适,我知道一个去处。”朝黎冲玉凉蘅眨了下眼,尔后掐诀默念。 转眼间,五人便到了太虚水境中。 看着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湖水,玉凉蘅:“……” 朝黎简要给他介绍了太虚水境在自己神识中寄居之事。 玉凉蘅淡淡嗯了声,并没别的反应。 朝黎好奇的看着他:“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玉凉蘅:“本君早就知道太虚水境这种东西,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朝黎:“我是说,太虚水境乃上古神物,却寄居在我的神识之中,这一点你不觉得好奇吗?” 玉凉蘅:“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朝黎泄气看了玉凉蘅一眼,“还以为你会惊讶一下,真没劲。” “对了,我之前说我认识的那个孟竹溪,他就住在这里。”朝黎目光移向远处的湖心亭,却只看见了一壶正在温着的酒,并未见孟竹溪的影子,“他平日都在此处的,人呢?” 玉凉蘅攥拳轻咳一声,冷冷道:“兴许是有事,抽不开身吧。” 说着,玉凉蘅负手在身后,偷偷掐了个诀。 一道银光无声钻入水中,紧接着,脑中便响起了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 “还好本君躲得快,险些跟你打照面。”孟竹溪,“若是当着阿黎的面融合,就全露馅了。” 玉凉蘅:“你给本君在水里好好呆着,千万别出来。” 孟竹溪冷漠道:“你傻吗?在水里呆着也没用,你我只要同处一个空间,便会自动融合,本君就不信你没感受到我这部分神识正在回归。” “你说谁傻?找死?”玉凉蘅眉头一皱。 “玉凉蘅,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朝黎看着玉凉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玉凉蘅连忙解除传音,漠然道:“没什么,就是有些犯困,你快些审完,我们回去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51章 “好。”朝黎将那三人扔到地上,正准备开口,玉凉蘅突然把他拉开,“还是本君亲自来吧。” 玉凉蘅在三人脑袋上各敲了一下,解开了三人身上的咒术。 意识清醒间,三人错愕的互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抱到了一起,齐齐看着朝黎和玉凉蘅:“你们是谁,抓我们来此是想作甚?” “不想作甚,只是问几个问题。”说着,玉凉蘅拂袖一挥,草叶剑直接横在了三人面前。 锋利的剑光映着三人的脸,三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 玉凉蘅:“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敢说假话,或者拒绝回答,就一剑刺穿你们的喉咙。” 朝黎听着玉凉蘅这简单粗暴的语言,尴尬的挠挠头,这么威胁,确实问的比较快。 三人连忙点头:“你你你问吧。” 玉凉蘅满意道:“你们现在想出家吗?” 三人一愣,其中一人率先失笑道:“我们过得好好地,为啥出家?” 玉凉蘅:“下一个问题,你们为何如此晚归?” 一人先道:“原本是想出来逛逛便回家的,但突然听见一阵奇怪的木鱼声,便寻声跟过去了,然后……然后……” 那人悄悄脑袋,狐疑道:“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玉凉蘅:“忘了?” 那人无奈道:“忘了。” “你们呢?”玉凉蘅问另外两人。 另外两人道他们情况与方才那人所说一样,也是先听到木鱼声,寻声跟过去,然后便记不清发生什么了。 玉凉蘅回头看了眼朝黎。 朝黎知道他这眼神为何意。自己昨晚出门时,也是跟着一阵木鱼声才找到当年那座供奉失心佛的荒庙的,故而这三人极有可能跟自己到的是同一个地方。 “这尊佛像又是从何得来?”玉凉蘅指着那三尊从三人怀中搜出的金佛像,道。 三人盯着那尊佛像看了会儿,一个矮个子道:“这是从哪来的?” 玉凉蘅脸色一黑:“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三人被玉凉蘅吓着了,一起缩了缩脖子,摇头:“不知道。” “想来是他们被魇着的时候得来的,故而才无丝毫印象。”朝黎看着玉凉蘅,余光突然瞥见玉凉蘅脖颈里的异样,“玉凉蘅,你脖子里怎么突然冒出了些黑纹?” 玉凉蘅肤色白,再加上又是穿的白衣,脖子上突然纵横的黑纹显得尤其突兀。 玉凉蘅闻言,连忙伸手捂住了脖子,原本想用幻术遮住那些妖纹的,但转念想起朝黎的眼睛可以看破幻术,便驴头不对马嘴道:“我该问的已经问完了,该把他们放回去了。” 说完,便拂袖一挥,将三人送出了太虚水境,并且抹掉了他们的记忆。 之后,玉凉蘅也急着要走,正要掐诀时,朝黎觉得不对劲,直接抓住了他的手:“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没有。”玉凉蘅道。 “那你一直捂着脖子做什么?”朝黎问。 他正要强行去看玉凉蘅脖子上到底有什么猫腻,玉凉蘅突然欺身吻了上来,吻的十分动情,很快便把朝黎亲软了。 然后趁着朝黎不妨,直接带着他出了太虚水境。 但出来之后,玉凉蘅依旧没放开朝黎,等将吸走的那部分神识完全送回太虚水境后,才结束。 朝黎愕然看着玉凉蘅:“你发什么疯?二话不说就亲!” “突然觉得你很诱人,便亲了。”玉凉蘅敷衍道。 “鬼才信你。”玉凉蘅越是如此,朝黎越是笃定他脖子上的黑纹绝对有问题,直接抬手拉开了他的衣领。 这一次,玉凉蘅并没阻止他。 拉开衣领的一瞬间,除了那光滑白皙的皮肤,朝黎什么也没看到。 “黑纹呢?”朝黎问他。 玉凉蘅:“什么黑纹?” “你别跟我装傻,我都看见了。”朝黎道。 玉凉蘅见糊弄不过去,只好道:“乖,别问了,日后你自然会知道。” 朝黎:“不问也行,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玉凉蘅:“问。” 朝黎:“这种形状的黑纹,世间除了你,还有谁有?” 玉凉蘅不知他为何问这个,便也没多想,如实道:“只有本君。” 朝黎拳头微微攥紧,盯着玉凉蘅看了许久,声音略哑道:“知道了。” “你不是困了吗,不问你了,这黑纹我也就当没看见,回去休息吧。”朝黎转身朝城门走去。 玉凉蘅看着朝黎的背影,不太明白为何朝黎的态度转变会如此大。 但得到玉凉蘅方才的答案之后,朝黎上辈子积存的怨气消了不少。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玉凉蘅上辈子一次都没来幽界看过他,但……如果那种形状的黑纹只有他有的话,那就说明,玉凉蘅其实是来过的。 因为上辈子在痴迷乡,九死一生时,突然出现救他的那名黑衣人的脖颈上便生着这样的黑纹。 可如果是他,为什么不露面呢? 回去的一路上,朝黎都在想这个问题,没搭理玉凉蘅。 他这么安静,玉凉蘅走在他旁边,还真有些不知所措。 回客栈之后,素来高傲不可一世的玉仙君有点虚,他跟在朝黎身后,一边看着朝黎脱衣服,一边道:“生气了?” 朝黎扭头茫然道:“没有啊。” 玉凉蘅:“那你怎么不跟本君说话?” 朝黎一脸莫名其妙道:“说什么?” 玉凉蘅:“随便说什么都行。” 只要别沉默…… 朝黎张了张口,还是放弃道:“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玉凉蘅皱眉冷声道:“你我现在难道已经沦落到无话可说的地步了吗?” 朝黎:“?” 这都哪儿跟哪儿,刚才出去那一趟,该不会这人也被魇着了吧?要么就是被困傻了? “睡觉吧。”朝黎语重心长的说了句,然后爬上床,正准备睡觉,却被玉凉蘅直接拉着两条腿给拉了回去,“你干嘛啊?” 朝黎震惊的看着身后一脸阴沉的玉凉蘅。 玉凉蘅冷声道:“本君现在不能跟你坦白,是本君的错,本君认。” 朝黎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没怪你,你其实态度不用这么良好。” 跟犯病似得,我有点怕~ 玉凉蘅皱眉:“本君理应受罚。” 朝黎摆摆手:“我原谅你了,免罚。” 玉凉蘅:“可本君无法原谅自己。” 朝黎有点受不了了:“所以你到底想干嘛,一句话说完行不行?” “行。”玉凉蘅一脸严肃道,“本君对不起你,所以本君决定自罚。” 朝黎:“怎么自罚?” 玉凉蘅一本正经:“给你口。” 朝黎:“啥?” 玉凉蘅说的那三个字比惊雷还惊雷,直接在朝黎脑子里轰的一下,炸了。 说什么自罚,搞的多委屈似得,他妈不就是自己 又忍不住了吗! “我拒绝。”朝黎裹紧被子,直接缩到了墙角。 玉凉蘅上床:“本君已经决定了,你拒绝没用。” …… 经过这一晚,朝黎才意识到跟玉凉蘅根本没法讲道理,因为不管你说什么,都是他有理,若是不服,那就威胁,威胁还不行,那就硬上。 反正没他摆不平的坎,过不去的弯。 不愧是先天第一神,一上了床,禽兽都不如。 这还只是蹭蹭不进去,朝黎实在不敢想象,等自己痊愈的那天,到底能不能完完整整的活过一晚。 第二天一早,玉凉蘅的嗓子有些沙哑,朝黎的嗓子基本全哑了,喉咙里像是吞了火炭一样,喝口水都难受。 这时候,俩人的体力差距就出来了。 玉凉蘅帮朝黎清洗完后,朝黎恹恹的躺在床上:“玉凉蘅,我好累啊~~~” 玉凉蘅:“那你今日就别出去了。” 朝黎:“可城南和城北那几座庙还没去看,还有那么多人家中未调查,你一个人行吗?” “自然可以。”玉凉蘅穿好衣服,在朝黎头上吻了一下,“我已吩咐过伙计,会按时给你将饭菜送来,你就在屋子里安心歇着,旁的有本君去做。” “那你万事小心。”虽然玉凉蘅很厉害,但朝黎还是担心,毕竟这次逃犯的实力他也清楚,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玉凉蘅应完,便出门了。 但他并没立刻去庙中查探,而是先去找了贺雄,和那个……朱公子。 三人在小巷中一碰面,早被贺雄洗过脑的朱公子便腿软道:“玉兄,我知道你跟朝黎的关系,你放心,我现在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当年只是我年少无知,才对朝黎说一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玉凉蘅一句话没说,朱公子便怂成了一团。 贺雄不知道玉凉蘅一向都是别人欠他钱的表情,瞧见玉凉蘅一脸冷气,以为他还在生气,连忙道:“玉公子,我来此之前已经教训过他了,他是真的知错了!” 朱公子也捧哏道:“是是是,贺雄已经教训过我了!您要是还不解气,也可以亲自小小的教训我一顿,不过别打脸……” 他可不想跟贺雄一样,被打成猪头。 玉凉蘅看着两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再抢话,就把你们胳膊拧掉。” 他还一句话都没说呢,这俩人一个比一个活泼! 朱公子做了个请的姿势:“我们错了,您说。” 玉凉蘅蔑然看了两人一眼,冷冷道:“我要办一件事,手里缺人。” 朱公子连忙道:“我啥都缺,就是不缺人和钱!玉公子想要多少,尽管说!” “我有钱的很。”玉凉蘅不屑道,“我需要你们派人去查探城中所有寺庙近日新出家的僧人数目,以及其出家的原因,并且要分别到他们家中,询问一下他们出家前可曾出现过什么异常,以及可曾得到一尊头戴斗笠的纯金佛像。一天的时间,够吗?” 贺雄立刻拍胸脯道:“公子放心,一天足够了!” 玉凉蘅:“如果可以,动静闹的越大越好,尽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不过别伤人。黄昏,我在庆丰客栈等你们消息。” 说完,玉凉蘅便转身走了。 贺雄跟这个朱公子,虽然纨绔了些,但做起这种事还算麻利。 上午刚过,整座源陵城的人全都知道城中有人中邪出家之事,下午便真成了满城风雨,甚至还将搜刮来的失心佛佛像全部装车,拉去了庆丰客栈。 至于玉凉蘅,虽然将城中之事分派给了贺雄和朱公子,但他自己也并未闲着,而是到了城外林子里查探了一番,黄昏时,刚好回来。 他回来时,朝黎已经坐在客栈大堂等他了。 “一日之内,全城百姓都知道了有人中邪出家之事,是你干的吧?”朝黎托着脸,挑眉道。 “不错。反正最后都是要碰面的,与其暗中调查浪费时间,不如一开始就闹大些,直接把人给逼出来。”玉凉蘅看着朝黎,话锋陡然一转,沉声道,“嗓子还疼吗?” “……”朝黎正在喝水,闻言直接一口呛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 第52章 “不疼了。”朝黎摸着喉结,飞快岔开话题,“不过你如此闹,就不怕打草惊蛇,他们听见风声先跑了?” 玉凉蘅:“若只是失心佛,必然会跑,但若是邃月当真也在此,本君笃定他不会跑。” 朝黎不解:“为何?” 玉凉蘅:“邃月此人,灵力深不可测,若真是他,哪怕不修养,也能将六界搅个天翻地覆。他根本没理由跑。” 朝黎:“他那么厉害?” 玉凉蘅:“传闻是这样的,而且照他的实力,其实完全可以避开遥天镜的追踪。但遥天镜依旧追到了他的踪迹,这很有可能是他自己故意暴露的。” 朝黎:“他傻吗,若是自己暴露,就不怕六界合伙来抓他?” 玉凉蘅喝了口茶,冷笑:“他应该打的就是引起六界注意的注意。本君若是猜得不错,他应该是想引起某个人的注意,但这个人具体是谁,本君便猜不出来了。” 两人饭没吃完,贺雄和朱公子便带着消息赶了过来。 “公子吩咐的事,我们二人已全部办妥,这是今日所寻到的情报,望公子过目。”贺雄十分狗腿的把册子递了上来。 朝黎看着两人这忙着点头哈腰的姿势,有点懵:“玉凉蘅,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玉凉蘅说话,朱公子便摆出一副正道栋梁的姿态,一本正经道:“玉公子初来乍到,对我们源陵城不太熟,行事也不太方便,我们二人自然要出力帮一下的。” 朝黎嘴角一抽:“我就说,单凭玉凉蘅一人,根本不可能一天之内将动静闹这么大。” 除非是直接把源陵城给炸了…… “原来是你们背后搞鬼。”朝黎目光转向贺雄和朱公子。 贺雄连忙道:“朝黎公子此言差矣,这怎么叫搞鬼呢,这叫互帮互助。” 朝黎挑眉:“互帮互助?他帮你们什么了?” “这……”贺雄尴尬的挠挠头,一时说不上来,便用手肘捣着朱公子,“你说,玉公子帮我们什么了?” 朱公子纠结了半天,才道:“玉公子帮我们洗涤了心灵,让我们知道,我们先前做的都是错的,我们二人如今能改邪归正,全是他的功劳,如此大恩,说是单纯的帮忙都有些轻视了。” 洗涤心灵?朝黎看着贺雄还肿的老高的脸,确定不是对你们的肉|体做了点什么? 这打的,若不是朝黎还记得他的声音,险些都忍不住他是谁! 不过,既然他俩没啥意见,朝黎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知道:“那便多谢二位了。” 贺雄连忙摇手:“不用谢,以后朝黎公子若是遇上什么难事,我贺某人能办得到的,尽管开口,我贺某人必当义不容辞。” 朱公子也连连附和。 朝黎尴尬的笑了声。玉凉蘅冷冷道:“你们若是没什么事,便走吧,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吃饭。” “成,这就走,您吃好喝好。”贺雄赔完笑,便拉着朱公子跑了。 出门之后,朱公子伸了个懒腰,狐疑的对贺雄道:“你有没有发现,做完好事,心里的感觉跟之前都不太一样?” 贺雄挠挠头:“本少爷也有同感,今天按照玉公子的吩咐,给那些儿子出家,高堂不得赡养的人家送米粮时,他们感激都给本少爷跪下了,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吓死本少爷了。” 朱公子感慨道:“我也没见过这种场面,真他妈得劲儿!” …… 朱公子和贺雄走后,朝黎托着脸,问玉凉蘅:“你把人家给打了?” 玉凉蘅冷漠道:“没有。” 朝黎:“那贺雄脸上是怎么回事?” 玉凉蘅漠然道:“他自己脸朝下摔了一跤,关本君什么事。” “你就装吧,一看就是你打的。”朝黎吃了口菜,“其实,他俩虽然色了点,纨绔了点,心肠也还行,不算特别善恶不分的人。” 玉凉蘅幽幽看着他:“本君不喜欢你当着本君的面夸别的男人。” “当我没说。”朝黎失笑道,“不过你现在把事情闹这么大,我想我们也不用做什么了,静静呆着,等人家找上门便可了吧?” 玉凉蘅颔首:“自然,按照邃月的性子,他今晚应该就忍不住了。” 便如玉凉蘅所说,晚上,两人被一阵不知来源的木鱼声从睡梦中叫醒。 两人穿好衣服,便循着木鱼声追了出去。 “玉凉蘅,你看天上。”朝黎指着头顶道。 今夜无月,亦无风,只有几点疏星挂空,黑色的云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一样,不停朝源陵城上空聚拢,且云层缝隙中,都透着金色的光芒,场面十分诡异。 玉凉蘅皱眉:“看着天色,仿佛是要下雨。” 朝黎:“可最近源陵城天气如此干燥,并非多雨时节。” 玉凉蘅:“不是普通的雨。” 朝黎皱眉:“那是什么雨?” “待会儿就知道了,继续向前吧。”玉凉蘅道。 两人继续追着木鱼声向前,追出城后,又进了远郊的一处林子,正是先前破庙所在的那片林子。 一路追到了破庙遗址处,木鱼声才突然消失。 而此刻,远处人高的草丛突然无风而动,玉凉蘅拂手化出草叶剑,冷声道:“何人在此?” 话音刚落,四野便传来一阵十分诡异的笑声,笑声中不断夹杂着低吟的佛语。 紧接着,两人脚下突然升起一个金色的法阵,不及两人退出去,便将其带到了另外一处地方。 原本他们正在林子中,此刻,两人已经到了一处高不见顶的洞窟中。 洞窟中供奉了数不清的佛像金身,但他们除了是光头外,神色,还有气质,都不像是佛。 “玉凉蘅,你看那个!”朝黎指着西北角第二层的一个佛像,道,“那个不就是赵姑娘的相公么。” 玉凉蘅顺势望去,发现那尊佛像竟然真的跟那位突然出家的赵姑娘的相公长得一模一样。 紧接着,朝黎发现这里好多尊佛像都跟他们先前见过的僧人一样。 朝黎:“该不会所有突然出家的人,都被供在了这里吧?” 玉凉蘅:“有可能。” 便在此时,远处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一个阵法,从中走出一名头戴斗笠,身穿袈裟,颈间挂着一串佛珠的人。 “是失心佛。”朝黎脸色一阴,小声对玉凉蘅道。 “是你?”没等朝黎主动开口,失心佛便和蔼笑问。 朝黎皱眉:“你记得我?” 失心佛指着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道:“贫僧这双眼睛的主人,自然记得。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没死。” 朝黎:“前日将我引到破庙的人,也是你?” 失心佛并没打算隐瞒:“不错,偶然瞧见你时,发现你同贫僧眼睛的主人相貌竟然如此相似,故而心生好奇,便想将你引出来,一探究竟,不曾想,你竟然就是他。” 朝黎:“那你今日引我们来此处,又是为何?” 失心佛:“不为何,只是单纯按照魔佛的吩咐将你们引来而已。” 朝黎:“那魔佛呢?” “还在忙,稍后便会过来。”失心佛目光落在朝黎身边的玉凉蘅身上,“贫僧观施主身边这位周身仙气充盈,不知是哪路神?” 朝黎正要回答,玉凉蘅打断道:“你说,如果无尘那老秃驴知道他当年连老脸都不要,力保的佛门四大战力之一,其实是魔佛的人,会作何感想?” “那是他自己蠢,不关贫僧的事。”失心佛念了声阿弥陀佛,“不要岔开话题,这位白衣施主,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一道阴邪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若本座猜的不错,这位便是如今的先天第一神,玉凉蘅玉仙君吧。” 刹那间,金光夺目,玉凉蘅伸手捂住朝黎的眼睛,将其护在了自己怀中。 待金光褪去,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佛窟之中。 那人一头白发,身上穿着一身袈裟纹理的宽袖长袍,手中握着一柄宽剑,面容棱角分明,锋锐中带着股硬朗的俊俏气。 他一出现,失心佛便冲他做了个佛礼,退至一边。 朝黎:“……” 这人该不会就是魔佛邃月吧,可和尚不是都光头么,他头发挺茂盛的啊! “二位好,本座名叫邃月,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邃月弯眼一笑,露出了那对儿跟他称号极其格格不入的小虎牙。 玉凉蘅被他的笑尴尬的嘴角一抽:“你真是邃月?” 邃月眨了眨大眼睛:“是啊。且我若不是,难不成这个斗笠大叔是?” 朝黎悄悄拽着玉凉蘅的衣袖,小声道:“说实话,我觉得失心佛比他更像魔佛。”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本君也这么觉得。” 邃月笑道:“二位不用怀疑了,我真的是邃月,要不要给你们表演一下?” 玉凉蘅冷声道:“怎么表演?” “你们等一下啊。”邃月说着,整个人突然消失了。 紧接着,耀眼的金光再次从头顶压下,一道黑色的背影缓缓降落,悠远又充满邪气的声音幽幽传来:“金光耀世,佛法无疆。” 身影缓缓落地,转身之际,邃月执剑横挥,一道金色剑光扇形甩出,直接打在佛窟的巨石之上,轰——的一声,将其炸了个粉碎。 因为石头崩的太厉害,粉末飞溅老远,邃月拍拍溅到自己脸上的石头粉末,笑道:“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失心佛面部毫无波动的别过脸,挠了挠鼻翼。 玉凉蘅:“……” 朝黎:“……” 这也行?素闻魔佛邃月手段十足,狠辣无比,这怎么咋看咋是个逗逼呢?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背锅侠蓝无衣,恋爱脑小邃月~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ljj正面up我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晋江原创 朝黎忍不住问:“你一直都是这个风格吗?” 邃月点头:“是啊,怎么了?” 朝黎摇头:“没怎么,只是觉得有些新鲜。” “此地的佛像是怎么回事?”玉凉蘅懒得跟他废话,道。 邃月挑眉:“这个二位方才不是已经猜到了么,这是我的家,用无尘那狗东西的话说,应该叫老巢,里面摆放的每一尊佛像所对应的,都是源陵城中的一位和尚。” 玉凉蘅:“你意欲何为?” 邃月脸上的傻笑突然一凛,眼角露出一丝凶光:“不何为,只是想闹点事情。” “子时一到,所有在此处留有金像的人,都会爆体而亡。”邃月伸手绞着鬓角的一缕头发,仿佛十分激动的样子,“不止如此,整座源陵城,也会迎来一场千年难得一遇的壮观景象,金光耀世,佛法无疆。” 话音刚落,草叶剑便抵在了他颈间。 玉凉蘅:“你想屠城?” 邃月丝毫不紧张,笑道:“屠什么城啊,方才不是说了,本座只是单纯想闹点事情。” 失心佛见玉凉蘅对邃月拔剑,佛杖直指朝黎:“贫僧不管你是什么,若是你敢对魔佛动手,贫僧立刻杀了他。” 没等玉凉蘅说话,邃月突然眨巴着大眼睛,好奇道:“失心佛,你何时这么关心本座了?” 尾音落下的一瞬间,邃月眼神露出了赤|裸|裸的杀意。 朝黎:“?” 这什么情况?他怎么觉得邃月跟失心佛的关系并不像是老大跟小弟的关系? 失心佛笑道:“魔佛想多了,贫僧一直都很关心您。” “是么,那这只小猫就交给你了,三年前没杀掉,现在就结果了吧。”刹那间,邃月横剑一劈,金光割裂空间,邃月猛地一拽,趁玉凉蘅不备,直接将其拽了进去。 空间裂缝闭合的一瞬间,佛窟之内,只剩下朝黎和失心佛两个人。 魔佛一走,失心佛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 朝黎冷声道:“你对你家老大,貌似并不是很忠心啊。” 失心佛淡淡道:“别人的事,还是不要太担心了,毕竟施主现在已经自身难保。” “是吗?”朝黎眉头轻挑,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原本在失心佛面前的身影突然消失。 眨眼间,人已经到了失心佛背后,并从背后将破月刀架在了失心佛颈前。 失心佛:“果然今时不同往日,但施主若是觉得如此便能制服贫僧,那便有些天真了。” 失心佛念下佛语的一瞬间,朝黎果断横刀一割,但与此同时,一道冰冷的灵力突然从失心佛后背迸发出,直接将朝黎弹开。 但纵然如此,朝黎出刀太快,依旧割伤了失心佛的颈部。 失心佛摸着颈间的伤口,抹掉一手血,斗笠下那张脸已经黑成了碳,声音阴诡道:“施主下手还真是干脆,许久没碰上如此不爱听人说话的对手了。” “话多容易死。”朝黎说着,直接提刀冲了上去,凌空一个大旋身,刀锋再次从失心佛颈间掠过。 失心佛用佛杖挡住了他这一击,两方灵力交锋,淬炼出的火星一落地,便烧出了一个坑。 朝黎修行时间短,加之失心佛原本战力便不低,若是硬上,只怕自己不会占便宜。 他手腕一翻,刀锋转向,化去失心佛佛杖上的猛力,躬身贴着失心佛的腰侧滑了过去,绕到其背后。 原想用红鱼匕首偷袭,不料被失心佛察觉,再次用灵力优势将其震开。 失心佛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安心受死吧。” “受个屁,你欠我一双眼睛一条命,该死的是你。”朝黎右手执刀,左手拿着匕首,足尖擦地,迅速滑至失心佛面前,挥刀而上的瞬间,左手冲失心佛心脏刺去。 朝黎招数太快,太干脆,虽然实力不敌失心佛,但失心佛也拿他没辙。 刀锋与佛杖再次撞击的一瞬间,匕首尖刺进了失心佛心脏,不过失心佛躲的快,伤口不深。 失心佛正欲摆动佛杖还击,朝黎直接仰头向后下腰,并以脚跟为中心,旋身一转,灵巧的从失心佛手臂下侧躲了过去。 朝黎太难缠,失心佛气上心头,直接祭出法阵,并将灵力提到极致,再次猛攻而来。 这种强力攻势下,朝黎但凡接住一下,都够呛。 此刻,他只能先行躲避,没躲多久,失心佛就生气炸了整个佛窟,尘土飞扬。 待尘土褪去之时,朝黎躲避失误,生生挨了失心佛一佛杖,直接倒在一堆废墟中。 “别挣扎了,施主虽然招数凌厉非常,但实力终究与贫僧差之甚远,再挣扎,只会死的更惨。”失心佛转了下佛杖,一边念咒,一边蓄势,企图一击毙命。 若是按上辈子他在幽界待了两年之后的体力和战力来算,对上失心佛,并非没有胜算。但此刻,他灵力不高,体力也不行,便如失心佛所言,若是一直挣扎,确实会死的更惨。 朝黎察觉他的意图后,一边从废墟往外爬,一边拉着仇恨:“你还记得三年前,玉凉蘅为了杀你,捣毁佛门三十二座佛坛之事吗?” 失心佛讥嘲道:“施主又要耍什么花招?” 朝黎抹掉嘴角的血:“我没耍花招,只是想说你若是杀了我,玉凉蘅反手便会杀掉你,你得陪我一起没命。” 失心佛冷笑:“可他若是找不到贫僧,贫僧不依然可以活的安然无恙吗?且玉凉蘅虽负盛名,但贫僧也不是省油的灯,若真对上,谁胜谁负,还真不一定。” “你可真敢想啊。”朝黎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眼中血光褪去。 失心佛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朝黎好像一瞬间长高了,而且长相貌似也发生了微小的变化。 下一刻,他发现不止是长相,朝黎手里的刀已经在他不注意时,变成了一把黑色的窄剑。 “阿弥陀佛,施主到底是谁?”失心佛严肃道。 “朝黎”提着剑,眉目间的霜雪气呼之欲出,睥睨前行时,眼角那抹阴邪之意像锥子一样,扎进了失心佛心里。 “你不是说,你跟本君对上,谁胜谁负都还不一定么,今天就让你这秃驴看看,你连给本君提鞋都不配。”“朝黎”挽过一个剑花,直接冲身前斜劈过去,乌黑的剑气顷刻间便逼至失心佛面前。 失心佛出招去挡,却被剑气贯穿了心脏。 并在此时,“朝黎”已经来至失心佛面前,黑剑径直刺出,穿透失心佛胸口皮|肉的那一刻,“朝黎”猛地蹬地向前冲去,直接将失心佛用黑剑钉在了石壁上。 鲜红的血液顺着剑锋泊泊流出,“朝黎”漠然看着他:“三年前,老秃驴护你,本君没能将你杀掉,今日再逢,你不忙着躲,还敢来挑衅,你当自己是哪根葱?” 失心佛不可置信的看着“朝黎”:“你不是他,你是玉凉蘅?!” “刚看出来?哼,晚了。”“朝黎”剑锋一转,直接将失心佛的心脏绞了个粉碎,尔后单手从他丹府掏出了舍利,顺便把他的眼睛也给挖了。 失心佛躺在地上,不停惨叫着。“朝黎”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认真的将眼睛上的血清理掉,小心翼翼放进了一只盒子中。 “本君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剩下的交给你了,还有,方才之事,别告诉朝黎。”话音一落,“朝黎”眼中的霜雪气瞬间褪去,人也歪斜晕倒在了地上。 此刻,佛窟之后,走出一名身披大氅,身着黑袍,胸口袒|露着的男人,稳步朝这边走来,一身颓唐气浓郁无比。 失心佛听见脚步声,慌张道:“是谁?你是谁?别过来!” 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长刀,刀锋泛着赤红血光。他走到失心佛面前,一边帮他包扎眼睛,一边笑道:“坚持住,可别死了。” 失心佛闻言,激动道:“你是来救贫僧的?你是来救贫僧的吧!一定是!” “你觉得是,那便是吧。”男人轻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只瓶子,打开瓶口,默念法诀,将失心佛装了进去。 正值此时,朝黎也从昏迷中悠悠转醒,他捂着头,一睁眼,便瞧见暮敖蹲在自己旁边,下意识便要往旁边躲。 暮敖听见动静,扭头看着他,桃花眼里满是浅淡的关心:“醒了?” 朝黎抓起自己的刀,护在身前:“你怎会在此处?” “来办点事。”暮敖挑眉,“先前便说了,我是你亲兄长,你就这么怕我?” 朝黎没回答,扭头看着狼藉一片的佛窟,皱眉:“失心佛呢?” 暮敖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在这里。” 朝黎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你把他降服的?” 暮敖沉默片刻,浅笑:“你觉得呢。” 朝黎不想听他卖关子,从地上爬起来,转身便要往万佛窟外走。 暮敖从身后叫住他:“去哪?” 朝黎皱眉:“不用你管。” “但没我,单凭你好像出不去这个阵法。”暮敖也起身,提着刀缓步走到朝黎身边,并指一挥,右侧一丈外出现了一个阵法出口。 暮敖一边往阵法出口走,一边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要去找玉凉蘅吧?” 朝黎没说话。 暮敖浅笑道:“你放心,他没事。” “你话怎么比我还多。”朝黎不耐烦说了句,径直进了阵法。 再出来时,又回到了那座破庙的遗址。 出来的一刹,朝黎便被远处金光闪耀的天空给震惊了:“那是什么?” “金光耀世,佛法无疆。”暮敖淡淡道,“那是邃月的法阵,一旦催动,整个源陵城便会降下金雨。玉凉蘅此刻应该就在源陵城中,我们过去吧。” “我自己会过去。”朝黎正要独自出发,脑袋突然被人敲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便被迫化为了原形。 暮敖从地上把他抱起来,摸了摸头顶的毛,淡淡道:“玉凉蘅说了,为防你出意外,让我务必全程陪着你,还说你要是不听话,就把你变回原形,强行带走便可。如今一想,他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朝黎:“……”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54章 暮敖实力在朝黎之上,他施的咒术,朝黎无法解开。 暮敖带着他一路到了源陵城中,一进城,朝黎便见玉凉蘅和邃月正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正在谈话,看起来十分和平的样子。 “你确定他会来?”玉凉蘅冷冷道。 邃月一边吃糕点,一边嘿嘿笑道:“我把他妹妹和大侄子一家给抓来了,他肯定来。” “……”玉凉蘅漠然道,“你还真是卑鄙啊。” 邃月摆手:“哪有,我只是想让他来一趟,顺便逼他妥协而已。” 玉凉蘅:“那你为何拿人类下手?” 邃月:“说几遍了,没下手,本座就是借他们闹点事,目的达到之后,自然会将他们放了。” 这边,暮敖一松手,朝黎便跐溜跑了过去,爬到了玉凉蘅身上。 “玉凉蘅,你没事吧?”朝黎睁圆猫眼,紧张看着玉凉蘅。 玉凉蘅把他抱在怀里,冷冷道:“没事。” “我就说他没事吧,你还不信。”暮敖收了封尘刀,缓步朝这边走来。 邃月看见暮敖,冲他行了个佛礼:“暮皇子,近年一切可安好?” 暮敖弯着桃花眼:“托魔佛的福,一切安好。” 这一派祥和的景象,好似故交见面一样是怎么回事?朝黎愣怔道:“你们认识?” 邃月摇头,圆圆的杏眼十分的无辜:“先前不认识,不过现在认识了。” 朝黎:“……”合着您是自来熟啊。 “暮敖,你先把我变回来。”朝黎趴在玉凉蘅怀里,冲暮敖道。 暮敖看了玉凉蘅一眼,似是在询问玉凉蘅的意思。 玉凉蘅摸着朝黎的头:“待会儿还要来很多人,你都不认识,还是乖乖待在本君怀里比较合适。” “那好吧。”朝黎用猫爪扒着玉凉蘅的衣襟,钻了进去,只露出个猫头。 此刻,远处又有人肿着眼泡走了过来,是七绝天的风遥公主。 “半夜把老娘叫醒,说此地魔佛作祟,玉凉蘅一人不敌,请求支援,老娘怎么看着这里还是天下太平?”风遥公主打了个哈欠,直接将手中的密信给烧了。 暮敖转身,晃了晃自己手中那张一模一样的字条:“同感。” 风遥失笑:“所以这所谓的线人到底给多少人发了消息?” 暮敖摊摊手,尔后指着身后的邃月道:“你问他。” 邃月转身,弯眼一笑,小虎牙活泼的让人想打他:“本座给六界所有掌事人都发了消息。” 风遥看见他的瞬间,一个激灵便清醒了:“你自己发消息举报你自己作祟?你有毛病啊?” “不这么说,你们不会来嘛。”邃月刚笑着说完,不远处的夜空中便闪出了金色佛光,他脸上那傻呵呵的笑意瞬间消失,“哎呀,当年将本座送入冰牢的狗东西来了呢,多年不见,你们说,需不需要给个见面礼呢。” 话音刚落,邃月阴着脸扬手一挥,无尘头顶那片金色天空突然翻滚起来。 玉凉蘅抱着朝黎转身的一刹,云层发出一阵巨大的隆隆声,紧接着,簌簌的金雨便降了下来,半空中的无尘直接被镀了层金,生硬砸落在地,砸出一个大坑。 玉凉蘅等其余人见状,尽皆假装没看见。 邃月提剑走了过去,在无尘硬邦邦的脑门上敲了两下,笑道:“不愧是无尘大师,敲脑袋的声音都如此清脆!” 等敲完了,邃月一脚将其踹到了旁边。 一盏茶后,妖王洛招寒也过来了,靠在墙上无聊的扇扇子。 几人之中,风遥,洛招寒跟邃月是旧相识,在等待魔君逢渊到来的空档,风遥开了个赌局:“我赌这次邃月那玩意儿依旧被拒绝,然后再自动滚回冰牢面壁。” 洛招寒摇着花扇子:“那本王就赌邃月成功搞定逢渊,若是本王赢了,神妖两界的互市要全部打开。” 风遥挑眉:“若是你输了,十年之内的过路费翻倍。” 洛招寒跟风遥碰了下拳:“成交。” “玉仙君,暮敖皇子,你二人要不要也来下个注?”风遥喊他们。 玉凉蘅转身:“好啊,本君就赌邃月会成功。不过本君要是赌赢了,你们能给本君什么好处?” 洛招寒道:“不知仙君想要什么好处?” 玉凉蘅冷声道:“本君半月湾的铁匠铺内今年压了不少货,你们若是输了,就全买走,如何?” 风遥:“你家铁匠铺的东西一个赛一个贵,给你清货底,这得花多少钱啊!” 玉凉蘅:“你们到底赌不赌?” “行,赌,怕你不成!”风遥咬牙应下之后,目光锁定玉凉蘅怀里的小黑猫,两眼发光道,“不过若是玉仙君你输了,本公主也不要你的钱,就把这只小黑猫给本公主吧。” 说着,风遥就要伸手去捏朝黎肥肥的腮,还没碰到,就被玉凉蘅一巴掌打开了。 “别碰本君的猫。”玉凉蘅冷声道。 风遥不服道:“本公主就摸一摸,这又不是你媳妇儿,看你小气的。” 洛招寒道:“玉仙君,本王方才就想说了,你这出来抓人,怀里怎么还揣只猫?” “本君乐意,关你们何事。”玉凉蘅直接用袖子把朝黎的猫头给遮住了,“喜欢就自己养一只,别净盯着别人家的看,要不要脸?” “啥?一只猫而已,我们怎么就不要脸了?”风遥道,“倒是玉仙君你,出门办如此惊险的事,还带着猫,完全不像你的作风。” 玉凉蘅还要还嘴,朝黎用肉垫儿拍了拍玉凉蘅的胸口,示意他少说两句。 玉凉蘅垂下眼,沉声道:“别动,痒。” 清冷的声线中带着露骨的宠溺。 风遥打了个哆嗦,一脸惊恐:“玉仙君,你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吗?这语气也太吓人了!” 玉凉蘅扭头瞪她:“你才被附体了。” 刚说完,一直翘首看天的邃月走了过来,道:“本座觉得逢渊马上就要来了,你们帮本座演场戏。” “终于暴露你的真实目的了,”洛招寒伸手,“戏本呢?” 邃月道:“没本子,你们就自由发挥便可,本座作恶多端,还要杀整个源陵城的百姓,你们看不惯,便来惩奸除恶,就朝这个方向发挥。” 玉凉蘅想起他在万佛窟的自我介绍,总觉得这场戏一开始可能就会被拆穿。 其他人虽然没说,但也这么觉得。 “就拿无尘开刀。”邃月一脚把无尘踢到了路中央。 风遥啧了声:“好歹是佛门的代掌事人,这么踹被人知道,影响不好。” 邃月不屑道:“佛门前掌事人,踹代掌事人,哪里不好?” 佛门,分两派,魔佛与正佛,因为正佛跟魔佛的信仰不同,所以正佛三尊基本不管事。故而先前的佛门一直都是邃月为掌事人。 但多年前,无尘设计,挑起魔佛与正佛大战,因为魔佛人数与正佛差距过大,这一战后,正佛虽然死伤惨重,但魔佛基本全军覆没。 之后,无尘偷袭邃月,将其重伤,送入了冰牢。 至于怎么偷袭的,邃月一直没告诉别人。 便在此时,远处的长街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一身宽大的黑袍,袍子上绣着血红色的暗纹。 邃月赶紧冲周遭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仰头哈哈哈大笑起来:“本座被关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出来,若不做些什么事,都不足以消除这么多年的愤怒!” 洛招寒嘴角一抽,小声道:“有点夸张了,这不符合你的性格。” 邃月小声急道:“那我该怎么演?” 风遥摆摆手:“洛招寒你就让他随意吧,他能演成这样不错了。” 洛招寒:“行,那你随意。” 邃月只好硬着头皮演了下去。 玉凉蘅看他们进度太慢,直接放下朝黎,拂袖挥出草叶剑,冲着邃月便上来了。 邃月毫无准备,反应过来后,旋即执剑接招。 邃月见玉凉蘅招招紧逼,愕然:“说好了演戏,你怎么来真的?” “手下已经留情了。”玉凉蘅沉声说罢,并指掐诀,一道极寒的霜雪气席卷而来,与邃月剑锋对上的瞬间,迸发出一股极其强劲的气流,直接将地上的无尘震飞老远。 “你们几个愣着作甚,还不帮忙!”玉凉蘅冷冷喊道。 暮敖三人闻言,只好也冲了上来。 邃月虽然厉害,但对上玉凉蘅已经够呛了,这下又来三个,他真有些忙不过来了。 “你们以多欺少,不公平!”邃月喊道。 玉凉蘅:“一个邪门歪道,要什么公平,洛招寒,布绝杀阵。” 洛招寒一愣,小声道:“你认真的吗?这阵要是一开,邃月那傻子指不定真被咱们杀了!” 玉凉蘅不容置喙道:“开阵!” 若要布阵,洛招寒此刻所在的位置便是阵眼,玉凉蘅话已至此,洛招寒虽然不知他到底打什么主意,但冲着玉凉蘅的人品,还是动手做了开阵准备。 就在风遥与暮敖准备呼应时,逢渊喝道:“住手!” 正被围攻的邃月眼睛一亮,正要扭头,又被玉凉蘅冷声道:“想和好就先憋着。” 邃月勉强忍住。 玉凉蘅扭头对逢渊道:“此人设计意图屠杀整个源陵城百姓,头顶这片笼罩着整个源陵城的金光便是证据,为何要住手?” 逢渊见玉凉蘅依旧不住手,直接用魔剑挡下了玉凉蘅的攻击:“玉仙君,你平时惯常的铁石心肠,而今怎么如此为百姓着想?” 玉凉蘅皱眉:“你跟他什么关系,为何要护他?” “我……”逢渊语塞,只道,“总之,我觉得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玉仙君不妨先停手,听他解释一下。” 风遥在这边好心提醒道:“逢渊,你可别忘了,他这次把你大侄子跟妹妹都抓来了,足见其不留情面!” 逢渊挡在邃月面前,咬牙扭头道:“我大侄子跟小妹原来是你抓的?” 邃月打了个哆嗦,手一滑,剑掉在了地上,弱弱道:“是……是我,但我没想伤害他们,只是想把你引过来而已,他们还好好的,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玉凉蘅,暮敖,风遥,洛招寒:“……” 朝黎蹲在无尘金像的头上,无奈用猫爪拍了下眼,这演技,也太脆弱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马上准备毕设和复试,没精力日万了,我以后在能力范围内,尽量多更吧!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55章 玉凉蘅直接拔剑收了,冲邃月翻了个嫌弃的白眼:“你可真行。” 暮敖浅笑:“不愧是魔佛,果真如传言那般。” “疯了,被关了那么多年,咋还是这个德行。”风遥揉揉红肿的眼睛,一脸无语道。 洛招寒:“本王看这里已无大事,回去睡觉。” 风遥附和,两人正准备转身,邃月叫住了他们:“别走啊,你们走了,待会儿谁护我?” 风遥扭头,呵呵:“被打死也是你自找的。” 说完,风遥跟洛招寒就十分决绝的走了。 临走前,风遥猥琐的走到朝黎身边,摸了摸他的耳朵,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温柔的笑:“小猫,要不要跟本公主一起回去啊?” 话音没落,风遥头顶便投下一道阴森森的影子。 玉凉蘅伸手便将朝黎抱在怀里,冲风遥言语不善道:“再打本君猫的注意,小心本君不客气。” “凶什么凶,不就是只猫么,至于如此?”风遥整了整衣裳,十分理直气壮的跟玉凉蘅对视了眼,旋即又被玉凉蘅那冷到让人发抖的眼神给击退了。 “本公主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风遥说完,便匆匆踏云走了。 玉凉蘅戳了下朝黎的脑袋,小声道:“你这小东西,就算变成猫,怎么也如此招女人喜欢?” 虽然玉凉蘅吃醋吃的有点可怕,朝黎心里还是挺开心的,他伸出小红舍头,甜了下玉凉蘅的手,然后又在他胸口蹭了蹭。 玉凉蘅冷漠的神情瞬间一软,嘴角还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算你有自觉。” 暮敖站在一旁,看着玉凉蘅的神情,现实惊愕的愣了下,旋即笑道:“仙君小心把他宠坏。” 朝黎冲暮敖一伸猫头,猛嗷了一声。 不过下一刻,便被玉凉蘅把脑袋按了回去。 “乖一点。”玉凉蘅冷冷道。 玉凉蘅抱着朝黎转过身,看见那个怂的就差给逢渊跪下的邃月,猫腮不禁颤了下,小声对玉凉蘅道:“他能再怂点吗?” 玉凉蘅漠然道:“能。” 一语成谶。 逢渊直接把邃月的佩剑踹到一边:“他们人呢?” 邃月立刻挺胸抬头:“就在你左手边那条巷子末尾的小房子里,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滚滚滚,不用了。”日常睡不醒的逢渊魔君此刻差点把眼珠子气出来,拂手一招,袖子下幻化出两名魔童,“找到人之后,无需向本君禀报,直接带回魔界。” 魔童应声而去。 邃月小心翼翼道:“直接把他们带回魔界,那你呢?” “我?我他妈留下来给你收拾烂摊子!”逢渊看着邃月那张脸,就觉得头大,“我说天上这黄不拉几的,到底什么玩意儿?” “那是我布的阵法,就是吓唬你的,你若是不来,我就把这里所有人都冻成金子。”邃月无辜的低头道。 逢渊:“什么?你还想把这里的人都冻成金子?我怎么觉得是你自己的脑子被冻住了?!” 邃月连忙摇手道:“我就是想想,没敢真冻。” 逢渊:“想想也不行。” “那我不想了,我错了。”邃月飞快认完错,用袖子十分狗腿的擦了擦一旁的金像,“阿渊,你坐。” 逢渊瞪了他一眼:“什么阿渊,叫魔君!” “是是是,魔君请坐。”邃月毫无阻碍的改口道。 逢渊拽了下衣裳,坐了下来:“你这次出来,可有做什么坏事?” 邃月十分真诚的摇摇头:“没有,不仅没做坏事,我还做了件好事。” 逢渊不屑:“就你还会做好事?” “当然会。”邃月指着玉凉蘅,“你若是不信,就问玉仙君。” 逢渊看着一门心思都在猫身上的玉凉蘅,尴尬的咳了声:“玉仙君?” 玉凉蘅没应,还在挠小猫胸口的毛,一边挠,一边冷着脸念念有词。 逢渊扭头冲暮敖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暮敖浅笑道:“你大点声便可。” 逢渊采纳暮敖的建议,大声喊了一句,玉凉蘅果然阴恻恻的抬起头:“何事?” 逢渊指着邃月:“这家伙说,他帮你做了件好事,可是真?” 玉凉蘅淡淡道:“不错。他创造机会,让本君……让暮敖皇子替本君杀了失心佛,一解本君心头之恨,算是对本君有恩。” 暮敖挑眉:“不过,他将源陵城数百人剃了光头,送去寺庙当和尚,也是事实。” 逢渊幽幽转头:“当真?” 玉凉蘅一边撸猫,一边漫不经心的接道:“本君可以作证。” 邃月连忙解释道:“阿渊你别误会,自从当年你我决裂之后,你便再也没理过我,哪怕我被无尘那狗东西诓进冰牢,你也一次都没来探视过我,我此次有机会出来,只是想搞点事情,让你来见我一面。” 逢渊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邃月,你可真行。” 邃月:“好吧,我知道我错了。” 逢渊被他气的都没脾气了:“把天上这些云给我弄走,顺便把那些和尚全放回去。” 邃月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逢渊刚说完,他就拂手一挥,将那片云给轰跑了。 玉凉蘅看着那团飘向西南角的云,眼中尽是嘲讽。朝黎看着他的神情,用肉垫拍了拍玉凉蘅胸口,不解的冲他眨了眨眼睛。 玉凉蘅知道他的意思,摸着他的猫头,小声道:“沿着西南方向一直往前,是无尘的老巢。” 朝黎耳朵一动,把脸埋在玉凉蘅胸口,身体一直不停在抖。 玉凉蘅无奈道:“别笑了,小心笑出声。” 朝黎用猫爪子在玉凉蘅胸口写着字:“太高兴了,没办法。” 今夜在客栈等待之时,他曾问了玉凉蘅当年捣毁佛门三十二座佛坛之事,玉凉蘅连带后来无尘发起的那场围剿也一并告诉了他。 朝黎跟无尘初见,是在冰牢禁制刚刚被破,六界掌事人被召集在半月湾芳心殿之时。 当时,朝黎便对这个处处跟玉凉蘅唱反调的无尘大师没什么好感,知道他曾包庇失心佛,并意图剿杀玉凉蘅后,更对他没好感了。 而从方才无尘一出现,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被邃月用金雨冻成雕像一事来看,邃月应该也很不待见这个无尘。 直接把金云移去无尘老巢,把他家全冻起来,这场面,想想就让人开心~ “至于那些和尚,明日一早,他们便会恢复神智,自己回去,不过头发一时半会是不能长出来了。”邃月怕逢渊生气,连忙道,“不过我会给他们补偿的,你放心。” 待邃月安排完,笼罩在源陵城上空的耀世金光业已随着那团金云移向西南。 夜色再次暗了下来。 逢渊脸色也沉了下来:“到底是谁打开冰牢禁制,将你们放出来的?” 邃月摇头:“不知。当时我半夜起来思念你……” 逢渊翻了个白眼:“注意措辞,而且冰牢禁制破的时间不是半夜,是黄昏,戏别那么多。” 邃月哦了声:“总之,当时我看见冰牢上空投出的幻影中出现了一道黑影,据判断,应该是名男子,但我尚未看清,冰牢禁制就被破了。” 玉凉蘅:“还有别的发现吗?” 邃月想了想:“那个人的灵力属性我从未见过。” 逢渊皱眉:“你确定?” 邃月举手发誓:“我以整个佛门名义发誓,我确定。” 逢渊:“你是不是忘了,你早就被佛门除名了。” 邃月急道:“反正不管怎样,他的灵力属性,绝对不同寻常!” 逢渊:“知道了,还有吗?” 邃月摇头:“没了。” 逢渊:“线索太少,指向也不明确,还是无法着手去查。” 说完这些,逢渊看向玉凉蘅的眼神一沉:“虽然不清楚仙君当时为何执意要杀冰牢逃犯,但既然是仙君做的决定,想必有自己的道理,不过,本尊想在此以魔界之主的身份,向仙君讨个面子。” 玉凉蘅知道他想保邃月,冷冷道:“你想保他,无非因为他是邃月,你舍不得他死,但本君想杀他,也是为了本君放在心上之人。你我虽然利益相对,但出发点相同,这个面子,本君不打算卖给你。” 暮敖坐在一旁,看戏看够了,挑眉道:“魔君,准确来说,此事并非玉仙君不答应你,而是在你来之前,玉仙君已经跟邃月说好了,只要让邃月安全脱身,不让你夹在玉仙君和他之间进退两难,他便自愿奉出一颗本命舍利给玉仙君。” 逢渊啊了一声。 玉凉蘅还以为他舍不得,漠然道:“魔君若不同意,那本君就动手了。” 说着,草叶剑再次出窍,剑光流转,已经做好了出招准备。 逢渊连忙挡在邃月身前,摆手道:“玉仙君误会了,我方才惊讶,只是因为觉得一颗舍利太少,要不给您十颗吧。” 玉凉蘅:“?” 暮敖不解:“一位佛只能结一颗舍利,如何给十颗?” 邃月炫耀道:“你说的那是正佛,我们魔佛的舍利那可是多的很,光本座的丹府之中,就有一百二十七颗。” 玉凉蘅:“……” 一百二十七颗,这数量,够批发了。朝黎没忍住笑出了声。 逢渊被吓了一跳:“何人在笑?” 玉凉蘅按着朝黎的头,冷冷答道:“没人笑,你听错了。” 逢渊:“不可能,本尊听得清清楚楚。” 玉凉蘅皱眉,不容置喙道:“没有。” 逢渊眼神怪异的看着玉凉蘅,仿佛知道了点什么:“玉仙君,你怀里那只到底是什么?” 玉凉蘅面不改色:“猫。” 说完,他还捏着朝黎的耳朵,沉声道:“叫两声。” 朝黎配合道:“喵~喵~” 逢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溯洄 10瓶;湄边 5瓶;阿雯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晋江原创 玉凉蘅怕逢渊揪着不放,旋即岔开话题:“既然你有一百多颗舍利,就算给本君十颗,也有些抠门,至少三十颗。” 逢渊拒绝道:“这不行,每颗舍利都内含他不少修为,一次拿走三十颗,他的法力定会锐减,本尊觉得不妥。” 邃月站在逢渊身后,原本就大的眼睛睁的更圆了:“阿渊,你是在护我吗?” 逢渊皱眉:“滚!说几遍了,叫我魔君!” 玉凉蘅懒得跟他们讨价还价:“若是不给本君三十颗,本君可就出手了。” 逢渊:“玉仙君,你不觉得你这种行为很像趁火打劫吗?” 玉凉蘅冷冷道:“那魔君就不觉得你这种行为有明显的护短嫌疑吗?” 逢渊飞快否认道:“谁护短了?!” “你啊。”玉凉蘅冷冰冰道,“若现在站在这儿的不是邃月,而是旁人,别说三十颗,怕是本君直接把他打死,一百二十七颗舍利全部生剖,你也不会眨下眼睛。” 邃月眼圈红了,他定定看着逢渊:“原来我在你心中,这么重要吗?” “你……”逢渊抬头对上邃月的目光,浑身打了个哆嗦,“重要个屁,少自作多情,你爱给多少给多少,本尊才不管。” 说完,逢渊便转身欲走。 邃月忙着去追,也没工夫跟玉凉蘅继续谈条件,直接拂手化出一只金盒子,朝玉凉蘅一扔,然后整个人都笑成了一朵花儿:“玉仙君多谢你,本座终于意识到自己对阿渊的重要性了,作为回报,多赠你十五颗舍利!” 说完,他就追着逢渊跑了。 暮敖想叫住他,但还没张口,人已经没影了。 “你叫他有事?”玉凉蘅一边数盒子里的舍利,一边问。 “我找他没事,但他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暮敖指着地上那尊被冻成雕像的无尘,“没把他带走。” 玉凉蘅不屑的瞄了眼:“没带走就把他放到此处吧。” 暮敖:“可若是放着不管,明日一早,必然会引起百姓围观的。” 玉凉蘅冷声道:“围就围,反正丢的不是本君的人。” 暮敖点点头:“也是,本皇子也不丢人。” “那就走吧。”玉凉蘅将那盒舍利收进神识,抚抚朝黎的头,迈步朝客栈走去。 暮敖跟在他身后,沉默半晌,突然道:“明日,本皇子想跟仙君一起回半月湾,看看星沉。” “随意。”玉凉蘅冷冷道,“不过,有件事本君忘了告诉你。三年前对本君有恩之人,就是朝黎,所以,也是失心佛骗走朝黎双眼,险些将其送入绝境。接下来该怎么做,想必暮敖皇子已经心中有数了。” 暮敖眼中闪过一道凶光,桃花眼弯的邪气十足,声音也比方才阴森了不少:“自然。” 回到客栈后,朝黎便恢复了原身。 万佛窟那一战,身上弄得全是土,他先洗了个澡,回来时,发现玉凉蘅正在炼化邃月送的舍利。 朝黎没打扰他,安静坐在玉凉蘅身边擦头发。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玉凉蘅才收了灵力,将那些舍利变成灯油,送进了朝黎的续命灯中。 玉凉蘅伸手撩了下朝黎的头发:“今日同失心佛一战,没受伤吧?” “没有。”朝黎看着他,问,“暮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佛窟?” 邃月给几位六界掌事都发了消息,他们聚集在源陵城中,朝黎可以理解,但为何只有暮敖突然出现在了佛窟。 玉凉蘅道:“暮星沉的手臂需要一个药炉,刚好,失心佛的丹府便可作为此用,故而本君便通知暮敖,让他来此了。只是等他拿出那张邃月写的字条,本君才知他原本就要来此的。” 朝黎:“那你又是何时得知邃月在源陵城的所作所为只是演戏?” 玉凉蘅眼神一凛,冷冷道:“他在源陵城的所作所为不是演戏。” 朝黎不解:“可他今日明明说,他是因为想引魔君逢渊过来,所以才故意闹出的事。” 玉凉蘅:“他确实故意闹了事,但确是准备今天晚上才闹事,至于前些日子那些突然出家的人,并非他所为。” 朝黎一愣:“不是他所为,那又是谁?” 玉凉蘅:“失心佛。” 朝黎愕然:“你的意思是,失心佛背着他做的这些?” 玉凉蘅颔首,道:“佛窟之中,他一出现,便用神识传音给本君,说他要跟本君谈条件,本君在你身上下了保命咒之后,便被他拉走了。之后才知道,失心佛早有反心,这几日同他在一起,不过是想借机夺取他的舍利,盗取修为而已。而那些突然出家的和尚,其实是失心佛为了更好的吸食邃月舍利,而养的容器。” 朝黎:“为何邃月方才不将这些说出来?” 玉凉蘅挑眉:“说与不说,其实并没有很大的区别,反正大家一开始便不待见失心佛,如此一来只能让大家更讨厌失心佛,并且抹黑佛门声誉而已。” 朝黎失笑:“原以为他满脑子只有魔君,没想到,还是挺顾念佛门声誉的。” 玉凉蘅:“这并不奇怪,毕竟当年做了整整七百年的佛门掌事人,需要有这种自觉。” 朝黎:“对了,魔君逢渊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玉凉蘅从朝黎身后抱住他,把人拖进了被窝:“原先本君也不知道,但看今日表现,应该关系不单纯。且今日本君与邃月单独相处时,他曾无意透露,说他当年趁着逢渊酒醉,做了不该做的事,差点被逢渊打死,之后便决裂了。再之后,邃月整日郁郁寡欢,无尘也是在正邪两方大战之后,钻了这个空子。他幻化成逢渊的样子,以要跟邃月重修于好为名,突然偷袭,将邃月打成重伤,并屠杀云冀川边境三城,栽赃嫁祸,将其送入冰牢。” 朝黎愕然:“无尘也太无耻了!屠城栽赃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就没人抗议吗?” 玉凉蘅淡淡道:“现在佛门三尊迟迟不出关,无尘一手遮天,佛门一众敢怒不敢言,谁能抗议?” 朝黎不解:“那你们呢,不出面调和一下么?” 玉凉蘅失笑:“怎么调和?劝他?还是鼓动下面的佛众群起而抗之?” 朝黎道:“听你这语气,是这两种方法都不行?” 玉凉蘅摸了下朝黎的头:“等阿黎你尝试过执掌一方的滋味后,便知这两种想法有多可笑了。” 朝黎道:“此话何意?” 玉凉蘅:“别看如今的六界看起来很和平,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拿幽界来说,外人看,暮敖一人大权独掌,已经无疑是下一任幽王继承者。但若真如外人所看到的这般,那为何幽王之位悬空十八年,他却迟迟没能继位?” 朝黎垂下眼:“因为幽界如今看似是他带领,其实大权分立,暮重深与其余几位叔叔联合起来抵制他,暗潮涌动,一不留神,便会失权丧命。” 不知不觉说完后,他才觉得自己说的貌似有点多了,但玉凉蘅并没起疑,而是继续道:“不错。自家的门前雪已经够难扫,谁还有工夫去管别人,且一个管不好,还会得不偿失。” 朝黎:“那如今魔佛邃月出来,应该就可以改变佛门当下的局面了吧?” 玉凉蘅眯细眼,冷声道:“能不能改变,本君不知,但本君知道,无尘那秃驴这次是死定了。” 朝黎一愣:“你该不会想杀他吧?” 玉凉蘅毫不遮掩道:“本君三年前就想杀他了,只是当时杀了他,佛门恐将大乱,后续麻烦更多,便留了那秃驴一条狗命。” 朝黎不解:“那现在杀了他,就不会有后续麻烦了吗?” “自然也是会有的。但同伴多了,麻烦也可以平摊。而且所谓的麻烦,不过是被别人知道之后,如何封口,那如果都参与了,不就没有所谓的麻烦了吗?”玉凉蘅沉声道。 朝黎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同伴多的意思是……” 玉凉蘅没打算隐瞒:“因为邃月和失心佛的关系,此次至少要有三个人也对无尘生了杀心。” “邃月肯定想杀无尘,而鉴于与邃月的关系,魔君应该也会插手,但这才两个了,第三个是谁?”朝黎问。 玉凉蘅:“暮敖。” 朝黎:“暮敖跟无尘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玉凉蘅捏了下朝黎的腰:“本君之前不是说过,暮敖这人极其看重血脉。他纵然不是看着你从小长大,但你也是他的亲弟弟,思及三年前失心佛的所作所为,再加上后来无尘恶意包庇,他不可能会放过无尘。” 朝黎沉默半天,往玉凉蘅怀里缩了缩:“暮敖在你眼里就这么好?” 玉凉蘅皱眉:“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没有。”朝黎沉声道,“只是我总觉得暮敖没你说的那么好。” 玉凉蘅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朝黎纠结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将假扮暮敖的那个人认成了真的暮敖,以为是暮敖杀了自己,所以才对暮敖心生芥蒂。 这也不奇怪,毕竟幽族之人的双眼能看破幻术,如果是普通人幻化成暮敖的样子,朝黎一眼便能分出真假。但就是因为他的眼睛有这种能力,却并没从上辈子杀掉自己的那个暮敖身上看出任何幻术痕迹,这才笃定,就是暮敖杀了自己。 但完成重生之法前,有些话玉凉蘅还不能说,只道:“有时候,所见并非真实。” 朝黎:“嗯?” 玉凉蘅:“就像本君,纵然实力冠绝六界,但也有无能为力之时。世间所有人,所有事,在拿到充分佐证之前,不要太较真,否则就会被假象所左右。” 第57章 晋江原创 “知道了。”朝黎翻身回抱住玉凉蘅,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声道,“你既然如此信他,我便给你个面子。” 玉凉蘅摸着朝黎的头,温声道:“乖,睡吧。” 朝黎他们所住的客房在客栈二楼。次日一早,刚梳洗完出门,就看见暮敖已经在一楼大堂等他们了。 “第一次见他如此积极。”朝黎小声嘟哝了句。 玉凉蘅淡淡看了朝黎一眼,单手负在身后,缓步走了下去:“来这么早?” 暮敖闻声起身:“不知不觉,便起早了。” 玉凉蘅漠然道:“不过你来的早也没用,还是要等本君与朝黎用过饭方才能走。” 暮敖浅笑:“无妨,本皇子不差多等一会儿。” “暮敖皇子早。”虽然不知昨夜玉凉蘅到底为何会如此暗示自己,但既然已经答应给玉凉蘅面子,朝黎自然不会食言。 见朝黎主动跟自己打招呼,暮敖正在斟茶的动作一滞,片刻后才缓过神,冲朝黎温和笑道:“阿黎也早。” 上辈子,暮敖便一直用“阿黎”这个昵称来称呼自己,此刻再听,心中虽有抵触,但也勉强能接受。 朝黎嗯了声,挨着玉凉蘅坐下。 玉凉蘅点完菜,暮敖又指着大堂上挂的那些木牌子道:“听说你们此地的煎鱼不错,再来份煎鱼。” 玉凉蘅看了暮敖一眼,然后伸手托着朝黎快要趴在茶碗里的头:“干嘛呢,刚洗过脸,又想用茶水再洗一次?” 朝黎糯糯道:“没有。” 等煎鱼上来,暮敖直接将盘子送到了朝黎面前,笑道:“我们幽界一族,都喜欢吃鱼,还喜欢吃酸甜口的,这道菜我看味道跟我们幽界口味很是相似,阿黎尝尝。” 玉凉蘅用筷子将暮敖的手敲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暮敖一双桃花眼弯的十分邪气:“果然是玉仙君了解我。” 玉凉蘅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说吧,又打什么算盘?” “没什么,”暮敖的目光移到朝黎身上,“只是想讨好一下阿黎,让他不要再一口一个皇子的叫我,毕竟本皇子是他的亲兄长,父亲不在,我们便是这世上血脉最亲近之人,他理应叫我一声兄长。” 朝黎抬眼看着暮敖,心中五味杂陈。 上辈子,暮敖刚亮明身份之后,自己也是一直喊他皇子,而暮敖也是用的相同的招数,先拿好吃的来哄,然后再讲道理。且现在说的话跟当时一模一样。 “兄、兄长。”朝黎低声喊了句,旋即又继续埋头扒饭。 兴许是朝黎态度转变的太快,暮敖愣了一下。玉凉蘅干咳提醒,他才缓过神,并浅笑着应了一声:“阿黎真乖。” 这顿饭,后半程基本没人说话,但朝黎能感觉到,暮敖时不时在看他。 吃完饭,朝黎去上茅房,玉凉蘅跟暮敖在大堂说话。 “玉仙君,你我之间的交易已经达成,待此事结束后,是否也该依照约定,让朝黎随本皇子回幽界?”暮敖道。 玉凉蘅喝了口茶:“若是本君说不呢。” 暮敖脸上的笑意一凛:“仙君莫开玩笑,阿黎留在你半月湾,除了会给你添麻烦,并无法给你带来好处。且如今暮重深已经对阿黎动了杀心,你一日不把阿黎移交别处,暮重深便一日不会放弃在你半月湾作乱。” 玉凉蘅:“你说的本君都知道,但这并不影响本君做决定。至于暮重深,他在本君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暮敖笑着摇头:“本皇子很奇怪,阿黎留在你哪里,既然没一点好处,仙君为何又执意留着他?” 玉凉蘅撩起眼皮,琥珀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蔑然:“你看不出本君心悦他吗?” “?”暮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仙君说什么?” 玉凉蘅淡淡道:“本君说,本君心悦他,这次可听清楚了?” 暮敖失笑:“仙君莫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虽然他观玉凉蘅对朝黎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对劲,但实在没想到,玉凉蘅对朝黎的态度竟然会上升到这个层次。 “本君没开玩笑的癖好。”玉凉蘅道,“原本,并不打算将我对他的心意说出。一是恐暮重深怕本君因为朝黎而站在你那一方,成为他谋划大业的变数。二是,本君总觉得除了暮重深之外,还有别的人要对朝黎不利,虽然尚无线索,但这个人肯定存在,且跟暮重深并非一派。” 暮敖:“那为何现在又告诉了我呢?” 玉凉蘅:“没什么特殊原因,只是此次源陵城一行之后,本君想法突然变了而已。既然敌在暗,本君在明,那不论本君如何掩盖自己与朝黎的关系,他总会循着蛛丝马迹察觉,故而他迟早会知道,或者,现在他已经知道了。既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便不隐瞒,将所有精力放在如何护住阿黎上,这样既省了本君的麻烦,也免得朝黎不好做。” “此言有理。既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瞒得住,那就索性不瞒,将精力转置别处,做好防范。”暮敖指尖轻点着桌面,“只是,仙君对朝黎确定是来真的?” 玉凉蘅不悦道:“本君像是那种随口说说的人?” 暮敖笑道:“本皇子并非这个意思,而是旁人虽不知,但你我都心知肚明,仙君灵力与我幽界之力相克,甚至连我幽界都进不去。你跟朝黎若是在一起,只怕不是两厢和睦,而是你死我活啊。而且朝黎身体弱,极大可能还是……你活,他死。若是仙君没有应对之策,本皇子是不会拿朝黎的性命来陪仙君玩儿的。” 玉凉蘅冷冷道:“此事本君自有考量,不用你操心。” 暮敖挑眉:“那样最好。” 玉凉蘅喝了口茶,淡淡道:“这次回去,本君就打算跟他成亲。但本君无法进入幽界,故而……迎亲这一步,就免了吧,或者让骨龙过去走个过场也行。” 暮敖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素来淡定的脾气也绷不住了:“你要跟朝黎成亲?” 玉凉蘅:“大惊小怪,怎么了?” 暮敖:“仙君你前脚告诉我你心悦阿黎,后脚就说你打算跟他成亲,还打算这次回去就成亲,这进度未免太快了!” “你懂什么。”玉凉蘅不耐烦的看着暮敖。 他已经等了整整两年,加一个轮回重生,这进度,已经慢的让人忍不住了,快个屁! 暮敖:“本皇子觉得,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为好。再说,六界之内,心悦仙君者不在少数,若是贸然与朝黎成亲,只怕会给朝黎招来不少仇人。” 玉凉蘅冷冷道:“那你有没有换个角度想过。若是朝黎与本君成亲,暮重深一干人等再想对他不利,也会碍于本君的身份,心中萌生戒备,不敢轻举妄动。从此来说,这对朝黎也算是一种保护。” “这……”暮敖一时语塞,玉凉蘅方才那番话,他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玉凉蘅干脆道:“既然你说不出别的,那此事便这么定了,本君回去便让人拟请帖。” 暮敖:“……”你开心就好。 单就玉凉蘅来说,他想娶朝黎,确实有私心。但同时,也有思及上辈子,暮重深冲着朝黎身后没仰仗,百般置其于险境之事,想要给朝黎当个靠山。 毕竟有时候,就算他跟朝黎在旁人眼中关系再好,若是没有名分,总是会让一些人觉得,朝黎对他也不是那么重要。 有些事,是必须要用形式来证明给别人看的。 “本君先前问过顾淼,他说,按照成亲的礼节,成亲后第三日要归宁。”玉凉蘅皱眉,“本君那日,怕是不能陪他一起去幽界了。” 暮敖脸皮一颤:“仙君,您是不是想的有些过于长远了?” 而今整个幽界,大多数人都还不知朝黎的存在,身份也尚未澄清,这边已经开始想着归宁了。 玉凉蘅一本正经道:“想的长远,总比事到临头手忙脚乱要好。 暮敖失笑:“说的也是。” 玉凉蘅看了眼手中的酒杯:“但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又有些不妥,他应该也会不开心。” 正嘟哝着,朝黎从茅房回来了:“谁会不开心?” 暮敖正要说,玉凉蘅突然给他使了个眼色,尔后冷声道:“没什么。” 暮敖眉头一挑,刚知道玉凉蘅计划了那么久,原来朝黎还什么都不知道。 收拾好东西,三人离开客栈,途径昨夜放置无尘金像的那条街,发现一群人围作一团,正在看什么东西。 朝黎想挤进去看看,被玉凉蘅拽住:“没什么好看的,走了。” 朝黎刚被玉凉蘅拎着后脖领临走,人群中便跑出一个人,光头,袈裟,正是无尘。 此刻,无尘身上的咒术已经被他自己冲破,不过人虽然自由了,但脸也丢的差不多了。 “我滴妈,妖精啊!这和尚是个妖精!”大家惊恐后退间,一人惊道。 “早上出门看见尊佛像,还以为是什么祥瑞之兆,我还拜了拜,没想到竟然是妖精,夭寿喽,这可咋办?!”又一人捂脸惊呼。 “鬼知道怎么办,赶紧去找道士啊!” 朝黎挠挠头:“找道士来对付和尚,这位仁兄真的很有想法啊。 刚说完,两名扛着仙剑的人便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过来。 “一大清早,吵吵什么?”贺雄一把剑,冲这边吼道。 朱公子围着无尘转了一圈,不屑道:“大家一口一个妖精的,说的该不会就是你吧?” “整条街上,就他面生,肯定说的是他。”贺雄抖了下肩,一脸睿智加浩然正气道,“和尚,算你倒霉,本少爷跟好友昨日刚开始修炼,小有所成,你便碰到了我俩的剑口上,今日便除了你,给玉仙君当见面礼!” 无尘看着浑身上下没一点仙气的朱公子和贺雄:“……” 第58章 贺雄跟朱公子正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理直气壮的回看着无尘:“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少爷天资这么好的人?” 朝黎伸手扯了下玉凉蘅的衣袖,忍笑:“你这两个小信徒真不错,有骨气。” 玉凉蘅脸色阴沉沉的,在贺雄预备动手之际,冷冷道:“住手。” 贺雄与朱公子温声回头,看见玉凉蘅的一瞬间,两人眼睛噌——亮了。 “仙君!”贺雄激动的率先走过来。 玉凉蘅瞪了他一眼,贺雄愉快的脚步尴尬停在半空。他挠挠头,默默往后退开,笑道:“原来仙君在此处啊。” “这和尚在我源陵城作祟,引起百姓骚乱,我跟贺兄正准备将其正法。”朱公子也跟上来,振振有词道。 他刚说完,玉凉蘅尚未开口,无尘便整理好袈裟,一脸怨怼的走到了玉凉蘅面前。 往日,无尘还端的一派得道高僧的样子,嘴边阿弥陀佛常挂,现在已经完全绷不住了。 “玉仙君,他们是你的人?”无尘手里的佛珠攥的嘎吱嘎吱响。 玉凉蘅蔑然看着他:“本君跟他们非亲非故,他们怎么可能是本君的人。” 无尘冷哼道:“那他们方才还说要除掉贫僧,给你做见面礼!” 玉凉蘅掸掸衣袖,负手傲然道:“天底下想给本君送见面礼的人都能把你家佛堂挤塌了,若都算是本君的人,那本君岂不是早成六界之主了?” 无尘:“玉仙君素日风光霁月,冰冷无双,强词夺理起来,倒还真是舌灿莲花啊。” 玉凉蘅嗤了声:“本君只是说事实,谁跟你强词夺理了?而且他们虽然不是本君的人,但也是信奉本君的信徒,本君讨厌你,他们也受本君熏陶,想杀你,这不很正常嘛?” 周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贺雄跟朱公子往朝黎身边凑了凑:“那个小朝黎,当年是本少爷不对,如今本少爷已经知错,你就别跟本少爷一般见识了。” 突然跟自己道歉,朝黎还有点不习惯:“你们如果有别的想说,或者想问,大可直接一点,没必要先跟我搞好关系。” 毕竟,虽然他知道贺雄跟朱公子虽然平时生活作风有些颓靡凌乱,心肠却不错,但朝黎没那么好心,当年贺雄和朱公子欺负他的事,他也不可能一笔勾销,心中完全不在乎。道歉嘛,心意到了,就可以了,自己不同他们计较,只是不想提当年事而已,跟原不原谅,并没有直接关系。 贺雄嘿嘿笑了声,指着无尘道:“他跟你们家玉仙君认识?” 朝黎低头看了他一眼:“我们家玉仙君?” 贺雄摆摆手,嗨了声:“别装了,我俩早知道了,你跟玉仙君是那种关系,不然玉仙君也不会知道当年我欺负你的那些事之后,把我打成那样啊。” “……”朝黎眉头一抽,先前贺雄的猪头脸,果然是玉凉蘅打的,“不是,我们到底什么关系?” 朱公子:“你看你,非得我们明说不是!” 说着,朱公子就要把玉凉蘅跟他们说的话告诉朝黎,但刚一张口,暮敖那阴恻恻的目光就把他到嗓子眼的话吓了回去。 暮敖淡淡道:“这个和尚不仅跟玉仙君认识,而且还有仇,不共戴天之仇。” 贺雄振臂抖了下剑:“这秃驴他妈真是厉害啊,连玉仙君都敢惹。” 朝黎淡淡道:“他是如今的佛门第一人,也不差的。” 朱公子一听,脸皮不禁颤了下:“佛门第一人?” 贺雄咽了下口水:“我说几位大哥,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先前,玉凉蘅自称仙君,但现在又冒出一个佛门第一人,而且看朝黎身旁那位黑袍男人,气质也十分不凡,着实有些让人奇怪。 暮敖挑眉:“你们口中的玉仙君,是当今天界第一先天神,至于我,乃是幽界大皇子,阿黎么,是维护我们幽界跟仙川和平的重要人物。” 朝黎不解:“我怎么就成维护和平的重要人物了?” 因为你就要跟玉凉蘅联姻,这一联姻,只要你俩感情不出问题,幽界跟仙川可不就是互不干扰,相安无事。暮敖笑道:“没什么,随口一说。” 贺雄一脸崇拜的看着朝黎:“虽然本少爷没太听懂什么意思,但也知道,你肯定也是个重要人物,先前是本少爷有眼不识泰山,走眼了,失礼!!!” 贺雄如此正气凛然,朝黎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边,玉凉蘅依旧在跟无尘冷嘲热讽。 不得不说,一嘲讽起来,玉凉蘅话是真的多。 “邃月回来了,当年他负罪一事,想来也马上就能水落石出,再加上邃月有魔君逢渊护着,就算不能水落石出,他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倒是无尘大师你,一下子惹了这么多人,本君觉得,你可以回去拜拜佛,祈求一下让你多活几天。”玉凉蘅冷冷道。 “贫僧并不这么觉得,邃月屠杀佛门三城一事,佛门众人人尽皆知,正邪不两立,就算有魔君逢渊护着他,贫僧也相信,正道人士也定然会为当年惨死的佛门众人讨回公道。”无尘道。 玉凉蘅不屑道:“正道?何为正何为邪,无尘大师能分得清么。” 无尘:“自然可以。” 玉凉蘅蔑了他一眼:“既然分得清,那你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怎么还没自杀?如果你不舍得,本君不介意伸出援手,帮你一下,不论是捅你一剑,还是打你一掌,绝对保证你一击毙命。” “玉凉蘅,你不要欺人太甚!”无尘嘴唇气的发抖。 玉凉蘅哼了声:“无尘大师不知道,本君就喜欢欺人太甚么,尤其是欺负和尚。” “对了,本君差点忘提醒你了,昨晚,邃月把一团金色的云彩移去了你住所的方向,现在也不知道你住处成了什么模样,本君觉得,你可以回去看看,指不定会有惊喜。” 玉凉蘅刚说完,无尘便瞪了他一眼,踏着莲花,绝尘而去。 但围观之人并未散去,还在津津有味的看热闹,一边看,一边聊天。 最后,还是贺雄跟朱公子用粗暴手段,将人全部轰走,这才罢休。 临走前,贺雄还跟玉凉蘅承诺,说今日发生之事,绝对不会让人乱传,就算要传,那也要有侧重的传。 无尘走后,整个源陵城之事也算告一段落。 玉凉蘅跟朝黎,以及暮敖三人没做耽搁,便迅速回半月湾了。 因为有上次的经验,这次回去,并没人聚众迎接,一如玉凉蘅先前独自一人回来时一样冷清凄凉。 虽然心里不爽,但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姑娘吵嚷,勉强还算可以。 一下骨龙,三人便去了别院。 “朝黎!你回来了!”圆脸仙童顾淼一见朝黎,便兴冲冲迎了上来。 玉凉蘅站在旁边,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顾淼,你当本君不存在吗?” 顾淼尴尬一笑,连忙道:“怎么可能。” 玉凉蘅冷哼了一声,指着隔壁那间屋子:“暮星沉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看吧。” “多谢仙君。”暮敖冲玉凉蘅做了个礼,便去了别院屋中。 “顾淼。”玉凉蘅解下腰上的白玉牌,并拂手化出一支竹筒递给顾淼,“拿着本君的令牌,按照竹筒中的指令办件事,天黑之前,务必完成。” 顾淼得令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玉凉蘅和朝黎两个人。 “阿黎,你跟本君来一处地方。”玉凉蘅说完,便转身出了别院。 朝黎哦了声,旋即跟上。 两人一路到了半月湾东南边的霜丘。 半月湾,共有三处名景,其一便是朝黎先前取过的兰桥,其二是盘山而建的枫回廊,其三,便是他们此刻所在的霜丘。 霜丘之上,常年落着一层雪白的寒霜,上面种了上万种灵植,都刚到朝黎小腿那么高,遥遥一望,满目的润泽灵气。 此刻是午后,金色的阳光落在霜丘之上,十分的朦胧婉约。 偶有清风吹来,灵植散发出的浅淡香气便能拂人一脸,沁人心脾不算,关键这气味还能帮人修身养性。 上辈子,朝黎经常来此处看日落,因为日落的时候,天上的火烧云会直接跟霜丘边际连接起来,红彤彤的霞光自地平线蔓延而来,将原本清冷绝尘的霜丘生生映照出了几分轰轰烈烈的意味。 外若寒冰,内似岩浆。像玉凉蘅一样的漂亮,一样的迷人。 “你带我来此处作甚?”朝黎不解道。 玉凉蘅淡淡道:“本君三年前埋的酒好了,请你来喝。” 朝黎失笑:“就为了这个?” 见玉凉蘅神色肃然,他还以为有什么重要之事。 玉凉蘅:“怎么,不愿意?” “没不愿意。”朝黎在玉凉蘅怀里蹭了一下。 玉凉蘅摸了摸他的头:“酒就埋在霜丘深处的地脉之中,你陪本君喝一下午,待日落之后,本君送你一件礼物。” “虽然我喜欢喝酒,也很想要你送我的礼物,但喝酒喝一下午,会喝醉的。”朝黎道。 玉凉蘅:“没事,你一边听本君讲故事,一边喝,在本君讲完故事之前,你不会醉。” 朝黎好奇:“讲什么故事?” 玉凉蘅淡淡道:“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本君在遇见你之前,到底是什么样的吗?与其跟别人打听那些真假难辨的东西,倒不如本君直接告诉你。” 朝黎一愣。他上辈子确实经常黏着玉凉蘅问他之前的事,也四处打听,但这辈子虽然依旧很好奇,但并未当面问过,至于打听,也就只跟顾淼打听过一次,玉凉蘅为什么会这么说? 玉凉蘅:“你这表情,是不想听?” 朝黎连忙摇头:“想听。” 玉凉蘅嗯了声,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既然你那么想听,那本君也不跟你卖关子,现在便开始讲了。就从本君的情史讲起吧。” “啥?”朝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尾巴差点吓出来,“你不是说只爱过我一个么,你怎么还有情史?!” 作者有话要说:野打完了,回家甜几章,取个老婆,再准备打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da C、沙雕霸总 5瓶;长袖獯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玉凉蘅满不在乎道:“你不知道吗?” 朝黎脸色很是难看:“你又没告诉过我。” 玉凉蘅一本正经道:“就算本君不说,本君活了九百多年,你也应该能猜到的。” “……”朝黎不爽的看了玉凉蘅一眼,“你自己对着草说吧,我不想听,先走了。” 说着,朝黎转身就走。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玉凉蘅活了那么久,按理说,这世间该经历的,应该都已经经历过了,情爱自然也不例外。 亏他当初跟自己说只喜欢过自己一个人时,自己还当了真,现在看,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傻子,竟然连这种鬼话都会信。 “你去哪?”玉凉蘅从身后叫住他。 朝黎头也不回,冷冷道:“回去睡觉。” 他一不开心,就想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玉凉蘅皱眉:“可本君的酒还没挖。” 朝黎顿步,不耐烦扭头:“你挖你的酒,关我屁事。” 玉凉蘅眼神一眯:“生气了?” “没有。”朝黎继续闷头朝前走,可刚走没两步,脑袋直接撞到了一堵透明的结界上。 方才来时,此处还没结界,如今突然出现,是谁干的不言而喻。 朝黎扭头,脸色阴沉沉的:“玉凉蘅,很好玩吗?” 玉凉蘅没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他。 他越不说话,朝黎越生气:“把结界打开!” 玉凉蘅冷冷道:“打开结界,你就走了。” 朝黎冷笑:“不走,难不成乖乖待在这里听你和别的男人女人的情史?我还没那么无聊。” 玉凉蘅深深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朝他走去。 朝黎别过脸:“你别过来,我现在不是很想看见你。” 前脚说喜欢自己,还说自己是他的命,现在又做出这种当着自己的面讲自己情史之事,真的很讨人厌。 玉凉蘅不听,依旧缓缓逼近他。 就在两人只剩一步之遥时,朝黎终于受不了了,眼圈红红的,怨恨的直视着玉凉蘅:“你别过来了,我他妈不想听你那破情史,非得等我骂人你才听吗?你滚远点,再靠近我,我就离家出走!” 话音刚落,玉凉蘅就将手伸到了他衣襟里,手腕一翻,直接将他上衣完全褪去。 朝黎很瘦,没了衣服遮挡,颈间锁骨随着胸口一起起伏,嘴唇被玉凉蘅吻着,根本喘不过气。 玉凉蘅手捏着他的腰,吻了许久,朝黎眼角不自觉流出的眼泪沾到了他脸上。 玉凉蘅放开他时,眼圈也有点红,眼神微微一颤。 朝黎脸色惨白的看着他:“别用你碰过别人的手碰我!恶心!” 玉凉蘅直接把朝黎按在结界墙上,认真道:“本君没碰过别人,只碰过你一个。” 朝黎冷哼:“骗鬼啊,情史都有,怎么可能没碰过别人。” 玉凉蘅:“本君是有情史,但那都是别人单方面喜欢本君,本君又不喜欢他们,你以后是要跟本君在一起的,本君只是想让你多了解一下本君的过去而已。” 朝黎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你是故意哄我,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玉凉蘅三指对天:“本君发誓,若是骗你,五雷轰顶。” 朝黎切了声:“你这个誓一点都不毒。” 别说五雷轰顶,哪怕五十雷轰顶,也不一定能把玉凉蘅轰死。 玉凉蘅淡淡道:“那你说,如果本君骗你,会怎样?” 朝黎挑眉:“你若是骗我,就让你终生不举,这样就算你有除了我之外的人,你也没办法跟他们做点什么。” “你这誓,确实毒。”玉凉蘅眯细眼,看着他,“不过本君赞同,就这么办。” 朝黎抬眼看着他:“你真没碰过别人?” 玉凉蘅在朝黎眼角吻了下:“真没。” 朝黎眼珠子转了圈,又问:“那别人碰过你吗?” 玉凉蘅:“没有,他们碰本君之前,已经被本君拆胳膊卸腿,扔出去了。” 朝黎垂下眼,避开玉凉蘅的目光,慢吞吞的将被玉凉蘅扒掉的衣裳重新穿回去:“勉强信你一次。” “说吧,你的情史到底如何?”朝黎整好衣服,抱臂转过身去。 玉凉蘅从背后抱住他,淡淡道:“不生气了?” 玉凉蘅下巴抵在他肩头,一说话,清凉的气息便从他尔后扫了过去,弄的朝黎十分痒。 朝黎不禁缩了下脖子:“只是暂时不生气了,你别靠我这么近。” 玉凉蘅轻笑了声,直接将朝黎打横抱了起来。 朝黎吓了一跳:“青天白日,你抱我做什么?” “本君刚当着青天白日,把你衣服扒了,抱你一下怎么了?”玉凉蘅语气里满是调戏。 刚才只顾生气,差点把玉凉蘅扒他衣服这茬给忘了,他皱眉瞪着玉凉蘅:“你下次若是再在外面扒我衣服,我就告诉六界所有人,你是个老|淫|棍。” 淫|棍这个称呼也就算了,毕竟他玉凉蘅守身如玉这么多年,那方面又十分正常,如今日日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想继续坐怀不乱那自然不是可能的。只是这个“老”字,真的让人很堵心。 玉凉蘅皱眉:“以后不许说本君老。” 朝黎哼了声:“但你就是很老啊,比我大九百来岁呢。” 玉凉蘅眼神一冷:“方才本君在外面设了结界,旁人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如果你再说本君老,信不信本君立刻将结界撤去,然后再对你做一遍方才的事?”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朝黎认怂道:“不说就不说。” “这才乖。”玉凉蘅傲然看了朝黎一眼,抱着他径直朝前走去。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来到霜丘的一处斜坡。上辈子,朝黎就是坐在这里看日落的。 玉凉蘅把他放下来,拂手化出一只铲子,单膝跪在地上,刨起了地上的土。 朝黎好奇凑了过去:“你的酒埋在这下面?” “嗯。”玉凉蘅淡淡道,“这是本君自己酿的酒,只给你喝。” 朝黎眯细眼,从背后搂住玉凉蘅的脖子,低头凑到他脸颊旁:“这么好?” 玉凉蘅从善如流道:“本君一直都很好,尤其对你,现在才知道?” “嗯。”朝黎笑着应了声,在玉凉蘅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看着泥土之下,已经露出个盖子的坛子,笑道,“出来了。” 玉凉蘅将酒坛从土里刨出来,拂手化出一套玉杯,给朝黎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这是埋了两百多年的陈酒,尝尝。” 朝黎靠在玉凉蘅身上,先抽动鼻尖,在杯口轻轻嗅了一下,醇厚的酒香便肆意灌进了鼻孔。 “确实是好酒,不过……”朝黎皱眉抿了一口,“这味道怎么有点熟悉?” 玉凉蘅淡淡看了他一眼,仰头饮尽他自己那杯酒,并未说话。 朝黎问:“这酒叫什么名字?” 玉凉蘅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朝黎不解道,“不过我之前喝过一种□□日甘的酒,虽然没这个浓,但味道跟这个极其相似。” 玉凉蘅轻声道:“此酒无名,既然你说它跟春日甘像,那就叫它春日甘吧。” 朝黎一愣:“这也太随便了吧?” “无妨,一个名字而已。”玉凉蘅伸手摸了下朝黎的头,“只要喝的人是你,叫什么都无所谓。” 朝黎搓了搓手臂:“玉凉蘅,你明明说的是情话,我为何总觉得后背有些冷呢?” 玉凉蘅脸色一沉:“那要不本君骂你几句,把你骂热?” 朝黎连忙摇手:“这还是不要了,我还是挺喜欢你跟我说情话的。” 说着,朝黎就身子一斜,直接躺在了玉凉蘅大腿上,尔后一边喝酒,一边道:“好了,现在酒已经有了,也该给我说说你那万恶的情史了吧?” 玉凉蘅捏了下朝黎的鼻尖:“你应该知道,本君这副相貌,若称第二,六界之中绝对五人敢称第一。” 朝黎额了声:“我觉得你可以直接切入主题。”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自己夸自己,总是有些不太好。 玉凉蘅冷冷道:“本君长这么好看,你应该觉得脸上有光,而不是让本君谦虚。” 朝黎无奈道:“当我没说,你继续。” 玉凉蘅继续道:“本君第一次去魔界时,十八岁,跟你现在一样大。你兴许还不知道,像本君这种类型的男人,尤其招魔界女子喜爱。” 朝黎心说我当然知道,因为上辈子你从半月湾丢出去的姑娘,一大半都来自魔界。而且也只有魔界姑娘奔放到被你扔出去一次后,还敢来第二次。 朝黎怕他自己说的寂寞,即兴捧哏道:“哇,原来是这样吗?” 玉凉蘅垂眼,冷冷道:“你演技比邃月还浮夸。” 朝黎:“……” 玉凉蘅继续道:“当时,向本君示爱之人不在少数,就连魔君的妹妹,也求着魔君出面,来帮他说亲。” 朝黎:“你都拒绝了?” 玉凉蘅摇头:“没有。” “……”朝黎端着酒杯的动作一顿,“你别跟我说你同意了。” 玉凉蘅淡淡道:“魔君妹妹那桩亲事,本君确实没同意,但当时还是七绝天公主风遥的那桩,本君同意了。” 朝黎眼神一暗,瞬间没了喝酒的心思,他把酒杯往旁边一放,折身坐起,扭头冷冷道:“然后呢?” 玉凉蘅:“当时刚巧是本君夺天问道,一战成名之后,故而本君与风遥联姻,整个神界都认为这是件好事。” 虽然玉凉蘅刚刚才发过誓,说这辈子就碰过他一个,但……听到这里,朝黎还是有些害怕:“你跟风遥公主真的成婚了?” “办了婚礼,”玉凉蘅知道朝黎心里不爽,伸手摸着他的头,“但婚礼当天,我们一起逃婚了。” 朝黎一愣:“什么叫你们一起逃婚?” 逃婚还要作伴吗? 玉凉蘅淡淡道:“意思就是,马上就要行神侣大礼时,本君跑了,凑巧,她也跑了。” 朝黎愕然:“确实好巧。” 玉凉蘅皱眉:“你就不好奇,本君为什么要逃婚吗?” 我能说我更好奇风遥公主为什么会逃婚么?朝黎忍住自己到嘴边的话,做出一脸狐疑:“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逃呢?” 玉凉蘅冷冷道:“因为本君一看见风遥就想吐。” 朝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钰钰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da C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为什么?”昨晚在源陵城,他刚见过风遥公主,人家长得也不错啊,性子也很好,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想吐吧。 玉凉蘅冷冷道:“她很吵,也很烦,更可恶的是,她的喜好恰巧跟本君的都一样。” 朝黎愕然:“这也能成为你讨厌她的理由?” “怎么不能?”玉凉蘅眯细眼,目光危险的看着朝黎,“所以你以后给我小心点。” 朝黎不解:“你讨厌她,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小心?” 玉凉蘅皱眉,神色不悦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本君说话?” 虽然打心眼里讲,他对这个话题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朝黎还是很诚恳的道:“听了。” 玉凉蘅漠然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本君方才已经说了那女人的喜好跟本君一样,你为何还是听不懂?” 朝黎愣了一会儿,蓦地反应过来。 按照他的经验,玉凉蘅这人若是为了旁人不给自己好脸色,那八成是吃醋了,所以这个话题肯定跟自己有关。 玉凉蘅喜欢自己,而风遥公主跟他的喜好一样,那难道是…… 朝黎尴尬道:“你该不会说她也喜欢我吧?” 玉凉蘅一脸恨铁不成钢道:“昨天在源陵城,她都想带你走了,你还没看出来?” 朝黎挠挠头:“她兴许就是看我可爱,想带回去养呢。” 玉凉蘅冷声道:“你想多了,她可没表面上看的那么好。” 朝黎皱眉:“何意?” 玉凉蘅眼神冷峻道:“风遥虽然是七绝天的公主,但当时,并不是最受宠的那个,她是杀光了自己的兄弟姐妹,最后才成了如今七绝天,乃至整个神界的掌事人。” 朝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风遥公主弑亲?!” 他虽然跟风遥交集不多,但自认对其第一印象并不差,而且看其气质,也并非像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玉凉蘅肃然道:“不错。凡登高位者,能立于一族之巅,无一不是满手鲜血,杀伐决断。毕竟有时候,想满足自己多大的野心,也是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为了一族的兴盛,个人手上沾点血,哪怕沾的是自己至亲的血,又有什么关系呢。” “故而,若非真正感兴趣的东西,风遥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玉凉蘅顿了顿,道,“而且有件事你应该也不知道,这么多年,风遥从没主动说要带谁回他的邀天宫过,你是第一个。所以,你现在明白本君方才所言什么意思了吗?” 朝黎点点头,但还是将信将疑道:“照你这个描述,我觉得她对我应该不会有那个意思。” 玉凉蘅严肃看着他:“这可说不准,那女人做事,向来没有章法,指不定就认定了什么事,什么人。要知道,当年七绝天内乱,她向本君借兵器,本君不给,她竟然半夜亲自来兵器库,偷走了本君的所有库存,整整数万件上等兵器!等她平完乱送回来,全部成了残次品。” 朝黎失笑:“难怪你把兵器库搬进了雪冢,就连东陵铁匠铺旁边还布了那么多传音阵眼。” 玉凉蘅:“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毕竟她不要脸。” “好了,我知道,日后会离她远点,”朝黎笑道,“那她当时为什么也逃婚?” 按理说,就凭玉凉蘅这副样貌,只要能忍受的了他的脾气,不应该会讨厌,那又有什么理由,非要逃婚呢?该不会…… 朝黎试探道:“她看见你也想吐吧?” 玉凉蘅脸色一黑,没说话。 朝黎愕然:“该不会真是这样吧?” 说起这个,玉凉蘅就有点不爽:“本君……本君恰恰是她最讨厌的类型,她跟本君素来不太对付。” 朝黎好奇:“她连你都讨厌,那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玉凉蘅目光怪怪的看着朝黎。 朝黎有点别扭的摸着后脖颈:“你不回答问题,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还是……她喜欢的是我这种类型?” 玉凉蘅脸色更黑了,言语中全是抗拒:“虽然本君非常不满,但她确实很喜欢你这种类型。” 朝黎:“……” 玉凉蘅伸手摸了下朝黎的头:“总之,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被她所迷惑,要时时刻刻谨记,这世上,只有本君是一心一意待你,哪怕是你的亲哥哥暮敖,也不及本君十一。所以,绝对不能跟别的人走,也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进别人的房间。” 朝黎一头雾水:“你有 毛病吧,好端端的,说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半月湾天黑的比别处要快,此刻,天色已是黄昏,夜色落幕,一勾明月挂在天空,月光虽然没平日亮,但今夜天上的星星倒是格外的多。 一到晚上,整个霜丘上的花草全都发出了莹莹光芒,与墨色的夜空相对,显得格外好看。 朝黎喝了口酒,花草光芒将他原本就诱人的眉眼映照的愈发可爱。他看着沉默好一阵的玉凉蘅,皱眉:“你怎么不说话?” 玉凉蘅抬头看了下天色,嘴角露出一抹极其少见的笑意:“本君虽然不太在乎那些琐碎礼节,但本君想给你一个体面。” 朝黎茫然:“你今天好奇怪啊。” 说的话,他都听不懂。 幽幽荧光修饰着玉凉蘅冰冷的眉眼,衬出几分隐晦的温柔:“本君既然身属神界,按理也应该遵守神界的规矩。十日后,你从幽界来半月湾的一路上,都会由风遥送行。届时,你不能吃她给的东西,也不能跟她有过于亲密的举止,甚至最好连她的话也都不要信,本君怕那女人会把你拐走。” 朝黎越听越懵了:“你想多了吧,风遥公主就算再像你说的那样,应该也不会做出把我拐走这种龌龊的事。而且我在半月湾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幽界?” “刚才不是说了,风遥这个人只是表面长的浩然正气光明正大,内里十分的肮脏,什么不要脸的事他都能做出来,总之,她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当放屁就行。至于幽界,”玉凉蘅淡淡道,“明日午后,本君便先将你送过去。” 虽然不懂玉凉蘅说的什么,但这件事朝黎坚决不干:“好端端的,送我去幽界作甚?我不去。” 上辈子,他一去幽界,便再没能见到玉凉蘅,虽然这辈子很多事都跟上辈子不同,但他还是害怕。 “乖,本君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先听本君说完。”玉凉蘅拿出自己为数不多的好脾气道。 朝黎并不领情:“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玉凉蘅原本想好好跟他说话的,可眼下实在是憋不住了:“你必须过去,不然名不正言不顺,事后旁人会背后议论你。” 朝黎冷声道:“议论就议论,关我什么事。” 再说,他上辈子早就习惯别人的议论了。 毕竟他虽然是前幽王之子,但说白了,其实就是前幽王被人设计,跟他娘有了一夜露水姻缘之后生下的私生子,他生来就名不正言不顺,打小就受排挤。 虽然暮敖最后杀了他,但上辈子,若不是暮敖相护,他在幽界那段时日早就被那几个叔叔还有那些后辈折磨死了。 玉凉蘅压下火,伸手摸着他的头:“乖一点不行吗?就当是本君求你,你就在那里待十日,这十日内,本君会让人护你周全。” 朝黎眼圈通红的看着他,上辈子临死时的偏执直接冲昏了头:“那十日之后呢,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了,不要我了?然后不管我怎么想你,怎么用传音阵叫你,你也不会来,直到我死,你也不会来。” 这句话,对朝黎来说,是上辈子遗留的怨念,对玉凉蘅来说,每个字都像刀子,一下下扎着他的心。 朝黎每次因为上辈子对他的怨而感到不安,或者生气时,玉凉蘅都会重新体验一次当时看见朝黎躺在血泊里,手里握着红鱼匕首,惨死的无奈。 每一次,都记忆犹新,都能把他折磨的想死。 他没告诉朝黎,其实他从重生之后,没睡过一次好觉,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 不管梦境最初如何开始,最终都会定格在朝黎惨死在荒骨岭的画面。 心痛。 无力。 自责。 几近疯狂。 只有当每次醒来,看见朝黎安稳睡在自己旁边时,才能感受到几分安慰。 玉凉蘅伸手捏了下朝黎的鼻尖,轻笑道:“你怎么这么傻呢?十日之后,本君便会亲自去幽界迎娶你,让你先回幽界,只是想让你嫁给本君时,体体面面,名正言顺而已。本君不会离开你,更不会丢下你,你若是死了,本君便想办法将你复生,若是无能为力,本君便随你一起死,无论如何,本君都会陪着你,不论生死。” 朝黎正要反驳,闻言,准备好的一腔话突然堵在了嗓子眼。 他愕然看着玉凉蘅,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玉凉蘅摸着他的脸,十分认真道:“本君说,十日之后,便过去迎娶你。” 上辈子,你受过的苦,本君会替你加倍奉还。 上辈子,你因私生子名分所受的排挤,本君这次也会一并替你讨回来。 本不愿掺和这些所谓名正言顺的繁琐礼节,但为了你,本君愿意做到极致,也必须做到极致。 旁人怎么看本君,无所谓,毕竟本君从未将任何人放进眼里过,但旁人怎么看你,本君很在意,只要能给你的,无论是名分,还是体面,本君都会竭尽所能的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不争气的写哭了,泪点低,没办法,我先去吃盒饼干压压惊……表达能力有限,希望能把两个人的难处和心情以及爱情尽可能无损的传递给大家。 幽界那帮渣渣还有最后假扮哥哥的大boss,我四十米大刀准备好了,排队受死!加倍奉还!一个不留!我超凶!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da C、阿雯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晋江原创 朝黎眼圈红了:“你真的……要娶我?” 玉凉蘅冷声道:“本君何时跟你开过玩笑?” 虽然玉凉蘅确实喜欢骗人,但却并没同他开过玩笑,朝黎眼皮垂了下来,糯糯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是说,要等我痊愈再娶我么,可我现在还没痊愈,还不能……不能跟你做那种事。” “本君等不及你痊愈了。”玉凉蘅伸手捏了下朝黎的鼻尖,“至于那种事,你嫁给本君之后,总有机会做,虽然本君确实有点急,但也不急于这一时一刻。” 话音刚落,玉凉蘅突然伸手勾住了朝黎的后腰,猛地往前一拉,吻了上去。 这个吻来的太过猝不及防,朝黎眼睛瞪的超大,视野之中,只能看见玉凉蘅那漂亮的眼睛,以及那两扇又密又长的睫毛,没一次翕动,都惹得朝黎的心咯噔一下。 玉凉蘅吻的由浅至深,唇齿之间的温热气让朝黎直接软了腿,此间,玉凉蘅伸手掐了下他的腰,直接把他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玉凉蘅松开他,雪白的指尖轻轻摸着朝黎的眼角:“真诱人。” 朝黎脸皮不算薄,但被玉凉蘅这么一弄,瞬间红了,垂下眼,默默不说话。 便在此时,突然嘭——的一声,远处夜空炸开了一朵灿烂的烟花,并在其消逝的一瞬间,更多的烟花窜上夜空,漂亮又震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半月湾。 朝黎愕然看着天边:“烟花?” “喜欢么?”玉凉蘅淡淡道。 朝黎低头嗯了声,侧脸被烟花的光芒照亮。 “朝黎,”玉凉蘅,“你可愿跟本君成婚?” 朝黎攥手抠着手指,:“我……我……自然愿意。” 玉凉蘅冷淡的脸上露出一抹笑,笑的十分明显,目光温柔的像是太虚水境中的湖水一样。 这辈子,他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朝黎楞楞看着玉凉蘅:“你……笑起来真好看。” 玉凉蘅笑起来时,跟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完全不同,平时的他,像是天上那高不可攀的星星,现在的他,像三月的樱花,脸上每一寸表情,都好看的让人心颤。 玉凉蘅抱住他,手拨弄着他脚踝上的金铃:“那你的意思是,本君不笑的时候不好看了?” 朝黎摇头:“你别胡乱延伸,我没那个意思,你不笑的时候也好看,我也喜欢。” 玉凉蘅跟他碰了下鼻尖,冷淡的声音中裹杂着赤|裸的宠溺:“这还差不多。” 玉凉蘅给朝黎倒了杯酒:“既然答应嫁给本君,那明日可还去幽界?”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抵触,但此刻都已经不算什么了,他弯眼低声道:“去就去,不过你要说话算数,十日之后,你必须来娶我,不然你就终身不举。” 玉凉蘅淡淡道:“知道了,肯定去接你。可你也要记得本君的叮嘱,因为本君是神界之人,故而按照礼节,迎娶当日,由风遥这个名义上的神界掌事人送你,你万万不可跟她走。” 朝黎挑眉:“知道了,你好啰嗦。” 玉凉蘅心说,本君不是啰嗦,本君只是怕她真动手脚。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几名六界掌事人什么德行他都清楚,说起丰功伟绩以及对各族做的贡献,一本书都写不完,但说起那些让人无语的行径,每人也都够写一本书的。 因为太开心,朝黎不知不觉,一个人喝光了整整一坛酒。 他酒量虽然不错,但此酒甚烈,且后劲大,回去的路上,晃晃悠悠就倒在了玉凉蘅身上。 既然已经决定跟朝黎成亲,那也不需要分开住了。 玉凉蘅直接将朝黎托到了自己寝房。 可还没进门,朝黎突然泥鳅一样,跐溜从他怀里滑了下去,两手抱着他的腰,不停的蹭,耳朵尾巴也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玉凉蘅。”朝黎喃喃道。 “本君在。”玉凉蘅答道。 朝黎嘿嘿傻笑。 朝黎又唤了一声,玉凉蘅又无奈回答,朝黎又嘿嘿傻笑。 玉凉蘅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傻样,直接把人扛进了屋内。 一进门,朝黎仗着自己骨头软,又从他身上滑了下来,摇晃着尾巴,开心跑到门口,把门关上,顺便把门闩也插上,还在门口设了个阻挡外人进来的结界。 一系列行为,看的玉凉蘅愣怔不知所以然。 朝黎背靠着门,转过身,便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做什么?”玉凉蘅愕然。 “睡你,”朝黎打了个酒嗝,脸颊红红的,一身酒气,“想睡你。” 玉凉蘅:“……” 上辈子你喝多之后还知道自己爬床上睡觉,这辈子怎么突然这么浪? 此刻,玉凉蘅有些怀疑他是不是重生大法用错了。 他想去阻止朝黎脱衣服,但刚走到朝黎身边,朝黎突然改道来扒他的衣服了。 朝黎撅着屁股,两手伸进玉凉蘅的衣服里,脸贴着玉凉蘅的胸口:“我好喜欢你啊。” 看着朝黎这个姿势,玉凉蘅感觉自己体内莫名升起了一阵燥热,某个不可名状的地方石更了。 真是……磨人啊……玉凉蘅咬着后牙槽,强行按捺住自己被激起的欲|望,将朝黎打横抱到了床上。 上了床之后,朝黎还是不老实,直接脱的一丝|不挂,然后坐在玉凉蘅面前,一边冲他无辜的眨眼睛抖耳朵,一边将尾巴高高竖起,兴奋的左右摇晃着。 玉凉蘅鼻子一热,右边鼻孔流血了…… 他连忙擦掉鼻血,一脸愠怒的走到床边,抓起被子把朝黎给裹成了个猫粽子,只露出个脑袋。 原以为这就行了,但朝黎依旧不罢休,两只耳朵不停的支棱支棱,一脸无辜又可怜的看着玉凉蘅:“热,不想要被子。” 他发现了,朝黎就是仗着身体不好,故意欺负自己……玉凉蘅黑着脸,忍怒道:“不,你一点都不热。” 朝黎歪头看着他:“但我真的很热,你摸摸我胸口,都流汗了,那里也湿|了。” 玉凉蘅阴恻恻道:“朝黎,你知道,本君是不想打你的。” 朝黎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要打我?你不喜欢我了吗?” 玉凉蘅:“打是亲骂是爱,本君是关心你,所以才打你,你要记住这一点。” 话音刚落,朝黎还愣愣没反应过来,玉凉蘅就一记手刀砸在了朝黎后颈,直接把人打晕了。 朝黎一晕,玉凉蘅为防他突然醒来再搞事情,直接用被子把人捆了起来。 之后,便自己一个人去解决私人问题了。 第二天一早,朝黎醒来时,还被捆的跟蚕蛹似得,玉凉蘅抱着他,眉头紧蹙着。 朝黎刚一动,玉凉蘅就一脸惊吓的睁开了眼,然后抬起手,正准备再给他一个手刀。 朝黎连忙往旁边一躲:“你干嘛?” 昨天还说要娶他,怎么一觉醒来,第一眼就要动手! 玉凉蘅看着缩在墙角的朝黎,眉头微微一蹙,醒来之后没往他身上蹭,还知道躲,这是:“醒了?” 朝黎点点头。 玉凉蘅收回手,长长松了一口气。 朝黎晃了晃自己被裹成小粽子的身体:“你先把我松开呗。” 玉凉蘅防备满满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拂手一挥,把他身上的捆仙锁给解了:“你还记得昨晚干了什么吗?” 朝黎十分真诚的摇摇头。 玉凉蘅拉开自己的衣服,指着他脖颈里的那个牙印,还有几个一看就是被亲出来的小红印:“你说呢?” 昨天,他天真的以为把朝黎捆起来就没事了,但没想到,他直接用嘴把自己给咬了。 朝黎咽了下口水:“我弄的?” 玉凉蘅冷冷道:“不是你,难道是哪只喝多的野猫?” 朝黎伸手碰了下玉凉蘅脖颈上的牙印,耳朵尖红红的:“我平时喝多不这样的。” 玉凉蘅心说本君也知道:“但你昨晚就是这样了,不仅咬了本君,还非要当着本君的面脱衣服,甚至还要来扒本君的衣服。” “行了,别说了。”玉凉蘅说的理直气壮,但朝黎已经没脸再听下去了,太丢人了,“还不是因为你非要让我喝酒。” “……”玉凉蘅眼神一冷,“本君让你喝酒,原本只是怕你听本君说话听的无聊,想给你找点东西转移下注意,谁知道你一喝喝成了这样。” 朝黎左右晃着:“那我咬都咬了,你还想怎样?要不让你咬回来?” 说着,朝黎就冲他露出了脖子。 玉凉蘅在他雪白的脖颈上弹了一下:“这还用你说?先记在账上,等你痊愈之后,本君再好好跟你算账。” 朝黎捂着脖子:“你记得账太多了,我都怕我痊愈之后,会不会熬不过去。” 玉凉蘅眼睛一眯:“你想的还挺多。” 昨夜,朝黎被被子捂出了一身汗,起床后先洗了个澡,然后才出门吃饭。 刚出去,就看见院外大大小小的东西摆了一堆,上面还都贴着一个大红色的喜字,都快把路堵住了。 朝黎拎起手边的一篮红鸡蛋,不解:“这都谁放的?” 刚问完,一名中年男人便拎着篮子颠颠儿跑了过来,刚好跟两人打了照面。 这人朝黎认识,就是东陵大街上卖茶叶蛋的老板。 对视间,茶叶蛋老板愣了下,然后欢快的走了上来,把手里那篮红皮鸡蛋塞到了朝黎另一只手里,笑道:“恭喜二位,贺喜二位啊,我那儿没什么好东西,就弄了筐红鸡蛋,还望仙君跟朝黎小公子不要嫌弃。” 朝黎茫然:“为何要送我们红鸡蛋?” 茶叶蛋老板摆摆手:“朝黎小公子就别演了,昨晚那场烟花我们都看见了,也问过顾仙童了,现在整个半月湾的人都知道二位好事将近,这不都来聊表心意嘛。” 朝黎正要再说什么,茶叶蛋老板便匆匆走了,一边走一边道:“我那边还有摊子要看,就不留了,祝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茶叶蛋老板便消失在了拐角。 “……”早生贵子,也得能生的出来啊,朝黎看着那筐红鸡蛋,嘴角一抽,直接转手递给了玉凉蘅,“你加油,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 玉凉蘅还没回过神,朝黎就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102222 10瓶;阿雯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晋江原创【二更】 顾淼此刻恰好出现,刚跟玉凉蘅问了早安,便被塞了两篮红鸡蛋。 之后,玉凉蘅便转身去追朝黎了。 两人用完早饭,易水轩门口围了一群姑娘,玉凉蘅见这场面,旋即把朝黎挡在身后。 “一大早,你们来此作甚?”玉凉蘅摆出一派之主的威严,冷声道。 领头的一名姑娘道:“仙君别误会,先前是我们不好,不知道朝黎小公子跟你是这种关系,多有失礼,还望仙君见谅。” 其他姑娘纷纷拿出自己做的女工:“这是我们给二位的新婚贺礼,虽不贵重,但是一片心意,里面所带的香料可以一定程度上修复灵力,望二位一定要收下。” 往日情敌突然这么好,玉凉蘅并没有多惊讶,毕竟能在他半月湾长居的人,人品都不错,那些人品不行的,早被自己踹出去了。 玉凉蘅淡淡道:“多谢好意,十日之后,本君与朝黎便会举行大礼,届时望诸位莅临,前来观礼。” 送走了这些情敌们,朝黎皱眉:“我从早上就很好奇,今天碰上好几个人,他们都说是先看见烟花,然后心觉好奇,碰巧遇上顾师兄,从他那里听说你我要成婚,那顾师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玉凉蘅说完,朝黎才知,昨日玉凉蘅给顾淼的那只竹筒中,顺便提了此事,至于昨夜那场撼天动地,足以令整个半月湾铭记的烟花,便是顾淼按照玉凉蘅的意思所放的。 知道这一切都是玉凉蘅安排后,朝黎说不感动都是假的,毕竟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他做的事再微不足道,心里也会悸动,更何况是这么盛大的场面。 玉凉蘅伸手摸了摸朝黎的头,脑中不禁浮现出上辈子在兰桥旁,朝黎说过的话。 “我小时候,可喜欢看烟花了。”朝黎趴在兰桥栏杆上,抬头望着满是星星的天空,心灯散发的光芒将朝黎的脸映照的十分温和。 玉凉蘅冷冷道:“烟花而已,人间随处可见,至于这么喜欢?” 朝黎挑眉,十分正经道:“人间是处处可见,逢年过节,各地也都会放,但没一朵是属于我的。” 玉凉蘅漠然道:“不过是烟花,本君兵器库中存了不少,你若是喜欢,本君放给你看。” 朝黎摇头:“还是不要了,这种专门为了谁放烟花的事,难道不应该是对喜欢的人所做的么,你又不喜欢我,却为我做这些,怪怪的。” …… 玉凉蘅看着面前正拿着姑娘们送的贺礼东看西看的朝黎,轻笑了声,怎么不喜欢你呢,早就喜欢了,喜欢的要命。 之后,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前来祝贺,全都是顾淼在应付。 朝黎跟玉凉蘅在芳心殿写请帖。 朝黎:“佛门那边,需要送吗?” 玉凉蘅:“给邃月送去一张,然后再给佛门除无尘外的三大长老送去一张便可,至于无尘,本君并不想让他来,就不需要给他了,他若是非要来,就在院子里单独给他安排张桌,随便摆点咸菜稀饭什么的就得了,反正他不能吃荤,不值得本君的厨子专门给他做素斋。” 朝黎听玉凉蘅飞快的安排完,不禁道:“其实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想那么多,他应该不会来。” 玉凉蘅:“你不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婚当日,本君不想出现任何没料到的麻烦。” 朝黎失笑:“可百密一疏,万一真出现了麻烦,怎么办?” 他就是问着玩玩,没想到玉凉蘅会认真回答:“若是真出了麻烦,谁惹出来的,谁就给本君滚。” 朝黎坐在玉凉蘅身边,伸手捏起玉凉蘅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一边缠,一边笑道:“你脾气可真大。” 玉凉蘅冷冷道:“什么意思?现在还没成亲,就开始嫌弃本君了?” 朝黎捏着玉凉蘅的头发尖在自己脸颊扫了扫,笑道:“没嫌弃你,我就喜欢你这样。” 你脾气大,所以九百多年,没人敢跟你在一起,这才给了我走到你身边的机会。 而且脾气大怎么了,只是爱生气而已,其实只要别人不碰你的底线,你的心比谁都软,别人不知道,我知道,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写完请帖,已经正午,两人吃完饭,玉凉蘅便带着朝黎去收拾东西。 未时一刻,暮敖便亲自来接人了。 暮星沉的手臂已经装好,见到暮敖后,便同他一起去了芳心殿。 “阿黎,这是本君给你炸的小鱼干,够你吃好几天。”玉凉蘅递给朝黎一只盒子又,又递给他一只小包,“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糕点,幽界饭菜口味偏重,你可能吃不惯,实在不想吃,就吃这个,别饿着。” 玉凉蘅啰嗦了半天,暮敖有点无奈道:“我说玉仙君,你一次都没来过我幽界,你怎么知道我们幽界饭菜什么口味?” 玉凉蘅冷声道:“本君没去过,还没听别人说过吗?” 朝黎看着自己大包小包的,不好意思道:“玉凉蘅,我就是去住几天,马上就回来,没必要带这么多东西吧。” 暮敖挑眉:“小朝黎,你这还不明白吗?玉仙君这让你带的并不是东西,而是他对你的看重。” 朝黎不解:“什么意思?” 暮敖:“没什么,你就认为这是玉仙君为了让你在幽界不受欺负,所做的面子功夫便可。” 话说到此,朝黎看着这一个个印着玉凉蘅贴身草叶纹的箱子和盒子以及袋子,还有自己腰上的玉凉蘅随身玉牌,轻轻咬了下自己的下嘴唇。 他就说嘛,玉凉蘅这人怎么突然送自己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原来只是想让自己一进幽界,旁人便能看到那些盒子上的花纹,知道这是他贴身之物,进而无形中告诉别人,自己对他有多重要,以示威慑。 朝黎撩起眼皮,看了眼玉凉蘅:“你不用担心,我应付的来。” 暮敖轻笑:“玉仙君也尽管放心,十日之内,本皇子会按照约定,不让朝黎受一点委屈,完好无损的等着您来迎娶。” 成亲之前,双方不能见面,是幽界嫁娶的规矩,既然朝黎是幽界之人,为了不让旁人事后挑刺,理应遵守此礼。 一切准备就绪,朝黎便跟着暮敖走了。 这一次,有了玉凉蘅先前的承诺,朝黎也没那么忐忑了。 一行人进了幽界结界之后,两列人跪拜相迎,场面虽然很大,但朝黎并没从中体会到什么尊敬。 暮重深跟另外几名叔叔也来了,他们看见朝黎的第一眼,目光就很不友善,但扫到朝黎随身之物的花纹时,都有一股难以言表的不悦。 暮云棠也在,她一见朝黎,便切了声:“原来你就是大叔叔的儿子,上次在雪冢的账,正愁无处算,这下好了,你既然来了幽界,我们日后便能慢慢算了。” 朝黎冷声道:“想来你还不知,我只在幽界住十日,并不久留,故而应该等不到你日后慢慢算账。” 昨日,暮敖只说了朝黎的身份,也说了今日要接他回幽界,但唯独没说,朝黎只在幽界住十日,十日之后,就要嫁给玉凉蘅。 暮云棠皱眉:“你就住十日?” 朝黎瞟了她一眼,没理,直接扭头笑问暮敖:“兄长,我住哪里?” 暮敖摸摸他的头:“这几日,你就住吞阳殿,星沉你先带阿黎去安置,本皇子这边还有话跟几位皇叔说。” 听见暮敖喊暮星沉的名字,暮重深脸色一黑,朝暮敖身后看去,看见暮星沉双臂健全的走来时,眼神中满是愤怒和不甘。 不过暮星沉全程没看暮重深一眼,直接带着朝黎走了。 他走后,暮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个子很高,转身间,桃花眼微垂,睥睨着暮重深:“二叔,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不舒服?” 暮重深冷笑:“托你的福,二叔好的很。” “是吗。”暮敖阴恻恻眯细眼,“对了,有件事之前忘告诉二叔了。” 暮重深:“何事?” 暮敖唰的抄出封尘刀,血红色的流光自刀刃一闪而过,下一刻,便冲暮重深刺去。 暮重深早有防备,佩刀“三寸”铮然出窍,直接挡住了暮敖这一击:“暮敖,本王好歹是你亲叔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挥刀相向?” 暮敖轻笑:“本皇子拔刀,并不是真想跟二叔动手,只是有时候,不借着刀刃说话,本皇子怕二叔年纪大了,记不住。” 暮云棠直接挥刀指向暮敖:“大哥这种歪理,我怎么没听过?” 暮敖蔑然看着暮云棠,桃花眼中闪过一丝阴戾:“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上次你打着本皇子的旗号,去半月湾请玉凉蘅帮你修复断刀,最后被玉凉蘅直接扔了出来,搞得如此狼狈,整个六界人尽皆知,败坏本皇子的颜面,你还有脸说话?” 暮云棠:“我……当时分明是玉凉蘅不讲理,伙同朝黎那个小贱蹄子整我,我才……” 他话没说完,不知何处飞来一口通体纯黑的长剑,直接悬空架在了暮云棠脖颈间。 “有刺客!”幽界之人皆用刀,此刻突来飞剑,必然是外人。 没等周围的侍卫行动,暮敖身后便走出一名一身黑衣,脸戴青鬼面具的男人,通身灵气阴邪无比。 暮敖看了他一眼,并未收回同暮重深僵持的佩刀,并道:“无需紧张,这是本皇子的人。” 男人走到暮云棠面前,伸手掐住暮云棠的脖子,抬臂间,直接将人拎到了半空。 暮天骄紧张道:“暮敖,你看看你的人都在做什么,还不快让他放了棠儿!” 暮敖没说话,只是冷笑。 男人丝毫不顾暮天骄的话,冷冷道:“暮云棠是吧,嘴巴最好放干净点儿,不然就把你的舌头拔下来。” 说完,直接长臂一挥,将人扔到了墙上,暮云棠后背硬生生砸上去,直接吐了一口血。 第63章 晋江原创【三更】 暮天骄连忙过去扶暮云棠,暮天骄的随从想来围住黑衣男人,但没等他们行动,黑衣男人便消失在了一片突然出现的雾气中。 “打完直接跑,这人要不要脸?”暮天骄瞪着铜铃大眼,愤怒道。 “打完不跑,留下来跟你讲理吗?”暮敖冷冷道。 他与朝黎从半月湾离开时,玉凉蘅给了他一只小木偶,说是他派去保护朝黎的东西,只要朝黎有危险,木偶便会应声而动。 但同时,玉凉蘅也叮嘱他,别让朝黎知道这件事,更别让朝黎看见木偶幻化出的人形,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旁人,最好也不要告诉,若实在有人问起,便说是他的随从便可。 “暮敖你……”暮天骄正在帮暮云棠输送灵力,闻言,忍不住想骂人,但最后碍于多人在场,终究憋了回去。 此刻,虽然暮敖这边的人跟暮重深那边的人已经互相拔刀,但因为刚才神秘男人的出现,大家都很安静,跟暮敖与暮重深一样,处于一个僵持状态,你不动,我也不动。 暮重深脸色阴沉道:“暮敖,你确定不把刀放下?” “别急,还没说完呢。”暮敖冷声凑近暮重深,小声道,“二叔,你是不是忘记我之前说过,别动我的人。” 暮重深知道暮敖这是在秋后算账,冷笑:“你说什么,二叔听不懂。” “装什么装!”暮敖猛地将刀向前推了一下,“早就警告过你,暮星沉是本皇子的人,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本皇子就同你誓不罢休,而今二叔你先无视本皇子的警告,那之后,二叔就等着给你周围的亲信慢慢收尸吧。” 暮重深脸色依旧不变:“旁人都道幽界大皇子最看重血脉亲情,你说他们若是听见你这句话,会如何想?” “他们如何想与本皇子无关,而且本皇子是看重血脉亲情,但也是有前提条件的。”暮敖眯细眼,“像你这种人,就不值得本皇子看重。暮重深,父王过世至今,已有十八年,本皇子早就跟你玩儿够了,两年之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走着瞧。” 说完,暮敖猛挽刀花,还刀入鞘,转身便朝赤血殿走去。 待暮敖与其随从完全离开,暮重深直接甩手将佩刀插在了地上:“本王当年四处征战之时,他还是襁褓小儿,而今竟然敢威胁本王,他算个什么东西!他爹又算个什么东西!幽界之主的位子本该就是我的!” 暮天骄治好暮云棠的伤,抬头紧张道:“二哥,如今这形势,暮敖跟玉凉蘅已经达成同盟,我们现在怎么办?” 暮重深阴声道:“他们之所以能达成同盟,无非就是因为朝黎罢了,若是朝黎死在幽界,本王就不信,他们还能继续穿一条裤子。” 五皇叔暮逢春道:“这些年,玉凉蘅一直不插手六界政事,就算先前同暮敖有来往,也无非是有利可图。我倒觉得,他不一定会因为区区一个朝黎,而同暮敖达成同盟。” 暮重深:“本王原本也不信,但神秘人给的密信中说,玉凉蘅对朝黎的感情不一般,别说是为了他跟暮敖结盟,就算是为了他挑动六界争斗都不无可能。且上次,本王去半月湾同玉凉蘅表达了想带朝黎回幽界的意愿后,玉凉蘅可是半分好脸色都没给本王,还编了个乱七八糟的谎话。原本,本王还以为他只是单纯不想让本王带走朝黎,或者他确实厌恶朝黎,想留下来折磨他,但今日朝黎来时,身上所带之物,全部都是玉凉蘅的贴身物品。就连能控制半月湾结界的玉牌,竟然也给了朝黎。这让本王不得不信,神秘人信中所言为真了。” 四皇叔暮关山失笑:“想不到冷漠无情,脾气差到人人敬而远之的玉凉蘅竟然会喜欢上我幽界皇室的一个私生子,还真是掉价啊。” 暮重深冷冷看了暮关山一眼:“行了,揶揄的话少说几句,若是被玉凉蘅知道你这么说他,他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你。我们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杀了朝黎,能栽赃就栽赃,总之,不能让玉凉蘅拿到我们动手的证据便可。” 暮逢春道:“可在我们幽界地盘出的事,肯定不会是暮敖干的,而杀掉朝黎,我们获利最大,就算他没有我们动手的证据,嫌疑最大的也是我们。” 暮重深冷笑:“谁说嫌疑最大的是我们了,如果在朝黎死之前,有人刚好跟他吵了一架,或者刚好把他约出去动了手,再或者,他自己一不小心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例如痴迷乡,再一不小心,被那里的上古幽兽咬死,这些情况不都跟我们没有丝毫关系么?” 暮逢春恍然:“痴迷乡,这计策不错。” …… 此刻,幽界赤血殿地牢之中。 铁架上,绑着一名浑身是血,断了条右臂,双眼被挖的人。 “又见面了。”暮敖摘掉身上的大氅,笑道,“过的好吗?” “怎么脏成这样了?”暮敖啧了声,用手帕擦掉那人脸上的血。 “贫僧过的好不好,大皇子难道不知道吗?”失心佛忍痛道,“先前分明答应过贫僧,只是借用贫僧的丹府来当暮星沉修复手臂的药引,现在他的手臂已经修复好,为何还不放过贫僧?” “本皇子先前是答应过你,”暮敖轻笑了声,眼神骤然凌厉,“但本皇子现在想反悔。” 失心佛讥嘲道:“堂堂幽界大皇子,说话不算话,还真是龌龊。” 暮敖拿着匕首,缓步踱来踱去,并不说话。 失心佛冷冷道:“你说,若是玉凉蘅知道他这些年极力追寻贫僧踪迹的同时,你这个经常去他半月湾做客的朋友一直都知道贫僧的踪迹,却隐瞒不说,会不会将你的赤血殿踏平?” 暮敖浅笑道:“按照他的性子,自然是会的。” 失心佛:“你既然知道,就最好放了贫僧,若是明日日出,贫僧没能安然离开幽界,贫僧安插在半月湾的人会立刻告诉玉凉蘅此事。” 暮敖桃花眼一睁,佯装惊恐道:“那本皇子还真是怕啊。” 最后几个字,暮敖是咬牙说出来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封尘刀便横在了失心佛颈间:“本皇子跟暮重深斗了十八年,认识最深刻的一个道理就是——隐患出现的第一时间,不管当下会不会构成威胁,都要立刻消除。所以你以为本皇子决定杀你之前,没有准备?” 失心佛愕然,饮恨道:“你控制了他们?” “控制几个曾经忠心于别人的人,本皇子不感兴趣,而且,本皇子与你有联系的这一消息,绝对不能泄露一分一毫,为了保险起见,当然是全部杀掉才最安全。”暮敖挑眉道,“至于你安插在半月湾那些人,三年前自本皇子知道你同玉凉蘅结仇之后,便全部杀掉了,现在整日同你联系的,都是本皇子的人所假扮的。” 失心佛磨着后牙槽,愤怒道:“暮敖,你还真是狠啊!” 暮敖冷笑:“要带领整个幽界长盛不衰,并铲除试图借外族之力夺取权利的奸佞小人,不狠一点,难道要靠嘴皮子游说吗?且我幽界内乱在即,若要天下太平,子民安居,总要有人手上沾满鲜血,心不狠何以成大事!” “失心佛,你十八年前,助本皇子从暮重深的死局中逃出,虽然一大部分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但本皇子一直将此事当人情记着。替你隐瞒这三年行踪,让你多活了三年,也算是本皇子将你的人情债还了。既然人情已经一笔勾销,那你我也该算算我们之间的仇了。” 失心佛一愣:“贫僧自认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幽界之事,如何有仇?” 暮敖淡淡道:“怎么没做过?你差点杀了本皇子的亲弟弟,若不是他命大,早就命丧黄泉了!” 失心佛听得一头雾水:“你弟弟?” “就是你三年前,在源陵城挖走眼睛的那只半妖。”暮敖刚说完,手中的刀便刺进了失心佛胸口,并翻转刀柄,搅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失心佛惨叫,“贫僧当时……根本不知道那是你弟弟,若是知道,定然……定然不会要他的眼睛的!好痛……啊啊啊啊啊!放了贫僧吧,让贫僧做什么……都……都可以!” “放了你?想的真美啊,若是当初本皇子便知道他的身份,当初追杀你的,就不单是玉凉蘅一人!”暮敖猛地抽出刀,再次刺了进去。 小时候,暮敖一直都想有个弟弟妹妹陪他一起玩,一直过了好久好久。直到十九年前,好不容易等到母妃再次有孕,即将生产之时,却被暮重深设计害死,一尸两命。 后来,他知道朝黎的存在时,不是没动过杀心,毕竟那是父亲遭到旁人陷害,才留下的种。 可杀心刚冒出,便消失了。 不管这个弟弟是怎么来的,都是他的弟弟,不管陷害他父亲的人有多恶心,多恶毒,多该死,他这个弟弟终究是无辜的。 兴许是人杀多了,心在变硬的同时,某一处也变得十分脆弱,且敏感吧。 之后,暮敖决定在暮重深发现朝黎存在之前,将其带回来,但循着线索找到时,发现那个跟他父亲有过露水姻缘的人类女子已经在生产之时,便死了。而朝黎也备受排挤,最终下落不明。 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自己亏欠朝黎的,毕竟他现在是朝黎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却没能在其最需要的时候护住他,他有愧。 所以,当在源陵城,玉凉蘅告诉他失心佛就是当年夺走朝黎眼睛之人时,他真觉得自己就跟个笑话一样,竟然帮着杀害自己亲弟弟之人隐瞒行踪…… 往事已悔,不可追思,他现在能做的,是给朝黎讨回那个迟来的公道。 他从地牢出来时,将身上沾血的大氅扔给随从:“把里面的东西扔进痴迷乡喂幽兽,切忌,别让旁人看到。” 吩咐完,他便去吞阳殿了…… 作者有话要说:痴迷乡幽兽代表:“你们不要什么东西都往我们这里送好伐,我们也是挑食的啊!” 第64章 此刻,吞阳殿中。 朝黎看着眼前这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摆设,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喜欢吗?”暮敖从身后突然出现,靠着门框,轻笑道。 朝黎扭头,淡淡嗯了声。 “知道你舍不得玉仙君,”暮敖斟了杯酒,递给朝黎,“多忍耐几日,很快便会见到他的。” 朝黎接过暮敖递来的酒,抿了一口,抬头道:“兄长,你讨厌我吗?” 之所以问这个问题,不过是想试探一下暮敖的心而已。 暮敖挑眉,脸上很是讶异,但旋即便消散了,扭头冷声问暮星沉:“星沉,方才带他来时,可是有旁人说什么了?” 暮敖并非重生,在他眼里,朝黎突然问这个问题,肯定是受到了某些人的挑唆,或者听见了不该听的话。 暮星沉比划道:“来时,二王爷的小公子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 暮敖听完,显然误会了,他以为朝黎是因为暮重深的儿子乱嚼舌根,所以朝黎才这么问,朝黎大致也能猜出来他此刻所想,并没解释,只是顺水推舟道:“我先前便听说,幽王与幽后感情很好,这么多年,幽王也只娶了幽后一个人,想必是深爱无疑的。至于我娘……她。” 朝黎还没说完,暮敖便打断道:“你不用解释,当年之事,我很清楚。不论是你,还是你娘,都只是不知情的受害者而已,我虽然对此事很生气,但也不至于怪罪到你头上。” 暮星沉也一脸真诚的比划起来。 但很遗憾,朝黎根本看不懂,他茫然愣了下,问暮敖:“他说什么?” 暮敖笑道:“他说,我一直都想有个弟弟,你的出现也算是完成了我的一大夙愿,我宠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呢。” 这句话,朝黎上辈子也听暮敖说过,但此次再听,心境竟没有很大的区别。 从小到大,他从没尝过亲情是什么滋味儿,虽然舅舅一直把他养到大,但……他觉得,如果自己沿街乞讨,应该都比跟着舅舅过的好。 突然有人同他说这种话,不管听几次,都是那么戳心。 朝黎轻笑了声,暗骂了自己一句不争气。 暮敖伸手摸了摸朝黎的头,在吞阳殿的卧房中转了一圈:“我能想到的,已经都让人准备了,你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告诉星沉,他会替你安置。” 暮星沉眼中虽露出一丝不悦,但还是乖乖的点头应下。 朝黎理解他,毕竟对暮星沉来说,暮敖就是他的一切,只有时时刻刻跟着暮敖,他才能开心,才能感觉自己是个有用之人,人生目标就是为了暮敖去死。 而上辈子,他也如愿以偿的死在了暮敖前面。 朝黎笑道:“我不懂手语,同他交流有些困难,要不还是换个人吧。” 暮星沉小狗狗一样瞪圆眼,看着暮敖。 暮敖笑了声:“也罢,让万俟霜来陪你吧。” 朝黎一愣:“万俟霜?” 上辈子不是让长风来陪自己的吗? 长风就是暮重深叛乱,在荒骨岭上,跟朝黎死在一起的那名亲信。 至于万俟霜,这不跟自己在山洞里待了三年的那个幽界少年么。 暮敖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没错,就是跟你在源陵城外的山洞中待了两年的好友,万俟霜。” 吃过晚饭,朝黎出门准备溜食时,一名样貌十分张扬的少年走了进来,看见朝黎的一瞬间,不可置信道:“我操,来时我爹跟我说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是我幽界皇子!” 朝黎弯眼一笑:“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万俟霜摆摆手:“也就那样。自从你出去觅食,一去不归后,我找了你挺久,一直没找到,还以为你出事了,心痛了好久呢。话说你当时到底去哪了?” 朝黎将之后的事简要描述了一遍。 万俟霜从兜里掏出一只苹果,啃了一口,惊愕道:“少年你不简单啊,玉仙君那个冷酷无情的老东西都被你搞定了。” 朝黎小声道:“你也觉得他很老吗?” 万俟霜反问:“你不觉得吗?虽然他在当今这一批六界顶尖人物中,确实不算老,但跟你比,他可就不单单是老了,他简直都老成精了。” 朝黎耷拉着眼睛,手摸着脖子:“有点道理。” 万俟霜托脸放浪一笑:“要不你别跟他成亲了,跟我吧,你的长相挺对我口味的,更重要的是,我比他年轻。” 朝黎翻了个白眼:“这玩笑开的也太劣等了,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自己只喜欢胸大屁股翘的女子的?” 万俟霜挑眉:“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而且你虽然胸不大,但屁股挺翘嘛,我勉强可以接受。” “滚蛋!”朝黎直接冲他胸口捣了一下,“你又没见过我屁股。” 万俟霜揉着胸口:“我没见过,难不成你们家玉仙君见过?” “他……”他不仅见过,还摸过呢。朝黎哼了声,“他自然也没见过。” 万俟霜眯细眼:“真的假的?你脸怎么还红了呢?该不会……你们真的已经到那种不可说的地步了吧!” 万俟霜突然大声,朝黎吓了一跳:“你属炮仗的?一个调子好好说话会死?” 万俟霜突然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卑微模样:“对不起,我知错了,还请二皇子千万千万千万别告诉你家玉仙君,毕竟鬼都知道,你家玉仙君疯起来不是人,我怕被他打死。” 朝黎一脸嫌弃的看着突然戏精上身的万俟霜,嘴角抽搐道:“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奇怪话本,差不多行了。” 这演技,都能跟邃月相提并论了。 万俟霜瞬间正经的打了个响指:“虽然我并不是因为看了奇怪话本才说刚才那番话的,但我最近确实看了本新奇话本。” 说着,万俟霜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卷书,递给朝黎。 朝黎看都没看,又给扔了回去:“没兴趣。” 上辈子他几乎把六界所有有意思的话本都给看了,某些本子倒背都不成问题,实在没兴致再看别的。 “这本真的很新奇,看了不亏。”万俟霜又把话本塞回了朝黎怀里,“而且这里面写的可是你家仙君的故事。” 原本,朝黎打算再塞回去的,闻言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书名写的很隐晦,是两个跟内容完全不搭的字,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字迹,总觉得在何处见过。 翻开之后,内容确实如万俟霜所言,是关于玉凉蘅的,不过跟上辈子不同的是,这本书上所写并非是玉凉蘅跟某位仙子或者魔女如何如何,而是跟…… “这这这是谁写的?怎么是男人跟男人的?而且为何另一个人的名字同我一样?”朝黎看着字里行间的露骨措辞,脸唰的红了,赶紧把书合上。 万俟霜拍拍他的肩,十分不真诚的安慰道:“不要这么激动嘛,更不要害羞,这本书只是刚写就的母版,还没开始正式印刷贩卖,所以大家并不知道有它的存在。而且笔者说了,就算大量印刷,也会把角儿的名字改掉,不会用原名的,毕竟他只是想赚点钱,并不想被你家玉仙君打死。” 朝黎觉得不对劲,皱眉问万俟霜:“既然是母版,怎么在你手里?你跟笔者认识?” 万俟霜没打算隐瞒:“笔者知道我熟读各种话本,写完之后先让我看看,让我提一些修改意见,故而就在我手里咯~不过,我跟笔者并不认识,我们是通过一名朋友联系的。” 朝黎:“哪个朋友?” 万俟霜:“就是妖王的小儿子洛邪,我听闻你们还一同去青遥镇抓逃犯,应该认识吧?” “洛邪……”朝黎磨着后牙槽,不提这个名字还好,一提起,他突然想起他在哪见过这个母版字迹了。 这字迹虽然不是洛邪的,但分明跟他们从青遥镇离开那日,蓝无衣题的牌匾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万俟霜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道:“你别误会,这本书里并没写那些让人看了脸红的情节,就是单纯的故事本,你们之间的事描写的也很是隐晦,且一定程度上,还侧面渲染了你家仙君的人性光辉。要知道,他在众人眼里,可一直没什么人性。” “真的?”朝黎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 万俟霜:“骗你我就是小狗。而且你要真不信,自己看看不就行了。” 朝黎翻开书,飞快看了两页后,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书里说的,好像是玉凉蘅当年初入神界的事。 少年风流,意气风发,仗着一把生自天地的灵剑,便敢独闯六界,夺天问道。 书中开头,写的便是玉凉蘅在万神殿强者碑上刻姓名时的场景—— 雾霭茫茫,浮云于身侧缓慢流动着。 身后负剑的白衣少年抱臂倚在石碑上,姿态颓唐,神情不屑:“素闻万神殿的强者碑,只要是通过测试,入选前一百的强者,都能在其上刻下姓名。卬到今日才知道,原来正式的测试前,竟然还有一条隐藏规则。” 对面站的百十来号人中走出一位看起来十分稳重的公子,冲白衣少年道:“我们并没说有什么隐藏规则。” 白衣少年挑眉,脸色冷漠道:“你们是没说,但你们直接用行动证明了这个规则。” 公子失笑:“我们何时证明了?” 白衣少年冷冷道:“你们不让卬参加这次的强者碑测试,难道不算是用行动证明?” 公子道:“并非是我们不让尊者参加,是强者碑每十年才开一次,且一次测试人数有限,不可逾百人。原本我们这边刚好是一百人,可这位尊者突然前来,我们便多了一人。” 白衣少年道:“既然是多了一人,那为何唯独劝卬放弃,你们不放弃?” 一名性子暴躁的壮汉挤出人堆,理直气壮道:“因为你长得最好看,我们拒绝跟长得太好看的人一起测试!” 说完,其余人也举着手中兵器,齐声道:“拒绝!拒绝!拒绝!” 白衣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da 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袖獯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众人还在叫嚣,白衣少年终于忍不住了:“闭嘴!吵死了!你们有毛病?卬只闻世间有歧视样貌丑陋之人的事,从未听闻还有因为长得太好,被拒之门外的,什么道理?” 那位站在众人最前面的公子见白衣少年似是要怒,连忙解释道:“并非尊者所想这般。” 白衣少年冷冷道:“那是哪般?” 公子低头叹了口气,仰天忧郁道:“尊者不知,我们这百人之中,一半以上,都已经等了逾一甲子。参加了好几次强者碑测试,最后都是一招未出,便被踢了出去。若是果真实力不敌,那我们也输得心服口服,可我们根本没出招,便被判定为输,这实在意难平啊!” 白衣少年将信将疑道:“你们一招未出,怎么会被判定为输?” 那名暴躁壮汉一跺脚:“因为这破强者碑不止看武力高低!他看脸!” 白衣少年:“?” 公子摇头道:“不错,相貌不好的,刚进测试,就会被自动筛出来,根本无法参加后续比赛。” 有句大实话,白衣少年从来此便想说了,但怕他们伤心,一直没吭声,现在终于张开了口:“我之前还以为来参加强者碑试炼的都这么丑,原来如此,了解了。” 公子与众人:“……” “这位尊者,看破不要说破,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你难道不懂吗?”公子努力保持微笑。 白衣少年一脸淡然道:“这不是我说的,是你们自己说的。” 暴躁壮汉愕然:“我们什么时候说了?” 白衣少年道:“你们刚才说,强者碑不仅看武力,还看脸,那你们没开始比赛,就被筛了出来,言外之意不就是长的丑么?” 暴躁壮汉哑口:“……” 白衣少年说完,这边的强者碑突然一动,竟然开口说话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敢说实话了。我说诸位大哥大姐们,什么叫强者?那定然是武力值强,脸又好看,行走六界之时,不仅能为众人传唱功绩,还能靠脸引来香火与关注。不然红潮水中的骨龙那么厉害,怎么没人供奉他?天界的无脸师论能力也是翘楚,为啥到现在还只是一个负责天界伙食的?再说,名字一旦上了强者碑,那日后必然是要领导众人的,如果你的手下每天看见你的脸都想吐,你难道不怕他们因此背叛?而且效忠于一个能把人丑哭,还胖的跟水晶球一样的首领,着实有些挫败。” 话音刚落,强者碑便突然蹦了下,石碑下面激起千层尘土。 白衣少年连忙把脸遮起,等尘土消退,再睁眼,那百十号人已经不见了。 他道:“他们去了何处?” 强者碑动了动:“反正他们今年也进不了测试,被我原路送回家了。” 此刻,原地只剩两个人,白衣少年冷冷道:“若卬记得不错,强者碑上第一百位,此人长的貌似比方才那群人还要丑吧,到底是你审美有问题,还是另有他因?” 强者碑沉默片刻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蹦跶到白衣少年身边,歪着碑身跟他碰了一下:“没想到这位小尊者不仅长得好看,心思也如此通透。” 白衣少年冷哼了声,没说话。 强者碑收起那浪荡不羁的语调,骤然严肃道:“强者碑所承认的强者,不止武力要高超,心性更要坚韧。样貌不能自己选择,但看待自身样貌的态度,却可以锤炼。越是自身不够完美之人,越容易萌生自卑,或是焦躁攀比之心。若是内心不坚定,不将其看开,很容易受到旁人挑唆而做出冲动之举,任人拿捏。故而,自身越不完美,想要成为强者,所需要经受的关卡也比旁人要困难许多,毕竟他们的首要对手并不是别人,而是那个厌恶自己的自己。故而,强者碑并不是不承认长得丑的人,而是不承认自身有明显弱点的人。若是他们日后心性有所改变,自然会进入强者碑的测试。” 白衣少年冷声傲然道:“若强者碑甄选的标准如你所言,那卬的名字岂不是要永远留在你这碑面上了?毕竟卬一点弱点都没有。” 强者碑朗声笑道:“尊者现今确实没弱点,但……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待你看尽世间繁华与污秽,届时在意的人,珍惜的事物,以及你的某些特殊经历,都会成为你的弱点,而且这种弱点每一个都很致命。” …… 看到这句话,朝黎手指不禁一颤,脸色也瞬间阴了下来。 万俟霜关心道:“你怎么了?” 朝黎摇头浅笑:“没事,就是今日走了那么远的路,累的有些恍神。”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在反复推敲强者碑那句话。 虽然不知这句话是否是蓝无衣杜撰,但所言不无道理。 之前的玉凉蘅,之所以让六界人人敬而远之,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过于强大,但更重要的是——他没有任何弱点。因为他不在意任何人,任何事物,甚至是任何规矩。故而旁人也无法借用这些“外物”来拿捏他,甚至算计他。 但现在……朝黎看着自己脚踝上那对金铃,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不知不觉间,他自己好像变成了玉凉蘅的弱点。 万俟霜抱臂看着他出神的样子,皱眉:“你这恍神恍的也太厉害了。” “还好。”朝黎垂眼道了句,“我累了,要去汤池沐浴,一起吗?” 万俟霜嘿嘿笑了声:“却之不恭~” 两人正准备去吞阳殿后殿的汤池,一道人影突然从墙头跃落。 暮云棠抱刀而立,目光凶残的看着朝黎。万俟霜察觉气氛不对,连忙护在朝黎身前:“你这女人,又想做什么?” 他虽然不常见暮云棠,但也早闻其跋扈之名,且来此之前,父亲还专门叮嘱过他,一定要小心暮云棠,说她跟朝黎有仇,恐其生出事端。 暮云棠瞪了万俟霜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本公主说话!” 就在此处十天,朝黎不想惹事,最后让玉凉蘅难做:“万俟霜,别理她,我们走。” 哪知,他刚绕道往前走了一步,暮云棠直接横刀指在其脖颈。 万俟霜当即便炸了:“我操,暮云棠你疯了?大晚上吃完饭不出去遛弯儿,在这儿耍刀,你难道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身份?”暮云棠讥嘲的看着朝黎,“不过是个野种,也配跟本公主谈身份?若不是因为他,本公主今日也不会挨那么重一掌。” 朝黎幽幽看着她,眼里全是蔑然。 万俟霜:“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教的你,满嘴恶言,从不知道什么叫积口德。你可知若是我将你说的这句话告诉玉仙君,他会将你如何?” 暮云棠冷声道:“别拿玉凉蘅来压本公主,他若是长个脑子,还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个野种,跟我幽界结仇。” 万俟霜失笑:“我说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会自狂自大啊。三年前,玉凉蘅能为他捣毁佛门三十二座佛坛,血染佛门边境的苦寒江,如今为何不能为他灭了幽界?而且他马上就要与玉凉蘅成婚,你若是真为幽界着想,就老实点,别惹玉凉蘅。” 暮云棠一愣:“你说什么?” 万俟霜翻了个白眼:“我先前只知道你脑子不好使,没想到竟然还是个聋子,我说那么大声都没听见,要不要我再大点声,再说给你听一遍。” “滚!你才是聋子!”暮云棠脸色惨白的看着朝黎:“你要跟玉凉蘅成亲?” 朝黎冷漠瞟了他一眼:“不错。” 暮云棠咬牙道:“你是还没睡醒吧,就你这野种,玉凉蘅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看不上我,难道看的上你?”朝黎漠然看着暮云棠,眼中尽是不耐烦。 “你!”暮云棠从没被人这么鄙视过,“等我去半月湾,亲自问过玉凉蘅再来收拾你。” 便在她收刀转身的那一刻,朝黎直接拂手化出破月刀,横在了暮云棠颈间。 万俟霜没想到朝黎会动手,愣了。 暮云棠愕然道:“朝黎你想做什么?” 朝黎冷冷道:“他最近很忙,你别去烦他,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暮云棠看着颈间的刀锋,并不相信朝黎真敢杀他:“不过是个野种,说的很凶,你有胆量就真对本公主不客气啊?” 暮云棠就是这么个“自信”的人,自信到以为天底下没人敢动她,上辈子如此,这辈子亦如此。 朝黎面无表情的轻推刀柄,锋利的刀刃与暮云棠颈间皮肤接触的一瞬间,鲜血便顺着刀锋流了下来。 若说上辈子刚来幽界时,自己确实还会心软,不会真动手,但历经过上辈子的种种,知道暮云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后,此刻,他不仅动的了手,就算真把她杀了,也不是不可能。 察觉颈间出血时,暮云棠心口一紧,不禁咽了下口水:“不去就不去,你以为半月湾那个破地方本公主愿意去吗?” 朝黎冷笑了声,翻手收回刀,一眼都没看暮云棠,便转身回吞阳殿了。 一盏茶后,吞阳殿后殿汤池中,万俟霜一边脱衣服一边慨叹道:“几年不见,没想到你如今性情竟如此决断,不愧是玉仙君要娶的人,你们俩果然很像。” 朝黎听见最后一句,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我们……很像吗?” 万俟霜把外袍扔到架子上,笑道:“难道不像吗?你是不知道,刚才你与暮云棠对峙时的眼神和语气,简直跟你家玉仙君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嘛。”朝黎低头笑了笑,背对着万俟霜,最后一层里衣刚褪到一半,露出白皙的后背,突闻一声惊叫,转身便见万俟霜捂着眼睛,立刻上前道,“你怎么了?” 万俟霜捂着眼睛,一边吃痛,一边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飞我眼睛里了,好疼啊!” 朝黎:“要不我给你吹吹?” “你轻点儿啊。”万俟霜刚把脸凑上去,门口突然有人来报。 “万俟公子,大皇子让您去赤血殿一趟,说是有事相商。” “知道了。”万俟霜把脸收了回来,胡乱穿起了衣服,“你自己洗吧,我先过去一趟。” 朝黎应了声,看着万俟霜离开汤池,一脸莫名其妙的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暮敖找他有何事。 他把衣服脱完,踩着玉台阶,缓缓进了汤池。 好久没在这里泡澡了,还是那么舒服。朝黎后背靠在汤池壁上,闭眼享受了起来。 此刻,不远处的衣服底下,钻出一只小木偶。小木偶躲在衣裳后面,小心翼翼的挪到了一个视野最佳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草仙君:想跟本君的老婆洗澡,戳瞎你!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da C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汤池之中,水雾弥漫,朝黎雪白的皮肤被熏得微微发红,额头冒出丝丝细汗。 小木偶身体僵硬的趴在朝黎衣裳上,看见眼前这副景象,心中奇痒难耐。 这里没人,朝黎洗完出来时,光脚踩在垫子上,一边用布巾擦身上的水,一边哼着歌儿。 与此同时,小木偶贴着木架子,离开朝黎的衣服,悄悄走到了一旁的水桶边。 他全程轻手轻脚,直到朝黎穿上衣服走掉,也没被发现。 这边,赤血殿正殿之中。 暮敖坐在主位上不停喝茶,万俟霜坐在一旁,无聊的看着他喝茶。 这已经是暮敖喝的第十杯茶了,其间除了最开始随便跟他扯了几句后,并没说别的话。 难道看他喝茶就是侍卫所谓的急事? 而且,喝这么多,不怕尿吗? “大皇子。”等暮敖这杯茶喝完,万俟霜终于忍不住道,“您今日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暮敖沉默了半天,道:“听侍从说,方才叫你跟朝黎一起去沐浴了?” 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万俟霜诚实点点头:“他邀请我的,有何不妥吗?” 暮敖淡淡道:“没什么不妥,只是若他日后再邀请你,你推掉便可。” 不推掉,还要麻烦本皇子把你喊过来。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万俟霜还是顺从的答应了。 暮敖嗯了声,单手支头,悄悄开了传音阵,用神识给玉凉蘅传音道:“玉仙君,你完事儿没?” 片刻后,神识中便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什么叫完事儿没?本君只是怕阿黎一个人沐浴会出事,特地去看守。” 暮敖失笑:“好好好,只是看守。不过万俟霜看守的好好的,您为何非要戳人家的眼,并让本皇子把他叫走?” 玉凉蘅:“两个大男人一起洗澡,像什么话。” “……”暮敖,“万俟霜不喜欢男人,他不会对阿黎做什么。” 玉凉蘅:“那你是没见过阿黎把半月湾那些人迷的颠三倒四的样,你若是见了,肯定会赞同本君的做法。” 暮敖:“也罢,不过仙君你最好快些回去,你的移魂之法在我幽界的瘴气笼罩下,撑不了多久。” “本君知道。”玉凉蘅,“日后不要让万俟霜跟着朝黎了。” 暮敖:“朝黎跟万俟霜熟识,由他保护朝黎,很合适,为何不要?” 玉凉蘅:“本君不喜欢他。” 暮敖:“……”不愧是玉凉蘅,理由果然够自我。 玉凉蘅:“让本君派去那人穿上你们幽界的衣裳,过去保护朝黎。” 暮敖应下之后,传音阵便切断了。 之后,暮敖拂手掐诀,眼前突然出现一团黑雾,黑雾形成一道人影,化为实体后,成了一名一身箭袖黑衣,脸戴鬼面的男人,雪白的手背上多了一片血红色的幽界暗纹。 暮敖:“日后便由你贴身保护朝黎皇子,不得有误。” 男人冷冷嗯了声。 万俟霜愕然举手:“不是让我保护朝黎么,这位老兄把我的事干了,那我干什么?” 暮敖:“你爹最近给你挑了几个姑娘,你回去相亲吧。” 万俟霜惊了:“啥?!”他就是为了躲避相亲,这才主动请缨来保护朝黎的,咋又转回原地了? 直到他跟男人一同离开赤血殿,也没想明白,暮敖为什么突然把他换掉,而换成一个普通侍从。而且,论起武力,自己并不差,虽然打暮重深是打不过,但对付暮云棠跟那几个小辈,完全没有问题。 万俟霜扭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人,皱眉:“你叫什么名字?你爹是谁?” 他倒要看看,这是哪位大能之后,竟然如此轻易便抢了自己的饭碗。 男人冷冷道:“我叫余甘,至于我爹,鬼知道他是谁。” “……”虽然万俟霜觉得这么说自家爹不太好,但更令他在意的是,“你叫……鱼干?” 这名字,认真的? 鬼面之后,男人目光冰冷道:“你不服?” 万俟霜不太理解男人的逻辑,连忙摇手道:“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服不服的,只是觉得你这个名字非常奇特。” 男人哼了声:“这其中蕴含的含义,你不懂。” 万俟霜嘴角一抽,心说这种名字他也不太想懂。 “话说你为何戴着面具?”万俟霜好奇道,难不成是长得太丑? 余甘冷冷道:“生的太好看,不想被旁人看见,怕他们自卑。” 万俟霜:“……”妈呀,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万俟霜实在不想再跟他交流,默默朝前走。两人在赤血殿与吞阳殿交叉口分别,余甘转身去了吞阳殿。 朝黎正坐在屋里准备给玉凉蘅传音,看见卧房门口的人影,以为是万俟霜回来了,兴冲冲去开门,看见那张鬼面时,眼中笑意顿敛,戒备道:“你是谁?” 余甘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叫余甘,是大皇子派来贴身保护你的。” 他怕朝黎不信,还专门伸出手背上的血纹展示给朝黎看。 这个血纹不仅代表了他是幽界之人,还代表他是暮敖之人,是暮敖特有的记号,他身旁每一个信得过的侍从手背上都有这种纹路。 此纹无法造假,见此,朝黎才信了他的话,不过:“那万俟霜呢?” 吃饭前,刚说过让万俟霜保护自己,饭后又换了另外一个人,这种朝令夕改的行径并不似暮敖的作风。 余甘冷冷道:“他爹让他回家相亲,没空来。” 朝黎:“……”这理由,竟让人无言以对。 既然是暮敖的安排,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反正就在这里住十日,是谁保护自己,并没什么所谓。 朝黎问了余甘姓名和来历之后,虽然也觉得他的名字有点奇特,但并没好意思多问,钻进了被窝。 余甘见其上床,便也出去站在门外看守了。 朝黎躲在被窝里,借用玉凉蘅送自己的那枚玉牌打开了通往玉凉蘅神识的传音阵。 “玉凉蘅,你睡了吗?”朝黎道。 片刻后,神识中传来了玉凉蘅冷冰冰的声音:“没。” 朝黎垂下眼,小声问:“那你想我了吗?” 玉凉蘅:“大晚上你不睡觉,就为了问本君这个问题?” 朝黎鼓着腮帮子扁扁嘴:“那你到底想没想?” 玉凉蘅漠然道:“你说呢?笨蛋。” 朝黎切了声:“我就是笨,你今天才知道?” “早就知道了。”玉凉蘅突然轻笑了声,冷淡的语气中多了分温柔,“本君给你的丹药吃了吗?” 自从有了续命灯,便无需玉凉蘅定时帮他加固保命咒了,不过还需要按时服药。 朝黎嗯了声:“吃了。你……都不问问我,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吗?” 玉凉蘅冷声傲然道:“没有本君在身旁,你过的肯定不怎么样,这还用问?” “……”你脸可真大,朝黎搓了下鼻尖,岔开话题道,“暮敖派了侍从贴身保护我,你不用担心。不过你知道那个侍从叫什么吗?他竟然叫余甘!我刚一听,还以为是能吃的那个鱼干,当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 等他笑完,守在门外的黑衣男人眼神一凛:“有这么好笑?” 朝黎耳朵一动,旋即从床上坐起,眼神阴戾的看向窗外:“谁在说话?” 门外的黑衣男人沉声道:“没人在说话,二皇子听错了。” 朝黎不信,亲自出去查探了一番,确认果真没有可疑人后,对余甘冷冷道:“只要有东西进来,哪怕是只老鼠,也要禀报我。” 余甘:“是。” “还有,晚上注意检查一下房门口的传音阵,以防被人篡改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朝黎沉声叮嘱完,便转身回房了。 爬上床,重新接通与玉凉蘅的传音阵:“方才门外有异,出去看了下,还在吗?” 半晌,那边才传来玉凉蘅冷淡的声音:“在。” 朝黎:“怎么这么久才回答,睡了吗?” 玉凉蘅:“没睡,但手头有些事,还在忙,你若是没要紧之事,便先睡吧。” 朝黎失落哦了声,不太开心的切断了传音阵,但翻来覆去又睡不着,便拿出万俟霜送的话本,看了起来。 话本中写的虽然是玉凉蘅过去的故事,但蓝无衣却专门又给自己安排了个角色——玉凉蘅路边捡到的一只野猫。 虽然身份不太尊贵,但剧情发展,朝黎还是很满意的。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便睡去了。 因为前日熬到太晚,次日一早醒来,眼底一片黑青。 暮敖晨起去了妖界,万俟霜又回家相亲了,朝黎嫌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便招呼余甘同他一起吃,可被余甘无情且冷漠的拒绝了。 说实话,这个余甘的说话语气,真的好耳熟。 一个人吃,没什么食欲,朝黎随便吃了几口,便回吞阳殿了。 暮敖今日不在,恐其出去会遇险,便下了命令,让他好好呆在吞阳殿,没事不要乱跑,还拍了好几队亲信幽兵在殿门口看守。 朝黎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除了无聊,还是觉得无聊。 快中午时,有人送来了好几只金箱子,来人是这么说的:“二王爷知道朝黎皇子十日后便要远嫁半月湾,特地送来贺礼,聊表心意,还望朝黎皇子一定要收下。” 朝黎嗯了声,皮笑肉不笑道:“那请您代我谢谢二叔了。” 送礼之人一走,朝黎眼神骤然一冷:“把这些东西全都给我扔出去,别被人看到。” 余甘:“不要吗?” 朝黎喝了口茶,眼神阴鸷道:“不要。” 上辈子,暮重深打着庆祝朝黎生辰的名头,也是送来了几只黄金箱子。当时,朝黎知道暮重深仇视自己,定然不会这么好心,原本想排查一下,但没想到,暮重深在箱子上设了传送阵,只要箱子一打开,方圆一丈之内的人便会被直接传送进痴迷乡…… 余甘冷冷道:“既然不要,那就不用扔了,直接毁掉算了。” 说着,便要抬手起诀,可尚未动手,万俟霜便晃了进来:“哇,纯金的箱子,谁这么有钱?” 朝黎:“暮重深送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刚说完,好奇心极其旺盛的万俟霜便动手要去开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宝贝。” “别动!”朝黎连忙去阻止他,余甘听到声音后,也直接将灵力击出,炸碎了那几只箱子。 但奈何,万俟霜手太快,在余甘炸毁箱子的前一刻,已经触动了传送阵法。 眨眼间,原本还在吞阳殿庭院中的三人瞬间被阵法之源吸了进去。 紧接着,身体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阵法通道中快速下坠,万俟霜愕然:“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黑!” “这是传送阵,还设了法术禁制,在离开之前,无法动用任何灵力,你小心点。”朝黎提醒道。 黑暗中,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朝黎的胳膊,然后猛地用力将他拉进了怀里。 旋即,周遭蓦地一亮,三人从痴迷乡上空砸了下来。 余甘抱着朝黎落地的那一刻,朝黎整个人都压在了余甘身上,面贴面,身贴身。 朝黎惊愕的用手按住了余甘的嘴,自己的嘴唇压在了手背上。 “嘶——疼死我了!”万俟霜从地上爬起来,一扭头,看见过两人叠在一起,愕然道,“我操,你俩咋亲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da C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朝黎连忙从余甘身上起来,瞪了万俟霜一眼:“别胡说。” 万俟霜笑了声,抓着脱臼的手臂,猛地往上一抵,将断臂接上:“你说要是玉仙君看见你俩这样,不得把幽界给掀了啊。” 朝黎:“少贫。” “你没事吧?”上辈子从传送阵中掉下来,朝黎屁股差点摔成两半,这次余甘不仅从这么高摔下来,还被自己这个大活人砸了一下,可别把骨头摔断了。 余甘看了他一眼,依旧直挺挺躺在地上,冷声道:“有事,硌到腰了。” 朝黎一惊,旋即将手小心探至他腰下,果然摸到一块石头。 他把石头拽出来后,发现自己满手都是血,连忙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来,把这个吞下去。” 这是玉凉蘅给他炼制的丹药,专门治疗各种伤势,是恐他在幽界遇险,专程准备的。 余甘目光冷淡的看着那枚丹药:“这种药,单单是炼制所用的灵石,便要耗费上万枚,很贵,你确定要给我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小侍从吃?” 不知为何,朝黎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些许不满。 可既然知道这药如此贵重,自己还舍得给他吃,不应该很开心,很感激吗? “此地危险,你流了那么多血,若是不及时疗伤,待会儿行事会很不方便,快吃了吧。”朝黎见他依旧不张嘴,干脆把丹药强行塞进了他嘴里,然后并指点了下他的喉头,让其咽了下去。 余甘摸着自己喉头,略略愕然道:“你怎么这么霸道?” “?”自己腰部给硌伤,流了那么多血,也不喊疼,反倒说他霸道?朝黎嘴角一抽,虽然没见过这个余甘的实力,但有一点朝黎刻意确定,这人的脑子貌似不太正常。 万俟霜走了过来:“像你这种一点都不了解他的人,我真的很好奇,大皇子为何要让你来保护他。” 余甘不悦的看向万俟霜:“谁说我不了解他?” “这还用人说?你方才的疑惑已能充分证明。”万俟霜失笑摇摇头,转身看着周遭的陌生景象,皱眉道,“话说此乃何地?” 朝黎一边给余甘疗伤,一边道:“这是痴迷乡。” 瘴气弥漫,形状怪异的妖楼遍地皆是,脚边毒株丛生,每一株花草,一旦觉醒异变,都可以将活人吞噬的渣都不剩。 头顶血云涌动,源源不断的兽鸣自四方传来。 万俟霜惊讶道:“该不会是那个遍布幽兽的禁地痴迷乡吧?” “除了那个,貌似也没别的痴迷乡了吧。”朝黎淡淡道。 余甘垂眼看着朝黎,目光中夹杂着晦暗不明的情绪,见朝黎收敛灵力,去摘腰上的玉牌时,眼睛倏地睁大:“你要干什么?” 他突然大声,朝黎吓了一跳,茫然道:“我就是想给玉凉蘅传音,让他来救我们,你那么大声干嘛?” 余甘想都没想,立刻反驳道:“不能给他传音。” 朝黎失笑:“为何?” 余甘:“因为他不会来。” 朝黎审视着余甘:“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 万俟霜打断两人的对话,狐疑看着朝黎:“你确定要给玉仙君传音?” 朝黎:“这里幽兽遍布,我们很快便会被发现,若是无外人相救,我们根本出不去,随时都会丧命于此。” 朝黎自认,这点没人比他更清楚了,毕竟他上辈子可差点就死在这里。 万俟霜:“不,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不知玉仙君根本无法来幽界吗?” 朝黎一愣:“何出此言?” 余甘正要阻止万俟霜解释,但没想到,万俟霜嘴太快,已经说了出来:“先天神的灵力与我幽界天生相克,只要一进幽界,便会被幽界的结界瘴气给反噬,功体迅速消亡,玉仙君身属先天神,自然也不例外。” 世间万物,讲求制衡。幽界作为人数最少,生命力最脆弱的一脉,能生存于这世间,自然有其道理。 就拿幽界天生的结界瘴气来说,不仅能吞噬先天神功体,还能大幅削弱妖族魔族以及佛门的灵力,这也是幽界能长期存在,并未灭绝的理由。 毕竟幽界一脉,浑身上下都是宝贝,眼睛可以破幻,血液可以锻造各种能力的血石,用其骨骼所做的兵器更是无往不破的神兵。若无结界瘴气所护,早被猎杀完了。 “他……他不能来幽界?”朝黎不可置信的看着万俟霜。 原来玉凉蘅上辈子不是不来看自己,是根本没办法过来吗?可他为什么不说? 万俟霜:“我以为你二人马上便要成婚,你早就知道此事了。” 朝黎垂下眼,攥拳沉声道:“他从没同我说过。” 万俟霜察觉朝黎情绪不对,安慰道:“他不告诉你,应该是不想让你担心。” “嘘——别说话,”余甘抓住朝黎的手腕,戒备看向四周,小声道,“幽兽循着我们的气味过来了。” 朝黎也听到了四面八方涌来的脚步声,正要拂手化刀,余甘突然打断道:“我开一处传送阵,你们二人先走,我断后。” 万俟霜失笑:“大哥你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痴迷乡,并非什么阿猫阿狗之地,能在此处开传送阵的人,整个幽界也就暮敖大皇子一个,难不成你比他还厉害?” “废话真多。”余甘不耐烦看了他一眼,拂手化出黑剑,出鞘间,直接反手在原地劈开了一道阵法空间,直接把万俟霜踹了进去,“保护好朝黎,他若是掉一根汗毛,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将还愣怔在原地的朝黎也塞了进去。 阵法空间还没来得及闭合,一只幽兽突然钻进了传送阵中,余甘直接拽住他的腿,将其拉了出来,并瞬间合上传送阵。 传送阵突然消失,数十只飞奔而来的幽兽一头撞空,全部栽到了地上。便在此时,一只幽兽的手臂突然伸长,刺穿了余甘的肩胛骨。 “劣等的东西。”余甘直接挥剑斩断了那条幽兽手臂,转身间,伤口开始飞速愈合。 与此同时,雪白的脖颈上生出不少黑色妖纹,一路蔓延到了耳根。 原本被幽兽围攻的余甘瞬间化为了一团黑雾,不见实体。 幽兽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奇怪的力量,纷纷开始后退,不过未退几步,消散的黑雾再次成型。 余甘反手握住悬浮在半空的黑剑,旋身横挥,将方圆五丈之内的幽兽全部斩成了两半。 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剑身缓缓滴落,余甘仗剑一震,震落剑身污秽后,便随手再设传送阵法,将两只巨型幽兽全部踹了进去,尔后自己也执剑离开了痴迷乡。 这边,朝黎跟万俟霜离开传送阵后,再次回到了吞阳殿的庭院中。 万俟霜摸着被余甘踹疼的屁股,皱眉:“那个余甘力气可真大,差点踹死我。” 朝黎压根没理他,爬起来之后,便跑了出去。 万俟霜:“你去哪?” 朝黎:“找兄长!” 暮敖临走之前,给他留了个传音阵的阵眼,就在吞阳殿门口的雕塑上。 打开传音阵后,朝黎急切将事情解释了一遍后:“余甘现在还在痴迷乡,我恐他会出事,望兄长早归!” 暮敖飞快应下之后,顿了顿,狐疑道:“余甘是谁?” 朝黎不解:“就是兄长派来保护我的那名侍从啊,兄长忘了吗?” 暮敖旋即哦了声,道其即刻便归,让朝黎切莫轻举妄动,以防暮重深再有别的阴谋。 刚切断传音阵,两队幽兵便打吞阳殿门口匆匆路过。 朝黎拦住一人,好奇道:“发生了何事?” 那人道:“回二皇子,二王爷府上突然出现幽兽,我们奉命前去支援。” 暮重深府上怎会突然出现幽兽?朝黎好奇跟了过去。 还没走到暮重深府邸,已经听见幽兽的嘶吼声了。 即将走到暮重深院门口时,一人突然半路出现,把他拉走了。 那人黑衣鬼面,正是余甘。 朝黎愕然看着他:“你不是还在痴迷乡吗?” 余甘:“我能用传送阵法将你们送出去,自然也能送我自己出去。” 正常情况下,在痴迷乡这种禁制重重的地方,就算是暮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两次发动传送阵法,朝黎:“你这么厉害,为何我先前从未听过你的名字?” 余甘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转身道:“走了,这里不安全。” 说起这个,朝黎道:“为何本该在痴迷乡的幽兽突然出现在了暮重深这里?” 余甘冷冷道:“设传送阵时,没把握好方向,将出口设在了暮重深院子里,恰巧,两只幽兽为了追我跟进了传送阵,所以就在这里了。” 两只幽兽,虽然不至于把暮重深弄死,但足够将他这边搅得天翻地覆。 朝黎扭头看了眼鸡飞狗跳的众人,心情很是舒爽。 半个时辰后,暮敖从妖界匆匆赶回,确认朝黎没事之后,便着手调查起了暮重深贺礼中暗藏通往痴迷乡的传送阵一事。 但暮重深手脚很干净,根本没落下一丝把柄,仿佛这个传送阵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深夜,暮重深正在汤池中沐浴,回想起白日之事,气的肝儿疼。 他实在想不明白,朝黎是怎么活着从痴迷乡出来的,更想不明白,那两头幽兽又从何而来,为何分明那么多人在场,却只攻击他自己。 他只顾生气,并未察觉沐浴的水已经逐渐变成了血红色。 等他反应过来,整个池子已经成了血池。 “来人!快来人!”暮重深大喊。 话音不落,血池底部仿佛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直接将他拉了下去。 待侍从闻声进门,只看见一池干净透明的热水,并未见任何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da 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晋江原创 次日一早,朝黎正在洗漱,万俟霜急匆匆冲进来,道:“朝黎朝黎!大消息!” 他还没进门,就被余甘用剑柄捅了回去:“有事就在此处说,不用往里去了,以防你再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虽然昨天通往痴迷乡的阵法确实是万俟霜触发,但:“我又不知道暮重深留了这一手,我也很无辜好吧。” 昨晚,暮敖回来之后,便派人查了痴迷乡的入口阵法。 这个入口,是为了清理那些潜入幽界,心怀不轨的外族人的通道,把他们投入痴迷乡喂幽兽,死无对证,正好。 但因为此地太过凶险,故而设了好几重结界,目前为止,只有暮敖的手谕才能打开,也只有他有修改入口阵法的权利。 可去检查时,入口处的阵法有明显的篡改痕迹,有人故意将入口牵引到了别处,也就是暮重深假借送礼之名,送给朝黎的那只箱子中。 只要箱子一打开,痴迷乡入口的阵法便会驱动。也正因此,朝黎三人才会被吸进痴迷乡。 不过,奇怪的是,阵法原本的入口虽然查出了篡改痕迹,但篡改手法并非出自幽界人之后,貌似有他人相助,而且还是个高手。不然也不可能再暮敖眼皮子底下篡改这么大的一个阵法。 但此人具体是谁,暮敖尚未查出。但既然此事是暮重深一手策划,那暮重深定然知道他的身份。 朝黎从屋内走出,看了余甘一眼,示意他松开万俟霜。 余甘不乐意的哼了声,瞪了万俟霜一下,才松开手。 “你着急忙慌的,到底发生了何事?”朝黎问。 万俟霜道:“你刚起床,定然还没听说,暮重深昨天晚上失踪了。” 朝黎眉头一蹙:“昨日我还刚见过他,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失踪?” 万俟霜道:“据随从所言,他们原本奉命在外看守汤池,中途听闻异动,便进去查看情况,发现人不见了。” 朝黎抱臂靠在院中的桃花树上:“兄长素来跟他不对付,暮重深失踪之后,那些依附于暮重深的党羽肯定会会怀疑到兄长头上,这点我能想到,兄长肯定也能想到,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此事肯定不会是兄长做的。 但既然不是兄长,那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暮重深从他家里弄走的人,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万俟霜看了看四周,确认隔墙无耳之后,才道,“我来时,大皇子正在我家跟我爹谈论,我恰巧听见几句。大皇子说,他安插在暮重深身边眼线说,这段时间,暮重深一直在跟一个不明身份的神秘人联系。而这段时间,不论是暮重深去半月湾跟你家仙君要人,还是他篡改痴迷乡入口,引你入内,都是他给暮重深提供的消息和援助。” 朝黎眼神一冷,正色道:“此人是谁?” 这辈子暮重深杀自己,若是有人在背后策动,那上辈子,岂不也是如此? 暮重深杀自己,目的很明确,前期无非就是挑唆暮敖与玉凉蘅的关系,彻底消除玉凉蘅这个威胁他登上幽界之主位子的隐患,到了后期,自己彻底对暮敖死心塌地,他走投无路,便要彻底铲除。 可那个神秘人杀自己,又是为何?他并不记得自己与什么人结了生死之怨啊。 万俟霜摇头:“此人心机很深,暮重深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们更不知道了。” 朝黎淡淡道:“就算没直说,但只要联络过,总能留下些线索,仔细查,还是可以查得到。” 万俟霜:“话虽如此,可若是要查,便必须从暮重深入手,但暮重深现在突然失踪,还是无从查起啊。” 朝黎猜测道:“你说会不会是神秘人知道暮重深计划失败,恐其泄露消息,所以将他带走了?” 万俟霜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但若是如此,那这个神秘人的身份便更不好查了。” 毕竟唯一跟他接头的人证现在也被他控制住了。 朝黎扭头问余甘:“你觉得呢?” 余甘眼神蔑然道:“我看不一定,暮重深仇家那么多,鬼知道他被谁抓走了。” 朝黎挑眉:“他仇家很多吗?” 暮重深跟除幽界之外的其余人,关系都处的还不错,毕竟要为他日后登上幽界之主铺人脉,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太猖狂。且他最大的对手只有暮敖,没必要去惹旁人。 余甘不作回答,朝黎严重怀疑,这个余甘是否跟暮重深有私人恩怨。 因为暮重深突然失踪,暮天骄几人也乱了阵脚,一连数日,直到朝黎出嫁,也没暮重深任何消息,那些依附于暮重深的人心境也开始动摇,从一边倒变成了中立,开始望风而动,若是暮重深再不出现,他们随时都会倒戈暮敖。 不过也正因此,暮天骄等人忙的团团转,此刻正倾力去找寻暮重深的踪迹,根本没心思再来给朝黎使绊子。 便如此,朝黎安然度过了在幽界的剩余几日。 十日后,朝黎出嫁,簇簇幽火于道路两侧浮空燃起,血红色的光芒照彻千里。 朝黎一身红衣,脚上戴着玉凉蘅送的金铃,头戴金冠,三步一跪,九步一叩首,从吞阳殿一路拜到了那条有始无终的往生桥桥头。 往生桥,立于红潮之上,有始无终,只见桥头,不见桥尾。 幽界一族,连通生死。据说,若是心诚之人度过往生桥,便可得到一次重生的机会。但自往生桥出现至今,从没一人见过桥那头到底是什么样子,也没人真正重生过。 但纵然如此,幽界皇室还是将往生桥视作神物。 每位皇室成婚,都要先在此祭拜,之后方可再行礼数。 朝黎在桥头拜过三次,沿着玉阶踏上了往生桥,他从衣襟中掏出一条血浸丝线,丝线下方挂着一只木牌,木牌上写着他与玉凉蘅的名字。 幽界之人,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朝黎手中的牌子名叫命魂牌,挂于往生桥上,便是让往生桥见证两人之间的感情,此生此世,唯君一人,矢志不渝,不死不休。 一些做完之后,朝黎才随着暮敖亲自带领的送亲队伍离开了幽界。 刚出幽界结界,举首便见一身盛装的风遥手执仙杖,率领数百名神兵静默以待。 说实话,朝黎见过风遥两次,第一次见她这么正经。 但也只正经一会儿,一盏茶后,众人踏云离开幽界边外之地后,风遥突然扭头:“本公主很好奇,你可是有什么把柄在玉凉蘅手中?” 朝黎不解:“公主何出此言?” 风遥道:“若不是有把柄在他手中,你为何要嫁给他?但凡是个眼神正常的,都知道他脾气臭的令人作呕,行事风格又抠门又喜欢斤斤计较,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嫁给他。” 看着风遥振振有词的样子,朝黎好像能理解她跟玉凉蘅为什么看不对眼了。 “其实他人很好的。”朝黎试图帮玉凉蘅辩解道。 风遥冷哼:“这还没成亲呢,小朝黎你就开始护他了,他到底有何能耐,竟然把你吃的这么死?” 朝黎挑眉:“他好看啊。” “???”风遥震惊的看着他,“所以你就是因为他好看,所以才嫁他的?” 朝黎故意点点头,一脸无奈道:“他惦记我很久了,强行将我掳回了半月湾。” 风遥惊了:“你是被那玩意儿掳回去的?” 朝黎可怜的点点头:“他还要我当他的童养媳。” 风遥差点手滑,把仙杖给扔了:“按年龄来算,你确实是他的童养媳,不过本公主先前只知道这厮不讲理,竟然不知他如此不讲理!这跟恶霸有什么区别?” “你要不别嫁他了,跟本公主回去。”风遥一脸认真道,“本公主保你无恙。” 朝黎摇头:“不了,我虽然是被他掳来的,但他对我还不错,我也挺喜欢他的。” 风遥一脸可惜:“也罢,他都这样你了,你还喜欢他,那可见你的口味也挺重,自求多福吧。” 话音刚落,风遥便用神识给前方安排的人传音道:“白菜口味太重,而且已经被猪拱了,不用劫了。” 多年之后,朝黎才知道,他不过是心觉好玩开的一个玩笑,没想到竟然无形中化解了风遥的抢亲大计。 快到半月湾时,风遥突然道:“待会儿,十二仙川的仙主都会到场,有个穿浅藕色衣裳的,你不要同他多说话。” 朝黎不懂:“为何?” 风遥:“那是引梦桥的范湖仙主,同你家仙君有过节,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两人依旧有隔阂。说实话,他今日能来参加大礼,本公主也很惊讶。” 引梦桥的范湖仙主,六界幻术第一人,朝黎知道他,至于他同玉凉蘅之间的过节,朝黎也略有耳闻,只是详情并不知晓。 “他同玉凉蘅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朝黎好奇道。 “方才本公主是以防玉凉蘅没告诉你,所以才多说了一句,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不知道。”风遥轻笑了声,“本公主只是一个外人,你若是真想知道,便自己去问玉凉蘅吧。” 话音刚落,风遥突然负手加速,眨眼来到半月湾上空的结界上:“玉仙君,你的人本公主给你带回来了。” 风遥转身冲朝黎伸出手,朝黎浅笑着走了过去,搭在风遥手上,两人缓缓落了下来。 玉凉蘅一身红衣,墨色长发用一根红色发带束在脑后,白皙的皮肤更衬的像玉一样,眼底眉梢的冰冷蔑然削弱不少,平添一抹邪气,惊艳非常。 他静立在半月湾结界口,目光灼灼的看着朝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杯甜酒、林颓 10瓶;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朝黎从未见玉凉蘅穿过红色,如今第一次见,心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傻了?”玉凉蘅傲然看着他,眼底不经意流出出一丝笑意,“本君今日好看吗?” 只是看着玉凉蘅,朝黎耳朵尖已经红了:“嗯,好看,你一直都很好看。” 玉凉蘅伸手捏了下他的鼻尖:“阿黎也好看。” 朝黎咬着下嘴唇,脸更红了。 一阵柔风拂过,玉凉蘅束发的那条红色发带合辙飘了起来,朝黎小声道:“你今日的发带好生眼熟。” 玉凉蘅手指勾住发带一端,在雪白修长的手指上随性绕了两圈:“你送本君的,自然眼熟。” “我说你们有什么话,不能先行过大礼再说嘛?我还等着吃喜宴呢!”洛邪抱臂靠在结界口的仙柱上,起哄道。 玉凉蘅将朝黎的手攥在手心,扭头冷声道:“只惦记着吃,小心待会儿撑死你。” 洛邪笑眯眯道:“阿黎哥哥的喜宴,就算被撑死我也乐意~” “哥什么哥,叫叔叔!”玉凉蘅严肃道。 “啊?”朝黎一愣,“我才十八就被人叫叔叔?” 这也太显老了吧! 玉凉蘅:“他叫本君叔叔,你既嫁与本君,他理应也叫你叔叔,有何不妥?” 方言罢,洛邪便冲朝黎唤了声小叔叔,顺便行了个大礼。 朝黎还没反应过来,玉凉蘅就一脸满意的递给他一个红包:“上等金凤羽,就当是你的改口费了。” 洛邪刚兴冲冲接过,四面八方的后背全挤了过来,纷纷效仿,一个劲的冲朝黎喊叔叔,然后给玉凉蘅要改口费。 玉凉蘅倒是大方,一人一片凤羽,不偏不向。 顾淼跟随行童子跟在俩人身后,无奈摇摇头。 顾淼:“得亏咱家仙君有钱,这要是换普通人,光这几十片凤羽都得送破产。” 随行童子一脸羡慕道:“仙君说了,钱财乃身外物,若能靠散财彰显他对朝黎公子的看重,哪怕散尽他也愿意,毕竟,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顾淼皱眉看着随行童子:“你确定最后那句也是仙君说的?” 随行童子认真点点头:“昨日暮敖皇子过来送东西,仙君亲口同他说的,我听得清清楚楚。” 顾淼若有所思道:“可这句话不像是仙君的风格。” 随行童子:“何处不像?” 顾淼道:“处处都不像。跟了仙君这么久,他的脾性你还不了解吗?事有成败,但仙君做事,却从不考虑失败了会如何,因为他笃定,他不会败,故而好端端的,怎就念叨起朝黎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这种话呢?” 随行童子赞同道:“貌似确实如此。” 顾淼看着玉凉蘅同朝黎在众人簇拥下远去的背影,淡淡道:“不过仙君遇上朝黎之后,确实变了不少。” 随行童子点头:“是啊,感觉变可爱了,他现在冲我发脾气我都不怎么怕了。” 顾淼轻笑:“我倒不这么觉得,我眼里的仙君,倒是变得比之前更加狠辣了。”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随行童子没听清:“师兄说什么?” “没什么,”顾淼摆摆手,“你先去招呼客人吧,仙君交派我的事尚未完成,我且离开一会儿。” 说完,顾淼便折道去雪牢了…… 此刻,芳心殿中。 玉凉蘅无父无母,生于天地,故而所谓的三拜大礼变成了两拜。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末了,玉凉蘅和朝黎便被人拉去喝酒了,整个半月湾热闹无比。 喜宴之后,不少人都喝多了,走都走不动,甚至有人驱动灵力回家,找错方向,一脑袋撞到了墙上。 玉凉蘅让朝黎在芳心殿等自己,他先去把那帮醉鬼送走。 朝黎抱着包鱼干,一边吃,一边无聊的在院子里晃荡,他想帮仙童们洒扫,刚提议,仙童们便拿着扫帚退开老远:“仙君说了,您身子虚,不能干体力活。” 朝黎:“……” 他身体是虚,但也没虚到这种地步啊。 干站着,什么都不做,朝黎着实待不下去,索性趁仙童不注意,溜出芳心殿透气去了。 刚出门,就跟人撞到了一起。 “失礼。”那人连忙道。 “无妨,您没事吧?”朝黎看着眼前那名身穿浅藕色衣裳,身材清瘦,眉目温和的男人道。 男人笑着摇摇头:“没事。” 朝黎看见他腰上别的请柬:“您也是来参加喜宴的宾客?” 今天他跟着玉凉蘅,跟所有殿内之人都打了招呼,并未见他。 男人颔首,似是知道朝黎心中所想,解释道:“余不过一个山野小仙,未登大堂,一直在殿外徘徊。” “原来如此。”朝黎莞尔,“不过喜宴已经结束,仙人怎还在此处?” 男人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这半月湾廊腰交错,余一时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朝黎将信将疑看了他一样。 玉凉蘅早料到许多人初次来半月湾,不认识路,故而宾客进出时,都专程安排了仙童引路,他怎么会落单呢? “恰巧我现在有闲,我来送仙人出去吧。”朝黎礼貌道。 男人道过谢,便跟在朝黎身后,抄近道去了半月湾结界口。 路上,朝黎委婉问男人姓名与来历,男人以无名小卒为借口,并未作答。 送到一半,男人称记起了来路,便自己走了。 “朝黎公子怎在此处?”顾淼从雪牢出来,便见朝黎站在岔路口,不知朝前看着什么。 “他迷路了,我送他出来。”朝黎指了指前方那道浅藕色身影,解释道。 顾淼看着那人背影,皱眉道:“那不是引梦桥的范湖仙主么,他怎会不认识路?” 范湖?听见这个名字,朝黎突然想起来半月湾的路上,风遥同他说的话,原来那个就是范湖,看起来挺孱弱的一个人,竟然比玉凉蘅还老。 “容我提醒一句,小朝黎你最好别跟他走太近,会让仙君为难。”顾淼道。 朝黎知道顾淼此言是考虑到玉凉蘅与范湖的过节,对自己的善意提醒,不过:“顾师兄,玉凉蘅跟范仙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淼挑眉:“如果问这话的是旁人,那我自然就说了,但若是朝黎你想知道,还是亲自问仙君比较好。” 风遥这么说,顾淼也这么说,朝黎更好奇玉凉蘅和范湖之间发生过什么了。 而且两人都让他去问玉凉蘅,可当初从青遥镇回来路上,他已经问过一次,玉凉蘅明显不想告诉他,这又要怎么问啊。 晚上,卧房之中。 玉凉蘅见朝黎坐在那发呆,冷冷问:“有心事?” 朝黎歪头靠在床柱上:“玉凉蘅,今天我碰上范湖了。” 玉凉蘅脱衣服的手一顿,脸色更冷了:“他找你了?” 朝黎摇头:“不是,他迷路了,刚好碰见我。” 玉凉蘅嗤笑一声:“他迷路,这种笑话也就你信。” 朝黎不解:“什么意思?” 玉凉蘅沉默了半天,淡淡道:“真想知道?” 朝黎点点头。 玉凉蘅:“那本君说了之后,你不可觉得本君坏,不可觉得本君不好,要知道,本君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局考虑。” 朝黎虽然不知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很认真的点点头。 “虽然范湖比本君大了两百多岁,但我们曾是忘年好友,”玉凉蘅把外袍叠好放在架子上,“一起闯过血狱魔渊,还合谋放火烧了百恶山的须臾关,总之,是很好的好友。本君移居半月湾后,他时常来拜访,可以说,除了半月湾之外的人,没人比他更清楚半月湾的地形了。” 其实,这段过往朝黎在蓝无衣写的那部话本上见过,虽然有些修改,但同玉凉蘅方才所描述并没很大差异。 只是话本到此处,便结束了,停留在玉凉蘅最为辉煌之处,未再往后写。 朝黎:“那你们又是缘何结仇?” 玉凉蘅原本不想说,但怕朝黎听不到真相不死心,日后再去问别人,默然片刻后,冷冷道:“因为本君杀了他的亲妹妹。” 朝黎愕然:“!” 玉凉蘅:“范湖同其小妹范凝共生于天地,皆是先天神。范湖是幻术天才,生来便无师自通,成了六界幻术第一人,但范凝却是天资平平。莫说跟先天神比差一大截,就算跟刚飞升的后天神比,也差之甚远。” “范湖心性温和,可范凝却并非是同他一样温和之人。” “一直以来,范凝都以自己的天资为耻,也从未放弃过变强的念头。但可惜,双子共生的先天神生来便注定一强一弱,这种命运只能改善,不能改变。” “范凝知晓这些,但依旧不死心,后不知借了何种邪力,开始靠杀戮夺取别人的灵力,然后炼化为己用。” 朝黎皱眉:“可杀人夺灵,此等行径有违天理,而且先天神修习这种法术,会滋生心魔,然后反噬自身的吧?” 玉凉蘅冷笑:“不错,且最后,范凝确实被心魔控制了。” 朝黎:“我记得,神界有一条默认律条,一旦神出现心魔,为防其后期完全受其所控,会在心魔滋生之初便要将其剿杀。所以,你杀她是因为这个吗?” 玉凉蘅摇头:“并非。” 朝黎不解:“不是这个原因,那又是为何?” 玉凉蘅:“当时,剿杀范凝的任务原本要由风遥接手,但范湖说,范凝虽心魔滋生,却并未害人,且他正在想办法帮范凝祛除心魔,让本君先将任务接过来,看在他的面子上,拖延一阵。可本君等了十日后,等来的不是范凝心魔祛除成功的消息,而是神、幽、人三界交界处十二座城池被一夜屠尽的消息。” 朝黎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你应该听不少人说过,本君不是什么一心只为天下苍生之人,本君没那么伟大,但,”玉凉蘅扭头看着朝黎,琥珀色的眼睛微微一动,“本君也没那么铁石心肠。十二座城池一夜被毁,三界百姓全部被突如其来的天火烧成了焦土,本君也……” 玉凉蘅深吸了口气,并未继续说下去,而是道:“虽不知范凝是如何引动这怪异天火,但她造了如此大的杀业,不死无法给三族交代。” 杀了范凝之后,玉凉蘅也散去百年修为,将那些百姓的灵识装进木偶,让他们用另一种方式活了下去。 但不管怎么补偿,都是不够的。 自那之后,范湖也因为玉凉蘅手刃范凝而与其决裂,玉凉蘅自此不再过问六界任何政事,只道不论哪方有求,大可来说,只要他心情好,都会动手帮忙。 朝黎勾住玉凉蘅的手指,有点后悔追根问底了:“我没想到你之前还经历过这些,早知道,就不问了。” 玉凉蘅坐到床上,掐着朝黎的腰,直接把人拉到了自己腿上,伸手捏了下朝黎的鼻尖:“听你这话意思,怎么感觉本君好想那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莲,什么大风大浪都没见过,就会躲在半月湾摆架子的人一样?” 朝黎伸手抱住他,脑袋缩在他胸口蹭了蹭,笑道:“只是看你素日冷冰冰的,做起事来说风就是雨,从不被桎梏,也从不怕什么。这种任凭你说破天际,我心依旧不移的骄傲性子,不太像经历了那么多的人。毕竟世人不是常说,经历越多,顾虑也越多吗?但你却好像完全没有任何顾虑的样子。” “这点你就想错了,一开始,确实是经历越多,顾虑越多,但当你活的更久一点,放不下顾虑的人都已经在纠结中死去了,留下来的那一批,早就不知道顾虑是什么了。”玉凉蘅轻笑了声,“而且所谓的顾虑,其实不过是对自己认定的目标不够坚定,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才会踌躇不定。你还小,待你活的更久一些,你便会明白。” “本君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讨厌本君吗?”玉凉蘅让朝黎夸坐在自己退上,跟他碰了下鼻尖,“有没有觉得本君很坏?” 朝黎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嫁都嫁了,我现在讨厌又怎样?而且,坏男人不香吗?” 说着,朝黎抬臂搂住玉凉蘅的脖子,吻了上去,舍尖撩动着玉凉蘅的唇逢,玉凉蘅回应间,嘴巴被咬了一下。 “吻这么多次了,你技术怎么还是这么差?”玉凉蘅一脸冷漠的质问道。 朝黎哼了声:“那是你教的不好,怪我?” 玉凉蘅皱眉:“别玩火,你的身子还没好,不能做那种事。” “不能做那种事,那蹭蹭不进去应该还是可以的吧?”朝黎冲玉凉蘅无辜的眨着眼。 “……”就这一个眼神,已经把九百年没开荤的草仙君撩出了反应,“本君现在才发现,你这么浪。” “不是浪,你难道不知道猫是有发情期的吗?”朝黎低头在玉凉蘅嘴唇上亲了一下,“开不了荤,喝肉汤也行。” ……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来杯甜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来杯甜酒 14瓶;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尾巴自己抓好,别乱动。”玉凉蘅纤长的手指一动,拨弄着朝黎的耳朵,然后把朝黎的衣角掀上去,“咬着。” 朝黎摇头:“不要。” 好羞耻啊。 玉凉蘅冷冷道:“乖,咬着。” 朝黎脖子里全是红印子,嘴唇也有些肿,他有点心虚道:“要不别弄了,我觉得我可能快不行了。” 他只是一只猫啊,还是一只体虚的猫,不应该承受这些! “别说谎,本君方才给你渡了不少灵力,你就算不行,也是可以撑过本君几根手指的。”玉凉蘅用小指勾了下朝黎的小朝黎,“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本君喜欢。” 朝黎闷哼一声,臊红了脸:“你还有脸说我浪,你听听,你听听你说的这话,像是一个天界第一神会说出口的吗?” 玉凉蘅挑眉,素日冷冰的脸色也泛出丝红晕:“你不就喜欢本君这种风格?” 朝黎别过来脸,哼道:“谁喜欢你这种?!” 玉凉蘅低头凑近,在他脖颈闻了一下,轻笑道:“方才你叫那么大声,难道不是喜欢?” 湿热的呼吸在朝黎颈间扫来扫去,弄的他浑身酥麻,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像水一样瘫在床上:“要不是你突然伸手指,我会疼的叫那么大声吗?而且我是第一次啊!” 玉凉蘅捏住朝黎一缕发丝,用发梢轻轻碰了下他的鼻尖:“小野猫,你这话说的就不公平了,你是第一次,本君就不是第一次这么弄别人了吗?” 说着,玉凉蘅突然解下自己的发带,将朝黎双手捆在了床头,然后把人翻过去,将早已脱|落在脚踝处的库子随手扔到地上,并指一挥,一道浅蓝色的火焰飞出,瞬间将朝黎的裤子燃尽。 朝黎愕然:“玉凉蘅你烧我裤子做什么?” 玉凉蘅冷冷道:“本君喜欢,本君方才弄你前面的时候,你不是说本君变态么,本君不能辜负你的评价,自然要将变态这个词诠释到极致。” 朝黎傻了:“可你把我裤子烧了,我明天穿什么?” “你明天能不能下床还不一定,还想穿裤子?”玉凉蘅不屑道,“不过你若是非要穿,本君衣柜里裤子很多,你随便挑一条穿不久行了。” 朝黎磨着后牙槽:“老畜生!老变态!老色|鬼!” 玉凉蘅额角一抽,脸色阴冷道:“你说什么?” 朝黎看见他这个脸色,有点后悔骂他了:“我没说什么,你听错了。” 玉凉蘅皱眉:“别跟本君装,本君又不是聋子。早便说过,你若是再用老这个字形容本君,本君就要生气了。” 朝黎双手被玉凉蘅捆着,躬身跪着往墙角挪了挪:“我错了,别日我,我怕死。” “嗯,好巧,本君也怕你死,可本君很生气,怎么办?”玉凉蘅直接把被子完全掀开,看着上身只穿了一件里衣的朝黎,阴恻恻道,“听说你们幽界对于不听话的人,都会将其捆起来,不给吃,不给喝,你说,要不要本君也把你捆起来?” 朝黎摇头:“不要了吧,我很听话的。” 玉凉蘅看着他:“是吗?” 朝黎疯狂点头:“是的。” 玉凉蘅眼中闪过一丝邪气:“那本君现在想把你捆起来,你愿意吗?” 朝黎:“……” 所以不管听不听话,这他妈都要被捆啊!!! 尚未回过神,玉凉蘅已经将方才从朝黎身上摸出的红线取了过来,拂手一挥,血红色的线瞬间将朝黎捆了起来…… …… …… 第二天早上,正如玉凉蘅所言,朝黎没下床。 顾淼过来叫他们吃饭,刚敲嘞下门,就被玉凉蘅冷声轰走了。 玉凉蘅抱着怀里的小黑猫,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正准备用第三根手指时,朝黎直接累出原形的样子,很是不悦。 成亲对象不是人,还真是麻烦,不过是行个房事,不过是捆了一下,不过是多亲了几下,不过是把人弄来弄去弄了几下,更过火的还没做,就现出原形了。 看来以后还是要让他多吃点,补补身子才是。 玉凉蘅一边琢磨怎么养朝黎,一边撸着朝黎的尾巴。 虽然现在现出原形之后,这尾巴也毛乎乎的很可爱,但总觉得跟人形猫尾还不穿衣服的时候差了点风情。 难道这就是人与猫的区别吗? 玉凉蘅伸手碰了下朝黎的猫胡子,朝黎瞬间缩成一团,往玉凉蘅怀里蹭了蹭,疲惫的梦呓了声。 玉凉蘅对他这个梦中无意识的行为很是满意,又将其往怀里搂了搂,拉好被子,重新睡去了。 从日上三竿,到午后,两人才起床。 起床后,朝黎只觉得后面疼的要命,说实话,他先前知道玉凉蘅喜欢弄他,但没想到,玉凉蘅这人口味如此重,真是色鬼不可貌相,人生的冰清玉洁风光霁月遗世独立,内心竟然比他看过的所有风月话本都要色!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起床后,玉凉蘅抱着朝黎去清洗,抱着朝黎走进了汤池中,拂手洒了一池子花瓣。 朝黎两手死死搂着玉凉蘅的脖子:“你没事洒什么花瓣!” 玉凉蘅淡淡道:“这并非普通的花,乃是霜丘上的灵植,可以帮你快速补充消耗的体力。” 朝黎将信将疑:“真的?” 玉凉蘅点点头,朝黎跐溜滑了进去,速度快的都把玉凉蘅惊讶到了。 “你不是没力气吗?”玉凉蘅皱眉看着“矫健”的朝黎。 朝黎缩进水里,一脸防备的看着玉凉蘅:“我确实没力气。” 玉凉蘅冷声道:“骗本君很好玩?” 朝黎鼓了鼓腮帮子:“若是不骗你,鬼知道醒来之后你又会不会对我做些什么。” 玉凉蘅:“……” 不愧是他家小野猫,连这点都想到了。 朝黎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被我说中了吧。” 玉凉蘅脱掉外衣,伸手把朝黎从池子里捞了出来。 朝黎看着他,有点紧张道:“你想干嘛?” 玉凉蘅:“帮你洗澡。” 朝黎愕然:“你方才答应我让我自己洗,不动我的。” 玉凉蘅挑逗了他一下:“你不是最了解本君了吗,本君说话一向不算数。” “!!!”朝黎震惊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玉凉蘅手上动作不停:“脸算个什么东西。” 朝黎:“……” 他就知道,这个男人嘴里没一句正经话! 不过,玉凉蘅虽然很不是人,但也并非完全没有人性,只是摸了摸,并未再做过火之事。 清洗完,朝黎腰实在太痛,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回去睡觉了。 因为第二天要归宁,晚上玉凉蘅也没再动他。 不过…… “明日要不我也不去了吧。”朝黎缩在玉凉蘅怀里,小声道。 玉凉蘅无法进入幽界,明日归宁,只能朝黎一个人去,虽然有些不体面,但也没办法,总比不去要好。 玉凉蘅伸手捏了下他的鼻尖:“不用,明日你照常去便可,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好吧。”朝黎抱住玉凉蘅,说实话,若是上辈子知道玉凉蘅其实根本不能进入幽界,他肯定不会记恨玉凉蘅的。 想着想着,朝黎便闻着玉凉蘅身上的猫薄荷香气睡着了。 次日一早,朝黎便换上暮敖差人送来的黑色华服,去了幽界。 其实,按照神界的规矩,成婚需穿白色,而幽界以黑为贵,故而在幽界的风俗中,成婚需穿黑色。 本来,两方负责婚宴之人还在纠结,到底是穿那种颜色的喜服为好,总不能玉凉蘅穿白,朝黎穿黑吧,毕竟这两种颜色在对方的眼里,可代表的都是不祥。 最后的红色喜服,其实是玉凉蘅选定的,至于原因,朝黎也是昨晚才知道,因为玉凉蘅要戴他送的那条红色发带,为了搭起来好看,便选定了红色。 但今日,朝黎一个人归宁,还是按照幽界的风俗为好。 他回幽界时,万俟霜已经带着人在结界口等候了。 所有礼节流程走过之后,朝黎累的不行,直接回吞阳殿休息了。 晚上,还有宴席,朝黎实在不想去,一是单纯不想看见那几个叔叔,二是没有玉凉蘅在身边,他不想跟那些人周旋,毕竟上辈子周旋的已经够多了,累了,实在不想跟他们有过多交集。 暮敖来找他时,朝黎一脸恹恹的坐在床上。 “不开心?”暮敖轻笑。 朝黎:“没有。” 暮敖挑眉:“是吗?我怎么觉得是玉仙君不在,你哪儿都不想去?” 朝黎也不跟他装:“是啊,他不在,我哪儿都不想去,所以我能不去吗?” “很遗憾,不能。”暮敖倚着门框,“随便过去走个过场便可,不需要你说话,旁的有我,你不会觉得尴尬。” 朝黎起身整了整衣服:“开玩笑,我知道这场宴席不止是吃个饭那么简单,也是兄长拉拢人脉的一个绝好机会,我不会任性的,大可放心。” 暮敖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想利用你做什么,你不用如此顾忌我。” 朝黎嗯了声,收拾了下东西,冲暮敖浅笑了一声,便出门赴宴去了。 整个宴会简直无聊至极,不停有人找朝黎敬酒,朝黎面无表情的喝了一杯又一杯,脑子里全是玉凉蘅现在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那老家伙想自己没有,知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有多无聊,知不知道旁边有个男人一直不停的看着自己,目光就跟小狗盯骨头一样。 朝黎以饮酒做掩饰,目光微微一转,看着冰柱子一样站在自己身侧的余甘。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喝汤! 第71章 朝黎正琢磨着,手里酒杯突然被余甘拿走。 “少喝点。”余甘冷冷道。 “……”玉凉蘅都没管过他这么宽,朝黎伸手,“我酒量很好,放心。” 余甘并没将酒杯还给他,而是直接就着朝黎方才喝过的那一处,一饮而尽。 “!”朝黎傻了,“这杯酒我已经喝过了。” 余甘毫无感情道:“无妨,我不嫌弃你。” 朝黎额角突突一跳,大哥,这是你嫌不嫌弃我的事吗?我刚喝过的东西,你拿过去擦都不擦便直接喝,这相当于你同我间接的亲了一下啊! 虽然脑子里这么想,但朝黎并没将这句话说出口,毕竟自己喜欢男人,不代表别人也喜欢男人,他可能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 可是,暮敖派他来保护自己,那自己也算是他半个主人,如此不请自喝,未免有些猖狂。 余甘:“你看我作甚?” “没什么。”朝黎连忙收回目光。 便在此时,远处的高台之上,歌姬不知收到了谁的指示,迅速退场,紧接着,两队幽兵扛着兵器架整步上台。 看见幽兵之后跟出的暮云棠,朝黎眉头一蹙,暮敖给他的宴会流程并没这一环,不知暮云棠他们又要作什么妖。 他转头看暮敖时,暮敖脸上也露出些许狐疑,看来他也不知道暮云棠突然出现是要作何。 暮云棠上台之后,畅饮正酣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移了过去,细碎的议论声涟漪般荡开。 “事先没说让她上台,这是什么惊喜吗?” “暮重深失踪多日,党羽摇摆不定,此刻突生异状,最好是惊喜,不是什么惊吓。” “话说暮重深失踪之案,至今未有线索,且暮敖皇子这边也没有认真排查之意,难道真如传言所说,是他干的?” “你傻吗?暮重深不管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会自然而然怀疑到暮敖头上,暮敖自然也知道这个,不可能会主动出手,落人口实。” “那是谁?” “鬼知道,不过前些日子偶听一消息,道暮重深失踪的汤池中,查出了神堕邪力,指不定是他招惹了哪位神堕,故而才遭此劫难。” “神堕?!可是近些年出现的神堕,全部被秘密剿杀,一个未留,怎么可能还有神堕作祟?而且能悄无声息的避开幽界结界的窥测,潜入幽界,并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暮重深,此神堕得有多厉害!” “总之,若是神堕作祟,只怕几位掌事人又有的忙了。不过话说,半月湾的玉仙君所负责的三名逃犯,笑面鼓师已死,魔佛邃月被魔君保走,第三名的下落为何至今还未查到?该不会是玉凉蘅这几日只顾着成婚,根本没关心此事吧?” “不是不关心,只因这第三名是上古魇师,根本没有实体,被关进冰牢中的不过是遏制其自身苏醒的一部分,极其难寻,据说近日遥天镜遍寻六界,连一丝异动都没有发现。” 正说着,暮云棠突然挥臂擂鼓:“今日我幽界二皇子归宁,是为我幽界一大喜事,理应大庆。本公主今日特地准备了一个惊喜,来给诸位助兴。” 她说的慷慨激昂,台下人脸色却并没被激励,反倒人人露出一丝心机揣测。 暮敖桃花眼微眯:“这么大阵仗,不知是何惊喜。” 暮云棠挥挥手,一排死士走了上来。 幽界皇室有养死士的风气,这些死士同普通幽界族人并不一样,他们打出生起,便要经过严酷的筛选,每一千人中,才能选出一个,之后长期服药,改变身体构造,变成一个不折不扣,无往不破的杀人兵器。 没有感情,不知疼痛,只听主人命令。 “大家吃吃喝喝,多无聊,不如来一场比试吧,生死不论。”暮云棠轻笑道。 暮敖挑眉:“生死不论的比试,我幽界貌似没有这个传统,而且这是阿黎的归宁宴,若是舞刀弄枪甚至死了人,实为不妥。” 暮云棠一脸骄傲道:“没有传统之事,便不能做了吗?而且谁若是被杀死,只能证明他太弱。” 暮敖弯着的桃花眼露出一丝厉色。 暮云棠:“我幽界虽不如妖界与魔界那般,以强为尊,但若是太弱,也是不配成为我幽界皇室的。” 朝黎撩起眼皮,看了暮云棠一眼,这句话很明显,就是说给自己听的。毕竟谁都觉得,自己只有一半的幽界血统,灵力就算不是很低微,也不会多强大。 暮敖:“本皇子怎么不记得有这个规矩?” 暮云棠:“这是幽界祖先立下的规矩,兴许是前幽王没践行过,致使大家都不记得了。” 暮敖冷笑:“你此言,似是有谴责前幽王之意,怎么,你对前幽王很不满吗?” 暮云棠:“云棠只是实话实说,还请大皇子不要乱曲解我的意思。” 暮敖嗤笑一声:“朝黎既然已经与玉仙君成婚,那便也算是半个神界之人,无需遵守此规矩,那如今幽界的正统皇室,便只剩我,你,还有几位叔叔了,所以你今日是想让谁上台比试呢?” 暮云棠:“他是算半个神界人,但也算是半个幽界之人啊,既然有幽界血脉,便理应遵守,大皇子如此开脱,难不成是怕他被杀了吗?” 暮敖拨弄着杯子,声音陡然阴戾:“暮云棠,本皇子有时都不知你到底是聪明,还是愚笨了。若是被玉仙君知道你如此针对阿黎,你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暮云棠说话不给面子,暮敖自然也不会给她留面子。 暮云棠:“生死局,死了便是死了,纵然玉仙君有何不满,也要遵守规矩。再者,他就算不遵守规矩,想来我幽界寻仇,也要先过的了我幽界结界才是。” 听到这儿,朝黎忍不住笑出了声。 暮云棠皱眉看着他:“你笑什么?” 朝黎摆摆手:“我笑你傻啊,你方才那句话简直蠢死了,想让玉凉蘅遵守规矩,你也要看看玉凉蘅何时遵守过规矩吧?而且玉凉蘅是不能进入幽界结界,但他能引动红潮水,淹没整个幽界,这难道还不够?” 这种正常人稍微动动脑子都能想通的事,也就暮云棠能理解的如此天真且奇特了。虽然这辈子许多事情都同上辈子有所差异,但暮云棠却还是一样笨,被人当刀使了都不知道。 暮云棠愣在原地,想了很久,脸上疑色不退,想必是还未想明白。 便在此时,朝黎身旁的余甘突然上前:“生死局吗?有意思,我想试试。” 若是别人,暮云棠肯定会说,你又不是幽界皇族,你来凑什么热闹,可冒头的偏偏是余甘,那个朝黎刚来幽界时,当众把她打飞的余甘。 暮云棠脾气暴,当时就把自己要引朝黎同意上场的正事给忘了:“原来是你,既然你如此不知死活,那便给你个机会。” 朝黎:“……”说实话,他现在有点心疼暮重深一党,怎么拉拢了个这人,也太会搅和事儿了,简直就是他们一派的大搅屎棍。 “慢着。”朝黎叫住余甘,“本来就没你的事,再加上对面全是死士,你再厉害也有风险,不用管她便是。” 闻言,这边暮云棠叫嚣了起来:“还没上场便怕了,想不到你这么怂。” “吵死了。”余甘不耐烦看了暮云棠一眼,扭头对朝黎道,“就几名死士,根本不够我塞牙缝。但若要对付他们,便要解除剑上封印,我不想让人看到我的灵力来源,所以可否将你的刀借我一下?” 朝黎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最终拂手化出破月刀,递给他:“打不过就退,其余我来收场。” 余甘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抽刀出鞘,迈步登上擂台。 无意间,暮云棠对上了余甘冰冷的目光,后背莫名发凉。 比试是暮云棠提议的,她也同意余甘来挑战,那余甘上台之后,比试便自然而然开始了。 原本准备的是车轮战,但不曾想,第一名死士连余甘一招没接到,便断了一条胳膊,故而,迅速改成了大围攻。 这是朝黎第一次认真观察余甘,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余甘的背影跟太虚水境中那个孟竹溪有些像,不过他的招数,又跟玉凉蘅有些像。 朝黎原本对他面具下那张脸没什么兴趣,但此刻,还真挺好奇他长什么样。 此刻,擂台之上,纵然死士们一拥而上,但还是连近身都做不到。 余甘提臂出刀,刀身贴上死士腰侧的一瞬,余甘骤然反手一割,直接将其腰部割出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 不过,余甘貌似并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兴许也是觉得这是朝黎的归宁宴,杀人不太好。 “这个余甘可真厉害。”万俟霜坐在朝黎身侧,不禁抚掌赞叹道。 朝黎单手支头,饮了口酒,心情不错道:“还好吧,跟我家仙君比起来还差了点。” 万俟霜啧了声:“刚成婚就护成这样,你到底多迷他?” 朝黎摇摇头,一脸调笑道:“像你这种一百多年还没喜欢上过别人的人,自然不懂。” “行行行,你十八岁就成了亲,你厉害,别人都比不过你行了吧。”万俟霜凑到他身边,“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家仙君没跟着你来,你心里确定一点都不难受?” “失望有一点,但难受不至于。”朝黎笑道,“而且他现在指不定正躺在床上想我呢。” 话音刚落,不防间,擂台上突然出现了意外。 暮云棠在台下见她辛辛苦苦培养的死士被当狗一样打,简直气疯,竟然一时没把控住,突然插手,阴了余甘一下。 强劲的刀刃劈来时,余甘迅速腾手化解,但还是被击中了脸,黑色的鬼面咔嚓便裂开了。 咣当——面具坠落的那一刻,暮云棠看着余甘的脸,一时定住,忘记了出招:“玉、玉凉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da C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黑衣黑刀,墨色长发束在脑后,风华绝代的脸上自带一抹举世无双的冷淡与绝艳。 不止暮云棠,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朝黎瞬间站起,走了过去,看见余甘那张同玉凉蘅一模一样的脸时,反手拔出身边侍从的刀,刀尖直指余甘:“何方妖孽,竟敢假扮我家仙君。” 余甘撩起眼皮,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中露出一丝茫然。 朝黎冷冷看着他:“别以为你幻化的如此像,本皇子便看不破。” 暮云棠在一旁皱眉道:“我幽界一族的眼睛能看破幻术,他若是幻化,本公主以及在场众人怎会看不出来!” 朝黎蔑然瞟了暮云棠一眼:“我幽界一族的眼睛是可以看破幻术,但并不能看破天下所有幻术,堂堂幽界公主,见识竟然如此短浅,也不嫌给我幽界丢人。” “你……”暮云棠一时语塞。 暮逢春摇着扇子道:“朝黎小侄方才所言虽是有理,但本王也曾经跟玉仙君打过招呼,此人不论是长相还是给人的感觉,都与玉仙君别无二差,只怕不是我们看不破他的幻术,而是他本来就是玉仙君本人吧。” 朝黎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听万俟霜说,前些日子刚查出暮重深的失踪与神堕有关,而此刻,若是原本不可能出现在幽界的玉凉蘅突然出现在幽界,而且自身能力并未被明显压制,那无疑就证明,玉凉蘅真如当年无尘那秃驴所言,心魔滋生,成了神堕。 毕竟神若是想安然进入幽界,只有成为神堕一个方法。 而若玉凉蘅是神堕的消息一传出,不论是真是假,都会引起六界掌事人中的不小动乱,指不定还会按照格杀勿论的规矩,集体来讨伐玉凉蘅。 总之,不管余甘是否真是玉凉蘅,只要落下话柄,玉凉蘅便会麻烦缠身,甚至难免一战。 朝黎冷笑:“五叔叔,我家仙君跟我可是吃饭睡觉都在一起的,没人比我更了解他,这个人是不是玉凉蘅,我很清楚。” 暮逢春道:“但你们终究刚成亲,就算吃饭睡觉都在一起,也不过才在一起几日而已。” 朝黎挑眉:“这话五叔叔就说错了,我跟仙君是刚成亲,但早就睡在一起了,早在数月之前,我便已经是他的人了。说句不好意思的,我们不仅吃饭睡觉在一起,就连洗澡,我家仙君也是非要同我一起洗的,他腰有多细,身量多高,皮肤摸起来是什么触感,我都一清二楚。当然,五叔叔至今尚未成婚,这种事情说了你可能也不明白。” 暮逢春实在没想到,朝黎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此等有伤风化的话,一时无言。 余甘冷冰冰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尴尬,耳朵尖微微发红。 “你脸红什么?说的又不是你,”朝黎冷然望着他,眼中杀气难敛,手臂猛地向前一送,刀锋已经划破余甘的脖颈,鲜血顺着破口源源涌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但你最好告诉我,真正的余甘到底在哪里?” 暮敖默默攥紧拳头。 朝黎方才那句话的用意已经不能再明显了,谁都知道,余甘是他派去保护朝黎的,若余甘真是玉凉蘅,那玉凉蘅便是神堕,那自己便是与神堕有勾结,到时只怕自己也难脱身。 而朝黎那么大声的问真正的余甘到底在哪,无意实在为他开脱,意指他派去的余甘另有其人,只不过被眼前这个假的藏了起来而已。 不过,暮敖怎么也没想到,玉凉蘅悄悄派来保护的朝黎的人,竟然是玉凉蘅自己,更没想到,玉凉蘅是怎么安然进入幽界的,莫非真成了神堕? 虽然他很好奇,但此刻该做什么,他还是清楚的。 “在本皇子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公子好生厉害。”暮敖也配合着朝黎演了下去,徒手化出封尘刀,缓步朝余甘走了过去,“方才本皇子已经让人将宴厅周围团团围住,你若是实话实说,本皇子兴许还能大发慈悲,放你一条生路。” 余甘冷声道:“就凭你们,还不配跟我谈条件。” 说着,余甘两指夹住朝黎放在他脖颈的刀,灵力一催,直接震成了几段:“敢跟我动手,就应该做好死的准备。” 话音刚落,余甘突然提刀冲朝黎砍来,朝黎迅速旋身躲避,但余甘出刀太快,直接被刺在了胸口,一刀贯心。 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但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他再补一刀,直接将朝黎捅死。 刀锋没入朝黎心脏的一刹,余甘瞳孔骤缩,手不自觉的从刀柄滑落。 朝黎突然反手握住刀身,猛地往后一撤,又将刀往自己心口多捅了一分:“我家仙君送我的刀,你不配用!” 因为朝黎反应太快,在加上这句别有深意的话,在旁人眼里,并不是余甘松手,朝黎自己捅了自己。而是在被捅了一下后,依旧冒着生命危险,将玉凉蘅赠他的刀夺了回来。 这一幕,将不少在场的官眷夫人都给看哭了。 “谁说男子同男子之间没有真情,一把刀都能如此珍视,可见两人情比金坚。” “先前我还以为玉仙君娶他只是同幽界联姻,不曾想,两人竟然如此相爱!” “就是!而且我素闻仙君对二皇子极其娇宠,怎么会忍心捅他?这个黑心眼的玩意儿肯定不是玉仙君!” “对!玉仙君不可能会对二皇子动手,这个肯定是假的!某些人长个脑袋是显个儿高吗!简直比猪还笨!” …… 此刻,朝黎看着眼圈通红的余甘,皱眉使了个眼色,让他快走。 余甘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掐诀凝咒,化为黑气消散消失了。 “去拿续命丹来。”暮敖迅速将朝黎扶起,正要帮其疗伤,朝黎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小声道:“兄长,可否让围在外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跟他动手?” 虽然那些人根本不是余甘的对手,可一旦打起来,余甘手中的黑剑灵力便会暴露他是神堕的身份。 “他真的是……”先前,暮敖还有些怀疑余甘到底是不是玉凉蘅,可见朝黎如此态度,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你放心,我方才只是配合你演戏,外面根本没有人,倒是你的伤,看起来很重。” 朝黎轻笑了声,抓着暮敖的手放在自己被刺伤的胸口。 暮敖不知他此举何为,催动灵力试探之后,愕然。 他亲眼见刀刺了进去,怎么只是轻微的皮外伤?内脏不仅完好无损,还像是被一股奇怪的灵力保护着。 朝黎用唇语道:“别露馅了。” “你们夫夫二人还真是……连我都骗了。”暮敖凝聚巨大灵力,敛去脸上的无奈,十分凝重的推至朝黎伤口,仿佛朝黎真的受了很重的伤。 不过,也正因为大家都以为朝黎受了很重的伤,所以大家都笃定,那个余甘并不是玉凉蘅,就连暮逢春等人,也这么以为。 而且,余甘走的太快,且现场出招时所留下的都是朝黎破月刀的痕迹,并没查出任何神堕之力,故而,暮重深是否是他所带走,还有待查证。 夜里,皎洁的月光照进卧房,朝黎在床上翻了个身,单手支头,冲门口笑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话音刚落,黑气凭空涌现,进而化成了一个人。 黑衣黑剑,肤白胜雪,琥珀色的眸子颤动着,眼圈血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朝黎嗤了声:“玉凉蘅,你这样子太怂了,搞得刚被人欺负过一样。” 玉凉蘅拂手在外罩下结界,走到床前:“你怎么就确定那是本君?” 毕竟当时的他,可是浑身上下一丝仙气都无,反倒邪气四溢,不似神,倒似妖魔。 任凭谁看见他这副样子,都会怀疑一下,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玉凉蘅吧。 “应该是对我家相公的直觉吧,毕竟是一张床上睡过,第二天还让我下不来床的人,总是比别人更敏感些。”朝黎从床上坐起,弯眼笑道。 玉凉蘅坐到他身边,伸手摸了下他的头:“伤还好吗?” 朝黎抓着玉凉蘅的手,探进自己的衣裳里:“你说呢?” 来幽界之前,玉凉蘅怕他出事,先给他下了保命咒,一旦出现意外,咒术便会瞬间护住他的心脉,保其无恙。 玉凉蘅冷冷道:“不是演戏么,为什么不躲开?” 其实,朝黎将刀横在他颈间时,他便知道朝黎是在演戏了,可他没想到的是,他明明故意将刀刺偏,朝黎却故意撞了上去。 朝黎歪头靠在玉凉蘅怀里:“我若是不受伤,且不受重伤,他们不会相信你不是玉凉蘅的。毕竟他们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都知道,你废那么大周章娶我,搞得六界人尽皆知,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必然不凡,你是不会伤我的。” 而舍得将自己伤那么重,一刀贯心的人,便绝不会是玉凉蘅了。 “嘻嘻,”朝黎笑道,“吓傻了吧?是不是当时看见我流血,一瞬间都忘记你在我身上下过保命咒了?” 玉凉蘅皱眉:“既然知道,何必还问?” 朝黎伸手勾了下玉凉蘅的下巴:“我乐意。” 玉凉蘅攥住他不老实的手,严肃道:“你就不问问本君,为何成了这副样子?” 朝黎一愣,旋即笑道:“你这副样子怎么了?我觉得比穿白衣服还要好看,更迷人。” 玉凉蘅冷冷道:“本君在很认真的问你。” 朝黎敛去眼中笑意:“我也在很认真的回答你。” 玉凉蘅又不是傻子,堂堂先天神,若是有一点办法,谁愿意变成这种神不神,妖不妖,魔不魔的样子。 既然是无可奈何,那又有什么好问的呢?毕竟若是再重来一次,还会是相同的选择。 “而且,”朝黎眼睛突然又弯成了小月牙,一脸撒娇道,“人间不是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嫁都嫁了,就算再不喜欢你这副样子,不也晚了么,毕竟浑身上下都被你看过摸过亲过,清白早就没了,就算改嫁,也找不到好的下家。” 原本满怀心事与担忧的玉仙君额角突突跳了一下:“你说谁是鸡,谁是狗?” 朝黎无辜的眨眨眼:“你啊。” 玉仙君:“……”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隔壁码完,再来改错字。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溯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da C、38062130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晋江原创 下一刻,玉凉蘅直接把朝黎按在了床上:“你很狂啊。” 朝黎挑眉:“这不都是夫唱夫随,跟相公你学的么。” 玉凉蘅吃软不吃硬,闻言,心中怒去瞬间消散:“算你嘴甜。” 说着,玉凉蘅伸手捏了下朝黎的腰,朝黎不禁闷哼一声,拍开玉凉蘅的手:“别闹,兄长派人在外面看守,万一被听见了又是麻烦。” “本君知道。”玉凉蘅今晚也没打算弄他,翻身上床,把朝黎拉进了被窝,“今晚让你受委屈了。” 朝黎不解:“委屈?” 说实话,他只知道今晚玉凉蘅差点惹麻烦,还真没意识到自己受了什么委屈。 玉凉蘅沉声道:“本君偷偷跟来,原打算保护你,替你出气的,不曾想,今晚暮云棠那么羞辱你,本君竟然没把她打死,不就是让你受了委屈吗?” 朝黎失笑,原来如此,不过:“你一个人将暮云棠费尽心思养的死士打的如此狼狈,已经算给我出气了,不委屈。” 玉凉蘅揉着朝黎松软的头发:“这还不够,只要是欺负过你的,都是要死的,一个不留。” 朝黎眉头一蹙:“你这话说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心魔控制了。” 虽然玉凉蘅是个杀伐决断,睚眦必报之人,但也不至于如此凶狠,顶多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 玉凉蘅冷冷道:“你放心,本君没有心魔,不会被控制。” 朝黎一愣:“我虽然活的短,但见识不少,如何也能分清你现在是神,还是神堕。而神堕便是神滋生心魔之后,神格堕落而成的,你既然成了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没有心魔?” 玉凉蘅抓着朝黎的手从自己胸口,一路探至丹田:“解释无用,你自己感受一下便知。” 朝黎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催动灵力,竟然发现玉凉蘅体内当真没有一丝心魔存在的迹象:“这怎么可能?” 难道古籍记载有错?这也不该啊,毕竟先前出现了那么多神堕,无一例外皆是如此,为何独独玉凉蘅不同? 玉凉蘅捏了下他的鼻尖:“本君的堕神之法,同旁人有所区别,故而本君并未滋生心魔,这也是这段日子依旧可以以先天神的身份继续行走六界,且不被看穿的原因。” 朝黎皱眉:“堕神之法,除了被心魔侵蚀神格之外,就是自己主动舍去,难不成你是……” 话说一半,朝黎突然说不下去了,古书记载,若是先天神主动舍弃神格,最后的结局可是万劫不复,如果玉凉蘅当真是主动舍弃神格,才成了这副样子,那他是为了什么? “别瞎想,本君堕神只是个意外,并不在寻常的两种方法之列。”玉凉蘅淡淡道。 朝黎追问:“那你到底是怎么堕神的?” 玉凉蘅沉默片刻后,抱着朝黎:“本君不想骗你,但你若执意相问,本君也不会说出真实的原因,故而你还是不要问了。” 朝黎定定看着他,心中突然有个不好的想法:“是……为了我吗?” 玉凉蘅失笑:“你也太会想了,本君自从与你相识,便日日同你在一处,现今连睡觉都在一起,若是为了你而堕神,这么大的动静,你会不知道?” 朝黎想了想:“也是。” “那你堕神之时,痛苦吗?”他问。 玉凉蘅素日漠然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苦笑,淡淡道:“当时有更让本君痛苦之事,故而这种体肤之痛,并算不了什么。” 朝黎没说什么安慰的话,毕竟有时候再多的安慰之词,都不过是浮光掠影,无法感同身受,也无法分担对方承受过的痛苦和折磨。 他伸手搂住玉凉蘅,往其怀中蹭了蹭:“你这臭男人,该不会是为了哪个姑娘或者公子才堕神的吧?” 玉凉蘅原本心中有些压抑,但听见这句话,那些随着记忆而来的压抑感瞬间消散:“本君今日才发现,你怎么如此喜欢吃醋?你是醋精吗?” 朝黎冷哼:“若不是你长的太好看,容易招蜂引蝶,我会这么爱吃醋?” 玉凉蘅呵呵:“别人都可以说本君招蜂引蝶,但就你不可以。你知道你同本君成亲那日,我半月湾多少女子在家中哭的不成样子,若不是本君提前下令,让她们家人提前在屋子外面设下隔音结界,本君迎娶你之时,只怕不是一路鸣的不是琴瑟之音,而是百人哭丧了。” 朝黎:“那我又不是故意的。” 玉凉蘅:“就算你不是故意的,日后也给本君注意点,本君九百多年,才成了一次亲,你不能拆本君的台。” 朝黎:“我出生之前那九百年,是你自己不成亲,又不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孤家寡人的。” 玉凉蘅十分有理有据道:“本君那还不是为了等你?本君若是早早成婚,你现在就成人间的男妾了,要名分没名分,要体面没体面,本君的正房还天天找你麻烦,每天骂你小妖精,只会勾引本君,懂吗?” 朝黎不想跟他就这个问题说下去了:“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年纪太小,出生太晚,耽误了玉仙君您,对不起!” 玉凉蘅额角突突一跳:“你别这么阴阳怪气。” 本君身上起鸡皮疙瘩…… 朝黎笑了声,扒开玉凉蘅的衣襟,雪白的指尖划过玉凉蘅胸口漂亮紧致的纹理:“我就喜欢对你阴阳怪气,你不喜欢?” 玉凉蘅想起他扮做余甘这几日,朝黎那近乎冷酷的样子,眼神不禁软了下来:“喜欢,不管你怎么做,本君都喜欢。” 上辈子,他虽然同朝黎一起在半月湾生活了两年,可他却一直没见过如此冷酷,脾气如此阴诡的朝黎。 他一直以为,他家小野猫单纯的让人难以想象,不曾想,只是自己了解太少而已,他家小野猫分明是冷酷的让人心疼。 幽界之人对他虎视眈眈,他若是再同在自己面前那般单纯柔软,只怕早就尸骨无存了。 不过,这样很好,因为这样一来,只有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只有自己能让他放下所有戒备,完全依靠与信任。 “真肉麻。”朝黎在玉凉蘅唇上吻了一下,“明天一早,兄长会来看我,然后亲自将我送出幽界,你在这儿睡一会儿,五更之时便走,然后在幽界入口接我。千万别露馅了。” “知道了。”玉凉蘅沉沉的声音流入朝黎耳边,朝黎浑身一麻,轻笑了声。 两人刚睡去,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朝黎幽幽醒来,对玉凉蘅嘘了一声,撤去玉凉蘅的隔音结界,冲门外看守的侍从道:“深更半夜,怎有兵甲之声?” 侍从:“回二皇子,方才有人聚众前往荒骨岭一带,大皇子正派人过去阻拦。” 朝黎旋即翻身下床,小声对玉凉蘅道:“我出去看看。” 玉凉蘅:“我同你一起。” 朝黎:“你目标太大,会被发现的。” “本君自有办法。”说着,玉凉蘅拿出一只木头人,掐诀凝咒,直接缩进了木头人体内,尔后扒着朝黎的衣服,钻进了他胸口衣襟。 朝黎被他弄得一阵痒,险些没笑出声:“我先前怎么不知,相公你竟还会这招?” 木头人玉仙君冷声道:“你这是什么语气?” 朝黎摇手:“没什么,就是单纯觉得你有些猥琐。” 玉凉蘅:“……” 果然是成了亲的男人最先学会的就是蹬鼻子上脸,这才几天,已经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等回了半月湾,一定要好好治治他,不然还造反了。 朝黎把玉凉蘅又往怀里塞了塞,叮嘱他不要乱动之后,便出门了。 侍从带他刚出吞阳殿,便遇上了行色匆匆的万俟霜。 询问之下,方知就在子时,原本驻守幽界皇城的幽兵被人控制,集体前往荒骨岭,各地哨卡拦不住,万俟霜便奉暮敖之命,前去支援。 “我同你一起。”朝黎道。 万俟霜皱眉:“你昨夜刚受过伤,还是好好休息,这边有我。” “没事。”朝黎拂手化出破月刀,执意跟了上去。 归宁宴上,玉凉蘅刚闹过乱子,子时又发生此事,保不准是谁人居心叵测,筹谋的计划,他必须要弄清楚才是。 两人来到荒骨岭时,只看到暮敖所带领的幽兵守在断崖口,并没见什么受控之人。 “兄长,这是怎么回事?”朝黎问。 暮敖站在断崖口,目光森然望着百丈崖下的滚滚红潮,冷声道:“我本来以为那些被控之人是要聚众作乱,不曾想,追过来时,他们集体跳了下去。” “一共多少人?”朝黎问。 暮敖:“三百戍城精英。” 朝黎四下看了眼,并未见那几个叔叔的人,才放心道:“此事如此突然,会不会是暮天骄他们做的?” 暮敖摇头:“这些戍城精英中,也有他们不少亲信,应该不是他们所做。” 其实朝黎也明白,暮天骄他们虽然不择手段,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们不可能会为了削弱暮敖的兵力,而做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 不过:“若不是他们,那又是谁?” 朝黎刚说完,暮敖便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兄长,”朝黎知道暮敖这个眼神什么意思,“我保证,不是他干的。” 暮敖:“为兄也知道不是他,但难保别人不会这么以为,毕竟虽然昨晚你的行为让绝大多数人相信,那不是玉凉蘅,可这世上最不缺的手段就是颠倒是非。你有充分的理由证明他不是,那别有居心之人便也有充分的理由证明他是,这与事实无关,只看怎么做更对他们有利了。” 朝黎颔首:“我知,但旁人怎么想无妨,兄长不要这么想便是。” 暮敖挑眉:“我自然不会,且不说他是你的相公,就算他不是,我也不会傻到跟他为敌,或者去利用他,我还没那么想死。” 如今的六界,跟玉凉蘅打交道最多的,暮敖自认只有自己了。 其他人虽然知道玉凉蘅心狠,但却不知,玉凉蘅心狠到能豁命,若是触了他的底线,被千刀万剐都是轻的。 便在此时,朝黎胸口一痒,不自觉伸手捂住。 暮敖还以为他是昨夜伤口复发,连忙道:“此地有我便可,你回去休息吧,至于你家仙君,我会让人散播消息,证明他昨夜在半月湾的。” 朝黎摇手:“没事没事,只是刚才有一只小虫子爬了进来,刚才已经弄出来了。” 暮敖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 朝黎尴尬笑了声,连忙转移话题道:“兄长,我想下崖底看看。” 暮敖皱眉:“崖底全是红潮水,凶险非常,你不能下去。” “那好吧。”朝黎很快便妥协了,之后从怀里掏出木偶蘅,然后戳了下他的鼻子,随手就扔进了崖底的红潮。 暮敖一愣:“那是什么?” 朝黎挑眉无所谓道:“那是我家仙君送我的木头人,不想要了,扔了吧。” “……”暮敖扭头看了那早被红潮水淹没的木头人,失笑,“也就只有你敢这么扔他的东西了。” 朝黎笑了声,便转身走了。 这边,红潮之下,木偶蘅脸皮气的发颤,他只是说让朝黎想办法把自己送下来查探情况,没说让他直接把自己扔下来啊! 真是反了,反了,反了! “阿嚏——”朝黎打了个喷嚏。 暮敖关切道:“晚上没盖好被子吗?” 朝黎摇头:“没有,可能是某人想我了吧。” 暮敖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笑了笑:“你跟仙君的感情还真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da C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两人离开后,暮敖留下一批人在荒骨岭断崖旁等候。 次日天光熹微,木偶蘅才满脸怒气的从红潮水中越出,偷偷爬上岸…… 待吃过早饭,暮敖带着朝黎刚出结界,看见脸色乌黑的玉凉蘅时,颇是不解:“你跟玉仙君闹矛盾了?” 朝黎摇头:“没有啊。” 暮敖:“那他怎么这副脸色?还一直瞪你。” 朝黎一脸无辜的看向玉凉蘅,弱弱道:“相公,你瞪我作甚?” 朝黎的语气撒娇气过于浓重,暮敖有些吃不消,攥拳干咳了一声。 “没瞪你,本君在瞪你哥。”玉凉蘅冷飕飕的目光移到暮敖身上。 事情转折太过突然,暮敖茫然失笑,他又不瞎,方才很确信玉凉蘅就是在瞪朝黎,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玉凉蘅冷冷道:“暮敖,本君听闻昨夜归宁宴上出了意外,暮云棠恶意中伤朝黎,中间还出现了冒充本君之人,可是真?” 暮敖毫不掩饰的颔首:“不错。冒充仙君之人,本皇子已经着手去查,至于暮云棠,好歹是我幽界之人,还望仙君给她一个机会,若是下次再犯,我必当带着她亲自前往半月湾请罪。” “好。”玉凉蘅冷声应下,之后便带着朝黎走了。 待完全离开幽界边境之地,玉凉蘅终于忍不住了。 “朝黎,本君发现你的胆子是真的大。”冷不防,玉凉蘅就咬牙切齿的来了这么一句。 朝黎一脸单纯的眨眨眼:“相公,我又怎么了?我发现你最近对我意见很大啊?” 玉凉蘅愕然:“你数数这几日所发生之事,到底是本君对你意见大,还是你对本君意见大?都敢把本君直接往红潮坑里扔了,你以后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朝黎无辜道:“分明是你说要下去查探情况,让我想办法把你送入红潮之中。” 玉凉蘅:“所以你就直接把本君扔了下去?” “可当时也没办法啊,兄长不让我下去,我能怎么办。”朝黎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圈都红了,眸中蒙上一层薄薄水雾。 纵然草仙君满腹委屈,但见朝黎这副模样,也实在不忍心再发脾气了:“本君就是随便问问,并没要质问你的意思。” 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把朝黎哄好,玉凉蘅才觉得莫名其妙,这件事明明是朝黎对不起自己,最后怎么演变成自己承认错误,去哄他了? 良久,他才反应过来,一脸想死的表情:“你耍本君?” 朝黎噗嗤笑道:“你刚看出来啊,你好笨。” 玉凉蘅拳头攥的嘎吱嘎吱响:“很好,长胆子了是吧,你等着,回去本君再好好收拾你!” 朝黎心虚道:“你打算怎么收拾我?该不会要打我吧?” 玉凉蘅阴恻恻道:“你猜。” 看见玉凉蘅的表情,朝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本来想逗一下玉凉蘅的,眼下来看,貌似逗过头了。 而且,其实当时把玉凉蘅直接扔进红潮水,也并非完全是开玩笑,毕竟当时也着实想不出更快更好的办法送他下去了。 但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回到半月湾后,朝黎直接被玉凉蘅拖进了寝殿。 “玉凉蘅,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怕。”朝黎一脸可怜的眨巴着眼。 不过,已经吃过几次教训的草仙君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不仅无视了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反倒抽出他后腰一直别着的红鱼匕首,轻轻划开了他的衣裳:“本君就喜欢你怕本君的样子,有风情,让本君更想对你做那种事。” 朝黎默默退到桌子边:“你你你好变态啊。” 玉凉蘅冷哼一声:“这不是被你气的吗?你自己点的火,自己来灭,天经地义。” 说着,玉凉蘅两手按着桌子,把朝黎捆在了怀中,并欺身在他径间滑动的圆润喉结上甜了一下。 一道强烈的酥麻感混杂着玉凉蘅的气息传进朝黎身体,他感觉浑身都软了。 “我们还有正事没说,你到底在红潮之下发现了什么?”朝黎企图岔开话题,但还没说完,玉凉蘅直接把他抱到了桌子上。 “真想知道?”玉凉蘅用刀尖轻轻划开朝黎大退内侧的衣料。 朝黎一动不敢动:“想。” “那就先让本君开心。”玉凉蘅顺手摘下发带,将朝黎双手捆在朝黎背后。 朝黎察觉不对劲:“玉凉蘅你干什么,我身体还没好!” 玉凉蘅没说话,只是掌心凝结黑气,从朝黎心口输了进去。 先前,玉凉蘅给他输送的都是先天神一脉的灵力,故而对朝黎身体伤势的帮助并不明显,只能算作保命,但神堕之力进入体内后,朝黎感觉他仿佛回到了上辈子灵力最强的时刻。 “三百年灵力,够你跟本君好好做一次了。”玉凉蘅拂手在外张开结界,挡住了浑身散发的神堕邪气,但诡异的黑色妖纹却从雪白的领口处探出,渐渐生长至耳根,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血色,整个人都跟先前完全不一样了,但…… 朝黎躺在桌子上,看着已经堕化的玉凉蘅,心竟然比看见之前的玉凉蘅跳的还要快。 “三、三百年的灵力,就为了跟我做一次,值吗?”朝黎胸口的衣裳已经被玉凉蘅割的乱七八糟,雪白的皮肤若隐若现,雪肌点蕊,小桃花一样的颜色,亭亭玉立。 “当然值。”玉凉蘅手一动,掐了一朵小花蕊,“为了你,什么都值。” 一炷香后,朝黎真的不能再庆幸,还好自己是一只猫,一只身体奇软的猫,不然躺在桌子上,挺身劈叉的动作还真做不出来,指不定前夕还没做完,腿先折了。 “玉凉蘅你轻点儿,真的很疼!”汗水顺着皮肤不断往下流,空气中裹杂着一股令人兴奋的味道,朝黎后背贴着桌面,泪水不经意便从眼角滑了下来。 但草仙君早已被自己觊觎许久的美色冲昏了头,看见朝黎哭,不仅不心疼,甚至更加兴奋,小仙君又胖了一圈,身量也再次突破极限。 “真是个妖精。”见朝黎后背被硌红,玉凉蘅终于将人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朝黎原以为玉凉蘅终于罢休了,但没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恐怖的开始。 从白天,到夜晚,从夜晚,再到黎明。 朝黎终于切身体会到,玉凉蘅这先天第一神|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堕神之后,三百年的灵力竟然能让他撑着没死……太可怕了。 次日黄昏,寝殿门外。 顾淼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从幽界接来的密信,有点绝望,这么久还没起床,他家仙君昨日到底多猛啊! 直到月上梢头,紧闭的殿门才缓缓打开,不过只有玉凉蘅一个人走了出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玉凉蘅问顾淼。 顾淼闻声连忙转身:“回仙君,暮敖皇子来信,幽界出事了。” 玉凉蘅看过顾淼呈上来的密信之后,眉头轻皱了下,面若寒霜道:“本君先去给阿黎熬点粥,你让人给暮敖传信,一个时辰后,来芳心殿。” …… 一个时辰后,芳心殿。 “阿黎呢?”暮敖见只有玉凉蘅一人过来,不解道。 “他累了,已经休息了。”玉凉蘅淡淡道,“言归正传,幽界众人集体跳崖,殉命红潮之事,你怎么看?” 继前夜之后,昨夜又有三百名幽界精英死在了红潮水中。 暮敖:“那些跳崖之人,都被一种奇怪的咒术给控制住了,完全失去了意识,本皇子怀疑,控制他们之人同与暮重深联系的神秘人有关。” 玉凉蘅冷冷道:“阿黎说,你已经知道了本君的身份,那本君也不瞒你。暮重深就是本君抓走的,本君原想从他口中问出神秘人的一些线索,但他决口不提,至今尚无所获。” 暮敖一愣,旋即失笑:“知道你已成神堕那一刻,本皇子就应该想到,暮重深是你抓走的。” “既然阿黎跟本君保证,你对本君没有恶意,那本君也看在阿黎的面子上,卖你一个消息。”玉凉蘅倒了杯茶,“你幽界红潮水下,有东西。” 暮敖不解:“什么东西?” 玉凉蘅摇头:“不清楚,但本君偷偷去红潮查探时,发现红潮水底有一股奇怪邪力,此邪力非同小可,说是它控制你幽界之人集体跳崖,也不无可能。” 暮敖:“仙君不是能调动红潮之水么,连您也不清楚?” “这正是本君接下来要说的,”玉凉蘅眸光一凛,冷然道,“当年的红潮水,本君确实能调动,但现今的红潮之水,已经被那股邪力所改变,完全脱离了本君的掌控,本君潜入水底之时,若不是早有防备,险些也被灼伤。” 暮敖捏紧杯子:“若真如仙君所言,红潮水已经被邪力炼化,那若邪力之源对我幽界抱有敌意,我幽界岂不是面临灭族之危!” “不错。”玉凉蘅毫不避讳道。 暮敖眼中阴戾之气盛盈:“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是以制衡为存世之理,定然有办法挽救的。” “话虽如此,但想挽救也绝非易事。”玉凉蘅炖了片刻后,冷冷道,“既然你来了,本君恰好有另一事相求,若是你能答应本君,他日幽界若有需要,本君万死不辞。” 能得到玉凉蘅一个“万死不辞”的承诺,暮敖倒真好奇,他到底要求自己什么事:“且说。” 玉凉蘅:“在此之前,本君要先告诉你一件事,朝黎他……其实命不久矣。” 暮敖愕然:“仙君莫要开这种玩笑。” “本君是不是开玩笑,你心中清楚。”玉凉蘅认真道,“本君当初执意要杀那三名逃犯,其实就是为了夺取灵力,给他续命,并拖延时间,找到能真正治好他的药引。可现在,事情有变,本君的身份意外暴露,虽然现在起疑的人不多,但过不了多久,依旧会人尽皆知。在那之前,本君必须要找到药引,本君等不到遥天镜追踪到魇师了。” 暮敖:“阿黎他到底怎么回事?” 玉凉蘅道:“具体的恕本君不能详说,你只要知道,他心脉被封,若不在续命灯燃尽之前解封,他就会死。” 暮敖沉默了半天,才沉声道:“那仙君打算怎么办?” 玉凉蘅:“阿黎的药引是一个人,那个人本君也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本君知道,他一直都很想杀阿黎。” 暮敖:“一直想杀阿黎的话,难道是暮重深?” “不是,另有其人。”玉凉蘅,“但本君若是一直在阿黎身边,他便没有下手的机会,所以,本君打算再入一次世,给他提供一个杀阿黎的机会,引蛇出洞。” 作者有话要说:干杯,喝汤! ps:本文正文九十四章(不含番外),大概还有二十来天结束,但还是希望大家不要养肥QAQ,或者不要养着养着把我忘了,为爱发电,也很卑微的~~~两千八百收藏,均订不到200人,24小时新章点击七八十(想不到吧,哈哈哈哈,我一开始也被吓到了。)一天码三千,赚不到五块钱,如果不是兼职,我觉得我得饿死噗——榜单还一直在轮空,因为喜欢角色,所以一直坚持着。所以,能不养肥的小可爱们,请追一下连载吧,来一点温暖哈哈哈哈哈!撒泼,打滚儿,日更日更欢迎您~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da 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沙雕霸总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暮敖不傻,听到这里,已经明白玉凉蘅言外之意了:“仙君想让本皇子照顾朝黎?” 玉凉蘅颔首,十分认真道:“不错。” 虽然上辈子,他就是为了帮朝黎拿往生石,才将朝黎托付给暮敖,自己偷偷入世,故而才间接造成了朝黎最后惨死的结果,既然能重来,他本不愿再这么做,但眼下情况貌似逼他非此不可。 眼下,魇师踪迹全无,朝黎神识内的续命灯也撑不了多久了,而且一直用续命灯吊命,并非长久之计,还是要赶快找到上辈子真正杀死朝黎的凶手,尽快完成重生之法方是要紧。 只是……上辈子发生了那种事,他真的很怕,这辈子会旧事重演。 暮敖:“此事阿黎知道吗?” 玉凉蘅:“刚决定,还没告诉他。” 暮敖轻笑:“本皇子觉得,你不是没告诉他,而是不知道怎么说吧。” “你一定要揭穿本君吗?”玉凉蘅冷冷道。 暮敖摇头:“仙君想多了,本皇子只是想开解仙君两句,其实,阿黎他对仙君的感情很单纯,他也是个极其通透之人,仙君若是跟他实话实说,他不一定会反对。” 谁都知道,神入世成为凡人,是很危险的历练,一旦归位之时出了意外,直接陨落都有可能。心爱之人为了自己,舍身犯险,谁心中都会有负担,都会抗拒,但也并非绝对吧。 “不管怎么说,本皇子相信阿黎会给出仙君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暮敖轻笑。 玉凉蘅皱眉:“何出此言?” 暮敖摆摆手:“本皇子也不知道原因,应该是作为兄长的直觉吧。” 玉凉蘅冷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本皇子也只是提一下建议,并不是非要仙君这么做,你们二人的事,最后还是你们自己解决,本皇子就不多掺和了,”暮敖笑道,“不过这个交易,本皇子做了,阿黎我会帮仙君照顾好。但是,有一件事仙君应该也要明白。” 玉凉蘅:“何事?” 暮敖:“近日本皇子派出的线人来报,说无尘那边也已经知道了仙君似乎成为神堕的传言,并对此很是上心,鉴于三年前,苦寒江一战,仙君你还是小心为妙。本皇子恐他会趁着你入世之时,对你不利。” 玉凉蘅冷声道:“这一点你就不用了操心了,本君如今已经不是先天神,就算入世,也只是剩下的一半神格入世,本君还有一半的力量,足够应付了。” 暮敖挑眉:“说到这里,本皇子有一事不解,既然是要引蛇出洞,那把戏做足便可,何必真的要入世呢?” 玉凉蘅:“虽然不知那人是谁,但本君可以确定,他是很了解本君之人。故而,本君这出戏不止要做足,还要做真。” 暮敖失笑:“六界之内,很了解仙君之人不算多,仙君此刻心中已经有了怀疑之人,不是吗?” 玉凉蘅揉了揉眉心:“是有了怀疑之人不假,但也只是怀疑,有些事情尚不明了,也没有证据。” 暮敖不解:“仙君做事,日常不走章法,怎么到了这种事情上,反倒讲求起证据了?” “这是本君的事。”玉凉蘅漠然道。 待事情平息之后,他想跟朝黎安安生生的好好活着,不想被世俗谴责,不想被仇人追杀。他,不想乱杀人,不想招仇恨,不想惹众怒,毕竟他若是做了这种事,朝黎会陪他一起受罪。他不想这样。 玉凉蘅话已至此,暮敖也不再多问:“仙君心中有数便可,只是最近幽界红潮之事分走了本皇子不少心力,本皇子只能保证阿黎不死,但不敢保证阿黎中间不会出什么意外。” 虽然暮敖看重血脉,但他也是一族之主,此刻因为幽界精英莫名殉命红潮之事,幽界人心惶惶,纵然心有不舍,但孰轻孰重,暮敖还是掂量的清。 玉凉蘅也理解他:“你放心,本君给阿黎渡了本君的三成灵力,他有能力自保,你只要保他不死便可。” 朝黎是幽界之人,就算暮敖没有办法救他,但若是到了危机关头,暮敖还是可以用血脉之力保朝黎一条命的。 不论如何,他这一走,将朝黎托付给暮敖,是最妥善之策。 暮敖走后,玉凉蘅一进寝殿院子,便见朝黎坐在树下托着脸等他。 玉凉蘅走到他身边,轻轻揉了下他的头发:“怎么没多休息一会儿?” 朝黎歪头靠在玉凉蘅腰际,抓着他的衣带,一边玩一边道:“再睡脸都肿了,想出来透透气。” 玉凉蘅冷冷嗯了声。 “听说兄长方才来了?”朝黎,“他来此何事?” 玉凉蘅将幽界红潮之事说了之后,没等朝黎做评论,便道:“你的续命灯撑不了多久了。” 这段时间过得太开心,朝黎差点都忘了自己命不久矣这件事了,闻言失笑:“这么快么?” 玉凉蘅:“本君已经找到了彻底救你的方法。” 朝黎眼睛一亮,仰脸天真道:“真的?” 玉凉蘅温声道:“是啊,不过,这个方法需要一个特殊药引,往生石。” 朝黎不解:“往生石……是入世神归位之时,凝结而成的那个往生石吗?” 玉凉蘅点点头:“不错。” “且不说神入世极其危险,单就你现在的身份,还能入世吗?”朝黎弱弱道。 玉凉蘅:“只要掩去邪气,还是有方法的。” 朝黎攥紧拳:“可听人说,神归位很危险,稍不留神就会死。” 玉凉蘅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阿黎放心,本君剩下的那一半邪力会保护本君,本君不会出事。” 朝黎将信将疑:“真的?” 玉凉蘅严肃又认真的点点头。 但纵然如此,朝黎还是不放心:“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玉凉蘅捏了下他的鼻尖:“不会让你当鳏夫的。” 说着,玉凉蘅从身上拿出一只木偶人,递给朝黎:“这个是本君的本命木偶,送你了,若是你有什么意外,本君随叫随到。” 朝黎看着这只跟上辈子一模一样的木偶人,嘟嘴:“你原身不是根草么,为什么本命是只木偶?” 说实话,玉凉蘅很讨厌别人提他的原身,毕竟连只破妖,原身不是大树,就是大鹏,就他,堂堂先天神,是借一根破草幻化出的实体。 但他最后,还是没跟朝黎计较,毕竟是自己的男人,得宠一点:“因为本命草在木偶身体里,故而就叫本命木偶了。” “这可是本君的命根子,如果本君出了意外,是可以救本君性命的,反之,若是它出了什么意外,本君也就活不成了。”玉凉蘅垂眼看着他,傲然道吗,“本君这是把命都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护着,别让本君失望。” 朝黎愣愣看着手里的木偶,现在才知,这东西原来对玉凉蘅如此重要,还好上辈子他一直很小心的保护者,若是不慎打碎,那玉凉蘅岂不是就死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确定要给我?”虽然在发问,但朝黎下意识就把小木偶暗搓搓塞进了袖子里。 既然这么重要,他一点都不想还给玉凉蘅了。 玉凉蘅冷漠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笑意:“嗯,确定给你。” 朝黎:“那我勉强就收下吧。” 玉凉蘅:“那你同意本君入世了?” 朝黎并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爱我吗?” 玉凉蘅茫然:“自然是爱。” 朝黎:“那若是我死了,你会痛苦吗?” “痛不欲生。”玉凉蘅顿了顿,“而且本君先前说过,你生,本君陪你一起生,你死,本君陪你一起死。” 朝黎浅浅笑道:“我也爱你,我不想让你痛不欲生,更不想让你陪我一起死,所以,答案不是只剩最后一种了么。” 只要有一点希望,我想让我们一起活。 玉凉蘅失笑:“果然跟你哥哥说的一样,阿黎你总能给出本君意想不到的答案。” 朝黎抱住玉凉蘅,切了声:“你好歹是我相公,竟然还没一个到现在林林总总也没见过几面的兄长了解我,我真的怀疑,你说爱我是不是骗我的?” “就算本君骗你,有了昨夜之事,你的身子也已经被本君弄脏了,你也走不了了。”玉凉蘅一本正经,说的跟真的似得。 朝黎一拳打在玉凉蘅胸口:“人渣!” 玉人渣眼神一凛:“你再骂本君人渣,信不信本君让你七天下不来床?” 两天不下床,朝黎已经有阴影了,而且到现在都无法直视屋内的桌子椅子,这要真弄七天,不得弄死他啊! “你就会拿这个威胁我。”朝黎翻了个白眼,“你小心我死缠烂打以死相逼,不让你入世拿往生石救我,然后陪我一起殉情。” “……”玉凉蘅真的不太明白,这种事情竟然也可以拿来威胁自己,而且自己竟然真的被威胁到了。 朝黎:“你一直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认真的。” 玉凉蘅慢慢走近他:“本君原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你了,但现在发现,你身上貌似还有很多本君想不通的事。” 朝黎:“所以你想干嘛?” 玉凉蘅:“本君想试试若是真让你七天不下床,你会不会真让本君陪你一起殉情。” 朝黎震惊道:“我很虚弱的!你不能拿我的性命开玩笑!” 玉凉蘅:“你放心,本君渡给你的那三百年灵力很持久,你现在一点都不虚弱,就算再过分一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本君马上入世,好久不能跟你做,如果不事先尽兴一下,本君怕自己还没归位,就先被憋死了。” 朝黎:“!!!” 作者有话要说:我爱你们!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Ada 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守黑 10瓶;38062130 9瓶;玟澜 3瓶;我心属苓、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晋江原创 朝黎尚未缓过神,便被玉凉蘅打横抱进了卧房。 一夜之后,朝黎不得不承认,玉凉蘅输送给自己那三百年灵力当真管用,虽然腰背依旧有些酸痛,但被玉凉蘅折腾一夜,竟然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 而且,玉凉蘅在这方面的技术,已经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单单是一个吻,朝黎浑身便软成了一滩水。 次日,朝黎两只眼睛肿的老高,一副被狠狠蹂|躏过的可怜样儿。 顾淼看见他出门,差点以为玉凉蘅对他动了粗,最后知道原因,默默走开了。 玉凉蘅做事,从来都是雷厉风行,昨日说入世,今日便筹备了起来。 他不想让朝黎担心,便让朝黎在卧房休息,他自己过去安置。 朝黎偷偷过去时,玉凉蘅正在擦那把已经完全成了墨色的草叶剑,顾淼站在一旁,一脸严肃道:“回仙君,冰牢那边依旧没问出任何消息,仙君此行,一定要小心才是,万一那个神秘人意图对您不利,只怕……” 他没说完,玉凉蘅便冷声道:“他的目标不是本君,无需担忧,倒是佛门无尘那边,给本君盯好,别让他趁机闹什么乱子。” 虽然现在大多数人都不相信玉凉蘅已经堕神,但也有不少人相信,所有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既然有人这么说,那必然有迹可循。 顾淼从玉凉蘅这边出去后,便被朝黎拦下了:“顾师兄,有时间吗,我想问你几件事。” 顾淼笑道:“自然有时间。” 朝黎怕玉凉蘅察觉,故意将顾淼带远了些,方才开口:“佛门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动作?” 顾淼失笑:“没有,你多虑了。” 朝黎淡淡道:“师兄不用骗我,你同仙君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仙君让你盯紧佛门,想必那边必然已经有了动作,仙君才会安排你这么做。” 玉凉蘅虽然喜欢未雨绸缪,但唯独对佛门是个例外。 毕竟,在其他事情上未雨绸缪,是为了大事化小,或者在事态发生之前,便将其遏制,可是佛门不同,玉凉蘅厌恶佛门,故而他们的事向来不怎么管,如果出了乱子,那直接动手便是。 顾淼纠结片刻后:“因为上次你跟仙君源陵城一行,仙君跟无尘那和尚的隔阂再次加深,前几日,仙君疑似成为神堕的消息一传出,无尘便四处搜寻证据,企图证明仙君已非先天之神,甚至,已经开始着手筹划怎么围剿仙君了。” 朝黎一愣:“那仙君此次入世,岂非很危险?” 顾淼:“你放心,仙君就算成了神堕,也跟那些普通的神堕不同。有句话,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朝黎:“什么话?” 顾淼:“世间灵力之源,虽分门别类,各属异脉,可论起强弱,皆是一个标准,那便是至纯则刚。只要灵力足够纯粹,不论是什么,结果都是一样的强大。所以,仙君就算成了现在这样,无尘也不能伤他分毫。” 朝黎松了口气:“那便好。” 顾淼笑了声,目光郑重落在朝黎身上:“仙君让我盯着无尘,其实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你。” 朝黎不解:“何出此言?” 顾淼:“自从苦寒江一战,无尘已经完全认识到了他与仙君的实力差距,故而他不会傻的再来跟仙君硬碰硬。而且,无尘这个人,最喜欢冠冕堂皇,他既然要跟仙君过不去,那必然会穷尽全力去找仙君已经堕神的证据,物证他是找不到的,我都已经全部做干净了,那唯一剩下的不能销毁的人证,就是朝黎你了。” 朝黎一愣。 是了,如果想证明玉凉蘅是否已经完全堕神,那自己的说辞其实是最具有说服力的。 就像归宁那日的归宁宴上,自己借用自己与玉凉蘅已经成婚,并且对自己十分宠爱这一借口,帮玉凉蘅暂时摆脱了他已经堕神的嫌疑,那同样,如果自己指认,玉凉蘅无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毕竟,大义灭亲的话,基本没什么人会怀疑的。 “无尘知道我同仙君的感情,料定我不会反口,故而,他可能会对我不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逼我反口。”朝黎眼睛微眯,冷声道。 顾淼颔首:“不错,仙君就是怕他如此,故而才让我盯着他。” 朝黎眸光一凛,轻飘飘道:“你放心,如果无尘真打这个主意,我会连三年前,他在苦寒江围攻仙君的仇一并清算。” 顾淼神情一怔,略是惊讶的看着朝黎。 朝黎察觉到他的目光后:“顾师兄看我做什么?” 顾淼失笑摇头:“没什么,只是先前觉得你只是个没有利齿的乖兔子,现在觉得,貌似是我对你了解太片面了。” 朝黎浅笑了声,没说话。 若是生活无忧无虑,谁愿意长出利齿啊,不都是被逼的么。 若是没有上辈子被暮重深陷害,最后又惨死荒骨岭,他兴许还是那个只会在半月湾傻乐呵的野猫,每天只知道上蹿下跳,黏着玉凉蘅,偷看他洗澡,偷偷把他的衣服挠烂,偷偷钻进他的被窝,偷偷……喜欢着他。 当天晚上,玉凉蘅便离开了半月湾,转投去了人间。 一旦入世,便会失去所有踪迹,莫说旁人,就连朝黎也不知他所在。 不过这样也好,连自己都找不到他,那旁人更找不到他了,反倒很安全。 夜里,朝黎斜卧在屋顶,一边喝着从霜丘挖出来的春日甘,一边看月亮。 院中常开不败的樱花随风落了一地,簌簌沙沙,朝黎一身红衣在月光的映照下,多了几分孤独与落寞。 玉凉蘅在的时候不明显,他一走,朝黎才深切体会到玉凉蘅不在身边时多么难熬,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一个人在幽界的时候。 他从怀里掏出那本万俟霜送给他的话本,重温了起来。 遇上自己之前的玉凉蘅,当真是潇洒的六亲不认,但可真是迷人啊,单单是看着这单薄的辞藻,便能感受到玉凉蘅当年在六界横着走的狂气。 他就喜欢这样的玉凉蘅,什么都看不上眼,什么都不怕,没了谁,他的世界照样转,谁都左右不了他,谁也不能让他受一点委屈。 霜丘的春日甘,后劲太大,朝黎喝得有些多,不知不觉,便醉了过去,最后还是半夜被冻醒的。 他打了个喷嚏,搓着鼻头,正准备从房顶下来,西南角突然炸开了一朵耀眼的血色烟花。 是半月湾独有的求救信号。 朝黎放下酒壶,拂手化刀,迅速赶了过去。 信号是在雪牢放出来的,朝黎赶到之时,白茫茫的雪冢已经被鲜血染红,松软的白雪被浇兑出了一个又一个血洼,尸体遍地,死状完全相同,都是通身骨骼被抽出,只剩下血肉。 朝黎见状,立刻用玉凉蘅临走前留给自己的玉牌打开了半月湾所有防守结界,并发出众人待命的信号。 尔后,他不停翻找着尸体,试图找出一名生还者问问情况,他顺着尸体排成的道路,一路找到雪牢之前,才终于找到了一个还有气息的人。 “顾师兄!顾师兄你醒醒!”把人脸上的血迹全部擦掉,朝黎才认出他是顾淼。 他拿出玉凉蘅亲自给自己炼制的续命丹,喂了顾淼一颗,尔后输送了些灵力,顾淼才堪堪睁眼。 “暮重深被……被劫,速去……幽界……有难。”顾淼艰难说完,再次晕了过去。 临走时,玉凉蘅跟朝黎坦白了暮重深就在半月湾的雪牢之事。朝黎安置好顾淼,确认半月湾其他地方没有人员伤亡后,安排好守卫,立刻前往了幽界。 一入幽界结界,他便径直去了赤血殿,准备找暮敖,可到的时候,侍从却说方才红潮异变,暮敖正带人朝那边赶。 朝黎又立刻折道,前往红潮水畔的荒骨岭。 刚到,便被崖下涌动的红潮水给惊到了。 原本,红潮水至少在崖下百丈之处,现在,水面马上就要与荒骨岭的崖顶齐平了。 “兄长,这是怎么回事?”朝黎问。 暮敖皱眉:“不知,我刚设立屏障,强行拦下今日准备殉命的人后,幽界突然地动,紧接着,红潮水便开始上升了,按照这个速度,不过三日,红潮水便会漫过百丈崖的崖顶,流入幽界。” “不过你怎么来了?”暮敖扭头看着他。 朝黎附耳沉声道:“便在幽界地动同时,原本被关在半月湾的暮重深被劫了。” 暮敖:“何人所劫?” 朝黎摇头:“不知,不过此人杀招极其诡异,半月湾雪牢的所有守卫,骨头全部被完整剃走,只剩血肉。” 话音刚落,玉牌再次异动,是半月湾那边在传消息。 朝黎掐诀连通玉牌上所附的传音阵后,先前照顾过自己的那名随行童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朝黎公子,不好了,我带人去雪冢敛尸敛到一半,所有尸体突然化成红色的血气,消失了!现在整个雪冢就跟压根没死过人一样!” 朝黎让随行童子打开幻境传送阵,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见雪冢现状时,还是愣了一下。 若不是朝黎亲眼看见了尸横遍地的景象,他真的难以相信这里在半个时辰前刚死了一百多号人。 “顾淼现在怎么样?”朝黎冷声道。 随行童子:“顾淼师兄情况不太好,还昏迷着,不过已经控制住了,朝黎公子不用担心。” “等他醒来,立刻传音告诉我。”朝黎说完,又叮嘱他们万事小心,才掐断了传音。 “暮重深被劫,和红潮水位猛涨,这二者之间必然有什么联系。”朝黎对暮敖道,“仙君在临入世之前,于半月湾留下了保命结界,我留在那边也没什么用,这几日,我暂且留在幽界调查红潮一事。” 暮敖看了朝黎一眼,原本他还想着找什么借口,让朝黎过来,方便自己看顾他,眼下倒是省去想借口了:“也好,不过这几日幽界变数太多,你万事小心。” 朝黎沉声应下后,目光冷漠的望着涌动的红潮水,不禁想起了上辈子他临死之前的场景。 他在荒骨岭的断崖边被挖心之后,隐约记得红潮水也曾暴涨过一次,难不成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虐基本不会,但有点玻璃渣,仙君再回来之日,就是完全黑化之时。 爱你们(づ ̄3 ̄)づ╭?~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Ada 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玟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晋江原创 “你有心事?”暮敖见朝黎脸色不对,问道。 朝黎回神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红潮水位暴涨的过于突然,在思考原因。” “此事尚无头绪,再费力也想不出什么,先回去休息吧。”这几日,暮敖为了诡异殉命之事,一个好觉都没睡过,身子着实有些吃不消。 朝黎应声之后,暮敖正准备在断崖边设下防护结界,以防红潮水位涨速变快,提前上岸。 可他刚催动灵力,原本便翻涌不止的红潮水突然沸腾起来,紧接着,数十道红潮凝成的水流像鞭子一样,以破竹之势向岸上涌来。 暮敖下意识便将朝黎护在了身后,提刀砍断了一条直冲而来的水鞭。 朝黎愣愣看着暮敖,再次想起了先前玉凉蘅对他说过的话,眼见不一定为实。 难道,上辈子杀自己的,真不是暮敖? “愣着作甚!快走!”暮敖见朝黎傻傻看着自己,紧张催促道。 “别管我,兄长带人退后。”朝黎回过神,解下腰间白玉牌,歃血滴在玉牌上,双唇翕动间,咒语催发玉牌之上的的禁咒,瞬间,一道泛着黑气的结界墙在断崖边筑起。 结界仰头不见顶,完全将肆虐而来的红潮水鞭隔绝在了外面,原本已经探进来的水鞭也被斩断,化为一滩红潮落在地上。 暮敖愕然看着朝黎手中的玉牌:“那是什么东西?” 红潮虽然还在不停朝结界进攻,但却犹如蚍蜉撼树,不论如何攻击,都毫无作用。 朝黎见无人伤亡,松了口气:“这是仙君走时留给我的法器,暂时认我做了主人,只要歃血为咒,便可催动其中的结界之力。不过红潮非一般之物,我不确定这道结界墙能挡多久。而且玉牌中的灵力有限,若是结界墙被摧毁,剩余灵力也不足以筑起第二道了。” 话音刚落,原本落在地上的红潮突然像是有生命一样,贴着地面,开始四处蔓延扩张。 “众人注意,不要沾到红潮!”暮敖刚下令,但已经晚了,红潮已经蔓延到了两名幽兵的脚下,不过眨眼功夫,那两名幽兵便被抽去骨架,变成一滩血肉倒在了红潮之中,紧接着,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为了一缕血气,完全无视了结界屏障,汇入滚滚红潮之中。 亲眼见证过接触红潮的后果后,众幽兵迅速退散,但那些红潮竟然开始分流,对他们穷追不舍。 便在此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巨大的灵力直接将红潮所在的区域打成了一口几丈深的大坑,原本正在肆虐的红潮被迫回流进了坑中。 待尘土消退,朝黎捂着口鼻,看见坑中爬出一名灰头土脸的人。 此刻,他身旁的暮敖脸色一变,无奈又可笑:“暮星沉,你下次在本皇子面前出现时,能体面一点吗?” 暮星沉拍拍身上的土,冲暮敖比划道:“对不起公子,我还不是很习惯这条假臂的力量,一时没控制住。” 朝黎看着像是刚从坟堆里刨出来的暮星沉,忍笑咳了声,默默走到坑边,催动玉牌结界之力,迅速封住坑口,阻挡住了还不死心,要往外肆虐的红潮。 这边暂且安定之后,暮敖与暮星沉回了赤血殿,朝黎去了吞阳殿。 躺在吞阳殿卧床上,朝黎一夜难眠。 上一世,除了最后临死之时,看见红潮出现异状之外,在幽界待了两年之久,也未曾见红潮有任何异变生出,这辈子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数,才演变出了这个结果? 朝黎看着照进室内的那片月光,眼神一暗,难道自己就是变数? 好像从一开始,一切都还跟上辈子一样,最起码自己的经历跟上辈子无差,先是觅食被捕,后被拉去贩卖,再后来,被玉凉蘅买走…… 但是,从自己偷偷逃出半月湾开始,貌似某些事情冥冥之中发生了变化。 可是,自己跑出去是自己的事,并无关旁人,更与冰牢禁制被破,犯人集体逃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为何会引起这一系列之事? 朝黎想了许久,都未想通,毕竟红潮异变虽然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但肯定不是幽界之人所做。而自己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基本也是只与暮重深他们有仇,并未在外拉过什么野仇,故而怎么想都不应该因为自己做出了与上辈子不同的行为,便引起了这么大的变数。 翻来覆去睡不着,朝黎索性不睡了,直接掐诀,去了太虚水境,准备找那个所谓的孟竹溪聊聊天。 到太虚水境之时,孟竹溪正坐在湖心亭中温酒。 朝黎每次来,他都在温酒,朝黎都怀疑这人是不是个没有生命的傀儡,不然整日坐在这里温酒,不枯燥吗? 察觉湖水波动后,戴着面具的孟竹溪回头对上了朝黎的目光:“你许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早便将我与太虚水境忘了。” 朝黎挑眉:“不是将你忘了,是我这段时间刚经历了人生中最重要之事,一时没忙过来。” 待朝黎入亭之后,孟竹溪照例给他斟了杯酒:“何事?” 朝黎轻笑了一声,举杯:“我成婚了,和我一直以来心心念念之人。” 说完,朝黎主动跟孟竹溪碰了下杯沿,仰头一饮而尽。 清风穿亭而过,撩动着朝黎赤红色的衣袂,乌黑的发丝合辙飘摇,白皙俏皮的脸上露出一抹带了几分此生无憾意味的笑。 孟竹溪又给他倒了一杯:“恭喜。” 朝黎嗯了声:“来的有些匆忙,喜饼没来得及带,下次吧。” 孟竹溪冷冷应声:“看你这神色,并非专程来告知我你成婚之事,说吧,还有什么心思?” 朝黎浅笑着:“孟公子眼睛真毒,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孟竹溪漠然道:“不用吹捧我,分明是你自己压根没想伪装,不过是不想自己开口提,故意神色表现的明显些,让我主动问出来罢了。” 朝黎挑眉:“既然都被你看出来了,那我也没必要遮掩了,我此行确实另有所图,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顺便再拿点东西。” 孟竹溪:“什么问题?” 朝黎:“冰牢禁制被破,嫌疑最大的人是谁?” “?”孟竹溪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上来就问这样的问题,谁能回答你?” 朝黎托着脸,眨眨眼:“你啊。” 孟竹溪眼神不悦道:“你出门在外,经常这样冲男人撒娇吗?” 朝黎茫然:“什么撒娇?” 孟竹溪目光中全是我已经看透你的锐利:“我眼不瞎,你方才托脸冲我笑着眨眼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你这不叫撒娇叫什么?” 朝黎尴尬的收回手,他只是习惯性的做了个动作,怎么就成撒娇了? “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朝黎试图解释道,“我撒起娇来可不是这样儿的,我若是要撒娇,此刻就会拽着你的袖子,然后露出耳朵和尾巴,不断朝你身上蹭。孟公子怕不是从没有过男人和女人,竟然管这叫撒娇……” 朝黎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 孟竹溪瞳孔颤动:“你……所以你经常用这种行为跟别的男人说话?” 朝黎点点头:“是啊,我对别的男人都是这样的,毕竟他们都觉得我很可爱,我一这样,他们就心软,他们心一软,不管我提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孟竹溪捂着心口,喘了两口气:“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招女人喜欢,没想到,你竟然连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也不放过。” 这句话说得,实为痛心,朝黎都快被他的真情实感打动了。 朝黎继续一本正经道:“没听过美人计吗?如果能达到目的,稍微招惹一下他们,也没什么不妥吧,毕竟有些人想招惹还没这个能力。” 孟竹溪端起酒杯的手都在颤抖:“你这么做,就不怕你相公生气吗?” 朝黎不解道:“他又不知道。再说了,成婚时间久了,每天面对同一个人,也是会腻的,出去尝尝鲜,也算是给自己的生活找点乐子。” 孟竹溪沉声愠怒道:“你家相公可是玉凉蘅,样貌六界无出其右,排行第二的魔君逢渊都距他千里,这么俊俏的人,怎么可能会腻?” 朝黎摆摆手:“家里的再好,哪有偷来的香啊。” “……”孟竹溪的脾气一触即发,“所以,你现在是想偷人?” 朝黎歪头靠着凉亭柱子,故意拽松衣襟,露出雪白漂亮的锁骨:“有一点吧,毕竟我家仙君这几日入了世,也没人陪我,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很寂寞的。而且,你兴许不知道,他太不知节制了,不过也正因为他不知节制,我的身子都跟先前不一样了,现在一晚上不弄,就难以忍受,总想找个人排遣一下寂寞。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毕竟你还只是个雏儿,哪懂成了亲还独守空房的男人身体上的寂寞。” 孟竹溪嘴唇发颤,声音冷的发抖:“你……你可真浪啊。” 这句话说的,近乎咬牙切齿。 朝黎挑眉:“浪又如何,我家仙君就喜欢我这种的,他亲口说的。既然喜欢这样的我,那我的一切行为他自然也要接受咯~” 孟竹溪:“你这是对不起他!” 朝黎:“他又不知道。” 孟竹溪严厉道:“你良心不会痛吗?” 朝黎摇摇头:“不会啊,我真的就是单纯想偷个人,这是身体需要,毕竟若不是我家仙君那么弄我,我也不会成现在这样,要痛,也是他的良心痛,毕竟都是他的错,要知道我先前可不是这样的,我先前可是跟男人挨得稍微一近,脸都会红。” 孟竹溪嘴唇都快咬破了,盯着朝黎盯着半天,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沉痛道:“你……当真要偷人?” 朝黎冲他挑了挑眉:“这种事情谁会开玩笑,不过我又不偷你,孟公子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谁要管你,我只是想说,你若是非要偷人……”孟竹溪攥紧拳头,屈辱道,“偷我也并非不可。” 朝黎忍住内心狂笑,认真道:“别开玩笑,你是个雏儿,技术肯定很差,我挑嘴,不想偷你。” 孟竹溪愕然:“你你你条件怎么那么多?” 朝黎摆摆手:“不是我条件多,而是偷人不就是偷个刺激跟舒服么,你若是技术太差,我何苦跟你在一起委屈自己。” “什么?偷我还委屈你了?”孟竹溪不可置信道。 作者有话要说:草仙君:既然要偷,那就偷本君吧!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da 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102222 7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朝黎挑眉:“不是吗?我跟你又没做过那种事,谁知道你技术怎么样,要知道,我家仙君可是很厉害的。” 孟竹溪咬牙道:“我也不差。” “是吗?”朝黎指尖轻轻摩挲着杯身,“那……过些日子试试?” 孟竹溪冷声傲然道:“试便试。” 朝黎点点头:“好,那就后天晚上,我来找你。” 孟竹溪:“一言为定。” 朝黎:“不过言归正传,打破冰牢禁制之人,到底有可能是谁?” 孟竹溪沉默半晌,方才缓过怒气:“引梦桥的范湖。” 朝黎一愣:“是他?” 孟竹溪补充道:“我也只是猜测,尚无充分的证据证明。” 朝黎皱眉:“不过,范湖主修的是幻术,且又是先天神,根本无法进入幽界,他又是怎么控制红潮水的呢?” “控制红潮的不是他。”孟竹溪冷冷道,“眼下只能怀疑范湖与暮重深有联系,他极有可能就是与暮重深接触的神秘人,但控制红潮的绝对不会是他,他没这个能力。” 朝黎别有深意的看着孟竹溪:“你好像很了解他?” 孟竹溪淡淡道:“昔日曾有一面之缘,这些不过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虽然明知道孟竹溪是在说谎,但既然他说谎说得这么认真,朝黎也没打算揭穿他:“那控制红潮之人到底是谁?” 孟竹溪:“你家仙君应该已经告诉了你,如今的红潮水下,有一股奇怪的邪力,完全改变了红潮之力。控制红潮之人,自然就是改变红潮之力的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哼,有机会找无尘问问就知道了。” 朝黎不解:“这跟无尘又有什么关系?” 孟竹溪:“无尘是怎么飞升成佛的,至今都是一个迷。先前我查过他,他的飞升疑似与红潮有关,若我猜的不错,他能飞升肯定是改变红潮之力之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朝黎轻笑道:“原来如此,那看来是要找机会会会他了。” 孟竹溪皱眉:“你别胡闹,他背后之人实力莫测,你不是对手。” 朝黎无所谓道:“谁说要跟他背后之人硬碰硬了,我只是想跟无尘好好聊聊而已。” 孟竹溪:“但我觉得他应该不太想跟你好好聊。” “总会有办法的。”朝黎眼睛微微眯细,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朝黎喝完杯中热酒,掸袖起身:“该问的我已经问完,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朝黎准备转身离开,孟竹溪突然叫住了他:“你……你说后天过来跟我……跟我做那种事,当真?” 朝黎回头眨眼一笑:“骗你的。” 话音刚落,朝黎拂手化出一只玉瓶,装了一些太虚水境中的湖水,便走了。 等他完全消失,孟竹溪才攥紧拳头,猛地朝凉亭柱子上锤了一下,真是没自己在身边,这小东西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这边,离开太虚水境之后,朝黎让人将装着太虚湖水的瓶子送去了半月湾。 先前,孟竹溪告诉他,说是这太虚水境中的湖水有很强的疗伤功效,希望对顾淼的伤势有用。 次日一早,朝黎用过早饭便悄悄去找了暮敖…… “你确定这样可以?”暮敖皱眉,一脸犹豫道。 “世上之事,在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会是何种结果,确定二字着实无从说起。”朝黎坐在坐在上,手里颠着一只苹果,轻笑,“总是要试试才知道。” 暮敖还欲说什么,朝黎打断道:“就这么定了,兄长无需担心,我可以的。” “可以什么?”朝黎刚说完,万俟霜就走了进来。 暮敖正准备开口,朝黎便跟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冲万俟霜笑道:“没什么,只是问兄长知不知道我家仙君到底入世到了哪个臭男人的身上,想去看看。” “我说朝黎,你家仙君不过才走了不到两日,你这也太耐不住寂寞了吧!”万俟霜打完趣,将一只盒子递给暮敖,“这是大皇子要的东西,我亲自去半月湾取来了。” 送完东西,万俟霜便自称有事,先走了。 他一走,朝黎目光便落在了万俟霜送来的那只盒子上:“那是什么?” 暮敖轻笑了声:“血石。” 朝黎一愣,既然是去半月湾取的,难道是东陵铁匠铺那块? 没等他问,暮敖便将盒子收了起来,尔后看着他道:“你同万俟霜不是向来关系不错么,而且,他和他父亲也都是可信之人,为何方才你会阻止我将你的话告诉他?” 朝黎咬了口苹果:“先前的万俟霜,确实可信,但是现在的万俟霜,鬼知道他可不可信。” 暮敖皱眉:“什么意思?” 朝黎眼神一凛,道:“兄长还记得我被吸进痴迷乡那次吗?” “记得,”暮敖道,“当时是万俟霜手快,打开了盒子,触动阵法,你们才被吸进去的。” 朝黎:“不错,但我后来越想越奇怪。当时在场的,有万俟霜,我,和余甘,也就是我家仙君。我家仙君出招的速度和力度,兄长应该清楚,单凭一个万俟霜,他的反应能力不可能比我家仙君要快,故而也不可能在我家仙君出招击碎盒子之前抢了先手,率先触动了阵法。” 怕暮敖误会,朝黎解释道:“我不是说我家仙君的出招速度是最快的,但我所认识的万俟霜,绝对不会手快到抢在我家仙君前头。” 暮敖:“所以你怀疑他有问题?” “不错。”朝黎道,“其实,一开始我也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指不定他这几年突飞猛进,突然就这么厉害了呢。直到我听到另外一个消息,我突然有九成的把握肯定,他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万俟霜。” 暮敖好奇道:“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朝黎指尖轻点着桌面:“我听说,引梦桥的范湖仙主其实就是跟暮重深接触的那名神秘人。范湖仙主的能力人尽皆知,他可以幻化出世间所有人,以假乱真绝对不成问题。若此消息为真,那万俟霜抢在我家仙君之前打开盒子的行为就说的通了。” 暮敖:“可是单凭这一件事,并不是很有说服力,最起码,不能说服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 “我知,”朝黎,“所以我才想请兄长帮忙。” 暮敖深深看了他一眼:“帮忙可以,但你要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放心,我虽然没兄长厉害,但也没那么差,范湖我是打不过,红潮邪力之主我也打不过,但一个无尘,还是不在话下的。”朝黎轻松道。 玉凉蘅渡给自己那三百年灵力,足够把无尘捏死了。 暮敖纠结良久,又反复叮嘱,才堪堪答应。 当天夜里,朝黎借口离开了幽界,说是要去人间找玉凉蘅,刚出幽界境地没多久,便踏进了一道金色结界。 紧接着,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已经在一处完全封闭的石牢之中。 他被人用捆仙锁捆在木架上,身上倒是没有什么皮外伤,只是头有点痛,之前,他隐约记得有人喂他喝了点什么东西,兴许是那个缘故。 视野方变清晰,一道熟悉的人影便出现在了朝黎眼前。 无尘盘膝坐在朝黎面前,不停的敲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察觉到朝黎醒来后,无尘才睁眼抬头:“朝黎施主,好久不见。” 朝黎冷冷看着他:“确实好久不见,不过这就是无尘大师给我准备的见面礼吗?” 无尘念了句阿弥陀佛:“施主莫怪,贫僧只是想问施主几个问题,恐施主不配合,故而才出此下策。” 朝黎讥嘲道:“无尘大师见多识广,您都不知道的事,我就定然也不知道了,您就算再出个下下策,也是无用。” “施主自谦了,贫僧以下所问,施主定然知道。”无尘抬头看着他,原本浑浊的目光突然一凛,“玉凉蘅已是神堕的证据在哪儿?” “无尘大师说什么,恕我听不懂。”朝黎别过脸。 无尘:“先天神一旦堕落,本命法器上的灵力便会迅速随之改变,这是做不得假的。还望施主尽快将玉凉蘅的草叶剑交出来才是。” 朝黎翻了个白眼:“草叶剑是我家仙君的佩剑,又不是我的佩剑,我怎么交给你?就算我跟他是上过床的关系,也不能无尘大师一开口,我就能凭空给您变出来吧?” 无尘摇摇头:“施主莫要再装了,贫僧已经知道,玉凉蘅入世之前并未将草叶剑带走,而是留给了你做防身之用。” 朝黎轻笑:“这事儿我都不知道,无尘大师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无尘眼中露出一丝不耐烦。 朝黎继续道:“难不成,是有什么人偷偷给无尘大师通风报信?” 无尘皱眉:“贫僧劝施主还是乖乖将草叶剑交出来为好,不然,休怪贫僧不客气了。” “无尘大师您的脑子是长毛了吗?我可是幽界二皇子,你对我不客气,你觉得暮敖会放过你?你家上次被邃月变成金子,然后又被魔君的人洗劫一空,还嫌不够刺激,想尝试一下幽界报复人的手段吗?”朝黎不屑道,“而且你让我交我就交,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家那个叫孟竹溪的姘|头都没你这么猖狂。” 无尘念了声阿弥陀佛,翻身站起,缓步走到朝黎面前。 朝黎察觉不对时,腹部已经被捅了一刀。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朝黎额头冒出一层虚汗,他咬牙道:“什么狗屁佛门中人,你他妈出手伤人的速度可真快!” “还好,没你家仙君背后捅刀的速度快。”无尘倏地抽回刀,用白布缓慢擦拭刀背上的血。 朝黎忍痛道:“你跟他有仇?” “有,而且还是大仇。”无尘挑眉,“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没告诉你?看来你在他眼里,也并非特别重要。” 朝黎冷笑道:“不是我不重要,想来是我家仙君压根没把你这个人放在眼里,故而与你有关的小事他也觉得不值一提罢了。” 无尘攥紧匕首,愠怒道:“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跟玉凉蘅的嘴巴都那么让人反感。” 朝黎轻笑:“多谢无尘大师夸奖了,老话说得好,夫唱夫随嘛,我们家就兴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湄边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晋江原创【二合一】 “一逞口舌之快,就这么开心?”无尘说着,又咬牙捅了朝黎一刀,还是原来的位置。 朝黎咬牙闷哼了声,额头的冷汗大滴大滴的往外冒,但言语中的轻蔑丝毫不减:“就是很开心啊,毕竟我现在被你绑着,打又打不过,若是再不耍耍嘴皮子,我会憋屈死的。” 无尘又要捅他,朝黎皱眉道:“再捅我可就真的性命堪忧了。” 无尘冷笑:“你放心,问出草叶剑下落之前,贫僧不会让你死。” 朝黎:“我真的很好奇,你跟玉凉蘅到底什么仇?” 无尘缓步退回蒲团,盘膝坐在地上,一边摆弄他的木鱼,一边道:“想知道就告诉贫僧草叶剑的下落。” 朝黎不屑一笑:“无尘大师执意知道草叶剑下落之后,才会跟我吐露原因,不就是笃定,我知道原因之后,你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把我杀掉,这样既对你没损失,也不会让我把你与玉凉蘅之间的事泄露出去么。” 新婚之前,玉凉蘅已经在霜丘将他的过去完完整整的告诉了朝黎,还专门列了个他这些年得罪的人的名单,让朝黎日后若是遇上他们,一定要小心,生怕因为他过去的一时猖狂,让朝黎身陷险境。 名单上虽然提到了无尘,但所言也不过是三年前苦寒江一战之事。可那件事中,分明是无尘不占理,故而他没理由说出那句“没你家仙君背后捅刀的速度快”。而且苦寒江一战,只能说是无尘吃瘪,可无尘方才说起玉凉蘅时,分明是一种生死大仇之感。 种种奇怪之处,都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无尘和玉凉蘅之间的梁子,并不止玉凉蘅所告诉自己的那些。 可是,按照玉凉蘅坦白当年结仇之人的初衷来看,他又没理由瞒着自己,毕竟他的每一丝隐瞒,都是在对自己不利,玉凉蘅不会这么做的。 那就只剩最后一种答案了…… “抛开草叶剑一事不说,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几经查证,也没有找到任何答案。”朝黎忍痛道,“不知无尘大师可否解惑?” 无尘念了声阿弥陀佛:“施主但说无妨。” 朝黎眼中闪过一丝血色:“无尘大师到底是怎么飞升成佛的呢?” 言语掷地,无尘蓦地一愣,刚捡起的木鱼又掉落在地。 无尘这种反应,显然没料到朝黎会问这个问题。 “无尘大师比我家仙君大了两百多岁,听人说,初相识时,你同我家仙君虽谈不上友好,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自从六界之主水云霁陨落之后,你同我家仙君就处处不对付,不管是什么事,你总能跟他杠上几句。后来,还甚至因为单纯怀疑我家仙君堕神,便发动了苦寒江围剿,最后致使佛门几千精英圆寂。说的好听点,是无尘大师你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可说难听了,不就是你完全不顾及佛门存亡,明知道打不过玉凉蘅,还刻意引他们与玉凉蘅一战,借玉凉蘅之手,斩断佛门后辈之力吗。也正因为那一战,致使现今的佛门一蹶不振,除了几名长老,连上千个可用的精英都集结不起来,若是大战一触即发,佛门便跟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毫无差别。”朝黎别有深意的轻笑了声,“从这个角度想,就让人不得不怀疑,无尘大师是不是与那个十恶不赦的水云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了。” 石牢内光线很暗,只有一旁几簇烛火幽幽照明。 无尘盘膝低头,整张脸都没在阴影之中,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朝黎能感受到那愈演愈烈的杀气。 许久,无尘才幽幽抬头,冲他露出一个晦暗不明的笑…… 此刻,黄昏,青遥镇雨逢村。 “大哥,你在看什么?”一名五六岁的小女孩拉着一名青年的手,仰头好奇道。 青年眉头轻轻蹙着:“没看什么,只是我上次来时,这里还是个很祥和的村子,不知何时变成了这样。” “沈哥儿你胡说什么?”一位老头牵着头驴,笑道,“两个月前,你打雨逢村过路,去看你姑母的时候,这里便已经是荒村了。” “两个月前?”青年一愣,两个月前,不就是他同朝黎来此之前么。 入世之后,玉凉蘅便转投入了一名失足落水,寿命已尽的病秧子体内。病秧子家中经商,这次是要去青遥镇贩卖货物,途径雨逢村,不曾想竟然只看到了一处处破烂的屋子,和灰尘厚重的小路。 “是啊。”老头“听说这个村子先前闹过瘟疫,一百多年前便荒废了,自那之后,大家觉得这里晦气,便没再有人在此定居。” 玉凉蘅孱弱的脸色突然一黑,一百多年前便无人居住,那他跟朝黎上次来时碰到的是谁? 还有先前,朝黎半路逃离半月湾时,在这边遇上的那伙劫匪,莫不是别人故意安排的? 若真如此,那一切都说的通了。 当时,他派人来寻找朝黎,最后却被雨逢村村民泼了黑狗血。那几个人长的一个比一个丑,一个比一个吓人,他当时就很奇怪,雨逢村的村民胆子再大,也不过是凡夫俗子,怎么一点都不怕?甚至还敢对其出手…… 如果都是假的,都是旁人有意安排,那朝黎岂不是早就被盯上了? 而且,能做出如此以假乱真的幻术之人,这世间除了范湖,他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有这种能力。 若真是范湖,他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哥儿,你想啥呢?”老头见他出神,好奇道。 玉凉蘅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天色已晚,我们得尽快进城投宿了。” 说完,便在下人的搀扶下登上车,继续赶路…… ……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说着,朝黎眼神一暗,“还有先前邃月被送入冰牢之事,若我猜的不错,你就是恐邃月与魔君关系太好,会阻碍你的某项计划,所以才故意假扮魔君去挑拨离间,将邃月送入冰牢。然后不止是佛门,还有幽界。前幽王死后,暮重深分明没有什么势力,却依旧动作频频。他不是个傻子,若是背后没人撑腰,绝不可能这么大胆。无尘大师这个六界搅屎棍儿,当真做的不错。” 话音刚落,匕首直接横在了朝黎颈间,无尘咬牙阴声道:“朝黎,你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 “您都捅了我两刀了,我想这么以为,也不能够了啊。”朝黎满不在乎道。 无尘强行憋回怒气:“先前一直以为你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病秧子,没想到比六界那些废物聪明不少,胆子也大不少,落在我手里,竟然也敢这么猖狂。” 朝黎挑眉:“无尘大师生起气来,自称都忘了吗?” 无尘冷笑:“你不都已经猜的差不多了,我就算不改口,也没什么用。” “既然已经改口,那其他的也没必要隐瞒了吧,所以,你到底是谁?”朝黎冷声道。 无尘摇着手中匕首,眼神阴戾道:“我就是你家仙君当年背后捅刀,杀掉的人。” 朝黎皱眉,一个他从未想过的名字浮上心头:“你是水云霁?” 无尘挑眉:“不错,我就是水云霁。” “不对,水云霁还没死的时候,无尘就已经在了,你怎么可能是他?”朝黎不解道。 无尘眼中露出一丝轻蔑:“当然是未雨绸缪,在完全祛除心魔之前,用一半神格自己造一个身份,以备不时之需了。毕竟谁知道蓝无衣那个傻子会不会真跟本座做那种事。” 说到这儿,无尘突然讥嘲一笑:“不过他对本座的情意,当真出乎本座意料。” “水云霁,你可真让人恶心。”朝黎啐道。 “本座再恶心,有你们这些死断袖恶心?”水云霁阴毒的看着朝黎,“在男人身下承欢的东西,根本没资格说本座。” 朝黎冷笑:“巧了,本皇子也不屑于说那些根本不是东西的玩意儿。” “马上就要死的人,本座就让你过过嘴瘾。”水云霁收回即将捅出的刀子,继续方才没说完的话题,“本座的心魔完全除去之后,原以为无尘这个□□已经没用了,不曾想,玉凉蘅这个东西趁本作不备,突然引动了红潮,并催发其中邪力引得本座灵识自爆,是真的该死!” 水云霁长舒了口气,眉目间露出几分得意:“不过他们都不知道,本座还有无尘这一个□□,根本没有死绝,不仅没死成,还找到了复生本座被镇压在红潮中躯体的秘法。” “所以,这几日幽界之人受控殉命,都是你在背后搞鬼?”朝黎冷声道。 “本座是个老实人,”水云霁不屑一笑,“是自己的功劳,自然承认,但不是自己的,也不会抢功。红潮是本座所控制,但那些人主动来殉命,可是玉凉蘅的昔日好友范湖所为,跟本座一点关系都没有。” 朝黎失笑:“范湖知道你这么快就把他供了出去吗?” 水云霁把玩着匕首:“我们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利用我来杀你,我利用他来杀玉凉蘅,重新掌控六界,现在本座的目的马上就要达到,供出他又怎样?” 朝黎眯细眼:“你想反水?” 水云霁挑眉:“不是想反水,是一开始本座就没真心诚意的跟他合作过。毕竟这世间能值得本座相信的,只有本座自己,至于旁人,只配做本座手下的蝼蚁,不配跟本座谈交易。” “范湖还真是可怜啊。”朝黎冷哼了声,“我还有一事相问。” 水云霁无所谓道:“都这个时候了,你想说什么,就放开了去说。毕竟本座可不相信,你在怀疑本座身份可疑之前,没跟别人商量过。既然商量过,那就证明有可能知道本座身份的不止你一个,所以,本座现在也不打算再逼你说出草叶剑的下落了,等你把你想问的问完,本座就立刻送你去死便是。” 既然不止朝黎一人对无尘身份起疑,那他再假借无尘名义,以已经堕神的草叶剑为证据指控玉凉蘅堕神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反正最后的目的都是杀,现在他力量也即将收集完毕,已经不需要借助其他种族之力了。 朝黎:“听说强行分离神格,会导致□□的力量锐减,是真的吗?” 水云霁戒备道:“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话音刚落,朝黎双眸突然变成血红,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不用回答了,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水云霁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灵力突然从朝黎体内爆发,黑气直接将捆仙绳震成了碎末。 与此同时,朝黎腹部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愈合,并在刹那间,拂手化出破月刀,冲水云霁刺了过来。 水云霁反身要躲,可刚一动,脚下突然伸出一条玄色手臂,捏碎了他的一只脚。 朝黎挽了个刀花,蓦地跃身一刺,刀锋穿过水云霁的心脏,直接把人钉在了地上,并瞬间拔出,再次原路捅了回去,就像刚才水云霁捅他时一模一样。 “舒服吗?”朝黎血红色的眸子中露出满满的嘲弄。 水云霁吃痛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朝黎,不可置信道:“你、你的灵力怎么可能……这么高?” “我也不知道呢,你猜啊?”朝黎挑眉道。 此刻,墙面上慢慢凸出一个人影,是在一旁埋伏的暮星沉。 他把地上的黑色手臂捡起来安好,然后冲朝黎比划:“大皇子说,让您办完事赶紧回去。” 朝黎勉强看懂了他在比划什么,道:“你先走,我还有事没办完。” 暮星沉干脆的很,让走就走,转眼便消失在了石牢中。 此刻,牢内只剩朝黎和水云霁的□□两个人了。 朝黎直接生掏出了水云霁的丹府,瞬间,水云霁周身灵力便散的一丝不剩,惨叫声在石牢中回荡许久,方才罢休。 之后,朝黎拉着水云霁的一条腿,想拖垃圾一样拖到了架子边,把他绑了上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水云霁话已经说不清了,“无尘只是本座的□□,你就算把他杀了,本座依旧会借助红潮之力回来,你根本不能耐本座何。” 还没说完,朝黎便又用破月刀沿着方才捅出的伤口,又给了水云霁一刀。 “我知道杀不了你,我只是想折磨一下你而已。”朝黎捏着刀柄,缓慢绞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水云霁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嚎叫。 朝黎眼睛没眨一下:“有件事忘告诉你了,我这个人对于不是东西的玩意儿,向来走的是睚眦必报,数倍奉还的路子。你方才捅了我两下,我至少要还你四下,这才够意思。” 捅完四下后,朝黎一巴掌打在了水云霁脸上,直接打掉了他两颗牙:“你方才对我家仙君出言不逊,这一巴掌是帮他打的。” 尔后,朝黎直接一刀斩断了水云霁的四肢:“你欺骗蓝无衣的感情,虽然跟我没关系,但我能续命到现在,也算是有蓝无衣的一份功劳,所以我就勉强替他收了你的四肢吧。” 看着人不人鬼不鬼,只会惨叫的水云霁,朝黎沉默片刻后,终于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怒道:“欺人感情,甚至为了你的一己之私让旁人陷入万劫不复,还言之凿凿,意指旁人活该有此下场,你他妈比别人高贵多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朝黎把破月刀横在他颈间,冷冷撂下的最后一句话:“我等着你挫骨扬灰的那天,届时我幽界必然大庆十日,来纪念你。” 话音落地之时,无尘的人头也咚咚滚落在地…… 直到□□无尘死去,也不知道,朝黎其实根本没有草叶剑。 不过是他想从无尘口中套话,所以才设下的计策罢了。先故意让万俟霜知道草叶剑在自己手中,然后传信给无尘。至于无尘,一直想借助各界之力,剿杀玉凉蘅,所以知道草叶剑这一证据在自己手中,必然会想方设法找自己要。 他进不来幽界,故而只能朝黎离开幽界,给他提供抓住自己的机会了。 至于万俟霜,朝黎怀疑他是范湖所假扮,故而临走前,让暮敖找借口将其拖住,不然若是无尘中途与范湖通气,自己倒真不一定能杀了无尘。 离开石牢之后,朝黎正准备回幽界,半路上,胸口突然蓦地一痛,张口便呕了口血。 他靠在墙上,手忙脚乱的擦着血,心中慌乱,不应该啊,他的续命灯明明还能撑一段时间,为什么突然燃这么快? 照这个速度,不过三天便会油尽灯枯。 他一路强撑,但一进幽界地界,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在吞阳殿的卧床上,暮敖在旁边守着他:“阿黎,你终于醒了。” 朝黎想坐起来,被暮敖按住了:“你身体太虚,先躺着。” 朝黎:“我的续命灯……” 还没说完,暮敖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噤声,屏退屋内所有人后,才道:“我知道你的续命灯快不行了,不过你放心,我虽然无法救你,但勉强可以用血脉之力帮你拖延几天。” 朝黎嗯了声,又密又长的睫毛在下眼皮打出一片阴影:“玉凉蘅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他知道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自己跟玉凉蘅成了亲,自己都不知道玉凉蘅什么时候回来,暮敖又怎么会知道呢。 但朝黎还是想问一下,毕竟有时候有些问题,哪怕没用,也是忍不住想问一下的,因为问的不是问题本身,而是一种情绪。 “我也不知道,但他一定会尽快回来的,你不用怕,你不会有事的。”暮敖安慰道。 朝黎低声嗯了下:“我不会有事的。” 暮敖帮朝黎检查完,确认除了身体虚弱之外,没有大碍后,便先走了。 回到赤血殿后,暮敖径直进了密室,然后从角落里的木盒中拿出一只木偶,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了上面。 片刻后,小木偶中传来了玉凉蘅的声音:“发生了何事?” 暮敖沉声道:“阿黎续命灯的燃烧速度突然加快,撑不了几日了。” 听见这个消息,玉凉蘅并未露出丝毫惊讶,反倒是早就料到了一样:“本君从此处抽身需要一段时间,最迟明日午时到,今夜,你务必保护好阿黎。” 暮敖皱眉:“你要强行归位?” 神入世之后,若是强行归位,会有损神格,玉凉蘅如今神格只剩一半,经不起再折损了,不然他已成神堕之事就当真瞒不住了。 “现在本君已经有了十成十的把握就是那个人,也拿到了证据,不用等他主动现身,此刻不归位,难道等着过年?”玉凉蘅说完,便掐断了传音。 暮敖看着那只只能用一次的木偶,不禁轻笑了声,脾气可真冲啊。 虽然玉凉蘅没直说那人是谁,但暮星沉将在石牢内偷听到的东西告诉他之后,他也猜的□□不离十了。 此刻,吞阳殿中,朝黎躺在床上,掐诀闭眼,进入了太虚水境。 出乎意料的是,孟竹溪今天没有温酒,而是一个人坐在凉亭中的美人靠上,貌似在发呆。 听见脚步声,才回过头:“你来了?” 朝黎挑眉:“嗯,等不到后天,我便提前来了。” 孟竹溪冷冷道:“你身体都成这副样子了,怎么还想着那种事?” 他指的,是朝黎要偷他的事。 “没听过一句话叫及时行乐么,就算这副样子,照样能做。”朝黎走到凉亭中,笑道。 孟竹溪正要说什么,朝黎便主动坐到了他身边,抓起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亲了一下后,歪头靠在了孟竹溪肩膀上。 “我好像快不行了。”朝黎淡淡道。 几乎瞬间,孟竹溪便强硬反驳道:“别胡说,你好好的,怎么会不行?” 朝黎在他手心画了个圈,无辜道:“我眼里看着你这个姘头,脑子里想着那种事情,我都石更不起来,可不就是不行了么。” 孟竹溪:“……” 朝黎噗嗤笑了声:“好了,逗你的,我好累,想靠着你睡一会儿。” 说着,朝黎轻轻闭上了眼,软风穿过凉亭,发丝不经意扫到了孟竹溪的脖颈。 好痒。 但孟竹溪僵硬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到朝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da 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颓 5瓶;玟澜、我心属苓、38062130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晋江原创【二合一】 不知不觉,朝黎竟真的睡着了。 再醒来,神识已经离开太虚水境,回到了身体内。 他看着自己被打成一串结的衣带,不禁轻笑了声,自语呢喃道:“玉凉蘅,你到底是多无聊,这种小孩子做的事都能干出来。” 太虚水境中的孟竹溪,就是玉凉蘅,归宁宴那晚,玉凉蘅的面具被劈碎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了。 只是不想说,也不想问,毕竟真没什么好问的。 喜欢一个人,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跟他是谁,是什么身份,都无关。 但基本的好奇心还是有的,只是,他若是没同自己坦白,那必然有他的考量,也没必要非要追究个清楚明白。 不过,有件事他还是很想知道,玉凉蘅到底是用何种方法堕的神?朝黎真的怕他如上古秘书中所言,用的是万劫不复之法…… 若真如此,倒不如万劫不复的是自己,毕竟上辈子已经那么狼狈的死过一次,比较有经验。 朝黎笑着拆开打结的衣带,眼睛蓦的一热,眼角不自觉便湿了。 他……好怕,好怕死,好怕留玉凉蘅一个人。 若是未曾得到,尚且还好,可现在得到了,他还那么好,怎么舍得离开。 现在,朝黎才算完全理解了蓝无衣话本中那句话——人一旦有了在意之人,哪怕再强大,也会变得瞻前顾后,草木皆兵,不堪一击。 朝黎拿出玉凉蘅送他的那只本命小木偶,轻轻吻了一下,浅笑道:“你为什么那么好?若我不那么在意你,想必现在也不会这么害怕了。” 一直以为,有幸得以重生,必然离你远远的,想来是命运弄人,不仅没远离你,还圆了我上辈子的夙愿。 可就是愿望达成了,反倒舍不得放手。 他抱着小木偶,蜷缩在床上,闭眼呢喃:“我真的不想死,玉凉蘅,我不想死。” 我不知道这次死了之后,还会不会跟上辈子一样幸运能够再次重生,不知道会不会还能遇见你,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走到这一步。 而且,一个人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回过去,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不认识自己,看着你同旁人在一起交谈,目光却一丝不会落在我身上,若我主动过去找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在纠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会不会像之前踹走那些魔族女子一样,把我也踹出去? 想着想着,朝黎便睡了过去。 朦胧中,突然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他迷糊一睁眼,一道灵力突然打在了他脑门上,不过却被玉凉蘅留在朝黎体内的三百年灵力反弹了回去。 朝黎一个激灵翻身下床,拂手化刀,瞬间移至那人身后,刀刃架在了其脖颈上,并顺手摘掉了那人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的真容显露的瞬间,朝黎眉头不禁蹙起:“暮重深?” 暮重深眼睛一垂,阴声道:“本王可是你亲二叔,这么直呼名讳,不觉得有些无礼吗?” “没觉得。”朝黎戒备道,“倒是二叔你,失踪那么久,突然出现在我房中,是要做什么?” “失踪?”暮重深冷笑,“旁人说本王失踪也就罢了,你可不能这么说,毕竟本王可是被你家仙君抓走的。” 话音刚落,被朝黎横刀威胁的暮重深突然出现了异象。 朝黎察觉暮重深身上的体温不正常之后,迅速松手,磕与此同时,一把蝴蝶|刀直接从朝黎身后捅了过去,而原本的“暮重深”突然变成了一缕血气。 朝黎本身就虚弱,突然又被下了黑手,体肤上的剧痛险些麻|醉神智。 “你不是暮重深?!”朝黎咬牙攥住蝴蝶|刀刀身,猛地朝后一拔,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暮重深提着沾满朝黎鲜血的蝴蝶|刀,挑眉:“我可从没说过我是暮重深,只不过外面设了结界,只能用暮重深的身份才能进来罢了。” 暮重深横臂一挥,刀身上的血全部震落在地。 朝黎半躺在地上,右手拄着破月刀,勉强支撑着身体:“范湖?” 能穿过重重结界,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吞阳殿,除了幽界皇室之人,根本没有其他人能做到,因为内殿的结界都是只认血脉,不认结界令牌的。 伪装成幽界之人进来,虽然表面上是一种不错的方法,但寻常幻术,根本瞒不过幽界的结界眼,一旦察觉其并非幽界之人,便会立刻发动机关将其绞杀。 能幻化的如此以假乱真,让结界眼都毫无察觉的,这世间只有范湖一个人。 暮重深浅浅一笑:“正是本尊,不过虽然你猜出了本尊的身份,但请恕本尊不能恢复真面目,毕竟本君只是单纯想杀了你,并不想触动结界眼,惊动暮敖他们。” “杀我?”朝黎以刀为杖,强撑着站了起来,一个刀花挽过,刀尖直指范湖,“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范湖挑眉:“本尊的蝴蝶|刀可不是寻常法器,就算你继承了玉凉蘅三百年灵力,可以快速修复伤口,但本君蝴蝶|刀造成的伤口,单凭那三百年的灵力还是无法奈何的。” 不用他说,朝黎已经感觉到了,身后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如果不及时修复,他只怕没油尽灯枯而死,先失血过多而死了。 朝黎试图打开屋内的传音阵,但刚一催动,范湖便一脸轻松道:“不要做无用功了,本尊来之前,已经将吞阳殿周遭阵法全部修改,你叫谁都没有用。” “是吗?”朝黎冷笑一声,直接挥刀划破手掌是,破口处流淌出的鲜血瞬间化成一条红线飞出。 范湖想去阻拦,但朝黎虽然灵力有限,可出招速度是常人数倍,待他出手,红线已经完全消失了。 “想去找玉凉蘅?你怕是等不到他及时抽身回来了!”范湖愠怒拂手,一面奇怪的镜子突然出现在了半空,幽蓝色的光芒照在朝黎身上,直接将其带了进去…… 此刻,青遥镇客栈之中。 玉凉蘅盘膝坐在床上,周身黑气涌动,就在即将归神的那一刹,手腕上缠着的红色发带突然收紧,玉凉蘅喉头一猩,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阿黎……”玉凉蘅看着手腕上那条不停发抖的红色发带,刚稳定的心神再次掀起狂澜,此刻,他根本顾不上什么神格不神格的了,直接强行从这具已经死掉的身体中抽了出来。 一炷香后,一道黑气突然窜进了幽界结界,暮敖出来查看,却被那黑气直接冲撞到了墙上。 他正要回击,黑气突然化成一道阴邪的人影,看着眼前那名黑衣黑发,颈间妖纹横生的男人,暮敖蓦地愣了下,不可置信道:“玉凉蘅?” “朝黎在哪?”玉凉蘅冷声道。 “他在吞阳殿,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暮敖还没问完,玉凉蘅已经朝吞阳殿的方向去了。 暮敖立刻打开所有传音阵:“有人往吞阳殿去了,别拦他。” 说完,他便也立刻跟了上去。 可玉凉蘅把吞阳殿掀了过来,也没见朝黎的影子。 “他人呢?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吗?!”玉凉蘅伸手掐着暮敖的脖子,直接把人抵在了墙上,眉目间的阴戾之气,每丝每缕都让人心生恶寒。 暮星沉刚赶过来,见状想要把暮敖救下来,却被玉凉蘅一掌打在了地上。 便在此时,玉凉蘅方才派出的小木偶突然跑了回来:“回禀主人,吞阳殿周遭阵法全部被人篡改,不过属下在二皇子卧房发现了生死镜入口打开的痕迹。” 生死镜,是范湖的本命法器,镜中是一个完全由范湖掌控的空间,旁人若是不幸落入,不仅灵力会遭到压制,还会快速流失。 总之,古往今来,进入过生死镜的外来人,无一能活着出来。 玉凉蘅闻言,转身便去了朝黎卧房,找到生死镜入口曾经打开之处,直接挥剑劈开了一处通道,纵身跃了进去。 与此同时,暮星沉从地上爬起来,只身挡在了那条尚未闭合的通道前,目光抗拒的看着暮敖。 暮敖摸着自己被掐出淤血的脖子,无力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进去。” 朝黎是他的亲弟弟,他很看重,但他也是幽界一脉的主人,如今红潮之祸未解,幽界正处在生死攸关之际,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很清楚。 “你在此处守着,若是他们出来,立刻通知我。”暮敖叮嘱完,便去荒骨岭了…… 此刻,生死镜中的枯荣树下。 朝黎靠在树根上,浑身上下被砍了几十处伤口,奄奄一息。 “没想到你这强弩之末,竟然还能撑这么久?”到了他自己的地盘,范湖也没必要再扮暮重深的样子了,“不得不承认,你比我想象中厉害很多。” 范湖一边包扎被朝黎捅出个大洞的侧腰,一边嗤笑着。 朝黎想要再提刀,但手上已经完全没了力气,他放弃道:“我实在不懂,我跟范湖仙主无冤无仇,你为何如此费尽心机也要杀了我?” “因为玉凉蘅在意你。”范湖包扎完伤口,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于仇人,杀了他或者重伤他,都太善良了,要让他尝到我当初所尝到的痛苦,这才是目的。” 朝黎有气无力道:“所以……他杀了你妹妹,你就要……杀了我,来报复他?” 范湖:“不错,就是如此。而且本尊真的很感谢你,在你出现之前,玉凉蘅那个人完全没有一丝弱点,我就算想报仇,也无从下手。可自从他三年前遇见了你,冷若冰霜,脾气暴躁,六亲不认的玉仙君突然就变了。为了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竟然冲冠一怒,捣毁了佛门三十二座佛坛,这种事可是先前的玉凉蘅不可能做出来的。” 朝黎皱眉:“你怎么知道那是我?” 范湖挑眉:“你跟玉凉蘅之间发生的一切,本尊都知道。” “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们之间,也该做个了结了。”范湖起身走到朝黎面前,单膝跪在地上,指尖顺着朝黎的脖颈,轻轻滑至他的胸口,“当年,玉凉蘅震碎了我家小妹的心脉,致使其灵识迅速崩碎,这一次……” 范湖说到此处,言语戛然而止,直接徒手捅穿了朝黎的胸口。 利爪贯穿胸口的一刹,上辈子的一切,朝黎都明白了。 玉凉蘅不是不想让自己留在他身边,而是他要入世找往生石,护不住自己,才将自己交给了暮敖。 后来,玉凉蘅也不是不想去看他,而是他根本来不了幽界。 再后来,荒骨岭一战,也不是他一直敬重的哥哥挖了他的心,而是范湖…… 但貌似明白的有些晚了。 意识消散之前,他察觉到范湖神情一怔,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 他完全闭上眼后,范湖愣怔着抽出手,看着干干净净,丝毫血渍都未沾染的手,满目愕然。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没有血?” “为什么他的胸口是空的?他的心呢?” “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他还没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道强劲的黑气便自背后涌来,范湖回身反击,但双方力量悬殊太大,直接被斩断了一条胳膊。 黑暗的荒原上,几簇幽火浮在半空,堪堪照明。 不远处,一道黑影手持黑剑,缓步走了过来,幽火照亮了他半张脸,仿若寒霜的轮廓此刻徒添几分可怖之色。 与此同时,一缕黑气从朝黎体内钻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跟黑影融合,融合的过程中,周遭所有用幻术营造的景象开始崩如山倒,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在墨色的夜空里回荡不休。 范湖想要阻止,但不知为何,这分明是他所造的幻境,却根本不受他控制。 “你是谁?”范湖近乎崩溃道。 那人不答,只是依旧缓步朝前走着。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照明的幽火不断前移,范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但也就在他看清之时,一道剑光闪过,直接从范湖眉心贯穿。 范湖愕然看着自己逐渐化沙散去的身体,除了不可置信,还是不可置信。 不过眨眼,范湖便化成了一地散沙,只有那颗散发着晶亮神力的灵识载体还完好无损。 那人将灵识收入手中,单膝跪在朝黎身边,缓缓催动了重生之法的最后一步…… 上辈子,荒骨岭上。 玉凉蘅坐在血泊中,安静的帮朝黎整理着衣服,然后又温柔将朝黎的脸擦干净,在原地不眠不休坐了整整三天。 第三日,待月光再次升起时,玉凉蘅伸手拨弄了下朝黎的头发,淡淡道:“我怕暮敖他们吵到你睡觉,已经让他们走了,可你都睡三天了,怎么还不醒?” 良久的安静后,并没人回应他。 “小懒猫,你再不醒,本君就不等你了。”玉凉蘅看着自己源源不断流失的灵力,干笑道。 但,依旧没人应他。 玉凉蘅默默攥紧拳,扭头看向那座横贯在万里红潮之上的往生桥,自言自语道:“阿黎,你听说过往生之法吗?” “像你这种见识短浅的野猫,肯定没听过,”玉凉蘅自语道,“据说,只要通过你们幽界的往生桥,就能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你信吗?” 玉凉蘅自嘲般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信,但我想试试。” 玉凉蘅:“我看过秘法记载,说若是神愿意舍弃神格,跟红潮做交易,另一半往生桥便会出现。” “我想试试。” “我想试试。” “我想试试。” 玉凉蘅抽出红鱼匕首,猛地朝自己心脏刺了一刀。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雪白的衣衫,颜色鲜艳的灼人眼球,火一样灿烂。 “整整一百刀,每一刀都要刺穿心脏才可,你当真忍受的了?”红潮之中,出现了一道单薄的影子,“其实舍弃神格不一定非要这种方法,你没必要如此。” 玉凉蘅不说话,只是从胸口抽出红鱼后,再次刺了进去。 两刀,三刀,四刀,五刀,六刀…… 影子叹了口气:“宁愿自己捅自己一百刀,也不愿意忘记他,真不知道他到底对你有多重要。” 玉凉蘅的衣服已经完全被血染透,但眼底却露出了一抹旁人从未见过的笑意:“你不懂。” 影子:“我是不懂,毕竟自往生桥出现至今,从未有一个神愿意如此,你真不愧是玉凉蘅,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管他好的坏的,你都要开个头。” 玉凉蘅没说话,继续一刀一刀的重复着,直到胸口完全糜烂,直到另一半神格碎裂,直到另一半往生桥逐渐露出轮廓,桥两侧幽幽燃起了血红色的往生之火。 红色透明的骷髅组合而成的往生桥像是一道诡异的弧线,连接了前世今生,从这一头,连到了那一头,从死亡,连接了新生。 玉凉蘅抱起朝黎,强撑着走上了往生桥。 每一步,足下都会燃起一簇火焰,燃尽过往,向死而生…… 玉凉蘅抱着朝黎从生死镜走出的一刹,生死镜突然爆碎,点点火星落了一地,像是谢幕的烟花,又像是新生的希望。 见两人出来,暮星沉想上去帮忙,但却被玉凉蘅一个眼神给瞪开了。 他把朝黎放在床上,一边帮朝黎疗伤,一边助其消化范湖的灵识,然后一直在床边守着…… 一日后,暮敖再来时,门还关着,玉凉蘅还没出来。 “情况怎么样?”暮敖问。 暮星沉摇头,比划道:“还是跟昨日一样,心脉已经完全修复,伤势也完全痊愈,但就是醒不来。” 暮敖看着刚被挡回来的送饭侍从,从中接过粥碗,亲自敲了门:“玉仙君,已经整整一日了,就算你不吃东西,也要让阿黎多少吃点吧。” 让玉凉蘅吃饭,他肯定不吃,只能借朝黎的名头来劝了。 片刻后,玉凉蘅果然出来开了门,不过只是接过粥碗便又将门关上了,并未让任何人进来。 他把粥放在桌上,捏了下朝黎的鼻尖:“小懒猫,一天没吃饭,怎么还没被饿醒?” 朝黎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反应。 玉凉蘅舀了一勺粥,想喂他,但勺子送到嘴边,却全都流了出来。 几番尝试,都没有办法。 便在此时,玉凉蘅余光瞥见从朝黎枕头底下翻出的风月话本,又看了看那碗粥,最后舀了一勺,送进了自己口中。 他俯身吻上朝黎的唇,微微一动,竟然真的将粥喂了进去。 看着朝黎颈间滑动的喉结,玉凉蘅阴了一整日的脸色终于稍霁。 喂到最后一口时,玉凉蘅感觉自己的嘴唇突然一痛,貌似被什么东西咬住了。 垂眼一看,朝黎正睁着两只眼睛,狡黠的看着自己。 两人目光对上后,玉凉蘅眼圈蓦地一热,一滴泪便滴在了朝黎脸上。 朝黎连忙松开他:“你怎么哭了?我也没咬很重吧……” 玉凉蘅赶紧揉了下眼,努力镇定道:“什么时候醒的?” 朝黎笑了声:“就刚刚,你喂我的时候。” 玉凉蘅:“……”早知道这么灵,一开始就直接用嘴喂饭了。 朝黎微微眯细眼:“不过,相公你的嘴真的好甜,你喂的粥比我自己吃要好吃多了。” “你若是喜欢,本君天天喂你也并非不可。”玉凉蘅捏了下他的鼻尖,“身体可还有不适?” 朝黎摇头:“没了,很好,就是有些无力,兴许是刚醒来的缘故。” 玉凉蘅嗯了声:“往生石本君已经取来了,你休息几日,便可全好,以后再也不需要续命灯这种东西了。” 朝黎眨眨眼:“那等过几日,我是不是就能……跟你放心大胆的做那种事了?” 玉凉蘅额角一跳:“你刚醒。” 朝黎:“我知道。” 玉凉蘅:“矜持一点不行吗?” 朝黎:“你不想要我吗?” 玉凉蘅:“……” 朝黎:“你看,你分明也想如此,我只不过大胆说了出来,省的你不好意思。” 玉凉蘅:“那你还真是善解人意。” 朝黎从善如流:“我也这么觉得。” “对了,有件事你还不知道。”朝黎抓着玉凉蘅的手指,挑眉一笑,“你不在这几日,我找了个姘头。” 玉凉蘅:“……” 朝黎:“他叫孟竹溪。” 玉凉蘅:“……” 朝黎:“我很喜欢他,我觉得他活儿应该也不错。” 玉凉蘅拳头微微收紧:“够了。” “没够。”朝黎两手搂住玉凉蘅的脖子,“孟公子,我在夸你呢,你怎么看起来还有点生气?” 玉凉蘅蓦地一愣,呆呆看着朝黎,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玻璃渣发完了,后面要猛吃糖~~~ 快完结了,呼~预收栏有几本书,大家有兴趣,可以去逛逛~(所有放出的预收都不会坑文,这个大家可以放心!)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062130、Ada C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半晌,玉凉蘅才缓缓道:“你都知道了?” 朝黎轻笑了声,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玉凉蘅。 玉凉蘅被他看的浑身发麻,漂亮的眼睛垂了下来:“本君并非故意骗你,只是本君不得不这么做。” 朝黎:“嗯,我知道。” 他现在才知道,上辈子,玉凉蘅每次骗他,玉凉蘅自己都比他难受。 他可以很安心的去恨,去讨厌玉凉蘅,但玉凉蘅却只能憋在心里,想说不能说,只能自己忍着。 玉凉蘅深吸了口气:“不过,本君现在能告诉你了。” 朝黎抓着玉凉蘅的手坐起,靠在床头,歪头轻笑道:“先说好,你若是现在同我坦白,日后,你便不能再骗我了,不管什么事,都不能骗我。” 如果可以,他想跟玉凉蘅一起承担。 玉凉蘅冰冷的眼神软成了一滩水,声音微微发哑:“好。” 朝黎掏了掏耳朵,挑眉好整以暇道:“说吧,我听着呢。” 玉凉蘅攥住他的手,不停捏着他的手指肚,垂眼淡淡道:“本君其实很早就喜欢你了。” 朝黎失笑:“这件事你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玉凉蘅:“上辈子就喜欢你了。” 朝黎瞳孔蓦地一缩,什么叫上辈子就喜欢自己了?难道他也是重生?! 玉凉蘅并没直接挑明,只是淡淡说了句:“如你所想。” 朝黎不解:“我是被范湖假扮的暮敖挖了心,所以才死了,你呢,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会死?” 玉凉蘅笑了笑:“你死之后,本君很快便郁郁而终了。” 朝黎皱眉:“你可是先天神,怎么会……” 他话没说完,玉凉蘅便打断道:“神虽然能力稍强,但也不过是世间万千生灵之一,并没什么特殊之处,本君方才刚承诺过不骗你,怎么,不相信本君?” 朝黎弱弱道:“不是不信你。” “那就行了。”玉凉蘅伸手刮了下朝黎的鼻尖,“因为本君在死前发了誓,一定要为你报仇,故而重生之时,自带了一个禁制,便是在本君找到上一世杀你的凶手,结束这一切之前,不能透露自己是重生之人,否则,你也会被本君牵连。” “孟竹溪和太虚水境,不是凑巧出现在我神识中的吧?”朝黎问。 玉凉蘅:“孟竹溪是本君的一半神识,本君为了重生之后能迅速找到你,就将那一半神识和太虚水境放入了你神识之中。” 朝黎:“可我们最开始重逢时,你貌似并不认识我。” “应该是禁制的缘故吧,具体本君也不清楚。”玉凉蘅说的很正经,很真情实感,跟真的似得。 至于真正的原因,已经过去了。 朝黎伸手勾住玉凉蘅的脖子,水红色的衣袖顺着雪臂滑落,朝黎微一用力,在玉凉蘅嘴角吻了一下:“我好开心。” 玉凉蘅垂眼看着他:“因为知道本君那么早便喜欢你,所以开心?” 朝黎嗯了声,伸出舍尖,勾甜了下嘴角:“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魅力竟然这么大。” 说着,耳朵和尾巴便得意露了出来。 这个姿势太难受,玉凉蘅索性也钻进了被窝,一手支头,一手拨弄着朝黎毛茸茸的耳朵:“你魅力确实很大,但你这张嘴巴,也果真是让人不爽。” 朝黎不解:“我又怎么了?” 玉凉蘅:“前日太虚水境中,你分明已经知道了本君的身份,却不揭穿,甚至故意激怒本君,说什么姘头偷人之类的话,你胆子可真大。” 朝黎伸手搂住玉凉蘅的腰,嘟了下嘴:“上辈子你便经常说,我这个人干什么什么不行,唯独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是一把好手,不能辜负你的评价嘛。” 玉凉蘅皱眉:“你在对本君撒娇吗?” 朝黎无辜的眨眨眼:“是啊,你不就爱吃这一套么?” 玉凉蘅:“……” 虽然他确实喜欢这种,但被人当面揭穿,总觉得脸上没光。 “本君是爱吃这一套,但吃完之后,本君就要吃你了。”玉凉蘅手伸进被窝,慢慢探进了朝黎衣襟,手腕一翻,直接退去了朝黎一半的衣衫。 指尖顺着朝黎雪白的肩头滑到胸口,刚触碰了一下小花蕊,朝黎便连忙缩了起来:“你手凉。” “那你给本君暖暖。”说着,玉凉蘅指尖便抵在了朝黎唇逢,微微一动,便探进了朝黎口中,与此同时,他直接捞着朝黎将其翻了个身,从背后抱住了朝黎。 舍尖卷着指尖,轻轻撩拨着,时不时泄出两声闷哼。 玉凉蘅鼻尖凑近朝黎耳根,嗅了一下:“真乖。” 良久,玉凉蘅才把手指弄出来。朝黎红着眼圈呢喃道:“我刚醒,身上还有些发麻,今晚能不弄吗?” “嗯。”玉凉蘅也没再逗他,紧紧搂住他的腰,沉声道,“再睡会儿吧,本君陪你。” 朝黎往玉凉蘅怀中缩了缩,安心的闭上了眼。 再醒来,已经是次日早上。 休息了一整晚,朝黎身体基本已经恢复了常态,再加上心脉禁制已经完全解除,他现在,方算是完完全全活了过来。 玉凉蘅还睡着,俊秀清冷的脸上露着些许疲惫,想来是这几日自己让他太忧心了。 朝黎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玉凉蘅睡着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玉凉蘅那羽扇一般的睫毛。 刚一戳,玉凉蘅的眼皮便突然翕动,朝黎还以为他醒了,旋即下意识收手,可观望了半天,这家伙竟然并没醒。 朝黎松了口气,慢慢凑近玉凉蘅的脸,在他秀挺的鼻尖上甜了一下,不愧是他家仙君,皮肤的口感真好,还有一股让猫癫狂的猫薄荷味儿。 正沉醉着,腰上突然一紧,整个人直接失衡趴在了玉凉蘅身上。 玉凉蘅一脸抓贼抓个正着的样子:“作甚?” 朝黎想要假装不知道,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热热的石更牛勿抵住了自己,他下意识扭腰,想要感受一下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玉凉蘅的脸却骤然一黑:“别动。” 朝黎不解:“你那么凶干嘛,我只是看看是什么东西硌着我了。” 说着,朝黎便顺着感觉将手探了过去,碰到源头的那一刻,脸色瞬间爆红,连忙将手缩了回来,并试图从玉凉蘅身上下去,但却被玉凉蘅结结实实按住,一动难动。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一觉醒来那里就突然有了反应,打雷都没你这么快。”朝黎小声道。 玉凉蘅冷声道:“若非你又戳本君睫毛,又甜本君鼻尖,你以为本君会这样?” 朝黎:“怪我咯?” 玉凉蘅:“你说呢?” 朝黎看着玉凉蘅近在咫尺的脸:“那你说怎么办?要不,我给你口出来?” 闻言,玉凉蘅眼睛微微一眯:“身体全好了?” 朝黎被玉凉蘅的眼神吓退了:“其实还有点虚弱。” 玉凉蘅一脸不信:“是么,哪里虚弱,要不要本君帮你检查一下?” 说着,玉凉蘅便翻身把朝黎推到了,可还没来得及下手,突然有人敲门。 玉凉蘅问了几遍是谁,也没人应。 “哑巴吗?”玉凉蘅把朝黎塞进被窝,一脸不爽的去开门了。 看见门口不断比划的暮星沉,玉凉蘅心里有火没处撒,毕竟人家真是个哑巴。 “不用再请什么大夫了,他已经醒了。”玉凉蘅冷冷道。 朝黎虽然昨日便已醒来,但鉴于他跟玉凉蘅的活动范围一直在床上,还都忘了跟别人报平安,故而直到现在,其他人还并不知朝黎已经醒来之事。 暮星沉愕然比划:“他什么时候醒的?” “这不重要。”玉凉蘅想起还在被窝里孤零零躺着,衣服已经被自己扒到一半的朝黎,不耐烦道,“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去跟暮敖禀报吧,本君这边还有事。” 话音没落,便退回门内,准备关门。 可就在关门那一刹,玉凉蘅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暮星沉脚边那盆草上:“那是什么?” 为何这草的味道跟自己身上的味道竟如此相似? 暮星沉比划道:“这是幽界禁草,俗名猫薄荷,不过跟人间普通的猫薄荷略有不同。” 暮星沉解释了一大堆,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这种幽界禁草一到夜间,便会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气息,幽界之人闻到它,便会……发|情。 这也是幽界禁草跟人间普通猫薄荷的最大区别。 他解释完,玉凉蘅保持一个姿势,沉默了好一阵,他以为玉凉蘅没看懂,正要再缓慢解释一遍,玉凉蘅突然道:“可否送与本君?” 暮星沉一愣,比划:“仙君要这个作甚?” “与你无关。”玉凉蘅从腰间掏出一只结界木偶递给他,“这个能帮你们加固荒骨岭上阻挡红潮的结界,至少能再抵御三日红潮血气,本君拿这个来跟你换,你不亏。” 先前,朝黎在荒骨岭上设立的阻挡红潮的结界原本可以撑一段时日。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红潮水虽然被阻挡在外,可总有源源不断的血气自结界渗透入幽界。虽然这些血气的活动范围不大,但已经杀了不少看守结界的幽兵,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朝黎不醒,暮敖也不好跟玉凉蘅开口求助,故而便一直搁置着,若非昨夜玉凉蘅悄悄派木偶前去查探情况,只怕现在还不知道。 暮星沉闻言,二话不说,直接抱起幽界禁草,郑重塞到了玉凉蘅怀里,然后抓起结界木偶便兴冲冲走了。 玉凉蘅将禁草收起来后,才关门回来。 朝黎:“刚才是谁?” 玉凉蘅:“暮星沉,来找本君要加固结界的法器。” 朝黎:“对了,幽界那边的红潮结界怎么样了?” 玉凉蘅:“情况不太好,不过目前尚未查清红潮异动来源,故而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朝黎嗯了声,鼻尖微微一动:“什么味儿?” 玉凉蘅脸色一僵,旋即复常道:“有味道吗?本君怎么什么都没闻到。” “我鼻子灵,常人闻不到的,我都能闻到。”朝黎又嗅了两下,“你身上怎么有股猫薄荷的味儿?” 玉凉蘅一脸淡定道:“那是本君的体香。” 朝黎眉头一皱,狐疑道:“你先前不是挺排斥自己有这种体香么,现在怎么承认这么快?” 玉凉蘅冷哼道:“本君实事求是。” “……”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好像也无从反驳,可是,朝黎摸着鼻尖,十分确信道,“不对,这个味道跟你身上的不一样,你身上的只是普通的猫薄荷味,这个却有几分像幽界禁草。” 玉凉蘅:“……”你确定是猫,不是狗? “虽然不知道幽界禁草是什么,但你肯定闻错了。”玉凉蘅不容置喙道。 作者有话要说:体香,就是体香,不接受反驳,反驳就是嫉妒本君!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da C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玟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晋江原创 “不可能。”朝黎翻身下床,循着味道嗅到了玉凉蘅身上,鼻尖在他胸口扫来扫去,最后直接被玉凉蘅把脸按了回去。 “别闹。”玉凉蘅皱眉冷声道。 若是旁人听见他这冷冰冰,外加不耐烦的语气,肯定有多远滚多远,但朝黎早就习惯了。 毕竟某仙君哪怕开心的炸烟花,嘴巴也依旧不近人情。 这就是玉凉蘅,那个六界人人敬而远之,传闻中脾气差到令人发指,但却让朝黎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的玉凉蘅。 朝黎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挑眉轻笑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但有一点我觉得相公你还是知道为好,这种味道一到夜间,便会散发出一种能让幽界一族做出那种让人脸红之事的灵力,所以如果你身上私藏了这种东西,最好赶紧交出来,别让我搜。” 说着,朝黎便眯细眼,手探进了玉凉蘅衣襟里。 手腕刚伸进去,就被玉凉蘅抓了出来:“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本君说过不骗你,你就不能信本君一次?” 朝黎挑眉:“不能。” 虽然之前说过要相信他,但朝黎还是没法付诸行动,毕竟被骗太多次了,哪那么容易就建立信任。 “对了,相公你应该还不知道,这种禁草我们幽界之人若是有心想找,根本费不了多少力气,所以……”朝黎话说一半,伸出手,冲玉凉蘅眨眼道,“自觉一点。” 玉凉蘅直接把他的手又推了回去:“本君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末了,叮嘱朝黎好好休息后,便转身走了。 朝黎想跟过去,走到门口却发现,玉凉蘅怕他乱跑,专门在门外设了结界,他根本出不去。 一炷香后,吞阳殿汤池。 玉凉蘅泡在汤池中,手里抓着那些刚从幽界禁草中炼制出来的香料,纠结半天,最后还是拂手一洒,洒进了汤池中。 黄绿色的粉末与水面接触的一刹,瞬间融化,随着波动的水流蔓延了整个汤池。 不消片刻,整个汤池中便散发除了一股奇怪的香气…… 与此同时,朝黎坐在卧房床上,无所事事的拿出玉凉蘅先前送他的本命小木偶。 玉凉蘅说,他的本命草就在木偶身体里,朝黎真的很好奇,玉凉蘅的本体到底是什么草。 而且鉴于上辈子朝黎每次问起玉凉蘅其本体到底什么品种时,玉凉蘅都一脸拒绝,并寻找各种借口搪塞,实在搪塞不了,就直接粗暴赶人。由此可见,这个本体肯定不是什么体面的仙草。 难道是……狗尾巴草? 咦~朝黎不禁露出一脸嫌弃,就算本体只是灵力转生时托生的一个壳子,但堂堂第一仙君,如果本体是一根狗尾巴草,这也太磕碜了吧。 不过,若真是这样,还挺好玩儿的,朝黎贼贼笑了声,然后一脸期待的把木偶放到了床上。 幽界有一种秘术,就算一件东西外设置的结界层数再多,也能窥测道,只是影像清晰到什么程度,就要看施术者的灵力了。 这种秘术很少有人修炼,一是地域限制太强,只能在幽界结界的防护下才能用,二是练习难度极高,没什么天赋的人入门都是难事。 上辈子,朝黎为了偷偷逃出幽界,出去找玉凉蘅,偶然练成了此术,只是一直没机会施展,没想到竟然现在派上了用场。 朝黎屏息凝神,动指掐诀间,一道红色灵力丝突然于指尖出现,不断缠绕间,突然震出,红色的灵力环波及到了木偶上。 朝黎满心期待的闭上眼,片刻后,一片黑暗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株叶片为羽毛状的草,草茎上生者一朵雪白色的绒球小花,很是可爱。 不得不说,真是好生可人的一株……含羞草啊。 朝黎额角突突跳了两下,现在他貌似知道玉凉蘅为何如此抗拒旁人提起他本体之事了,这品种,还不如狗尾巴草呢。 倒不是看不起含羞草,而是堂堂六界第一先天神,武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样貌绝艳,性子冰冷,本体竟然是一株含羞草,旁人一碰,就会出现反应的含羞草! 难怪玉凉蘅那么讨厌旁人碰他,甚至离他近一点,都会发火,原来如此。 便在此时,房门突然传来声响,貌似是玉凉蘅回来了,朝黎连忙将小木偶藏了起来。 “你在藏什么?”玉凉蘅一身黑衣,发丝还带着缕缕水汽,一看就是刚洗过澡。 “没什么。”朝黎一脸乖巧的坐在床上,“你洗澡了?” “嗯,守了你两日,身上都快馊了。”玉凉蘅的衣裳并未穿的很工整,黑衣松松垮垮,领口一路开到了胸口一下,整个人多了几分素日难见的颓唐慵懒之气。 而且,先前的玉凉蘅终日白衣飘飘,不管走到哪,浑身都带着一股让人高不可攀的仙气,现在的玉凉蘅,因为脖颈中难以消除的黑色妖纹,改穿了黑色,不知道旁人怎么觉得,朝黎反正是更心动了。 尤其是现在。 朝黎咽了下口水:“玉凉蘅,你日后出门要不直接把脸遮上吧。” 玉凉蘅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你又胡说什么?没睡醒?” 朝黎脸颊微红道:“没胡说,就是你长得太好看了,这么出去,我怕我头顶会长绿。” 玉凉蘅:“……” “你以为本君跟你一样?”玉凉蘅冷哼一声。 朝黎愕然:“关我什么事?” 他怎么不能理解这个对话呢? 玉凉蘅坐到他身边:“你浪啊,怎么不关你的事?” 朝黎刚想说我怎么又浪了?话没出口,玉凉蘅突然伸手把他快掉到臂弯的衣裳给拉了上去。 “衣服都不好好穿,若是出门在外这样,本君非把你关家里,永远将你禁足不可。”玉凉蘅冷冷道。 “会闷死的。”朝黎一脸无辜道。 玉凉蘅:“闷死也比在外面勾引人强。” 朝黎:“……”你狠。 玉凉蘅拂袖在桌上摆出一方棋盘:“红潮情势不好,暮敖正在安排百姓撤离幽界红潮边境地,外面很乱,你身体完全恢复之前,就乖乖呆在屋子里。” 朝黎看着盒子里的黑白子:“所以你现在是想让我下棋来打发时间?” 玉凉蘅冷漠道:“有意见?” “有。”朝黎一脸拒绝道,“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我棋臭的很,上辈子跟你的木傀儡下了一千多局,一次都没赢过,我才不要用这么无聊又打击人的方式来打发时间。” 玉凉蘅单手支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朝黎:“我想出去帮兄长一起撤离百姓。” “不行。”玉凉蘅脸色瞬间严肃下来,“别以为你现在能吃能喝能下床,你就觉得自己能上天入地了,要知道,你的神识与躯体尚未完全融合,这期间一旦出现意外,你可是没有再次重生的机会。” 朝黎:“我……” 他话没说完,玉凉蘅便打断道:“本君说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便陪你一起死,所以,你现在是想让本君跟你一起死吗?” 朝黎一时语塞。 不得不说,玉凉蘅真的很懂他的弱点。 若是一直用朝黎自己的安危来劝朝黎,他总觉得不痛不痒,脑子里想的都是,出事的可能性很小,我大概率不会出事。 但若是跟玉凉蘅的安危挂上钩,哪怕只有一点风险,也会在朝黎心中无限放大,担心的不行。 “知道了,我会乖乖待在房间里,不会乱跑。”朝黎弱弱看了玉凉蘅一眼,伸手戳了戳他的手,“你别这么凶嘛,吓到我了。” 玉凉蘅冷声道:“你胆子那么大,还能被本君吓到?” 有句话,他想说很久了,但一直苦于没机会:“朝黎,本君上辈子看见你躺在血泊里,本君才知道,你这人是真的很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你当时才多大?暮重深反叛,你让暮敖自己去平叛不行吗?还主动请缨,你以为你很厉害?你以为你很聪明?幽界那些叛军,哪个不是比你大了上百轮的老狐狸,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没了,本君怎么活?” 朝黎被他吓的一哆嗦:“我、我那不就是想着帮一帮兄长,而且若是成了,等你回来,我就有东西跟你炫耀了。而且不是我以为我厉害,也不是我以为我聪明,是我真的很厉害嘛,兄长都说我是幽界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其他人都经常夸我聪明。你别看那些老狐狸老谋深算,我也不差嘛,我动起手可比他们豁得出去的多了。” 朝黎虽然在自己面前时,尤其的软,但自从化身余甘后,见过自己不在身边时他的一举一动,玉凉蘅才知道,他们家的小野猫竟然还有这么凶悍的一面。 做事果断,不拖泥带水,说动手绝不皱一下眉头,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便会直接拿命跟人拼,不成功,不罢休。 但是……玉凉蘅冰冷的指尖在朝黎眉心点了一下:“你啊!听你这语气,你还很骄傲?” 朝黎抠着手指:“我被人家这么赞美,难道不该骄傲一下吗?” “下次不可这样,天塌下来有本君顶着,你就乖乖躲在本君身后,不需要你再这么疯了。”玉凉蘅无奈看了他一眼,翻身上床,把他拉在怀里,“过去的都过去了,不说了,说多了也是气,你不是搜集了不少话本么,拿出来,本君陪你一起看。” 朝黎茫然:“啊?” 玉凉蘅:“啊什么啊,你不是不想下棋么,那就看话本,不然总这么干待着,你不闷?” 闷是闷,但:“你确定要陪我看话本?” “本君听洛招寒说,他几个儿子小时候没什么东西玩儿,他都是拿着话本给他们念,本君只是觉得行之有效,勉为其难的效仿一下而已,”玉凉蘅不耐烦道,“你要实在不乐意就算了。” “……”不是我不乐意,是我怕你不乐意,朝黎干笑着从床铺底下摸出一本书,犹豫着递给了玉凉蘅,“你加油,我尽量不笑出声。” 玉凉蘅没懂他这句话什么意思,接过话本,看见封面上那几个歪七扭八的字,讥嘲道:“梦郎夜会小书生?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676383 6个;4010222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062130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晋江原创 朝黎干笑道:“要不……别念了吧。” 这要真念下去,他真不知道待会儿玉凉蘅会不会直接把他的书给撕了,那可是他费了好大劲才搜集来的。 但他越这么说,玉凉蘅越觉得这其中有猫腻:“这书里难道有什么见得不人的?” 不是有见不得人的,而是全都见不得人。朝黎呵呵:“没有没有,我只是怕不符合你的口味。” 玉凉蘅将信将疑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翻开了话本。 “夜凉如水,素净的书房内,一道幽光缓缓自窗边散开,片刻后,化为了一名俊朗非凡的男子。”玉凉蘅皱眉,“这等文采还好意思出话本?”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某仙君的关注点一直这么出人意料。 朝黎尴尬道:“我觉得尚可,虽然不算好,但出话本也绰绰有余了,毕竟话本写的是故事,又不是表面辞藻。”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没再就这个话题往下说,原本打算继续往下念,但目光扫过后面那几行字后,脸色瞬间红白交接:“梦郎竟然有六只手?这是什么鬼东西?” 朝黎:“他是妖怪,很正常吧。” 玉凉蘅幽幽看着朝黎:“那他六只手一起摸着小书生是怎么回事?这难道也正常?” 朝黎挠挠鬓角,默默将目光从玉凉蘅身上移开。 “还有这句,夜色中,梦郎不断用毛笔拨弄着小书生的小花……蕊,”玉凉蘅实在念不下去了,“朝黎,你平时看的都是这些?” 他一直以为,朝黎昏迷时,他从朝黎枕头下翻出的那本已经口味够重了,没想到跟这本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朝黎试图从玉凉蘅怀里挣脱,但刚一动,就被玉凉蘅拦腰捞了过去。 “往哪跑?”玉凉蘅冷冷道。 朝黎干巴巴笑道:“没跑,我这不好好在你怀里待着呢嘛。” 玉凉蘅哼了声,随手将话本翻了一遍,虽然脸色依旧冰冷,但雪白的脸上莫名有些发红。 朝黎偷瞄着他,这人该不会是看话本看害羞了吧,这才什么程度?见识好短…… “这个梦郎到底是什么东西?灵力竟如此深厚,跟小书生做了七天,竟然没死?”玉凉蘅皱眉不爽道。 “……”朝黎犹豫半天,试图解释道,“这只是话本,不能当真。” 玉凉蘅不屑一嗤:“这等胡扯之作,本君自然不会当真。” 毕竟他堂堂先天第一神,都无法做到连续七天,一个小小的梦魇师,怎么可能做到? 朝黎:“其实,我觉得就算真的做了七天,要死也是小书生先死吧。” 这本话本他看过好几遍,里面的梦郎简直不是一般的猛,小梦郎能肿好几个时辰! 玉凉蘅皱眉:“怎么可能,你知道在上面多累吗?” 朝黎失笑:“那你知道在下面多累吗?就拿我们新婚那晚来说,我屁股都差点出血,腰都凹酸了,腿像是棉花做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简直想死啊。” 玉凉蘅脸色一黑:“你的意思是你跟本君做那种事,想死?” 朝黎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也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你别胡乱延伸。” 玉凉蘅把朝黎紧紧抱在怀里,沉声道:“本君没胡乱延伸,只是觉得你可能对你跟本君做那种事时的状态有所误解。” 朝黎:“?” 玉凉蘅手慢慢探进朝黎衣裳里:“本君弄你那里时,你整张脸都是红的,稍微一动,你眼圈也就红了,若是使点劲儿,你的眼泪就会控制不住的掉下来,而且一边哭,一边跟本君说,深|一点,再|深|一点。” “够了!别说了!”朝黎实在没脸再听下去。 “为什么不说?又不是假的,敢做不敢让说吗?”玉凉蘅冷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可怕的情绪。 朝黎仰头,跟他目光对上的瞬间,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一些让他终身难忘之事。 见朝黎不再反驳,玉凉蘅一边对着话本,一边继续说了起来:“被弄前面的时候,小书生喜欢抱住梦郎,那小野猫,你还记得本君弄你前面时,你喜欢怎样吗?” 朝黎咽了下口水:“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个话题。” 说着,朝黎要伸手去夺玉凉蘅手里的话本,玉凉蘅眼神蔑然一凛,拂手将话本脱手悬至半空,刚好处在朝黎伸手够不到的位置。 “你啊,跟别人不一样,你比较浪,一般这种时候,你都比较喜欢被本君绑在床头。”玉凉蘅一边说,一边把朝黎的衣服给扒开了。 朝黎愕然,难道不是你每次二话不说就把我绑起来了吗?怎么变成了我喜欢?自始至终,我根本没选择好吗! “相公,你、你是不是没睡好,要不再睡一会儿?我给你腾床。”朝黎赔笑道。 “是没睡好,但也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才没睡好,故而你不应该负责吗?”玉凉蘅拂袖扔掉话本,翻身将朝黎压住,“你既然这么喜欢这种话本,要不要试试?” 两人面贴面,互相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温热的气息。 朝黎脸色唰的红了:“我只喜欢看,但我也很惜命的,这么做会死的。而且,梦郎有六只手呢,咱们现在条件貌似不太够。” “本君是没那么多手,但你可以比小书生更浪一点。”说着,玉凉蘅指尖一动,一缕黑气裹挟着绿色荧光飘了出来。 瞬间,一股闻起来虽然奇怪,但却让朝黎近乎癫狂的味道肆无忌惮的钻进了朝黎鼻腔。 “什么味道?”朝黎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 那气味是从玉凉蘅身上散发出来的,随着味道越来越浓,朝黎浑身开始出离燥热,浑身每一寸皮肤都泛着诱人红晕,胸口渗出的丝丝细汗晶亮又可爱,玉凉蘅指尖轻轻一划,朝黎忍不住闷哼了声。 “真敏感。”玉凉蘅浅笑道。 这是朝黎第一次见玉凉蘅笑这么肆意,就算当初朝黎答应同他成婚时,也没见他反应如此大。 朝黎有点怕:“玉凉蘅,你身上到底是什么味道?” 玉凉蘅松开他,好整以暇的斜卧在他身侧,看着因为燥热喉结不断滑动,胸口不断起伏,小花蕊变得十分红润的朝黎:“你鼻子那么灵,闻不出来吗?” 第一下就闻出来了,但这不可能:“幽界禁草只有晚上才会出现如此效用,现在方是午后,不可能会这么快。” “区区幽界禁草,本君让他什么时候有效,他就什么时候有效。”玉凉蘅用手指勾掉朝黎勉强搭在肩头的衣裳,指尖轻轻滑过朝黎小复,“我家阿黎这样可真好看。” 朝黎口干舌燥,拽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相公,你别……别闹了,我真的会受不了的。” 玉凉蘅并没依他所言,而是淡淡道:“本君这是为你好。” 朝黎:“???” 你当我傻吗? “听说幽界禁草并不只有让幽界之人发情这一种效用,”玉凉蘅道,“还能促进身体吸收灵力,刚好,范湖的神识你还没完全消化,稍微闻一闻幽界禁草,对你并无坏处。” 幽界禁草确实有这种好处,上辈子,他从痴迷乡九死一生出来,暮敖给他渡灵力,他无法吸收,便是以幽界禁草为引。 不过,当时没有玉凉蘅,身体出现反应后,是对着玉凉蘅的画像熬过去的。 朝黎:“万事不可一蹴而就,慢慢吸收就好,我觉得没必要这么急。” “你不急,本君急。”玉凉蘅看着朝黎越来越奇怪的表情,沉声喃喃道,“一遇上你,本君就特别想欺负你,想看别人永远都不可能看到的你,就例如现在。” 朝黎咬牙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变态吗?” 玉凉蘅挑眉:“跟你床底下藏的那些话本比,本君很君子了。” 朝黎:“……”竟然无话可说。 “你跟本君已经成婚,做这些也不过分吧?”玉凉蘅勾起朝黎的一缕发丝,用鼻尖嗅了嗅。 对于已经成婚的人来说,偶尔来点带劲儿的行为,并非不可,但这么带劲儿:“我有点不适应。” 玉凉蘅沉声道:“无妨,多来几次你就适应了。” 话音刚落,朝黎体内的异样更加汹涌起来,他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朝玉凉蘅蹭了过去,两腿查开,骑在了玉凉蘅要上,两手勾着玉凉蘅脖颈,脸埋在他颈窝,闷声道:“我……我不行了,那里好痒……” 幽界禁草的效用一旦触发,必须六个时辰之后方可消退,无法可解。 上辈子自己忍,是因为玉凉蘅不在身边,现在,玉凉蘅在身边,再一个人忍那是傻子。 朝黎上衣脱落,大半个肩头都裸|露着,玉凉蘅余光瞥着他肩头的红晕和细汗,轻笑:“那里是哪里?” 朝黎恨不得跟玉凉蘅贴的再紧一点:“后、后面,痒。” 玉凉蘅在他耳根处吹了口气:“后面那么多地方,具体是哪里?” 朝黎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管说什么,都是断断续续的申吟。 他干脆直接抓起了玉凉蘅的手,亲自给他指了位置:“这儿,痒~” “我家阿黎这么痒,一根手指肯定不够吧。”玉凉蘅顺手摸了过去,“两根怎么样?” 朝黎皱眉:“你心里都有谱了,还问我作甚?你他妈能不能快点儿!” 玉凉蘅:“……”他家小野猫还真是性急啊。 …… …… …… 六个时辰后,朝黎才精疲力竭的睡去,虽然体力基本耗尽,但那部分没消化的神识此刻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身体,不仅身体完全复原,灵力也重回了上一世的巅峰状态。 不过,这个巅峰状态来的多有不易是真的。 两人一直睡到第二天黄昏,朝黎刚醒来,便感觉到了一阵剧痛,不止是后面,还有后脖颈,伸手一摸,是一个牙印,都渗血了。 朝黎无语的看着安静睡在自己身边的玉凉蘅,磨牙道:“你是狗吗?” 玉凉蘅眼皮没动,嘴巴却动了:“本君是草。” 朝黎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说一,我喜欢开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玟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你什么时候醒的?”朝黎震惊道。 玉凉蘅:“你刚一动,本君便醒了。” 朝黎将信将疑看着他:“你睡觉这么轻?” “嗯。”玉凉蘅伸手又将朝黎搂在了怀里。 朝黎感受着玉凉蘅隔着两层单薄衣衫传过来的体温,嘴角不禁微微扬起:“我现在已经全好了,今日能出去吗?” “可以。”玉凉蘅在朝黎颈间蹭了蹭,“不过要一直跟在本君身边,若是发生异样,自有本君处理,你不可贸然出手。” 朝黎一笑:“知道了。” 在屋子里待了这么久,不是睡觉,就是做那种事,他都快憋死了。 玉凉蘅又抱着朝黎躺了一会儿,两人便起床了。 梳洗完,刚出门就正巧碰上前来探视朝黎的暮敖。 其实,自从知道朝黎醒来后,暮敖便一直想来探望,但吞阳殿外面被玉凉蘅设立了结界,他根本进不来,今早醒来发现结界消失,便立刻赶了过来。 “阿黎,你身体怎么样了?”暮敖关切道。 “兄长放心,我已经全好了。”朝黎弯眼灿然一笑,像是春日里的樱花,十分的干净,毫无攻击性。 暮敖不禁一愣,他总觉得朝黎这次醒来之后,对他的态度变了好多,眼神中的戒备之意完全没有了,甚至多了几分尊敬。 “你一直盯着他做什么?”玉凉蘅把朝黎往身后一拉,皱眉道。 暮敖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愣怔片刻后,失笑道:“玉仙君怎么连我的醋都吃?” 玉凉蘅白了他一眼,漠然道:“我早已不是先天神,日后也不必再以仙君相称。” 听见玉凉蘅这冷漠又毫不留情的语气,暮敖不禁感叹了句人事多变,因为范湖一事,朝黎对自己的态度好了许多,但玉凉蘅貌似比先前更加难以相处了。 “我堕神之事,不日便会传遍六界,若是到了非常时期,我自会带着朝黎离开,不会给你幽界添麻烦,你大可放心。”玉凉蘅率先道。 暮敖轻笑:“玉公子言重了,阿黎既然嫁了你,就算你脱去了神籍,也算我半个幽界之人,想在此处待多久都可以。” 玉凉蘅冷声道:“事关一族安危,现今若是跟我沾上关系,就算你觉得没什么,你幽界百姓也会觉得有什么。” 暮敖正色道:“若是玉公子能助我幽界解决这次红潮之祸,我想幽界百姓不会反对本皇子将你留在此处。” “我就知道你同意将我留在此处的目的不会这么单纯。”玉凉蘅冷漠道,“不过此次红潮之祸,起因乃是水云霁,且红潮之力已经被篡改,看在阿黎的份上,我只能保证你跟阿黎没事,至于能否解决此次灾祸,我没把握。” 暮敖挑眉:“尽力便可。” 朝黎养伤这两日,住在红潮边境的幽界百姓已经完全撤离,目前整个荒骨岭上,驻扎的都是幽兵。 三人用过饭,来到荒骨岭上时,看见结界外爬满的血气,脸色都不太好。 若不是玉凉蘅昨日送来的结界木偶,只怕这些血气早就肆虐整个幽界了。 “红潮今日所生异状已经告知了六界掌事人,但因为红潮太过凶悍,至今尚未拿出什么有效对策。”暮敖抬头看着已经爬到结界顶的血气,“纵然是玉公子的结界木偶,只怕也挡不到明日日出了。” 便在此时,暮星沉急匆匆跑来,比划道:“不好了,西边结界破了!” “所有结界不是都有人拿着结界木偶的分/身,轮流看守么,怎么突然就破了?”暮敖问。 暮星沉:“不知道,所有看守幽兵全部被红潮血气吞噬,目前找不到原因。” “过去看看。”暮敖跟玉凉蘅与朝黎三人立刻赶往西边结界的驻扎地。 三人尚未赶到西边结界,远远便看见血气追着一群幽兵在往这边跑。 玉凉蘅掌心凝出一团黑气,蓦地推掌,黑气瞬间打出,并在与血气冲撞的一刹,擦出了暴雨般的火星。 血气刚被击退,玉凉蘅正在修补结界,忽闻一声震耳龙鸣,紧接着远处的红潮水一溅千尺,一道火红色的影子自水中飞出。 “那是什么东西?”朝黎愕然看着头顶正在不停忽闪翅膀的玩意儿。 暮敖皱眉:“骨龙?” “不可能,我家的骨龙不是这样的。”朝黎咽了下口水,“最起码颜色不一样,身上也不会冒火。” 这只异兽虽然跟骨龙长得一样,但体型至少是正常骨龙的三倍,且通体龙骨都是灼热的红色,龙翼拍打间,无数火球像雨一样唰唰坠落。 朝黎话音刚落,盘旋在天空的巨大异兽一个俯冲,朝结界撞了过来,大地震颤,看守结界的幽兵脚下不稳,东倒西歪。 异兽不停撞击着结界,时不时还发出疯狂的嘶鸣声,像是某种魔音,灌入人耳时,整个头都感觉要炸了,一时间遍地都是幽兵哀嚎。 “声音不对!”朝黎提醒道。 暮敖也察觉到了,他试图张开隔音结界,但隔音结界只能消减魔音,却无法完全将其隔绝。 “诸位,好久不见。”被火烧穿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声音。 “水云霁?”暮敖跟水云霁打过交道,虽然时隔多年,但他还是一下就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是我。”一道虚幻人影出现在天空,讥笑道,“时隔多年,没想到暮敖皇子竟然变得如此沉不住气,还没死多少人呢,便向六界发了求救信,可是,你以为本座此次归来,目标只是你一个小小幽界吗?这个时辰,他们自己应该都自顾不暇了,谁还有空来搭理你啊。” 暮敖瞪了那人影一眼,扭头对暮星沉道:“你去传音阵,盯着六界其他地方。” 暮星沉应声刚走,水云霁便仰头狂笑了起来。 “吵死了。”玉凉蘅不耐烦的说了句。 朝黎还没反应过来,玉凉蘅便化为一道黑气,直接冲出了结界。 黑气在结界外成型的一瞬间,一道剑光骤然劈开了水云霁的幻影,紧接着,讨厌的声音便消失了。 “水云霁的分|身无尘临死之前说过,他的身体被压在红潮之中,听他刚才话中之意,应该已经做好了吞并六界的万全之策。既然已是万事俱备,按理说,他也没理由再躲,可是此刻却以幻影身份出现,”朝黎沉声道,“难道是他现在根本没法出来?” 说着,暮敖扭头冲朝黎轻笑了声:“也有可能是不确定你家玉公子的灵力到底强到何种地步,不敢轻举妄动呢?毕竟玉凉蘅可是一剑破掉了范湖的生死镜,还引起了如此大的动静,这种实力,任凭谁都不敢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跟他硬碰硬吧。” 暮敖此言,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朝黎知道,他此刻这么说,根本意图并不是在跟自己讨论问题,而是想说,玉凉蘅对付外面那只异兽绰绰有余,让他完全不需要担心。 朝黎领他的情,可该担心,还是很担心。 此刻,结界外,幻影消失的一刹,草叶剑也回旋飞回了玉凉蘅手中。 紧接着,玉凉蘅直接反手握剑,蓦地一提,斩断了巨兽的一只翅膀,掌心凝结的黑气暴雪般涌出,将整只巨兽围的水泄不通,并在眨眼间,黑气化为冰冷的霜雪,将巨兽冻成了冰块。 玉凉蘅单脚踩在巨兽脑袋上,像踩路边的野草一样,一脚把巨兽踹到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尘烟消退后,朝黎掸掉衣服上的土,皱眉看着傲然朝这边走来的玉凉蘅:“你下次踹人之前,能不能打个招呼,呛死我了。” 玉凉蘅走到他面前,用雪白的手指抹去朝黎鼻尖上的灰:“知道了。” 一旁的幽兵傻愣愣的看着眼前那口巨坑,忍不住提问道:“所以这东西是死了,还是活着?” 玉凉蘅冷漠道:“没死,但也不能动,跟死了无差。” 暮敖摆摆手,让人把巨兽给抬了回去,随之问玉凉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骨龙,不过是被红潮邪力侵蚀的骨龙,已经变成不要命的傀儡了。”玉凉蘅顿了顿,突然道,“我想再去红潮之下看看。” 朝黎立刻反驳道:“不行,红潮已经不受你控制,上次还险些将你反噬,你不能去。” 玉凉蘅摸了摸朝黎的头:“上次是我神识不全,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就算红潮之力再被篡改,也无法奈我何。” 朝黎抬头看着他:“那我跟你一起去。” 玉凉蘅皱眉:“别闹。” “我没闹,”朝黎严肃道,“我虽然没你厉害,但现在悉数整个幽界,论起实力,除了大哥就是我,而且你也算是为我幽界才去的红潮,我身为幽界皇子,理应同去。” 玉凉蘅眼神一凛,无奈道:“我家阿黎都开始学会打官腔了,那就由你吧。” 暮敖担心道:“我知玉公子宠他,但事关性命,还是不要太惯着他为好。” “兄长,我真的没事。”朝黎虽然修为没暮敖强,但无论是天生的反应能力,还是出招速度以及行事之果断的,与暮敖想必,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帮不到玉凉蘅,但自保不成问题。 暮敖还要说话,玉凉蘅道:“让他跟着吧,也省的我看不见他,心生担忧。” 暮敖:“可红潮之力那么凶,朝黎一进去,怕是立刻便化成灰了。” “有我在,他没事。”说完,玉凉蘅便拉着朝黎,离开结界,一跃跳进了红潮之中。 脚尖刚接触红潮水面时,朝黎还有些心虚,但发现红潮对自己完全没有任何作用之后,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别有深意道:“还记得的我之前说过么,你是我的命。” 这不是什么情话,而是一个事实。 上辈子,他舍弃一半神格换来朝黎重生的机会,而另外一半往生桥,是他用命搭出来的。 与红潮交换了自己的神格,与往生桥交换为了自己的性命,那待重生之法完全施展,届时,与自己命脉相连之人,自然不会被红潮视作异类,哪怕红潮之力再度生变,也不会。 朝黎嗤了声:“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么肉麻的话,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好,认真一点,你知道你为什么不受红潮影响吗?”玉凉蘅认真道,“那是因为昨晚之事后,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本君的气息,红潮把你当成本君了。” 朝黎脸皮一颤:“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脸算个什么东西,抱紧了。”玉凉蘅陡然搂住朝黎的腰,拂手划出一个通往红潮底部的通道,瞬间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8062130 13瓶;白守黑 10瓶;玟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很明显,玉凉蘅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虽不知原因,但朝黎也没再追问。 他缩在玉凉蘅怀里,满目都是骇人血红,源源不断的惨叫声和血流涌动声传入耳中,虽然未观全貌,但单凭直觉便可判断,此处必然凶险无比。 朝黎从未进过红潮,也不知其深浅,只知道他跟玉凉蘅进入划出的空间隧道后,便好似进入了一个无底洞,两人一直在飞快下坠。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玉凉蘅终于抱着他停了下来。 “红潮底下原来是这个样子吗?”头顶不逾百尺之处,血气不断翻涌,朝黎放眼望去,远处是一片血红色的荒原,荒原之上,乱七八糟散落着许多透明的红色骷髅。 “为夫也是第一次来此处,”玉凉蘅自觉牵起朝黎的手。 “两个时辰不到,你自称换了三次,你可真有意思。”朝黎看了他一眼。 玉凉蘅仿佛根本没听见,继续道:“按理说,红潮下面不应该如此荒凉,难道是因为水云霁篡改了红潮之力的缘故吗?” 朝黎狐疑看着他:“你第一次来这里,你怎么知道下面不该如此荒凉?” 玉凉蘅冷冷道:“谁说为夫没来过,便不知道了?为夫夺天问道之时,勉强还算红潮之灵半个主人,当时红潮之灵日常吹嘘他红潮之下的洞府多么多么堂皇,虽然他眼光很有问题,但也不至于会认为现在这副荒凉场面很堂皇。” 朝黎不解:“红潮之灵又是什么东西?” 从没听过。 玉凉蘅拉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解释道:“红潮之灵就是红潮的灵力之源,依附于红潮而生,红潮也因他的存在,有了与六界相克的特殊之力。不过,二者是相互依存的关系,红潮之灵永生不得离开红潮,否则,不仅红潮会变成一滩死水,红潮之灵也会快速消失。” 蓝无衣所写的玉凉蘅过往中,并未提及红潮之灵这种东西,朝黎好奇道:“既然称其为红潮之灵,那应该是个灵体吧,世间灵体有雌雄以及雌雄同体三种,它是哪一种?” 玉凉蘅皱眉:“你怎么对他的性别如此感兴趣?” 朝黎挠挠鬓角,小声嘟哝道:“兄长也算是暮星沉半个主人,鬼知道你跟那个红潮之灵是不是也跟他二人一样亲近。” 闻言,玉凉蘅先是一愣,旋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你该不会是吃那东西的醋了吧?” 朝黎跟玉凉蘅不同,他没嘴硬的毛病,有一说一:“你比我多活了将近九百年,你的过去我完全不了解,吃点醋不正常吗?” 玉凉蘅捏了下朝黎的鼻尖,冷声傲然道:“为夫竟不知,你还是个小醋精。” 分明是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宠溺之词,但朝黎只想呵呵:“我要是小醋精,你就是老醋精,毕竟你可是连我亲哥哥的醋都吃。” 玉凉蘅脸色一僵:“为夫发现,你好像对为夫的年纪很有意见。” 朝黎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我啊,谁不想找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呢。” 玉凉蘅脸上逐渐流露出愠怒之色:“为夫发现,你真的很会气人。” “你发现的太晚了。”朝黎看着自己快被玉凉蘅攥红的手腕,认真道,“相公,你弄疼我了。” 虽然对朝黎方才所言很不满意,但总归是自己当着六界众人的面亲自迎娶过来的人,玉凉蘅也没法拿他如何,只能摆着脸色,冷冰冰的用手指温柔揉弄着朝黎微微发红的手腕:“为夫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朝黎突然反手勾住了玉凉蘅,然后整个人像是人形挂件一样,黏在了玉凉蘅身上,“你才舍不得呢。” 小时候,朝黎对撒娇狗屁不通,但自从体内幽界皇族血脉觉醒之后,就莫名其妙的爱撒娇,只是,也不是对谁都撒的。 朝黎小猫一样在玉凉蘅手臂上蹭了蹭,言归正传道:“话说为什么我们走路的时候,脚底下会溅出火星?” 刚来到此处,朝黎便注意到了,他们每走一步,足下就会像是火石撞击一样,出现许多明明灭灭的火星子。 “不知,”玉凉蘅从怀里掏出一块龟壳,龟壳背上所画是红潮之下的地图,是当年红潮之灵给他的,不过玉凉蘅一次都没用过,“红潮之力被篡改,红潮之灵境况肯定也不好,我们先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朝黎点头赞同。 就算玉凉蘅有地图,但对地势并不了解,贸然在此处乱走,也难保不会被水云霁察觉,只有先找到红潮之灵,才能更快更全面的了解红潮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能尽早商议对策。 研究过地图之后,两人决定先去红潮之灵所在的神殿看看。 一路上,两人虽然没见到一个活人,甚至是灵物,但却看到了遍地尸骨。 这些尸骨同他们刚来的时候见到的透明骷髅不同,这些就是单纯的白骨,且基本都是一整具的骨架。 这难免让朝黎想起幽界幽兵这段时间莫名被拆骨还有集体殉红潮之事。 “难不成这些骨头便是那些幽兵的?”朝黎小声道。 “有可能。”玉凉蘅说着,余光图冉冉瞥见一旁透明红骷髅中生长出的一朵小红花,眉头不经意皱了下,“那个好像是红潮之灵的传信花。” 朝黎想要过去摘回来,玉凉蘅拉住了他:“你别动,我来。” 刹那间,黑气在指尖凝结,并变成一条细长黑线,缠绕着花茎,将其带到了玉凉蘅手中。 红花刚一接触玉凉蘅的掌心,原本半开的花蕊突然完全张开,里面传出了一道虚弱的男声。 “救我。”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玉凉蘅一下便听了出来:“是红潮之灵的声音。” 瞬间,两人脸色都变得很差。 朝黎皱眉:“他好像遭遇了不测,现在怎么办?” “去找他。”说着,玉凉蘅便拂手化出两只按照他跟朝黎的样子雕出来的等身木偶,掐诀念咒之后,便将送信的小红花塞进了木偶手里,尔后沉声喝道,“去!” 紧接着,两只木偶便沿着传信花指引的方向,朝东南走去。 朝黎下意识想要跟上,却被玉凉蘅拉住了:“我们走这边。” 被玉凉蘅拉着朝相反的西北方向走时,朝黎满是不解:“传信花指引的分明不是这边,为何要朝这边走?” 玉凉蘅冷冷道:“那根本不是红潮之灵的传信花。” 朝黎一愣:“可你方才分明说……” 他话没说完,玉凉蘅便解释道:“为夫只是说了好像,没说肯定是。” 朝黎失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咬文嚼字了?” “一直都会。”玉凉蘅道,“红潮之灵不傻,他若是真想向为夫求救,肯定会想方设法先让为夫知道他的所在,毕竟知道了这个,只要过去看看,就知道发生什么了,完全不需要一句奄奄一息的废话。” “救我”,就是一句废话,说是让人救,但却没留下任何信息,去哪里救? 且既然有时间送出传信花,那也不差多说几个字,随便报个自己目前所在,都比这个有用。 这一看就是水云霁料想到他们会来此处,专门设下的圈套。 “言之有理,可是,”朝黎看着玉凉蘅,“你又怎么确定红潮之灵在相反的方向?” 玉凉蘅:“猜的。” 朝黎:“……” “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为夫?”玉凉蘅道。 朝黎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可真随便。” 玉凉蘅冷声道:“不是为夫随便,而是从方才进来之时,为夫便发现,这里的红色透明骷髅和白骨的数量其实是有规律的。” 玉凉蘅这么一说,朝黎也反应过来:“越往东南去,白骨越多,红色透明骷髅越少,可西北方向,红色骷髅却远远大于白骨。” 玉凉蘅点头:“不错。红色的透明骷髅虽然为夫上一世只见过一次,但基本能确定,这是象征原本红潮之力的东西。故而由此可见,水云霁虽然改变了红潮之力,但还尚未完全改变。而红潮之灵是红潮之力的源泉,故而红潮之灵最有可能所在就是西北方向。” 朝黎恍然:“原来如此,那你方才让那两名木偶跟着传信花去东南,应该就是为了让水云霁以为,我们已经上钩了,然后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错。”玉凉蘅眼底露出一丝得意。 他方才派出的两只木偶,并非普通的木偶,虽然脑袋是方的,手也雕刻的很粗糙,但气息足以以假乱真,除非水云霁亲眼看见他们的方脑袋,不然不可能察觉这两个是假货。 于是,木偶向东南去,朝黎跟玉凉蘅向北去。 半个时辰后,朝黎一脑袋撞到了结界上,瞬间结界触发,无数的红潮血流水鞭一样朝两人袭来。 朝黎下意识抽刀去砍,却发现根本斩不断。 玉凉蘅伸手将朝黎搂进怀里,右掌一推,黑气绞碾着水鞭逆向将其推回了结界上。 紧接着,草叶剑凭空出鞘,自动挽了个剑花,离弦之箭一般朝结界刺去,剑锋与结界撞击间,原本密不透风的结界裂开了一条缝。 但瞬间,四周的灵力开始自动朝结界汇去,并将裂缝修补的完好无损,并再次操纵水鞭,朝两人袭来。 玉凉蘅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冲结界道:“差不多行了,有完没完?” 朝黎不解的看着玉凉蘅:“你在跟我说话吗?” “不是。”玉凉蘅扭头看着结界内无数红潮之气汇聚成的人影,“我在跟那个家伙说话。” 朝黎看着从结界中走出的那名年纪约莫七八岁,眉心一点朱红的小男童,有点傻眼:“这谁啊?” 小男童两眼发光的看着朝黎:“好漂亮的哥哥。” “哥什么哥,这里你最老,而且他已经成亲了,你离远点儿。”玉凉蘅十分不留情面的按着小男童的头,把人推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在河之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小男童冲玉凉蘅切了声,转而又笑盈盈对朝黎道:“想来你就是幽界二殿下吧,早有耳闻。本座乃红潮之灵,旁人都唤我红潮,你也可随之。” 朝黎对他回了一礼,实在不敢相信,鼎鼎大名的红潮之灵竟然本体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询问之后,方知,其实自从八百多年前,水云霁的肉身被送去红潮之后,异变便开始了,只是从未有此先例,故而红潮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察觉。 红潮之灵倚在结界墙上,抱臂冷声道:“若非冰牢禁制被破,水云霁的心魔逃出,这东西还不知道要在我这红潮之中藏多久。” 这些年,红潮之力一直在衰减,红潮之灵还以为是自己的大限将至,要遵循天道,消失于天地了。可冰牢禁制被破之后,他才发现,什么狗屁大限将至,其实就是水云霁的肉身在封印中沉寂之时,在不断吸收红潮的力量。 “说实话,我自开天辟地而生,至今从未见过人都死透了,还能吸收灵力的情况。”红潮之灵皱眉道。 朝黎插嘴道:“其实他根本没死透,他一开始准备当六界之主时,已经给他自己留了后手,在心魔滋生之前,便将自己的一部分神识分割出去,化成了分|身,以备不时之需。” 红潮之灵啐了口:“难怪他能盗走我这几年辛辛苦苦孕养的灵力,这东西还真是不要脸。” 玉凉蘅漠然道:“还不是因为你蠢。” 红潮之灵:“玉凉蘅,你给我注意一下,你现在已经不是神了,也无法再控制我,眼下又是在我的地盘,别太嚣张。” 玉凉蘅不屑道:“你还好意思说是你的地盘,若非我及时赶来,只怕过不了多久,你这整个红潮水底就全变成水云霁的老巢了,至于你,呵,死在哪儿都不知道。” 红潮之灵窘道:“都这种时候了,你不冷嘲热讽能死?” 玉凉蘅还要继续嘲讽,朝黎伸手拽了下他的衣袖:“消停点儿。” 玉凉蘅这才一脸傲然的闭上了嘴,但眼底的蔑视还是让红潮之灵感觉自己在他眼里就是只又愚蠢又无能十分的不值一提的小蚂蚁。 “跟岸上情况相比,水下也好不到哪去,所以你想好后路了吗?”朝黎问红潮之灵。 红潮之灵与红潮共生,若是牵制不住水云霁,让其完全异化红潮,届时六界必然遭灾,且红潮之灵也将随着原来红潮之力的消失而消失。 红潮之灵知道朝黎此问的意思:“本来是没有后路的,但你们来了,就有了。” 朝黎不解:“此话何意?” 红潮之灵拂手化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玉坛,里面装着一块比正常尺寸小许多的透明红色骷髅头:“我无法离开红潮,故而察觉红潮之力被异化之后,便给自己留了后路。” 其实,水云霁虽然能力很强,但红潮毕竟是与天地共生的东西,水云霁要想将其异化,并非易事。 之所以能在短短几月之内,便拿下红潮水底大半领地,一大原因是红潮之灵将红潮灵力聚集在了他手中这块骷髅头上,这样一来,水云霁异化红潮的阻力便大大减小了。 “这是我的一大半灵力之源,只要我寄身在里面,便可短暂脱离红潮。”红潮之灵将骷髅递给朝黎,“我一直在等你们过来。” 如今六界,能察觉红潮异样,并入红潮水底,找到他的人只有玉凉蘅一个。 玉凉蘅想伸手将骷髅接过来,但被红潮之灵拒绝了:“这东西要给朝黎保存,你不能碰。” 玉凉蘅不满:“为何?” 红潮之灵一脸不信任的看着玉凉蘅:“我怕他会直接扔了。” 朝黎失笑:“我觉得不会。” “对你,他肯定不会,但对我,”红潮之灵哼了声,“他有极大可能会这么做。” 朝黎不解的看了看玉凉蘅,又看了看红潮之灵:“为什么?” 红潮之灵:“你问他。” “我又不是救世主,凭什么是个人向我求救,我就要答应?”玉凉蘅冷冷插嘴道,“若我救他,是情分,不救,是本分,我良心也不会痛。所以救不救,都是我的自由。” 红潮之灵似乎早料到他是这个态度,十分诚恳的对朝黎道:“总之,这个东西还是拜托朝黎殿下替我保存了。” 朝黎莞尔答应后,玉凉蘅一脸不情愿,冷声道:“你知不知道,水云霁若是发现红潮之灵被你随身带在身上,一定会针对你,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 朝黎挑眉看着玉凉蘅:“有夫君你保护我,怕什么?” 玉凉蘅原本脸上还是一副霜雪色,突闻此言,眼中寒意骤然融化,他攥拳轻咳了一声:“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为夫也不再劝了,一个水云霁而已,神来杀神,佛来杀佛,无所谓。” 红潮之灵眯细眼,看着玉凉蘅啧啧了两声:“近日多闻你重色轻友,起先还不信,现在终于有切身体会了。” “少在这儿阴阳怪气,你想重色轻友,也没这个机会。”玉凉蘅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红潮之灵张了张嘴,虽然心中很是不爽,但竟然无言以对。 半晌,他才一脸尴尬的岔开了话题:“方才在骷髅镜中我看见你们用骗了水云霁,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上当了,眼下之急,还是先离开红潮为好。” 朝黎也赞同。 下一刻,红潮之灵便在玉凉蘅一脸嫉妒的目光中化成了一朵红色小花,扎根在了朝黎手中的红色透明骷髅中。 “你们来时的出口已经被封了,进我的结界,我来带你们出去。”小红花摇摆着脑袋,十分喜庆的冲朝黎道。 就在朝黎迈步的前一刻,玉凉蘅突然伸手在小红花脑袋上弹了一下:“说话就好好说话,别摇头晃脑,你以为你很可爱?简直恶心。” 朝黎喃喃嘟哝道:“我觉得挺可爱的啊。” 说着,还伸手撩了下小花的花瓣。 玉凉蘅:“……” 一炷香后,两人一花从密道离开红潮,回到了幽界荒骨岭上。 三人刚上岸,一名守卫传音阵的幽兵便来禀报:“方才六界各地传信,道其都收到了不同程度的火雨攻击,伤亡惨重。” 暮敖脸色一凛,瞬间明白过来,方才异化的骨龙侵袭时,水云霁说六界别处自顾不暇是什么意思。 不过,更令他担心的是:“其他地方已经遭难,只怕幽界也要开始了。” 玉凉蘅淡然道:“眼下红潮之灵已经从红潮出来,现在的红潮基本全部受水云霁所控,红潮上岸不过是早晚问题,当务之急,是赶快撤离。” 毕竟这里能抵御红潮的只有玉凉蘅一人,纵使他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保的了幽界千万百姓。 暮敖刚应声,厄闻再次传来。 他刚接通传音阵,便听见一名幽兵大将奄奄一息的声音:“大皇子,不知何处来的红潮水突然灌进了百姓撤离的通道之中,引路幽兵全数阵亡,不归城全城百姓也被围困在了城中,速来支援。” 话毕,传音阵便断了。 之后,暮敖迅速确认了别处百姓的撤离情况,好在尚且顺利。 “不归城地处幽界腹地,红潮此刻还被阻挡在结界外,如何围的住不归城?”玉凉蘅道。 朝黎脸色极差:“是暗河,不归城地底之下,刚好是幽界所有暗河的交汇处,红潮应该是顺着暗河过去的。” 暮敖阴恻恻道:“这红潮还真是无孔不入。” 朝黎手里的小红花不满道:“请大殿下注意措辞,是异变的红潮,不是红潮,原先的红潮水早就跟六界签了协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根本不会主动出击。” 朝黎他们上岸之后,便将红潮之灵的事告诉了暮敖。 虽然小红花说的有道理,但暮敖并拿不出什么好脾气:“本皇子若是注意措辞,难道便有办法解救不归城的上万百姓了吗?” 红潮之灵虽然知道暮敖这是气话,但还是没有反驳,毕竟暮敖这个人虽然毒辣了点,但对幽界百姓是好的没话说,现在整个不归城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他脾气不好也算正常。 “玉公子,你可有什么办法?”暮敖一脸严肃的问玉凉蘅。 玉凉蘅实话实说:“没有。” 现在整个六界只有他能随意进出红潮,若是救一两个人还好,一城的百姓,救到猴年马月也救不完。 就在众人一脸失望之际,朝黎手中抱的小红花突然发出了声音:“若是能在红潮水上搭座桥,被困的百姓就能出去了吧?” 玉凉蘅:“话虽如此,但红潮水就算是异化了,上空的红潮之气也能摧毁所有材料,普通的桥根本无法存在。” 红潮之灵:“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我说的桥不是普通的桥,而是用我的红潮之力搭出的桥。” 朝黎眼睛一亮:“当真?” 红潮之灵:“当真,但有个问题。” 暮敖:“但说无妨。” 红潮之灵:“我在搭桥之时,虽然可以尽量减弱桥体上附带的红潮之力的影响,但是无法令其完全消失。” 暮敖:“也就是说,人走上桥体,还是会死?” 红潮之灵:“不错,但不会立刻死掉,应该能撑个一盏茶的功夫。” 朝黎:“但一盏茶的功夫根本不足以让人通过。” 玉凉蘅冷笑:“他的意思你们还不明白么?无非就是让少数人送死,去换取更多人的生机。” 暮敖:“不能以物代替人吗?” 红潮之灵的声音有些阴寒:“虽然六界许多人讲求万物平等,但红潮之力是只对人开恩。这六界之内,除了玉凉蘅的草叶剑,只怕没有第二把兵器在接触红潮之力时不会立刻融化。反倒是灵力越强的人,能与红潮之力抗衡的时间就越长。他们能在桥体上保持身体不被烧毁的时间也就越久。” 朝黎皱眉:“别无他法?” 红潮之灵十分笃定道:“别无他法。” 玉凉蘅不屑道:“老东西,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精啊。” 红潮之灵摇晃着小红花脑袋:“过奖过奖。” 朝黎听不懂:“此话何意?” 玉凉蘅并未立刻回答他,而是等暮敖带着红潮之灵,率先赶去不归城后,玉凉蘅才在朝黎脑门上敲了下,道:“他这个人,从不会做亏本之事,不论对方是谁,若是让他出手援助,必须让他得到好处,等价交换。” 等价交换这种事,朝黎可以理解,毕竟红潮之灵与他们幽界非亲非故,没有不求回报一心相助的理由,但是:“他帮我幽界从不归城解救百姓,能获得什么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忙着写论文,写完又被连环call着改,没时间码字,断了,对不住。今天码字码一天,万字保底,无上限,码到无力为止,敞开你们的腰包,来吧,我的小天使们!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芳儿 4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芳儿 4个;29676383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0102222 36瓶;玟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玉凉蘅道:“对于红潮来说,虽然可以凭借天地灵气来孕养红潮之力,但远没有直接从活人炼化来的快。因为水云霁一事,红潮之灵能力折损严重,他现在急需补充力量,但他离开红潮之后,无法随意杀人,可此次搭桥,却能让那么多灵力高强之人主动送命,这对他来说不正是难得的好处么。” 朝黎恍然:“原来如此。” “不过,眼下除了搭桥也别无他法了。”玉凉蘅揉了揉朝黎的头,“我们跟过去看看吧。” 一个时辰后,两人赶去了不归城。 与此同时,原本沉寂的血色天空再次翻动起来,数十只异化的火龙盘旋在幽界结界上空,如先前那只一样,不停的抖动翅膀释放火球来攻击结界,甚至有些直接用头来撞,哪怕头破血流,也不止不休。 一时间,整个幽界地动不止,人心惶惶。 玉凉蘅来不归城的路上打死了几只,但这些异化火龙的数目太多,而且打死一只,就会再出现一只,源源不断,根本打不完。 “殿下,我……我们真的要用命来搭桥救城中之人吗?”暮敖身后,一名幽兵哆嗦道,“可现在整个幽界都被火龙所包围,就算把他们从红潮围困中就出来,也难保结界破掉之后,不会被大火烧死。” 他刚说完,立刻便有几名幽兵附和。 但在附和声蔓延开来之前,一道血红色的刀光闪过,暮敖直接将最开始说话的那名幽兵给杀了。 那名幽兵震惊倒地的一瞬间,原本细碎的附和声完全消失不见,军队再次恢复往常宁静。 暮敖挥刀震掉刀身上沾染的鲜血,一个刀花挽过,刀尖直指方才出现异声的那队幽兵:“你们原本是暮重深手下出身,如今刚投奔本皇子,兴许还不知本皇子的规矩。战场之上,民为先,兵为末,谁再敢说一句救或不救,他们都可能会死,本皇子就把你们的家人带到你们的面前,然后一个个杀死,让你们也尝尝看着至亲身陷绝境,你们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儿。” 一时间,全军鸦雀无声。 怕玉凉蘅不懂,朝黎小声对他解释道:“不归城每年的幽兵招募数量和质量,都是幽界第一,那些死心塌地跟着兄长的大将,一大半都是不归城出身。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基本都是以战死沙场来收尾一生,自此再难归家。不归城也因此得名。” 玉凉蘅冷冷嗯了声:“比方才那群人强多了。” 朝黎颇为骄傲道:“兄长手下的人,一直都很强,而且还很忠心。” 玉凉蘅不悦道:“夸两句就行了,怎么还没完没了。” 朝黎冲玉凉蘅吐了下舌头:“我乐意。” 玉凉蘅:“……”虽然不想听他家小野猫夸别人,但不得不说,这动作真可爱。 这边,暮敖收刀回鞘,对暮星沉道:“所有近日归顺本皇子的幽兵,全部由你带领,若有不当言论者,杀无赦。” 暮星沉得令之后,便带着那群投靠暮敖的幽兵去别处安排了。 至于红潮搭桥之事,方才暮敖已经宣布过,有不少人愿意为救城中百姓牺牲,可是,暮敖并未立刻实施营救。 “马上就是黄昏了,今晚我会为诸位设一场饯别宴,届时依旧愿意营救之人都可以来赴宴。”暮敖说完这句,便转身走了。 那些已经决定牺牲之人不明白,既然他们愿意,为何暮敖不立刻营救,而要设什么饯别宴,他们并不需要这些,只是想救人而已。 暮敖走后,一名看起来很是稚嫩的少年叫住了朝黎,表到了自己的疑惑,甚至还反复强调着:“我不怕死!我大哥哥和二哥哥都是战死沙场的英雄,我就想跟他们一样,为啥也这么难?就不能赶快营救吗?” 朝黎笑了笑,没说话,也跟玉凉蘅转身走了。 城中百姓的命是命,这些自愿牺牲的幽兵的命也是命,他们有的还是刚进军营不到一年的新人,有的是战功赫赫的大将,他们都有家人,他们若是死了,他们的家人也一定会伤心吧。 而且,虽然暮敖说,战场之上,民为先,兵为末,但对于暮敖来说,不论是不归城城中的百姓,还是眼前这些早早便做好就义准备的幽兵,都是民。 入夜,火龙还在迅猛的攻击结界,好几处都被他们攻出了裂缝,玉凉蘅派遣小木偶四处支援,但终究是寡不敌众。此刻,紧挨着红潮水的荒骨岭已经沦陷,结界被迫移至了荒骨岭以内,而红潮水也已经成功上岸。 此刻,朝黎坐在房顶,看着被冲破地面的百里红潮围成一座孤岛的不归城,郁郁饮了口酒。 不远处,刚杀完一只火龙的玉凉蘅提着通体乌黑的草叶剑,踩着屋脊走了过来:“又喝酒,小心喝多。” 朝黎弯眼笑道:“夫君多虑了,我们幽界的酒可没你的春日甘烈,喝不醉的。” 玉凉蘅用脚尖在朝黎小腿踹了一下:“为夫发现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 虽然上辈子也皮的很,但自从重生以来,他家小野猫就收敛不少了,尤其面对自己的时候,三两句就能将其唬住,突然这么皮,总让他这个夫君觉得自己从没死过一样。 朝黎换了个十分风骚诱人的姿势,挑眉道:“我胆子一直都不小。” 玉凉蘅冷哼一声,在他身旁坐下,拿起他刚喝完的酒壶,直接喝了起来。 刚喝了一口,便见朝黎托着脸,睁着两只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你作甚?” “不作甚,”朝黎道,“就是单纯想看你喝酒。” 玉凉蘅:“无聊。” 朝黎:“我就是无聊,你能拿我怎么样?” “……”玉凉蘅沉默半晌,才无奈道,“那你继续无聊吧。” 话虽如此,但朝黎注意到,玉凉蘅的脸竟然微微泛起了红。 他越这样,朝黎越忍不住想逗他:“听说你的原身是株含羞草。” 玉凉蘅直接呛了一口酒:“你听谁说的?” 朝黎慢慢将脸凑近玉凉蘅的脸,欺身用舍尖甜了下玉凉蘅嘴角的酒渍,然后满意的看着玉凉蘅略带惊恐的神色,甜甜笑道:“我自己发现的,我还发现,你是一朵开白花的含羞草。” 玉凉蘅:“……” 见玉凉蘅一直僵硬的坐在那,目不转睛,朝黎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你该不会傻了吧?” 玉凉蘅一把抓住他雪白的手腕,皱眉:“你以后不准再提此事。” 这句话,玉凉蘅近乎是咬着牙说出来了,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若是之前,朝黎兴许还吃这一套,但兴许是玉凉蘅这段时间对朝黎太好,朝黎有点恃宠而骄。 “不准提什么事?不准提你是开白花的含羞草这件事吗?”朝黎故作一脸天真道。 虽然不是第一次有人当他面说他原身,但玉凉蘅平生从未在这个话题上如此臊过。 毕竟若是旁人说,他直接就动手揍人了,可眼前这位,是他拿命换来的仙侣,是他的小心肝,虽然这么说很肉麻,但总而言之,就是动不了手,不仅动不了,还得宠着。 “你够了。”玉凉蘅严肃道。 朝黎一脸委屈道:“你凶我。” 纵然一眼便能看出朝黎是装的,但还是轻而易举的拨动了玉凉蘅的心:“为夫没有。” 语气不自觉便软了下来。 朝黎别过脸:“你就是凶我,还不承认。” “我没有!”玉凉蘅还要辩解,不远处的灯火之下,突然走来一群人。 那些人有的断了条腿,有的断了条胳膊,还有一些,没了眼睛,没了手指。 朝黎瞬间没了跟玉凉蘅开玩笑的心思,塞上酒壶,旋身落到地上。 他刚一落地,那群人便齐齐想他做了一礼。 朝黎问他们是谁,他们都是摇摇头,并未想多说,只道他们此行是为了营救不归城百姓来见暮敖的。 朝黎亲自送他们进了宴厅之后,便被暮敖找借口支开了。 宴厅之内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那些人再从宴厅出来时,一双双浑浊的眼睛仿佛再次点燃了某种信念。 一直到了子时,朝黎才明白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午夜子时,冷月高挂。 结界外,火龙与火雨不断攻击结界,结界内,不归城孤零零坐落在沿着暗河涌来的红潮之中。 红潮外围,数千名幽兵严阵以待。原本在玉坛中的红潮之灵也化出了一道虚幻的人影,静立在红潮之前。 一切安置妥当后,红潮之灵拂手化出了无数朵燃着猩红火焰的小花,弹指一挥,那些小花在隔绝两岸的异变红潮水上缓慢搭起了一座猩红色的花桥。 随着花桥逐渐搭好,桥面燃起的火焰也逐渐开始变得透明纯净,无论是色泽还是质感都跟玉坛中那块透明的红色骷髅一模一样。 在桥体搭好的一刹那,那群突然来宴厅寻找暮敖的人突然化成一道道火红色的光芒,朝黎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便瞬间飞扑到了铺好的花桥之上。 白日那群主动请缨牺牲的人,也随之跟了上去。 他们接触花桥的一瞬间,一道道带着压抑的惨叫直贯九霄。 虽然离的远,但朝黎也能清晰听到皮肉被烧熟的刺啦声,与此同时,一股烧焦的肉味儿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朝黎心蓦地一揪,背过身去,没再去看花桥上的场面。 此刻,这边与对岸,都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满不在乎,大家的脸上都遍布着各式各样的沉重。 两岸相隔百里,一道道耀眼红光撕破黑夜,用一去不回的决绝,为对岸百姓点燃了生机。 就在人的身体即将铺满整座花桥时,对岸那些等待营救的百姓突然全部跪了下来…… 一盏茶后,最后一个人一跃化成红光,以燃烧神识为代价,勉强到达了桥对岸,盖住了最后一块裸|露的花桥桥面。 皮肉被桥面炽火烧焦的一刹,一声声嘶力竭的“父亲”自对岸跪倒的百姓中传来,紧接着,一名约莫刚到朝黎腰部的小男童冲了出来,但在接近桥体之前,又被他的母亲给抱了回去。 男童母亲的神情很是冷静,她冲一旁的守卫赔了声不是,便带着小男童回到了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 小男童还要闹,但看见母亲拳心中流出的血,原本嚎啕的大哭变成了无声的抽噎。 他乖乖跪在了母亲身边,脸上的稚嫩仿佛在一瞬间褪的一干二净,他乱七八糟的抹掉脸上的眼泪,从怀里掏出那条父亲当年成亲时,送母亲的发带,帮母亲包扎起了被生生攥破的掌心。 花桥桥面刚一铺好,这边的守卫幽兵便立刻按照暮敖的指示下令:“妇孺先行撤离!快!” 一声令下,跪地的众人纷纷起身,虽然皆是一脸沉重,但还是按照命令快速有序穿过了花桥。 每一步,足下都是一个人的身体,他们兴许在奄奄一息,兴许已经断气,这一条百里长桥,每个人都走的异常艰难,因为走着走着会发现,脚下那张被火烧的快要辨不清的面孔正属于某个自己熟悉的人。 第88章 晋江原创【三更】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整座不归城的百姓终于撤离完毕,而同时,那些用身体铺桥面之人也尽皆化为了一缕缕血气,被花桥吸收。 下一刻,花桥便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消散,最后化作一股灵力,汇入了盛装透明骷髅的玉坛之中。 须臾之后,骷髅中生长出的小红花瞬间长大了一倍,朝黎愕然看着玉凉蘅:“他这是已经把方才那些人的灵力吸收了?” 玉凉蘅冷冷嗯了声:“这些灵力,足够他来日逆转红潮之力了。” 朝黎不解:“为何要等来日?” 玉凉蘅一脸不屑道:“因为他现在打不过水云霁,可不就是要等来日。” 红潮之灵之所以厉害,根本原因是其体内的红潮之力,但若是单纯论起武力,他怕不是连暮星沉都打不过。 不归城百姓完全撤离之后,暮敖便让人将其先行安置,随之,便赶往了上空结界被破掉的地方。 朝黎和玉凉蘅并未随行,因为荒骨岭那边传信,说红潮再度异变,且所有火龙仿佛受到了什么号令,全数聚集到了荒骨岭周围的结界上空,开始有目标的攻击。 朝黎跟玉凉蘅到场时,荒骨岭结界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火龙抖动龙翼的空当,无数火球暴雨一般从天而降,所有守卫紧急撤退。 可尚未撤退完毕,红潮水突然逆行而上,瞬间冲至结界顶部,并赶在玉凉蘅修复结界之前,倾泻而入,一些撤离较慢的幽兵直接被淹没在了红潮之中。 如注的红潮迅速腐蚀结界,玉凉蘅修复不及,结界瞬间崩碎,红潮侵袭之势更为凶猛。 这还不是最差的情况,最差的是,有一些难缠的东西跟着红潮涌进来了。 “什么东西抓住我的脚了!”一名幽兵突然道。 朝黎循声看去,只见一具惨白的骨架抓住了幽兵的脚踝。 朝黎不作犹豫,瞬间抽刀斩断了骨架的手:“快走!” “玉凉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朝黎刚砍完这具,便见蔓延而来的红潮水中又爬出了几具。 玉凉蘅挡在他面前,横剑一挥,将那几具新出现的骷髅架给打成了粉碎:“应该是先前□□控殉命红潮的人。” 朝黎:“不是说只要活人进入红潮,就会尸骨无存吗,骨架怎么会如此完整?” 而且看见这副景象,不免让朝黎联想起了当初在半月湾的雪牢前,那些被完整抽去骨架的守卫。 “不知,但这东西很麻烦。”玉凉蘅护着朝黎快速离开了荒骨岭一带,并在红潮水尚未到达之处再次设下了结界。 回去之后,他们将此事告诉了暮敖。暮敖说,他在别处也碰见了这种东西,且只有上品兵器可以对其造成伤害,寻常武器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暮星沉比划道:“那东西一旦侵入幽界,后果不堪设想。” 玉凉蘅冷漠道:“此事谁都知道,但问题是,怎么阻止他们进入幽界。” 因为火龙和红潮的不断攻击,整个幽界的结界已经千疮百孔,玉凉蘅根本顾不过来:“我前段时间便说过,这么大的结界纵然是我,也不能撑太久,若是再不想到解决方法,我就准备收拾东西,带着朝黎去逃命了。” 朝黎正在喝茶,闻言一口喷了出来。 暮敖一脸震惊的看着玉凉蘅,他实在不敢相信,“逃命”这两个字会从当年初出茅庐,便敢在六界横着走的玉凉蘅嘴里说出来。 “谁要跟你逃命?”朝黎愕然看着他。 玉凉蘅面无表情道:“你啊。” 朝黎有点牙疼:“先前说我胡闹,现在你怎么比我还胡闹?” 他就不信玉凉蘅不知道,若是不及时杀了水云霁,六界便不会有一方净土,还逃跑,跑哪去? 玉凉蘅傲然道:“这是逃跑之后才需要考虑的事。” 朝黎:“……” 他真不知道玉凉蘅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暮敖咳嗽一声,将话题拉回了正轨:“其实并非我不想尽快解决红潮之事,但纵观整个六界,也只有玉公子能抵御红潮,其他人若是跟红潮对上,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玉凉蘅闻言,颇感无聊道:“这个问题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朝黎:“可这是事实啊。” 玉凉蘅看了朝黎一眼,烦躁道:“我累了,我要去休息。” 说完,便转身走了。 他走后,朝黎冲暮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他就这样,其实他心里还是挺在乎我幽界安慰的,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阿黎如此护他,我这个做兄长的都有些嫉妒了。”暮敖调笑完,肃然道,“你放心,他什么品性我清楚,不会误会他的。” “那就好。”朝黎叮嘱道,“兄长累了一天,先休息吧,明日指不定还会更累。” 暮敖颔首送走了朝黎。 朝黎追上玉凉蘅时,玉凉蘅的脸色还十分的差劲:“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还不是水云霁那个王八蛋。”风光霁月的玉凉蘅忍不住骂了句,“别让我抓住他,不然我非得把他剁成肉泥。” 朝黎拽着玉凉蘅的袖子:“好了,别生气了,你也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指不定休息一下,就能想出办法了呢。” 话虽如此,但他们都知道,就算睡几觉,该没辙还是没辙。 但是,第二天一早,原本盘旋在天空中的火龙突然消失了,而且红潮也褪去了大半。 “玉凉蘅,你快出来!”朝黎激动的把玉凉蘅喊了出来。 “哪里的结界又破了?”玉凉蘅一脸不耐烦的出来后,冰雪般的面容蓦地一怔。 此刻的天空,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再不是那骇人的火红之色。 “怎么睡了一觉,突然变这样了?”朝黎愕然问道。 “不知道。”玉凉蘅掐诀打开传音阵,刚想告知暮敖此事,传音阵刚接通,阵法中便传来了暮敖的声音。 “玉公子,本皇子方才刚接到传信,昨夜被红潮完全淹没的不归城突然重新浮出水面了!” 玉凉蘅冷冷道:“猜到了。不过应该不止是不归城,整个红潮的水位都下降了,而且火龙也不见了。” 便在此时,朝黎突然感觉到神识中的小玉坛出现异动,旋即将其拿了出来。 玉坛刚落地,小红花中便飞出了一道虚幻的人影,是红潮之灵。 玉凉蘅皱眉:“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红潮之灵道:“我只是察觉到红潮之力的异化突然消失,特地出来看看。” 朝黎连忙道:“你说红潮之力的异化消失了?” 红潮之灵点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红潮之力的异化确实已经完全消失。” 玉凉蘅冷酷无情的推测道:“红潮之力的异化源自于水云霁,既然异化突然消失,难不成是水云霁自杀了?” 红潮之力一脸尴尬的看着玉凉蘅:“你不会开玩笑就不要开,真的很冷场。” 朝黎摸着后脖颈:“我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只是单纯发表一下猜测。” 红潮之灵:“但这个猜测完全不可能成真。” 玉凉蘅回怼道:“那你来解释一下,为何一夜之间,原本已经快异化完毕的红潮水突然恢复了原状。” 红潮之灵语塞:“这又不是我干的,我怎么知道?” 玉凉蘅冷嘲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抨击我。” 红潮之灵:“……”果然,是个人跟玉凉蘅说话都不可能占上风。 朝黎无奈看了玉凉蘅一眼,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红潮岸边看看吧。” 他刚做出提议,玉凉蘅便把朝黎拉走了。 红潮之灵站在后面,伸手叫道:“你们把我捎上啊!” 朝黎刚想回头,但却被玉凉蘅按着脑袋直接又扭了回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说话,不必在意。” 红潮之灵都快气的升天了:“玉凉蘅你真行!你他妈不愧是六界第一讨人厌的玉凉蘅!绝无仅有!乱七八糟!” 然而,玉凉蘅完全装作听不见,很快便不见人影了。 一炷香后,两人来到了红潮岸边的荒骨岭上。 荒骨岭上,满是被红潮冲刷过的痕迹,原本的碎石土砾,此刻都成了红黑色的焦土,灼烫无比。 他们到的时候,暮敖跟暮星沉已经在那了,中间还多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箭袖紫衣,腰间佩戴一把镶金弯刀,年纪看起来跟朝黎差不多,眉目间的妖媚之气十分浓郁。 “洛邪?”朝黎冲那人的背影不确定的喊了句。 待那人回头,露出朝黎熟悉的面孔时,朝黎不禁愣了下,竟然真的是洛邪。 可现在六界都不同程度的遭灾,他不留在妖界帮忙,怎会出现在此处?而且暮敖好像在派人打捞什么东西…… 洛邪的眼圈通红,看见朝黎时,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很敷衍的应了声,便回过身,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崖下的红潮。 暮敖走过来,将朝黎拉到一边,小声道:“先别同他说话,他心情不好。” 朝黎不解:“他怎么了?” 暮敖叹了口气,颇为惋惜道:“他说昨夜蓝无衣偷偷来了幽界。” 朝黎更不明白了:“他来这里作甚?” 听见这句话,玉凉蘅原本冰冷的脸色瞬间一阴:“难道红潮之力的异变突然消失,是因为蓝无衣?” “你的意思是蓝无衣逆转了红潮异变?”朝黎愣怔道,“这怎么可能!” 玉凉蘅解释道:“红潮之力受水云霁控制,但当初我们在青遥镇遇上的心魔,也属于水云霁的一部分,而作为心魔寄居了这么多年的宿主,红潮之力完全有可能会将蓝无衣当成水云霁。” 朝黎:“可是他早就神力全废,神格也剩没多少了,就算他可以操纵红潮之力,但他的实力也不允许啊。” 玉凉蘅摇头:“这我便不知道了。” 暮敖看着两人:“听洛邪说,蓝无衣用了禁术,强行舍弃神格,从而得以在短时间内重回当年的灵力巅峰,但是……” 说到这儿,暮敖突然沉默了。 朝黎揣测道:“但是会死,对吗?” 玉凉蘅阴沉道:“不是会死,是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颓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朝黎不解:“说实话,万劫不复这个词我从出生到现在听过很多遍了,但到底怎样是万劫不复?” 玉凉蘅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焦:“其实每个人所谓的万劫不复,都不一样,你只要知道他比死还要难受就可以了。” 万劫不复,并不是让一个人的身体受多少难以逆转的伤害,而是让一个人反复不断的经历他这辈子最痛苦的过程。 无数次看着深爱之人死去,无数次感受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数次陷入那种难以自拔的绝望。 这种感觉,是哪怕死上百次,上千次,都比不上的痛苦。 这种痛,时至今日,玉凉蘅每晚都还要再经历数次,只有醒来时,看见朝黎的脸,心中才能稍有慰藉。 暮敖道:“虽然舍弃神格是会万劫不复,但他现在也已经神力耗尽,最后的结果应该是死后,在生与死的混沌间隙承受万劫不复之苦吧。” 朝黎:“生与死的间隙是哪里?” 暮敖解释道:“不知道阿黎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 朝黎颔首:“听过。”但这与他方才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暮敖:“之所以会有这句话,是因为有些人连死都死不了,他们的神识会去往生死的混沌间隙,在那里,他们会夜以继日,永不停歇的承受着痛苦,直到永远。” 闻言,朝黎突然觉得不太舒服:“那蓝无衣会这样吗?” 如果可以,倒不如让他直接死了。 暮敖:“不知,但有可能会如此。” 朝黎心事重重的看着站在崖边的洛邪,想过去安慰几句,但又觉得自己的话貌似没什么分量,只是默默跟玉凉蘅站在一旁,静静等人打捞蓝无衣。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之久,打捞的幽兵突然喊道:“下面好像有东西!” 洛邪立刻凑过去,帮忙往上拉,等水下的东西露出真容时,众人都有些失望,因为那只是一具很普通的惨白骨架,并不是蓝无衣。 一群人在荒骨岭的红潮边忙了一整天,最后也没找到蓝无衣的踪影。 晚上,整个荒骨岭上除了看守的幽兵,只剩下洛邪一个人,朝黎来劝他让他回去,但都无果。 夜里,朝黎侧身躺在床上,伸手戳了下玉凉蘅的眼睫毛:“你说今日打捞上来的几具骨架,会不会有蓝无衣的?” 玉凉蘅伸手搂住他:“不会。” 朝黎:“这么确定?” 玉凉蘅嗯了声。 其实,朝黎也希望不是,他往玉凉蘅怀里蹭了蹭,突然想起件事,问道:“玉凉蘅,你说如今红潮异变已经完全逆转,那是不是就说明,红潮的威胁解除了?” 玉凉蘅:“红潮威胁解除或者不解除,有什么用吗?一开始,对六界造成威胁的就不是红潮,而是水云霁。” 若不是水云霁,便不会死那么多人,红潮也不会异变,更不会六界各地天降火雨,不得安宁。 “说的也是。”朝黎道,“不过,红潮之力逆转之后,那红潮之灵便可再次掌控红潮,届时很容易便能将水云霁驱逐出去,那我们岂不是要跟水云霁硬碰硬了?” “也许吧。”玉凉蘅摸了摸朝黎的头,“睡吧,为夫今日真的很累。” 听见这句话,朝黎当真有些心疼,毕竟他家玉凉蘅先前好歹是个养尊处优的仙君,这几日却跟陀螺似得,满幽界的跑着补结界,若不是体力好,早就累趴下了。 朝黎:“你胳膊酸吗?要不要我给你捏捏?” 说着,就把手伸到了玉凉蘅胳膊上,玉凉蘅刚闭上的眼睛瞬间睁开:“别玩儿火,这几天你也累了,为夫不想弄的你明天又下不来床。” 玉禽兽难得有次良心,想起先前被“下不来床”四个字支配的恐惧,朝黎打了个哆嗦,最后还是选择乖乖缩在玉凉蘅怀里睡觉。 半夜,玉凉蘅又开始照例出冷汗了,脸上的痛苦表情看的朝黎心头发紧,也不知道玉凉蘅又做了什么噩梦。 而且,他做噩梦的频率也太高了,好像自从他们住在一次,每天晚上玉凉蘅都会做噩梦,出冷汗,当然,只有跟自己做完那种事的时候,他才能睡个安稳觉。 说实话,他真想知道玉凉蘅这人到底做的什么梦…… 朝黎伸手摸了摸玉凉蘅的头,小声哄道:“相公,我在呢。” 一边小声哄,一边擦着玉凉蘅身上的汗,最后等玉凉蘅平静下来后,他才睡了过去。 次日五更,朝黎被幽兵集结的号角给吵醒了。 这种长号,一般只有在战事发生之时,才会吹响,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让不让人消停?”玉凉蘅一脸不满的走出房门,抓个幽兵问道,“天还未亮,你们吹号作甚?” 那名幽兵回禀道:“数万敌军已在红潮之上集结,大皇子命我们迅速整装备战。” 朝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敌军?” 他怎么不记得还有敌军这一说? 幽兵正要回答,玉凉蘅直接拉着朝黎走了:“问什么问,直接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朝黎来到荒骨岭时,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到了,哪怕是见多识广的玉仙君,脸上也露出了讶异之色。 昨日,红潮之力完全逆转之后,红潮之灵便迅速回归了红潮之中。 他虽然打不过水云霁,无法立刻将其赶出红潮之中,但也已经断绝了水云霁跟红潮能力的联系,让水云霁无法再吸取红潮之力,并不能再异化红潮水底的骨龙,令其四处投放火雨作恶。 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朝黎实在想不明白,红潮水面上,水云霁身后那上万骷髅兵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红潮之力的异化不是已经被逆转了吗,为何这些骷髅还没消散?”朝黎问玉凉蘅。 玉凉蘅猜测道:“兴许这只是水云霁自己用邪术做出来的东西,跟红潮无关。” 不然没理由红潮之力已经不受他控制,这些骷髅兵却依旧完好无损。 看见朝黎出来,水云霁脸上露出一抹恶狠狠的笑,原本沉默的他突然咬牙道:“你以为你杀了我的分|身,蓝无衣那个脏东西破坏了我这么多年的心血,我就能不能奈你们何了吗?你应该还不知道,那个蓝无衣已经被我吞进肚子里了,你的下场将会跟他一样!” 朝黎正要说话,玉凉蘅抢先一步开口道:“我发现你们这些坏事做尽的人真的很喜欢说话,难道不知道,话多容易死吗?” 朝黎一愣,扭头看着玉凉蘅,小声道:“这不是我经常说的话吗?” 玉凉蘅冷冷瞥了他一眼:“这难道不是你上辈子从为夫那儿学来的吗?” “……”朝黎眼珠子转了圈,干巴巴笑了声,没说话。 第90章 下一刻,玉凉蘅突然挡在朝黎身前,冷冷冲水云霁道:“首先,我们怎么认为是我们对眼下局势的判断,与你无关。其次我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如今红潮之力虽然无法奈你何,但也已经完全不受你控制,你现在突然集结这么多骷髅兵,是想背水一战吗?” 水云霁冷笑:“什么背水一战,这么狼狈的词根本不配用在本座身上,就算要用,也是你们比较合适。” 玉凉蘅十分蔑然看着他:“所以你觉得背水一战的是我们?” “难道不是吗?”水云霁一脸自信道,“之前你已经同我这些骷髅兵交过手,他们什么实力,幽界那些幽兵什么实力,你应该很清楚。就算你能以一当百,当千,也救不了这幽界百万毫无反击之力的百姓。” “本皇子看你是想多了吧。”一道略带桀骜的男声从朝黎与玉凉蘅身后传来。 朝黎闻声回头,莞尔唤了声兄长。 方才,暮敖原本在集结幽兵,但幽界结界入口之处突然有事,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能让暮敖在这个当口亲自抽身过去,想必不是小事。 看见暮敖身后那上万幽兵精英中夹杂的一队妖族禁军,朝黎不禁一愣:“这不是守卫妖族皇城的禁军么,怎会在此处?” 话音刚落,一身紫衣的洛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眼神阴诡道:“幽界有难,我妖族自然不能独善其身。” 听完,朝黎才知道,昨夜洛邪在荒骨岭的百丈崖边守了一整晚,也没见到蓝无衣的影子。之后便连夜传信妖族,调来了上千名妖族禁军。 虽然他打的是支援幽界的旗号,但在场之人都清楚,他一大半是为了蓝无衣的私仇。 但纵然有了洛邪与妖族禁军的加入,水云霁依然气焰不减:“本座还当是谁,原来是当年那个不成器的妖族,这才过去多少年,这么快就从本座屠杀你们周边城池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吗?” 铮——的一声,弯刀脱鞘而出,洛邪挥臂指着水云霁,鬼魅般的面容杀气腾腾:“原以为曾经的六界之主是个体面货色,今日一见,我怎么觉得您更像一个嘴巴很欠的流氓呢?” 水云霁登时愠怒:“你——” 没等水云霁说完,洛邪便打断道:“我父王经常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我今日就把这句话送给你。只不过我这个人比较贪心,若是让你还,必然不是如数奉还,而是加倍奉还!” 后半句,洛邪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 “不自量力。”水云霁话音刚落,拂手之间,巨大的灵力浪潮以掀天之势朝玉凉蘅设立的结界冲击而去。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没必要再避战了。 顷刻间,玉凉蘅强大的灵力漩涡状在玉凉蘅掌心聚集,推掌打出的瞬间,水云霁脚下还在涌动的红潮瞬间凝固,并在灵力的催动下冻成了一片万里赤红的冰原。 红潮生于天地之后,便成了一处杀气肆意的古战场,但后来大战结束之后,便成了禁地,今日只怕是又要恢复当年的效用了、 红潮之水被短暂冰封,其力量也被屏蔽,暂时不会对冰面上的人造成影响,这对幽界来说,无疑是个巨大好处。 两方开战,没有人间界那么讲道理,不需叫阵,红潮冰封的一刹,洛邪便带着妖族禁军打头阵,率先冲了上去,瞬间,幽蓝色的狐火点燃了整片冰原。 “不自量力。”水云霁一扬手中的素白折扇,抖动间,原本严阵以待的骷髅兵迅速迎敌而上。 便在两方交战之际,一声神鸟长鸣划破天空,紧接着,数百只巨型金鸟自天际俯冲而来。 朝黎伸手敲碎一只骷髅兵的脑袋,侧身躲闪间,对玉凉蘅道:“那好像是风遥公主养的神鸟。” “水云霁并非只是幽界之敌,她们来帮忙也不奇怪。”玉凉蘅反手一剑,打碎挡在自己面前的骷髅之后,足尖一点,直接朝水云霁而去。 但他尚未靠近水云霁,一阵血雾突然平地而起,迅速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朝黎!”玉凉蘅察觉不妙,立刻转身回去找朝黎。 朝黎听到了玉凉蘅的声音,却根本看不清他的所在,只能不断高声回应,来互相判断位置。 但两人刚碰到一起,周遭突然爆发出一阵阵惨叫。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疼!我看不见了!” “我也看不见了,眼睛要疼死了!” …… 朝黎刚想问怎么回事,玉凉蘅便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别睁开。” 说话间,玉凉蘅挥剑砍掉了一只骷髅兵的手。 “玉凉蘅,这些血雾到底是什么东西?”朝黎紧张道。 玉凉蘅:“这是魇师最擅长的一种术法,一旦被卷入其中,先是失明,紧接着便会掉入魇师制造的幻境之中,永远出不来。” 自冰牢逃出的众人之中,只有魇师迟迟未有寻到,原来是被水云霁收入了麾下。朝黎皱眉:“那现在怎么办?” 若不破局,只怕今日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别怕,只要找到魇师,将其杀掉便可。”说着,玉凉蘅突然伸手捞住朝黎的腰,腾空而起,并拂手挥出草叶剑,不停在两人身侧高速旋转,以阻挡那些突然袭击的骷髅兵。 朝黎:“我可以自己应付,你没必要带着我。” 他怕自己成为玉凉蘅的累赘。 “你有用,若不带着你,单凭为夫一个人根本无法找到魇师本体所在。”玉凉蘅冷冷道。 朝黎不解道:“此话何意?” 玉凉蘅:“这些血雾其实生自魇师的幻境,你的眼睛可以破幻。” 朝黎:“可是这种高阶幻术,我的眼睛根本毫无作用。” “眼睛长在你身上,自然没用,但若是长在为夫身上,那就可以。”玉凉蘅说完,没等朝黎理解,便掐诀念起了禁咒,旋身之间,原本被他搂在怀里的朝黎突然消失了。 待朝黎再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暗黑的混沌空间中,四周长着血红色的诡异藤蔓。 他从地上爬起来:“玉凉蘅,这到底是何处?” “这是我的神识,我现在要借用你的眼睛,阿黎你不要乱动,不然会出麻烦的。”头顶传来了玉凉蘅冷淡的声音。 “知道了。”朝黎听话的站在原地,环顾四周那些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的血藤蔓,实在很不解。 神识世界一般都是特别漂亮的,为何玉凉蘅的神识竟然如此瘆人? 纳罕间,离他最近的一株血藤蔓突然舒展藤枝,紧接着,一朵血红色的小绒花缓缓生长了出来。 朝黎看着那朵似曾相识的小绒花,眉头不禁一皱,配上这朵小绒花再看,怎么这么像一株红色的巨型含羞草?该不会是玉凉蘅的本体吧? 这个想法刚闪过,朝黎先吓了自己一跳。 但先前明明用窥测之法看过,玉凉蘅的本体是一株白球含羞草,而且体型也很正常,不是这种有点恐怖的玩意儿啊。 难道因为他是神堕的缘故? 朝黎正想着,小绒花突然抖擞了一下,旋即,茎上的叶片开始摇摇晃晃的朝朝黎探来。 朝黎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脚下好像踩了什么东西,不等他低头去看,身后的一根叶片突然卷住了他的身体。 朝黎想挣脱,但几番尝试后都无果,而且缠的越来越紧。 “这到底什么东西?”朝黎简直要疯。 叶片拉着他直接拖到了含羞草的草芯里,并包拢了起来…… 等朝黎从玉凉蘅神识中出来时,整个人已经瘫软在了地上,整张脸都红透了。 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此刻那些血雾已经完全消失了。 玉凉蘅把他抱起来:“阿黎,你没事吧?” 朝黎瞪了玉凉蘅一眼,十分匪夷所思的将其推开:“你先离我远点。” 玉凉蘅皱眉:“你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他妈有脸问,我还没脸说!朝黎勉强调整好灵力,又离玉凉蘅远了几步,“各打各的,总之别碰我。” 说完,他便提刀朝那些骷髅兵去了。 看着朝黎的背影,玉凉蘅脸色一沉,他本不愿让朝黎进他的神识,就是怕朝黎被那些东西吓到,就是怕他被吓到之后不理自己,若不是魇师突然出现,若不是水云霁…… 玉凉蘅漂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的杀意,所有破坏朝黎跟自己关系的人,哪怕只破坏了一点点,都该死。 看着正在跟邃月与暮敖等人对峙的水云霁,玉凉蘅挽了个剑花,冷漠道:“都给我让开。” 风遥一脸茫然:“你不是刚把魇师弄死了吗,怎么你也魔怔了?” 邃月念了句阿弥陀佛:“本座觉得他好像不是魔怔了,他好像是想单挑水云霁。” 不知不觉,几个人便就玉凉蘅方才那句话讨论了起来,正忙着接招的水云霁见几人一边打他一边聊天,心情差到了极点:“麻烦诸位认真一点。” 被众人如此无视,应该是水云霁此生最大的耻辱了,毕竟他这个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被无视。 不过,他刚说完,玉凉蘅便已经走到了他面前:“你们四个去旁边吧,他交给我。” 水云霁的怒气成功被玉凉蘅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单凭你一个人就能打得过我?!” 风遥不屑的收了手:“不是他认为,是我们都这么认为。” 虽然不知道玉凉蘅堕神之后实力到底到了何种境界,但风遥等人都很清楚,水云霁八成不是他的对手。 之所以说八成,是因为当年水云霁的能力他们都见过,跟昔日的玉凉蘅不相上下,故而虽然他们都赌玉凉蘅会赢,但并不能完全肯定。 邃月提议道:“我觉得还是我们合力,尽快把他杀了为好。” 众人纷纷附议,玉凉蘅并不想折磨做:“我要一个人杀他。” 风遥扁扁嘴:“虽然你很厉害,但也没必要非要单杀吧,万一没杀成,那多丢人。” 玉凉蘅目光冷飕飕的看着风遥:“你是想让我杀他的时候连带着你一起杀吗?” 风遥:“……” “你们够了!”水云霁差点气炸,率先出手,准备要玉凉蘅的命。 玉凉蘅根本没躲,直接执剑格挡了上去,灵力与剑锋相撞,震出的灵力直接将周围的人全部弹飞了。 瞬间,方圆一里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灵力全部震开后,玉凉蘅觉得自己的手蓦地一热,紧接着,血便顺着剑柄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即将完结,先去改改论文,能改完的话,就再码一点。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玟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玉凉蘅!”朝黎提刀转身之际,余光瞥见红潮冰原之上,玉凉蘅满手是血,旋即奔了过去。 玄色草叶剑上,燃着血红色的火焰,一直烧到了玉凉蘅的手上。 “别过来!”玉凉蘅冷声一喝,瞬间凝结灵力,一股极寒的霜雪气从手心蒸出,游蛇一般笼罩住了手上与剑上的火焰,并在眨眼之间,将其冻成了黑色的冰。 朝黎执刀顿步,见状,虽然松了口气,但心还是揪着。 水云霁看着被冰灭掉的妖火,不屑一笑:“少了三百年灵力,现在你连反击的能力都没了,真可怜呢。” 在范湖的生死镜中,玉凉蘅虽然收回了朝黎体内的另一半神识,但先前他输送给朝黎的那三百年灵力却还留在了朝黎体内。 玉凉蘅冷笑:“可怜个屁。” 话音方落,玉凉蘅蓦地挥剑,直接震碎了草叶剑上抱过的黑冰,雪白的手指在距剑锋不过一尺的地方轻轻一弹,拂手间,划出了一道裹挟着黑气的刚猛剑气。 虽然这道剑气看起来威力极大,但一旁正在砍杀骷髅兵的风遥还是蹙眉道:“单从方才两人极招对峙的情况来看,水云霁的能力应该跟玉凉蘅巅峰之时所差无几,现在玉凉蘅少了三百年灵力,实力只剩七成,只怕纵然出此杀招,也难要水云霁的命。” 邃月大眼睛一弯,笑道:“放心,若是他杀不了,我们就偷偷出手补刀嘛。” 风遥挑眉:“不愧是魔佛,当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 邃月一拳锤碎一只骷髅兵,冲风遥眨了眨眼睛:“公主过奖,说起不要脸,您才是鼻祖。” “邃月你他妈再给本尊废话,就立刻滚蛋!”魔君逢渊一道天斩斩在邃月脚边的冰面之上,咔嚓一声,原本坚固的冰面出现了巨大裂纹,虽然在极短时间内自动修复,但还是吓了邃月一跳。 暮敖阴恻恻道:“魔君稍安勿躁,你要是把冰面打碎,我们掉进去一个都活不成。” “要掉也是我先掉进去吧。”邃月一边小声嘟哝,一边心虚的往旁边退了两步。 逢渊一眼瞪过去,邃月连忙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去杀骷髅兵了。 就在众人战酣之时,一道奇怪的光芒突然从眼前闪过,众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看了过去。 “本公主眼睛没花吧,怎么有两个玉凉蘅?”风遥拧掉骷髅兵的脑袋,愕然道。 此刻,水云霁和玉凉蘅所在的区域内,突然出现了又一名不论长相还是体态都跟玉凉蘅一模一样的人。 不过那人手里拿的不是草叶剑,是一把黑色长刀。 其他人认不出,暮敖却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不是玉凉蘅,是朝黎。” 逢渊皱眉:“你胡说什么?本尊见过朝黎,他跟玉凉蘅长得一点都不像。” 暮敖冷冷道:“那确实是朝黎。” 只是用迷影术幻化成了玉凉蘅的样子而已。 迷影术,说白了就是一种复刻术,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自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无论是修为,还是外貌,都会一模一样。 这是幽界禁术,很久没人用过了,不过没人用倒不是因为其反噬作用太大,而是因为这种禁术动用的条件过于苛刻。 要想动用迷影术,至少自己本身与所要复刻之人有五成以上的相似,这种相似包括灵识与灵力。 灵力相似比较好办,只要是一脉同源的灵力,都可以被视作相似。朝黎体内有玉凉蘅三百年的灵力,这个条件绝对满足。 但令暮敖费解的事,他的灵识怎么会跟玉凉蘅的这么像? 六界每一个生灵,灵识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有几分相似,但能将迷影术用到这种程度,这可不仅仅是几分相似,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其实,一开始朝黎也没意识到这一点,直到他进入到玉凉蘅的神识中,直到被那可怕的血藤蔓拖进去…… 看见另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过来时,别说玉凉蘅,水云霁都愣了。 “你是谁?”水云霁戒备道。 朝黎压根没理他,只是挽了个刀花,用那张跟玉凉蘅一模一样的脸冲玉凉蘅垂眼小声道:“一起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朝黎脸色微微发红。 虽然声音跟自己一模一样,但玉凉蘅还是很轻易的认出了那是朝黎,原本冷漠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温柔:“你……都知道了?” 朝黎低低嗯了声,柔软的目光移向水云霁的那一刻,瞬间阴冷起来,像是毒刺一样。 “水云霁,你还记得无尘是怎么被我杀死的吗?”朝黎跟玉凉蘅并肩站在一起,挑眉,“你若是忘了,我就让你临死前再加深一下印象。” 话音甫落,朝黎直接身形一错,抽刀冲了上去。 玉凉蘅日常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收了草叶剑,心甘情愿给朝黎当起了“垫脚石”。 “玉凉蘅,左边。” “玉凉蘅,右边,你别打他,我说了你别出手,我来!” “玉凉蘅,不是说了不让你动手嘛!这王八蛋的命是我的!” “玉凉蘅!朝黎!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水云霁差点被气死,但抬手间,突然被朝黎执刀砍掉了一根手指。 “太慢了,等不及了。”玉凉蘅说着,突然伸手搂住了朝黎的腰,凑到他耳边,“你想捅他几刀,捅那里,为夫都依你。” 下一刻,玉凉蘅带着朝黎旋身一转,朝黎突然化成一道红色的光,依附在了破月刀上。 玉凉蘅已经很久没用刀了,但再次提起破月刀的时候,还是能想起当年的感觉。 另外三成灵力一回来,玉凉蘅脸上的阴鸷少了,眼底还多了点温柔,目光一碰到破月刀,就软的像水一样。 “刚才玩了那么久,也该见真招了。”玉凉蘅缓步朝水云霁走过去。 方才水云霁之所以敢跟玉凉蘅那么狂傲的叫板,不过是笃定玉凉蘅只有七成灵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实在没想到,另外三成灵力还能以这种方式回来。 说实话,就算放到八百年前,他其实也挺怕玉凉蘅的,更别说现在玉凉蘅成了神堕,比当年更狠了。 “我记得,当初你在我家阿黎身上捅了两刀,对吧?”玉凉蘅森然问完,迅疾执刀刺入了水云霁小腹。 水云霁想要格挡,但刚凝结的灵力团直接被刀锋砍散了,窄长的破月刀毫无阻碍的刺穿了水云霁。 水云霁还没反应过来,玉凉蘅又以惊人的速度抽出刀,原路捅了回去。 水云霁一露劣势,原本依附他灵力而生存的骷髅兵的力量也迅速衰弱,风遥的金鸟一脑袋便将两只骷髅兵撞成了散架。 水云霁想还手,但却被玉凉蘅一刀砍断,不过眨眼功夫,玉凉蘅突然出现在了水云霁身后,刀横在水云霁颈间。 “现在换成你没还手之力了吧。”玉凉蘅没水云霁废话那么多,刚说半句,就一刀抹了水云霁的脖子,紧接着是胳膊,腿…… 待风遥他们再回头,水云霁已经只剩一个光秃秃的躯干了。 原以为这东西已经活不成了,但原本被玉凉蘅砍下的四肢和头颅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竟然开始集合,重新回到了水云霁身上。 暮敖阴着脸道:“水云霁的身体在八百年前就死了,单纯把他的肉身大卸八块,应该没用。” 风遥骂了句:“这玩意儿也太恶心了!那现在怎么办?” 洛邪踩烂地上的骷髅头,拿着一只特别精致的红色小鼓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用手拍打鼓面。 悦耳的鼓声像是有某种奇怪的力量,瞬间传遍整个战场。 大家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风遥嘴快道:“洛邪咱这还没打赢呢,没必要这么快奏乐庆祝吧。” 洛邪不理她,依旧继续朝水云霁走。 风遥还要说话,但却被暮敖拉住了:“你看水云霁四肢聚拢的速度。” 风遥循声看去,不禁一愣:“变慢了。而且我怎么看着那些四肢在融化?是我眼花了吗?” “不是你眼花,是确实在融化。”玉凉蘅冷冷接道。 说着,他看向了洛邪手中那只红色小鼓,他若是没记错,这应该是蓝无衣的鼓,难道…… 脑中刚闪过一个猜测,玉凉蘅便看见水云霁腹部被自己捅穿的那个口子里突然冒出了一点点蓝色的灵光。 看见那些灵光时,洛邪黯然许久的眼睛突然一亮,紧接着,拍打鼓面的声音越来越紧凑。 随着鼓声的持续,不仅是水云霁的四肢,还有他的躯干也开始融化。 玉凉蘅刚想动手补刀,突然被洛邪喊住:“等一下。” 玉凉蘅回头冷冷道:“为何?” “等一下,他还在里面。”洛邪绷着情绪,语气十分的卑微。 玉凉蘅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犹豫片刻后,才缓缓放下了刀。 鼓声离水云霁的躯干越来越近,水云霁的四肢也基本融化完毕,约莫过了一盏茶,在水云霁的躯干也完全融化之时,原本从伤口溢出的蓝色灵光突然化作了一道人影。 人影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清瘦高挑的轮廓,温润如玉的脸,对众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蓝、蓝无衣?”暮敖震惊看着逐渐浮现的那个人影,他不是被水云霁吞了吗? 其他人来之前,也听说了这件事,故而看见蓝无衣再次出现时,跟暮敖的反应差不多。 蓝无衣彻底化形后,直接用神火烧光了水云霁融化剩下的残渣,原本在洛邪手中的小红鼓变成了一根漂亮的桃花枝。 风遥看着蓝无衣那根重新开花的桃枝,愣了下:“你……你的神格回来了?” “嗯,夺回来了。”蓝无衣温柔一笑,还没解释,洛邪突然扑到了他身上。 “我差点就以为你被吃掉,回不来了!”洛邪一把眼泪抹在蓝无衣身上,蓝无衣没觉得恶心,倒是玉凉蘅嫌弃的翻了个白眼。 蓝无衣颇感无奈:“事先都保证过了,我没事的,不用太担心。你也是马上要娶亲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人家姑娘知道,会觉得你没担当。” 洛邪听不进劝,继续哭。 “还是第一次见洛邪这样。”迷影术本身就撑不了多久,朝黎灵力虚脱,从破月刀上脱离,直接化出了原形。 “别管他,”玉凉蘅把他抱起来,摸了摸脑袋,“你还好吗?” 朝黎有些戒备的用肉垫打开玉凉蘅的手:“我没事,你别离我那么近。”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正文完结,不过后面还有纯甜番外,凑够一百章,吉利。 下一本,穿书娱乐圈《和精分霸总离婚后[穿书]》求个预收,精分脸盲攻X腹黑佛系受,攻君三重人格,我绿我自己,高甜爽文~4.27开文,日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在河之洲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这么排斥我?”玉凉蘅虽然知道玉凉蘅在他神识之中遇到了什么的,但实在没想到,那种事会给朝黎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朝黎垂下眼,尾巴耷拉着:“不是排斥,就是……就是不太能接受。” 太羞耻了。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没多解释,只是道:“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私自乱动。” 朝黎抬头:“哪里是我不听话,分明是拿破草叶子自己先朝我冲来,我要去躲,故而才动了。” 玉凉蘅鲜有的认错很快:“好吧,就算是为夫的错,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能让他过去吗?” 朝黎呵呵,他也想过去,但现在只要一回想起当时的场面,依旧心有余悸,怎么过去? 朝黎不理玉凉蘅,玉凉蘅也不难为他,伸手拨弄了下朝黎的耳朵。 没了水云霁这个灵力来源,红潮冰原上的骷髅兵不过是强弩之末,这里已经用不到玉凉蘅和朝黎了。 他跟暮敖打了个招呼,便抱着朝黎回了吞阳殿。 朝黎本没打算走,毕竟他特别好奇,蓝无衣到底是怎么活着从水云霁身体里出来的,甚至还夺回了当年遗失的神格。要知道,当时看着洛邪失魂落魄站在百丈崖上的样子,他真以为蓝无衣死定了。 不过,他好奇,玉凉蘅倒是一点都不好奇,毕竟现在对玉凉蘅来说,这世上的人除了朝黎,别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哪怕翻天覆地,也不过是个不入眼的路人。 他没顾朝黎的反对,还是强行把朝黎带走了。 倒不是他不在乎朝黎的感受,而是迷影术并非寻常术法,朝黎虽然有他三成功力,但要想在灵力强度上完全模仿他,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朝黎已经虚脱的化出了原形,玉凉蘅不可能再让他因为这种八卦小事留在此处。 等玉凉蘅把朝黎的身体调养好,能以人形见人的时候,红潮那边的残局也完全收拾完毕,蓝无衣亲自来探望他,并亲口解答了他的疑惑。 其实,虽然当时在青遥镇分别之时,蓝无衣说他并不知道打开冰牢禁制的人到底是谁,但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之人了。 不过,他并没怀疑范湖,毕竟当年他也跟范湖有过几面之缘,深知其秉性,并不觉得他是能做出这种故意扰乱六界秩序之事的人。 他一开始怀疑的,就是水云霁。 当时大家都说水云霁已经死了,其肉身被镇压在红潮之中,但蓝无衣却一天都没相信过这件事。 毕竟别人不清楚,他却再清楚不过了,当初水云霁将心魔转移到他身上时,还偷偷盗取了他身体不朽的能力。但是这种能力只有神识尚存才能发动,如果真如六界传闻那般,水云霁的神识已经完全消散,那不朽之力也会自动消失,六界众人没理由对他的肉身无能为力,只能送入红潮镇压。 这种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水云霁的神识还存在与六界,虽然不知道以何种形式存在,但必然在存在着。 而冰牢禁制被破,就是他借助那残存神识复生的一个关键。 倒不是打破冰牢禁制,放出那些人能提高他的力量,而是因为冰牢里关押的人足够引起六界掌事人的重视,让他们亲自出动,这样一来,便可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水云霁的复活大计实施的更方便,更自由。 不过,冰牢里的那些人也不是对他完全没用,里面关押的魇师,便能一定程度上对他的复活大计提供帮助。故而,冰牢禁制被迫之后,玉凉蘅一共负责三名逃犯,另外两人的踪迹很快便找到了,但只有魇师一直下落不明。 其实,仔细一想并不难理解。追踪那些逃犯踪迹的遥天镜的追踪视野基本能达到六界任何一个地方,哪怕是个蚂蚁洞,也可以追踪的清清楚楚。但有一个地方确实盲区,那就是红潮。 蓝无衣相信他想到了这点,其他人也必然想到了这点,但因为其他人并不知道水云霁当年往他身上转移心魔之时,还盗取了他的肉身不朽之术,故而没怀疑到这上面也正常。 因为这件事没有实证,再加上因为八百年前那件事,他的身份现在有些敏感,不便光明正大的露面说出自己的猜测。 但他在妖族也没闲着,毕竟水云霁的肉身不朽之术,这世间除了他这个创造之人,没有旁人能解。玉凉蘅是可以杀水云霁百次,千次,但只要肉身不朽之术不解,难保水云霁不会留有后招,再借助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神识再次复生,为祸六界。 当然,蓝无衣这次突然来幽界,并不单单是为了六界苍生,更多的是为了他跟水云霁之间的私仇。 他不是个记仇的人,也不喜欢记仇,但若是把仇记住了,那就一定要报。 水云霁毁了他一生,夺走了他的神格,踩碎了他的名誉,让他变成了六界人人喊打的神堕,变成了六界耻辱,这些当年他所承受的,他必然要还给水云霁,不然他死不瞑目! 他使用禁术,拼上自己最后一丝孱弱的神格,短时间复原了自己的灵力,并假借水云霁的名义,逆转了红潮之力。 蓝无衣毕竟是当年的第一先天神,巅峰状态下,跟玉凉蘅不相上下。他逆转红潮之力时,在外面专门设置了结界,以障水云霁视听。故而,在红潮之力逆转之后,水云霁其实并没有察觉这件事。 之所以有后来蓝无衣被他发现,并吞掉之事,不过只是蓝无衣和洛邪先前设计好的。 毕竟不进入水云霁体内,蓝无衣就没办法在水云霁被玉凉蘅打成半死的时候下手剥夺他的神格。 朝黎愕然,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掉下去:“所以这一切其实都是你设的计?” 蓝无衣温柔一笑:“事先没告诉诸位,是我的错,我自罚一杯。” 说着,蓝无衣便举起手中的酒杯,十分优雅的冲众人一拱,一饮而尽。 洛邪嗤了声:“你不应该单独给我道个歉吗?” 蓝无衣茫然看着洛邪,温声不解道:“我方才不是已经道过谦了吗?你若是不解气,我可以再来一次。” 洛邪烦躁道:“你方才是给他们道,连带捎上我,可若不是半夜突然发现你临走前送我的盒子里放的字条,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死了!我哭了那么久,就让你单独给我道个歉,要求不高吧!” “不高。”蓝无衣一脸看孩子的表情看着洛邪,无奈笑了笑,自己给自己斟了杯酒,按照洛邪的要求,十分郑重地对洛邪道了个歉。 但不知为何,洛邪还是一脸不甚满意的样子,蓝无衣还以为自己又说错,或者是做错什么了,一时间颇感无奈。 庆功宴一结束,蓝无衣便和洛邪离开了,蓝无衣回到了那处已经荒废了九百多年的十二仙川之一,翠云川,洛邪则是十分不乐意的带领妖族禁军回了妖族领地。 蓝无衣现今神格已经归位,已经没理由再在妖族待下去了,这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暮敖去送风遥他们,玉凉蘅去送蓝无衣,朝黎则去追洛邪去了。 快到幽界结界口的时候,朝黎终于见到了洛邪的身影。 “你小子走的还挺快,我就多喝了杯甜酒,你就走到这里来了。”朝黎伸手拍了下洛邪的肩膀。 洛邪一脸不开心道:“你来做什么?” 朝黎挑眉:“送你啊。” “我不是说了,我不用人送。”洛邪冷冷道。 这兴许是上辈子加上这辈子,洛邪对朝黎说话态度最差的一次了,不过朝黎并没生气,毕竟他大概能理解洛邪为什么会如此:“翠云川要重开,肯定缺少什么结界守卫,或者管理仙川之人,蓝无衣好歹对你妖族有恩,你们不打算派点人给他?” 朝黎说前半句的时候,洛邪的脸上还满是不耐烦,但听到后半句,不禁愣怔了下,旋即眼前一亮,跟朝黎怼了下拳头,妖媚的狐狸眼弯成了一条线:“不愧是玉仙君看上的人,朝黎小哥哥你可真聪明。” 说完,洛邪便匆匆走了,一边走,一边冲朝黎兴奋招手告别,跟刚才那个丧到家的家伙判若两人。 看着他的背影,朝黎仿佛看到了上辈子一直想靠近玉凉蘅,跟他待在一起的自己,可真是傻透了。 回来之后,帮暮敖料理完幽界重建事宜,已是深夜。 吞阳殿中,朝黎缩在玉凉蘅怀里,垂眼道:“今日太忙,一直没来得及问,今日庆功宴之前,风遥逢渊他们把你叫出去,都说了什么?” 玉凉蘅圈紧朝黎,鼻尖在朝黎头发上蹭了蹭:“担心我?” 朝黎嗯了声。 水云霁处理完了,那下一个,便轮到了玉凉蘅。 自古以来,几乎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神堕必须死。玉凉蘅既然已经成了神堕,他们没理由放过他。毕竟他们遵循的其实并不是一个一成不变的规则,而是在为自己一族排除威胁。 神堕不受制于六界任何一族,不方便管束,再加上其情绪随时都会失控,不管对谁,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玉凉蘅笑了声:“别想太多了,他们没那么傻,知道跟为夫作对讨不到好处。再说,水云霁先前造成的那些火雨对他们各族都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他们现在来找我麻烦,无非是让他们自己的情况更加的雪上加霜。” 朝黎翻过身,十分认真的看着玉凉蘅:“可若是等他们休养生息之后呢?你能确定他们不会联合起来剿杀你?” 玉凉蘅不以为然道:“就算联合剿杀又怎样,为夫不怕。” “我怕!”朝黎眼圈红了,“我知道你厉害,可是经过这一战,我也能看出来他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联合起来压制水云霁完全不成问题,那联合起来压制你,想必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朝黎眼圈一红,玉凉蘅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瞬间便慌了,他捏了下朝黎的鼻尖:“阿黎放心,为夫不会让你当鳏夫的,为夫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他们不找我麻烦,我也不会给他们找麻烦。虽然我成了神堕,但还是会以十二先天神的身份住在半月湾,他们会帮我瞒着。” 朝黎将信将疑看着他:“他们有这么好?” 就像玉凉蘅先前说过的,这些人能当上六界掌事人,没一个不是全族利益至上,他不相信他们会为了单纯的交情给玉凉蘅开这么大的恩。 “当然没有。”玉凉蘅道,“为夫用红潮威胁他们,若是他们执意找为夫麻烦,那我们都别好过,相反,若是他们愿意息事宁人,假装根本没有为夫堕神这件事,为夫便会开放雪冢熔炉,负责六界所有的兵器锻造。有利可图的事,他们没理由不答应。” 朝黎看了玉凉蘅一眼,勉强信了。 但有一件事,朝黎还是想说:“你……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你神识空间里遇上了什么?” 玉凉蘅:“你不就是被含羞草的叶子缠住了么,怎么了?” 朝黎啧了声,现在没人,他也没打算跟玉凉蘅绕弯弯:“你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 玉凉蘅就装:“为夫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朝黎伸出拳头,想要揍人,但最后还是舍不得,放了下来:“就是你那个叶子把我卷进了花苞里,里面……里面有好多……记忆和梦境的碎片,都是真的吗?” 玉凉蘅十分坦诚道:“当然是真的,有问题?” 虽然早就猜到是个答案,但朝黎脸还是禁不住一红:“你可真不要脸。” 玉凉蘅手伸到朝黎衣服里:“我怎么不要脸了?” 说着,拇指轻轻按在了粉嫩的小樱桃上。 朝黎闷哼了声,身体瞬间便起了反应,脸埋在玉凉蘅胸口,闷闷道:“你就是不要脸,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上辈子偷偷做了那么多日我的春梦,还自己画你跟我的风月图册……额嗯——” 玉凉蘅掐着朝黎的腰,脸凑到朝黎耳朵边,轻轻咬了一下:“上辈子没办法跟你上床,难道还不能臆想一下,纾解寂寞吗?” “变态。”朝黎浑身酥软,低吟着骂了一句。 当时被卷进花苞之后,朝黎不仅发现了玉凉蘅这辈子为了给自己延续寿命,偷偷同化自己神识的事,还发现了玉凉蘅上辈子一些见不得人的行为。 那些劲爆的风月图册,朝黎至今还历历在目,他也是那时候才发现,玉凉蘅对他的身体多了解,就连大腿根长了一片小小的嫩红色胎记他都知道! 关键上辈子他都没跟自己坦诚相待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腿上面有胎记的? 玉凉蘅手腕一翻,朝黎的半边肩膀便露了出来,玉一般的皮肤在荧荧烛光下,显得特别撩人。 “阿黎,你真好看,”玉凉蘅指尖轻轻滑过朝黎的脸颊,喉结,一直到了小小朝黎那里,轻轻一点,欺身甜了下朝黎的嘴角,眼神像是盯准食物的野兽,贪婪又疯狂,“你可真是个小妖精啊。” 朝黎咽了下口水,感受着玉凉蘅指尖的触感,浑身燥热无比,不禁扭了下腰:“就算是小妖精,也是只勾你的小妖精。” 话音刚落,朝黎直接两手勾住玉凉蘅的脖子,眼圈微红的冲玉凉蘅吐了吐舌头,便挺身吻了上去……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隔日更~